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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方帝·燕王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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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深情的眼睛无声地询问。   
    合上双眸,何昭宇搂住了那火热的身体。   
    这一去,也许从此不回还……   
    这一去,不是生离即死别……   
    我已一无所有,什么都不能给你。只有这一夜,可以给你幸福……   
    疼痛沿着四肢百骸散开,人如跌进了汪洋大海,层层波浪打上身来,呼吸为之艰难……   
    仿佛是奔腾不息的汹涌波涛,忽而腾空在浪尖,忽而又坠落水底,挣扎着浮上水面刚喘了口气,马上又被巨浪淹没……   
    风急雨狂,骤雨打新荷,情若不胜,意更绵绵……   
    耳边的呢喃柔情蜜意,抚慰着昏乱的身心。你知不知道,我的颤栗是因为害怕,抓得再紧,总有分开的时候。这是一条死路,走了便不能回头……   
    你性子偏激,爱得越深,恨得也越深,为了将来有一天能面对你仇恨的目光,我会永远记住你这一刻的爱怜……   
    身如火烧,心已成冰……   
    滔天的急浪扑卷起身体,人轻飘飘似飞上了云霄,压抑许久的呼唤从心底一下子冲出:「慕飞……」   
    那一声「猫儿」越来越远,却清清楚楚听见胸膛中碎裂的声音,一地的晶莹,仿佛鲛人的眼泪,颗颗落地,化为珍珠……   
    何昭宇忽然一惊而醒,心怦怦直跳,梦中白慕飞冷酷的面孔犹在眼前,那痛心的感觉何其真实……   
    侧过头,对上白慕飞酣睡的脸,优美的薄唇微抿,唇角上扬,形成一个迷人的笑容。   
    贴身的亵衣已重新换过,洁净干爽。白慕飞自己却赤着精壮的身体,双臂紧环住了他的腰。   
    不可抑制的伤痛在心底蔓延开来……   
    何昭宇立刻压下了翻腾的情绪,时间不容他迟疑,手一拂,已点了白慕飞的晕睡穴。   
    轻轻搬开那有力的手臂,悄悄起床,强忍着酸痛穿上衣物。手伸到胸口,怔忡片刻,一咬牙,扯下了玉佩。   
    手指抚过「慕昭」二字,这是白慕飞亲手雕刻的,刀工细致,精美绝伦,每一道花纹都融入了无限情意……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玉佩放在了案上,摘下洞壁上挂的星魂剑。何昭宇站在床前,久久凝视那英俊的面容,忽地俯身在他唇上一吻,掉头走出。   
    慕飞,为了你,我会努力活着回来。从前我可以义无反顾的赴死,现在,我已做不到了……   
    ***   
    这是一个春光灿烂的日子。   
    白慕飞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手一摸,身旁被褥已冷,连忙爬起。糟糕,贪欢忘晓,猫儿一定会生气的。   
    想起昨夜猫儿万般柔顺,由着自己肆意,心下便满满地涨满了甜蜜,嘴巴咧得合不拢,嘿嘿笑出了声。   
    一个翻身,脸埋在猫儿睡过的地方,呼吸着那淡淡的清新气息,不自禁地低吟一声:「我的猫儿……」   
    飞快地窜出洞外,连蹦带跳,在梨花林小穿梭。这只害羞猫还不知躲在哪儿呢,先把他找出来,再好好喂他几顿美食。瘦得轻若无骨,哪能吃得消?非让他长胖十斤不可。   
    一路蹦到码头,只见一个宽厚的身影站在海边,不由得停下了步子,「大哥?」   
    心中隐藏的不安变成了现实,白慕飞想上前,可是脚有千斤重,挪不动半步。   
    卢泽远手一弹,一张纸片飞了过来。   
    纸上只有四个字,「断情绝义!」字体清秀,正是何昭宇的笔迹。   
    白慕飞眼前一阵昏黑,那四个字张牙舞爪,对着他狞笑。   
    「开什么玩笑?猫儿呢,我要他解释清楚。」   
    顺着卢泽远眺望的目光,只见海上一帆已远,悠然向天边驶去。   
    「大哥,你和猫儿串通好了来开我的玩笑,是不是……」白慕飞喉咙发紧,声音自己听起来也觉得怪。   
    「没有玩笑,何兄弟写的这四个字,你看不明白吗?」   
    白慕飞一怔,突然大吼:「船,船在哪儿?我要追上他,我要他亲口说,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有船,你必须待在这个岛上,等消了火气再走。」卢泽远的语气异常平静,「反正我一开始就打算送你上龙眠岛,你自己来,倒省了我费事。」   
    「断情绝义?我不相信猫儿这样无情,这是为什么?就是杀头也要给一个理由……」   
    临出洞时好像看到什么……白慕飞旋风般冲回石洞。   
    案上的玉佩闪着冷清清的光,握在手中,似乎还能感到猫儿身上的温热。   
    星魂剑踪影全无。   
    留下了玉佩,收回了剑,当真断情绝义了吗?昨夜温柔犹在,为何转眼一切就变了?   
