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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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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在四九城里站住脚,菊机关里面发过来的命令就是一道接着一道!
小到迎送一些个不能问身份姓名的人进出四九城,大到趁着跟四九城里民国政府的官儿觥筹交错时刺探些要紧的情报,这些事情一股脑的都塞到了左之助胜政的手里。
可着菊社里面现在待着的人马数算,连充门迎的小伙计在内,一共也就二十来号人马。哪怕是把一个人劈成了八块,估摸着也支应不来菊机关里那些纷至沓来的指令。
无可奈何之下,左之助胜政也就只能临时抓丁,把一些个能遮掩隐瞒的、不那么拿捏节骨眼的活儿,转手塞到了些临时搜罗来的人物手中。
但俗话说得好,一行有一行的学问,一行也有一行的讲究。那些个临时搜罗来的城狐社鼠们虽说在当着左之助胜政的时候能把胸脯子拍得发紫,可一转眼的功夫,保不齐就得在啥地方出些大大小小的漏子!
就像是前些日子,为了筹措菊机关情报活动的经费,左之助胜政接收了一批刚刚从东北日本垦荒团发过来的白面儿,交给了那些城狐社鼠在四九城里发卖。
可就一个没留神,那些个想发财都想疯了的城狐社鼠,就有胆子在那精炼出来的白面儿里面掺和东西,借着这手段朝着自己腰包里捞好处。
有那讲究些的,说不得还去那些个四九城中的西药房买点旁的便宜药片碾成粉末掺和进去。有那整个不讲究的,刷墙的大白灰也是一捧一捧的朝白面儿里面拌合。
就这么捯饬了才一个来月的功夫,四九城里抽白面活活抽死的人就足有好几百号,已然是叫街面上巡警局的那些个地里鬼们闻出来不对劲的味儿!
没奈何之下,左之助胜政也只能花钱消灾,给北京警察局里能说上话、办成事的几位爷们一人送了十根大黄鱼、再安顿着给他们在八大胡同里找了些姑娘、相姑好生伺候着,这才勉强算是把这事儿给抹平了下去。
这边才刚刚安顿好,那边菊机关就安排过来个在四九城里厮混了多少年的德国人,看人的时候鼻孔都翘得朝着天花板,抬手扔过来个装着几个玻璃瓶的医药箱——照着菊机关里送来的指示,这是一次与德国情报机构的合作,通过自然环境下的实验来判定某种病毒的生存能力和传播能力!
照着那看人时候鼻孔朝天的德国人说的,这些个玻璃瓶子里装着的玩意是刚刚培养出来的一种病毒,毒性极高、但在自然环境下的传播能力与生存能力却还有待检测。如果不慎染上了这种病毒,那除了德国人造出来的一种疫苗之外,恐怕全天下的人都只能眼睁睁朝着人活活病死!
说完这些话,那德国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朝着左之
助胜政扔下来二十来瓶针药——掐着菊社里边的人头算计出来的数目,一点多的都没有!
拿捏着手里头这些个病毒,左之助胜政可当真犯了难
既然是要检测自然环境下面病毒的传播能力和生存能力,可这总不能是叫菊社里面的人马拿着这些病毒四处去传播吧?真要是这么干了,那只怕要不了几天,得病的人回头一琢磨——招惹过菊社的人才能得这怪病,那这菊社还不立马就得被人拆成了瓦砾堆?
好不容易,左之助胜政才想起来自己在招待着那些民国政府的官儿逛游书寓的时候,隐约见识过那么一位炼虎狼药的人物。花了大价钱、外加上软硬兼施、反复试探,左之助胜政总算是把手里头那些病毒给到了那炼虎狼药的主儿手里,捎带手的还嘱咐着他先寻个荒僻些的地界试试手,可别一下子就搁自己身边寻人开张!
