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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琴师-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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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仪无奈,喂了小小的一瓣给花田。
“喵!——”花田踮起脚来,两只小爪子搭在钟仪的膝盖上,顽皮地将剩下的橘子瓣全舔了一遍,再无辜的看着他。
钟仪:“……”
为什么花田不怕酸呢?
钟仪在阳光下眯着看着花田秃了一小片的毛皮,伸出手摸了摸,都能感受手指下薄薄的皮肉,钟仪有些担心,道:“花田,不许再貂毛了。”
花田抬眸,睁大着猫眼看着他。
钟仪笑了,摸着它粉红色的小鼻子。
一路上,钟仪都打开了车窗,任由温和清新的风吹进来,花田卧在他怀里,打起了小呼噜,似乎睡得十分安稳。
此刻,安都下了一场大雨。
花坛里开的娇艳的花朵都瞬间凋谢了,雨的湿意还残留在地板上,庭院里笼罩着一层阴寒之气,若是燕惠身体好的时候,大多是在雨一停,便和侍女们开始打理忙活了。
房间里,钟函缓缓地读着从河城巡抚府寄过来的信,燕惠带着淡淡的微笑靠在床上。
读完了,钟函道:“岳父岳母很担心,说是要过来看看。”
燕惠摇了摇头,脸色依旧面无血色,她道:“现在,我脸色不好,一眼便瞧出来了,不好。”
钟函轻轻握住她的手:“有些凉,放进去吧。”
为燕惠拉好了被角,钟函道:“好,到了你好了一些的时候,便让他们过来看看你。”
燕惠点了点头,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色,叹息道:“怎么下雨了。”
钟函走了过去,拉上了窗帘,又点上了蜡烛,暖暖的光照亮了房间,道:“现在好些了吗?”
燕惠笑了:“好多了,函,你真好。”
钟函道:“你若是好了起来,我便才是真的好。”
燕惠垂眸,道:“总觉得,好不起来一样,昨晚半夜的时候,突然醒了,喉咙里一股血腥气。”
钟函担忧,道:“那岳母寄来的药有用么?”
燕惠道:“应该有用吧,小的时候我生病都是那位老大夫给我看的,他医术高明,我娘一直相信他,现在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还去找他。”说完,便笑笑:“我觉得, 若是这雨停了,我兴许就好了。”
或许是那位老大夫医术却是高明,燕惠服药过了几天之后,便再也没有咳血过,但是还是不能着凉。
雨一直下着,下的人烦闷。
燕惠身子好了些,便催着钟函去了书院,最近不知怎么的,书院的老夫子似乎有意无意地排挤着钟函,燕惠担心他们会借题发挥。
钟函一走,庭院里更是晦暗了许多,凋谢的花儿落在草坪上,看着十分可怜。
许是知晓了燕惠心情正是低落之时,老刘管家带着满脸喜气,道:“夫人!小少爷回来啦!”
“……!”燕惠披着厚披风正坐在窗前,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庭院。
钟仪一看见燕惠,眼睛就泛酸,哭兮兮地喊:“娘亲!”
燕惠在惊喜之中都没有反应过来,怀抱着钟仪清瘦的背,哽咽道:“小仪?!真是小仪吗?让娘亲看看,让娘亲看看……”
钟仪抬眸,眼眶中盛满了泪水。
燕惠破涕为笑:“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像小孩子一样。”燕惠拿出手帕擦拭着钟仪的泪水。
钟仪担心地看着她憔悴的脸庞:“娘亲,你生病了?”
燕惠遮遮掩掩:“没有……最近天候无常,娘亲着了风寒。”她微笑地抚摸着钟仪的眉眼:“小仪,你长大了。”
钟仪歪头:“真的吗?”
燕惠点了点头,笑吟吟道:“小仪长得俊,比你外公清秀,又比你爹爹英气。”她摸了摸钟仪柔顺的黑发,道:“走远一些,我看看长了多高?”