自然而然,德国人那按着菊社里人头数算出来的疫苗,指定是没那炼虎狼药的主儿一份了。计较起来,这炼虎狼药的人物左不过就是个花钱买来扫地的笤帚、掏粪的大勺,是死是活,就瞧着他自己的造化吧!
还算是那炼虎狼药的主儿是个拿钱办事的讲究人,没过多久,定福庄闹瘟病的事儿就已然有所耳闻。可还没等左之助胜政高兴上两天,那炼虎狼药的主儿反倒是莫名其妙撞到了珠市口儿巡警局段爷的枪口上,死了个不明不白。
捎带手的,那定福庄的主家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路数,居然放火焚烧了那些瘟死的鸡鸭,得了病的人也抓药吃了,渐渐好转起来。
不等左之助胜政闹明白这其中根由,那趾高气扬的德国人又送过来几瓶病毒!跟那几瓶病毒前后脚到了左之助胜政手里头的,还有菊机关一份措辞严厉的斥责文件。
掂量着手里头的那份斥责文件,左之助胜政不得不尽快找了几个拍花子的主儿,一边让那拍花子的主儿赶紧弄来些街面上的孩子,等自己想法子亲自动手把那些孩子身上弄得染上了病毒再放回去,一边却又在那些拍花子的主儿随身带着的家什上下了病毒
可人算不如天算,才刚整治好这些坑人的路数,那边又是巡警局段爷一家伙毁了拍花子那几个家伙的窝点,捎带手的还把那些孩子解救出来。
打发了菊社里的人去瞧过,再拐弯抹角地打听了好几遍,都说这事儿透着蹊跷——有个拍花子的身上被小攮子捅了几十下,大半个身子差不离都给捅成饺子馅了!
还有几个拍花子的,身上都留着个圆圆的窟窿,一腔子血也都早流干了。可瞧着那窟窿眼的模样,真要是被什么利器给扎的那怎么也不会血流不止?
还有在房顶上趴着的主儿,脖子上面叫人狠狠勒了一刀子,好悬连颈骨都给割断开来。但瞧着那人趴在屋顶上的架势,倒像是在被人抹了脖子之前,对自己身后袭来的对手毫无所知?
把这些扫听来的情形归拢了一瞧,再想想珠市口儿巡警局段爷那痴肥的身板模样,谁还要信了报纸上说的段爷独自一人力敌拍花子的一伙人,谁就是个棒槌!
可要不是段爷,那这三番两次插手挡横的主儿,又会是谁?
慢慢啜饮着手里头端着的盖碗茶,左之助胜政直到把一碗茶都给喝干了,脑子里也没琢磨出来个路数,只得轻轻把那喝干了的盖碗茶放到了一边,顺势拿起了搁在桌子上的一支德国自来水笔,取过一张另放在一边的报纸,拿着那支德国自来水笔在报纸上勾画起来。
四九城中,不光菊社这一家菊机关下属的情报机构,还有不少旁的行当里,也都藏着菊机关里的人。平日里彼此都不见面,更不知道与彼此代号相对应的样貌、身份、姓名。但每天的这张报纸上面,倒从来都藏着些彼此间互通消息的玄机。
寻常那些个不懂门道的外人,只会看这张报纸上写着的那些神神鬼鬼的市井故事、或是粗俗不堪的****,自然是不会仔细去瞧这报纸上面写着的那些个卖大力丸、枣儿膏一类的广告,更不会仔细去瞧那报纸上登载着的一些红白喜事的启示。但菊机关的那些人物,却能凭借着各自手里头不同的密码本,从那些压根就没人注意的文字中找出来自己需要的消息!
对应着早已经记在自己脑子里的密码,左之助胜政拿着那支德国自来水笔在报纸上划拉了好半天之后,却是瞧着自己圈出来的那些字句重重地叹了口气
很显然,菊机关对左之助胜政的又一次失手感到极其不瞒,甚至都等不及使用专门的文件传送渠道、直接就在这张全北平的菊机关隐藏情报人员都能看到的报纸上表达了对左之助胜政的愤怒——左之助胜政,难道你在北平城里,就没有一件事情能做得成么?你这个没用的混蛋!
还没等左之助胜政脸上的苦笑神色消失,小屋门外已然传来了菊社中二管事那一口纯熟的京片子:“左爷,有客访!”
深深吸了口气,左之助胜政一边收拾着身边茶几上摆放着的那些个报纸、杂物,一边朝着门外的二管事扬声问道:“是谁?”
“是崇文门外德国善堂的克林德大夫!”
只一听这名字,左之助胜政顿时皱起了眉头,但却是无可奈何地扬声朝着侯在门外的二管事应道:“请克林德大夫偏厅稍候,我这就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祸乱根苗(上)
穿着一身一点都不张扬的青竹布长衫,一头短发收拾得整整齐齐,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无框的小圆眼镜,左之助胜政端坐在菊社内堂的屋子里,细细地阅读着手里头捧着的那张报纸。
而在左之助胜政身边的小茶几上,各样不同报社的报纸堆了有半寸厚薄。从请了专门的大学问人撰稿的北平时报、到那些专门登着些神鬼故事、市井传闻的三流小报,四九城里能搜罗来的报纸,已然全在左之助胜政身边这张茶几上扎了堆儿!
在那报纸旁边,青花瓷描金的盖碗茶杯子里泡的是今年的雨前龙井芽。红木托盘上摆着的四寸青花瓷描金的小碟子里,两样干果、两样点心都是四九城里能踅摸来的最好的货色。寻常大户人家里也就是来了贵客,才能摆出来这样的待客玩意。
再朝着旁边看,小茶几上还搁着两支德国自来水钢笔。只瞅着那自来水钢笔帽儿上头的金色笔挂,那就能明白这两支德国自来水钢笔不是凡品,最次也能拿着换回来好几口袋洋面!
逐字逐句地看完了手里头那张报纸,左之助胜政轻轻把那张报纸归拢到了茶几上的报纸堆里,这才伸手捏了几颗干果扔进嘴里慢慢咀嚼着,顺势端过了那碗雨前龙井芽,轻轻地啜了一口,顿时觉着齿颊生香!
要搁在早二十年前,左之助胜政做梦也想不着自己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那时候的左之助胜政,家里头也就是日本北海道的一户渔民。一家人守着几分薄地、一条破船,大风浪的天儿还得出海捕鱼,一家人无论男女身上就脱得剩下条兜挡布朝着海里面扎,能不能活着回家那都得瞧各自的命数。
就这么玩了命的干一年下来,能收到家里头的粮食、鱼干也还是不够一家人嚼裹。大过年的全家都能吃上一口萝卜饭,那都得算得上好年景。长到了十二岁的年纪,左之助胜政也就七岁那年吃过一回荞麦面做的面条——那还是那一年下海捕鱼的时候凑巧捞上来一颗珍珠换了钱,全家人才进城逛游了一圈,一人吃了碗清汤荞麦面,算是开了回猛荤!
到了十二岁那年,连着两年的天灾总算是把个本来就穷掉了底子的家给折腾垮了。也不知道是从村子里谁家起的头儿,家家户户都开始把家里头过了六十的老人背出了家门,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朝着村子边上的山林里面扔!
照着村长的说法——这都六十了,也干不成活儿了,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既然如此,那就扔山里边去吧,也省得搁在眼面前瞧着碍眼!
等把村子里头六十以上的老人都扔山里去送死了,再朝着下边,村子里那些人也就奔着叫各家女人卖身的路数上走了!