钟仪便走到了不远处,燕惠笑道:“好好好,是个俊小伙,我们家小仪……咳咳咳……咳咳咳……”
燕惠突然低下头,用手帕捂住嘴。
钟仪连忙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燕惠挥挥手:“没……咳咳咳……没事。”
可是咳嗽似乎是突然和燕惠较上了劲儿,燕惠咳得越来越厉害,阿蓉端着药汤跨过门槛,看见燕惠低着头咳得满脸潮红,惊慌道:“夫人,夫人!快吃药!”
钟仪震惊地看着阿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便递给了燕惠,燕惠接过服下,钟仪连忙递过去一杯热茶,燕惠吞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好了些。
阿蓉连忙将药汤递给燕惠:“夫人,趁热喝了吧。”
燕惠很自然地接过,低头喝了起来。
钟仪等燕惠喝完了,才小心翼翼道:“娘亲,你生了什么病?”
阿蓉接过药碗的手一顿,看向燕惠。
燕惠掩饰地笑笑,面色苍白,道:“就是普通的风寒,咳得有些狠了。”说完,便眼神示意,阿蓉连忙端着药碗下去了。
钟仪不搭话,花田偷偷溜了进来,蹭着燕惠。
燕惠弯腰抱着花田,摸了摸它的毛:“咦?怎么掉毛了?”花田不乐意了,拱了拱屁股。
燕惠笑着抱住了花田,看着钟仪道:“对了,怎么突然回来了?放假吗?”
钟仪摇了摇头:“不是,请假回来的。”
燕惠颦眉:“好好的,为什么请假回来?”
钟仪看了看燕惠,低声道:“做了个噩梦。”
燕惠愣了愣,微微笑了:“怎么了,做了什么梦?”
钟仪垂目,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我梦见,娘亲生了大病,阿礼,阿礼……阿礼浑身全是血……”
燕惠吃惊地睁大了美眸:“怎么会做这种梦?!”
钟仪道:“我也不知道,其实,梦见好多次了,有时候是阿礼,有时候是娘亲……娘亲,我找不到阿礼了,我好怕……”
燕惠抚摸着钟仪的脸颊:“乖孩子,乖孩子,不会有事的,娘亲就是些小风寒,咳嗽是以前的病根,现在天气凉,就犯了。”燕惠见他面色还是不愉快,便道:“放心,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知道吗?”
钟仪抬眸,看着燕惠憔悴的脸,心中苦涩,却微微笑了笑:“知道了。”
此时,燕惠心下一片冰冷,看来,阿礼是真的出事了。之前钟函说阿礼和小仪已经有了联系,不日便回来,可是根据小仪的话来看,他压根就没有找到阿礼。
想到此,燕惠哀伤,这到底是怎么了?
傍晚,钟函从书院里回来,看见钟仪,着实惊讶。
但是钟仪一扑到他怀里,钟函的眼睛就开始泛红了。
钟函问:“怎么回来了?”
钟仪扁扁嘴:“我回来看看爹爹和娘亲,我向你们了。”
钟函看着快要和自己一般高的钟仪,微微笑了。
小儿子钟仪回来的这一天,钟府终于迎来了一个欢庆的夜晚,而这,已经在大儿子钟礼,小儿子钟仪离开家之后,便是很少出现的了。
☆、第七十二章 相忘
北晋,休城。
米录阁一片安静,十几个武将齐刷刷地跪在偌大的庭院里。
朔玉面色阴沉,坐在内室门口,深紫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一盆盆被送出的血水。
乌木床上,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着上身,毫无戒备地仰躺着,头部被牢牢缠绕上了白色纱布,他嘴唇泛白,精壮的胸膛上遍满了狰狞的伤口,有的甚至泛出了血肉,腹部还有个刚刚被缝合的大伤口。
几个御医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过了几个时辰,天都渐渐黑了下来,那一等御医才舒了一口气。
打开门,一股血腥之气涌出。
苏然道:“王,御医出来了。”
朔玉抬头,声音嘶哑:“御医,过来。”
御医们进了书房,苏然关上了门,在外面守着。
朔玉点燃了蜡烛,“嗞”的一下,房间稍微亮了一些。
御医们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由最有资历的老御医回答。
老御医低声道:“王,老臣细细观察了亲王的状况,皮肉伤倒是可以调理好,腹部的伤口需要谨慎养护,老臣保证大约三个月后,亲王身上的伤便可治愈。”
朔玉脸上淡淡,点了点头:“本王并未担心皮肉之伤,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伤么?”