大冬天的打一盆和着冰茬子的井水,把那些即将卖身的女人身上浓厚的鱼腥味好歹洗刷去了一些,再踅摸些平日里压箱底的、没补丁的衣裳叫女人们穿了,家里头当家的男人也就领着自己家的媳妇、闺女进了县城。拿着皮肉换回来仨瓜俩枣的银子还没在女人怀里捂热,旁边等着的男人已然恶狼般扑了过去,抢过那点散碎银子就进了街边的居酒屋——家里人饿死不饿死的先不去想,自己且得喝个痛快了再说
也就在这节骨眼上,都不知道是从哪儿来了一些人,神神秘秘的就进了村子。待在村长家里头嘀咕了半宿的功夫,第二天全村十岁以上的孩子就全都集中到了村长屋子前的空地上,由着那些人挑拣了带走。也不白带走——照着人头算计,一人给十日圆!
能从家里头带走一张干不了多少活儿、可饭倒是一口不少吃的嘴,还能靠着这个换来十日圆
就那年头,大阪炮兵工厂里的大匠,一个月也才二三十日圆的工钱!
离开村子的那一回头的功夫,左之助胜政压根就没看见自己爹**眼睛朝着自己这边看一眼,反倒是彼此间争抢起了那刚刚到手的十日圆,俩人在泥地里打得不可开交
再朝着后面的那些日子
不光是左之助胜政那村子里的孩子,还有几百上千号从日本各地找来的孩子集中在了个不知道名儿的地方。
领着左之助胜政的大人说那地方是所学校,这些个孩子也全都是学生。但只要有学业不过关的、想家了想跑的的孩子,无一例外地都被吊到了学校里高高的旗杆上,任由漫天飞舞的乌鸦把活人啄成了死人、死人啄成了骨架
每时每刻、分分秒秒,总有人在耳朵边上叨叨个没完——你们是天皇的忠实仆人,你们的一切、包括小命都是天皇的!
天皇叫你们去死,你们就得上赶着去死!哪怕是天皇要你们这就动手杀了你们亲爹亲妈,那也是你们应当应份的!
被这么絮叨了几年,每当左之助胜政跟着身边那些渐渐长大的孩子朝着墙上挂着的画像鞠躬时,心里头总会莫名地涌起个奇怪的年头——就是这个看上去并不精神的男人,就能让自己从那个充斥着寒冷、贫困、饥饿与冷漠的小村子里永久的离开么?
只要能永远的离开那个叫人想起来就觉得后怕的村子,那么不管画像上的这个人叫自己做些什么,自己一定都会去做!
哪怕是叫自己去死!
就算是去死,也好过重新回到那个可怕的村子里了吧
身边的同伴,在渐渐长大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少。不时会有生面孔加入,不时又会有熟悉的面孔离开!
严禁彼此间闲聊与学业无关的话题,严禁打听任何人的私人情况,严禁任何形式的私人交往
如果有人违反了这无数条‘严禁’中的任何一条,那么唯一的下场就是消失!
永远的消失!
告密成了必修课,随时观察身边的每一个人,同时也要防备着被身边的每一个人观察到自己的任何真实想法。每周一次与教官的例行密谈,还有无数次不定时的与教官的私下会面,让包括左之助胜政在内的每一个人都活在了莫名的恐惧与威胁感觉中!
有人被莫名其妙的带走,再也没有回来。还有人在睡梦中猛地坐起了身子,嘶吼着从三楼窗口跳了下去!更有人在阴沉着面孔参加实弹射击训练时,拿着刚刚发到了自己手里的南部式手枪朝周遭胡乱射击,并把最后一颗子弹射进了自己的脑袋里
当左之助胜政终于从那所学校毕业、并被蒙上了眼睛送到了东京街头的时候,左之助胜政用刚刚拿到手的一笔毕业慰问金在一家小旅馆里开了个房间,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堵住了门窗和所有自己能发觉的缝隙之后,静静地在那房间里睡了十二个小时!
安静的、不会被人窥探的十二个小时!
但在左之助胜政重新打开旅馆房间的拉门时,那个看上去带着一脸傻笑的旅馆老板娘却把一个信封交到了左之助胜政的手中——信封里有一张前往朝鲜的船票,还有一些全新的身份证明书和一些钱。
从那一刻起,左之助胜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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