老御医踌躇了一番,道:“王,亲王虽是落到了深水里,保全了躯体,可是……可是老臣察觉,亲王的头部有了肿块,现在开些消肿去瘀血的方子,具体情况,还是要日后观察。”
朔玉皱眉:“肿块?”
老御医答:“是的,这个肿块在撞击之后大多都会形成,若是肿块消除,自然便愈合好了。”
朔玉看着他闪烁的目光,看了看其他几位御医,严肃道:“你们呢,给本王老实说来,不要遮遮掩掩的!”
几人被他吓得浑身发抖,连忙道:“王息怒,王息怒,亲王负伤的确严重,但是微臣们对于治疗这些外伤倒还算是应手,但是头部的肿块位置不对,若是严重了,估计……估计亲王……”
说道这里,几个御医都不敢说了。
朔玉大怒:“难不成会成了个傻子?!”
老御医胆战心惊地点了点头:“只是万一,王息怒。”
朔玉听了,当即大怒:“治不好要你们脑袋!给本王滚开!”
苏然在外面都听见了朔玉的大吼声,随即便是斥责和怒骂。
几个御医灰溜溜地走了,内室里点着灯,宫人们喂了钟礼一些流食,便关上了门。
苏然见他们安顿好了,吩咐了几句,看了看依旧跪在外面的武将,叹息。
“你叹什么气!”
苏然一惊,回头发现朔玉正通红着双眼站在自己的背后。
苏然低头,不作声。
朔玉冷着脸,走到他们面前,面色铁青,一脚狠狠地踹过去,一个人高马大的武将便被踹翻了,又垂着头跪了回来。
朔玉想到朔回遍体鳞伤,便更是恼火,这些毫无眼见的废物还抵不上半个卫九!
朔玉冷冷一哼:“你们这些日子,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带着军营里,亲王若不痊愈,你们也别再想带兵打仗了!”
说完,便甩袖离去。
苏然看着朔玉大步离开的背影,知晓他是恼怒,便低声道:“诸位还是请回吧。”
武将们摇了摇头,一个:“若不是愚将迟到,亲王也不会……也不会伤的如此严重。”
“我等罪该致死。”
“亲王骁勇善战,善用奇计,我等跟随亲王身边虽然不久,但早已十分钦佩。”
“若亲王痊愈,愚将才能宽心。”
苏然顿了顿,道:“你们不必如此自责,亲王落入深水后,若不是你们拼命营救,想必,亲王也撑不到此时,还是请诸位将军回去吧,军营里面可不能少了统兵之人。”
好不容易劝走了这些高高壮壮的副将回去,苏然头疼地推门进屋。
苏然道:“王,该歇息了。”
朔玉不语,坐在朔回的床前,看他面无血色的脸。
苏然站在他的身侧。
过了一阵,朔玉低声道:“本王,这么多年来,苦苦找寻,才找到了王兄……如果王兄离开了,那该怎么办。”
苏然看着昏暗灯光下的朔玉,垂下的睫毛投射出淡淡的阴影,似乎发现了眼前年轻男子的脆弱一面。
苏然轻声道:“不会的,亲王不会有事的,老天让王找到了他,也必然不会让他轻易离开的。”
朔玉轻轻点了点头。
苏然又站了一会儿,出声道:“王,去休息吧。”
朔玉闻言,起身,看了朔回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便离开了。
几天过去了,朔回依旧没有醒来,气息甚至更加微弱了。
朔玉先是不受控制地大发肝火,把一干伺候朔回的人大骂了一顿,之后,便暗地派人召集了举国有名的几位名医,花了大代价去医治朔回,终于渐渐有了好转。
待到半个月之后,朔回身上的刀口在宫廷秘药的修复下,渐渐愈合结疤,脑后的肿块也消下去了一点,但是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朔玉此时正处理着朝政,日以夜继地铲除着最后的余党。里如,月石,东成三大家族相继垮台,迎来的,便是一个真正由王室集权的北晋王朝。
耀眼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灿烂的阳光普照大地,似乎,一个新的王朝时代,即将屹立在这片广袤繁荣的大地之上。
四月,北晋的天气渐渐温暖了起来。
米录阁种植着朔回母亲喜爱的花草,此时生机一片,似乎等待着房屋内的主人醒来。
这一天,朔玉带着苏然进了房门,打开了所有的窗户,阳光照射进来,洒在朔回的床榻上。
朔玉帮他理了理被角,苏然却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一只破破烂烂的铃铛。
“叮铃铃”
细微的铃声响起,微微的尘土从里面飞出。
朔玉皱了皱眉:“拿走,脏。”
苏然看看朔回闭着的双眼,对朔玉道:“微臣曾经观察过,亲王刚来北晋之时,似乎极其喜爱这个铃铛,每晚都拿出来看看,这些日子四处奔走,亲王甚至将它带在了身边,想必是十分珍惜的事物。”
朔玉看着这生锈的铃铛,和褪色的缎带,勉强道:“去翻新一下吧,若是王兄想要,便还放在他身边。”
苏然微微一笑:“是。”
苏然办事效率一向很快,一个时辰后,他重新回到了米录阁。
朔玉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这些日子,他闲暇时候就在这里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
“叮铃铃——”
苏然摇了摇铃铛,冲朔玉一笑:“你看。”
朔玉看着焕然一新的铃铛,红亮亮的缎带穿在色泽金黄的铃铛上,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十分夺目。
“叮铃铃——”
朔玉接过,细细打量,在上面发现了一个“仪”字。
朔回的睫毛微微颤抖、
清脆的铃声似乎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灵动的召唤,似乎,他的身体飘飞了起来。
“叮铃铃——”
朔玉把玩在手里。
朔回的眼皮开始跳动。
朔玉道:“这个‘仪’字是怎么回事?”
“叮铃铃——”
又是一声。
苏然接过,细细看着这被磨得快看不清的字体,道:“这是南楚字体,的确是个‘仪’字,莫非……是他的弟弟,若我没有记错,那个钟仪便是亲王在南楚的弟弟。”
“钟仪?”朔玉重复道。
“唔……”一声低哑的**。
朔玉和苏然同时反映过来,立马围在朔回的床榻之前观察着他。
“小……小……”
“王兄在说什么?”朔玉轻声问。
苏然不回答,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小……小仪……”
“小仪……”
朔玉和苏然对视,神色复杂:“……”
朔玉若有所思,拿起铃铛,摇了摇。
“叮铃铃——”
“叮铃铃——”
“不……小仪……”朔回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大。
苏然示意朔玉:似乎有用!
朔玉便一边摇着铃铛,一边轻轻用南楚语道:“钟仪,钟仪。”
似乎真是有感应一般,朔回的手指的末端开始微微颤抖。
接着,短暂的一段**之后,睡在病榻上许久未曾清醒的人,微微睁开了一双紫色瞳孔的眼睛。
一片模糊。
看不清楚。
小仪呢?
不对,小仪,是谁?
……
不对,错了,不该是这样。
很疲惫。
朔玉失望的看着朔回又陷入了昏迷。
苏然道:“至少,这是个好兆头。”
朔玉点了点头:“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他看着手中的铃铛,心里又有了一些思量。
果然,在一个明媚的午后,米录阁的仆人带来了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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