    白慕飞失魂落魄地在洞中来回乱转,突然,他站住了,危险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大哥,整件事你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你不说个明白,别怪我这个做兄弟的不念手足情分……」   
    「说清楚一点,就是你和何昭宇断情绝义,再见亦是路人。」卢泽远眼中闪过赞赏,这个兄弟不复从前跳脱浮躁,鲁莽冲动,遇事懂得用脑了。   
    「大哥,你再假深沉……」白慕飞掐住卢泽远一通乱摇,「猫儿一定有苦衷,你快说!」   
    卢泽远被摇得头晕眼花,「放手放手,大哥老骨头啦,快给你摇散了架……」   
    白慕飞这才放开,卢泽远忙扶着案,「你小子从哪儿发觉不对了?」   
    「哼,猫儿留下玉佩,却带走了紫竹笛,若是真的断情绝义,何必多此一举?」   
    猫儿,以你的个性,真要断情绝义,你不会把一切给我,更不会由着我颠狂。   
    你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我,想以那一刻的温柔,弥补我将来的痛苦。   
    从你眼中我早就看出了心事,我不问,是想等你告诉我。我知道,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你不能不在乎我的生死,宁可违背誓言,也要为我想周全。   
    换了从前的白慕飞,或许会因为你背弃誓言而误解你,但是,今天的白慕飞却不会……   
    「算了,何兄弟那一番官体啊、你麻烦啊、成亲啊、关你在岛上一年之类的说词,我就不复述给你听了。唉,真可惜,看不到你暴跳如雷的样子了。」   
    「大哥……」白慕飞额头青筋直冒。   
    卢泽远笑了笑,「苏大人曾经找我谈过,具体情形他没有细讲,只说明何兄弟这次所接任务非常棘手,不论成功与否,因为涉及皇家机密,都可能被杀,甚至株连九族。」   
    「我懂了,猫儿是怕牵累无涯岛,才逼不得已想和我断情绝义。」白慕飞心如刀绞。猫儿那万般柔顺之下,不知怀着怎样断肠泣血之痛……   
    「大哥,无涯岛五百多条人命固然重要,可是猫儿为我牺牲太多,我不能负情背义啊!」         
卢泽远气恼地道:「你大哥是这样贪生怕死的小人吗?我之所以同意何昭宇的提议,是为了让他安心离开。你忘了,当初在四川,何兄弟可以假装中了你的计回开封,暗中上白帝宫为你求药,你难道不能效仿吗?」   
    白慕飞大悟,抱住卢泽远又是一通乱摇,「大哥足智多谋,不愧是无涯岛的老大啊!」   
    「兄弟你顾着点大哥的老骨头好不好?」   
    「大哥,你立刻叫船过来,我们马上回去商量。」   
    「不可以,何兄弟机警非常,你一出去他就会知道,到时他为了救无涯岛与你狠心绝情,只怕事情又会闹大。」   
    白慕飞急了,「大哥,我肯定谨言慎行,不会泄漏消息的。」   
    卢泽远愠道:「你这个急性子,哪里忍得住?还有,怎么帮何昭宇,我们还没想定。为了无涯岛的安全,这几百号人也要有时间撤走,你懂吗?」   
    「什么?大哥,你打算参与?」   
    卢泽远豪迈地一笑,「何兄弟侠骨柔肠,义薄云天,无涯岛侠义之名也江湖远扬,你想让大哥退缩人后,坏了一世的名头?」   
    「大哥……」白慕飞激动得声音都颤了。   
    「哎,小子,离我远一点,我可再禁不得你乱摇了。」   
    卢泽远赶紧走开几步,「我来之时,已吩咐你大嫂收拾了东西,带领老弱妇幼远投云南大理国,剩下的壮丁派往各地打探消息去了。」   
    白慕飞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两浙的海上贸易都是无涯岛的生意啊,把海船上的兄弟都招集回来,足有千把人呢。」         
「又不是打群架,要那么多人?你倒提醒了我,虽然苏大人和何兄弟都没说什么内情,我们可以多找一些兄弟打听,根据朝廷动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给我老实待在岛上,好好想想怎么帮何昭宇是正经。大哥陪你几天,怎样?」   
    白慕飞一听,一头倒在床上,拉锦被蒙上脸,再不作声。   
    卢泽远犹自唠叨:「近两年舟山诸岛啸聚了大股的海盗,断了我们几条航线,收入下降了很多,这事也得好好查一下才是……」         
正文 第四章 
    黑夜深沉,东京城内,一个大户人家的墙外突然闪出数十道蒙面黑影,同时纵跃入墙,四散分开,按事先摸清的情况杀入房间。片刻之间,各处房内已混战成一团。   
    从睡梦中惊醒的人纷纷逃出房间,又被院中早已埋伏好的黑衣人截住。         
刀光如雪,卷起森冷寒气,形成一个包围圈,慢慢压小。被围的数十人拼命反抗,奈何仓促上阵,先处了劣势,来袭的又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根本抵挡不住,没过多久便一一被缴了械。   
    「主人,怎么处置?」   
    一道白色的身影骤然而入,神宇高傲,丰采傲逸,正是白帝。   
    淡然扫了俘虏一眼,「照老规矩,全部废了武功,放他们逃生去。」   
    青铜、梅洛等人依言,迅速捏断所有俘虏的琵琶骨,轰出了门。   
    铁心和银叶搜集了需要的东西,一把火烧起。街坊四邻大乱,一片「走水」声中,白帝率人已撤至兴国寺。   
    白帝一进寺门便吩咐:「青铜,检点一下伤亡。」   
    青铜仔细查看,「主人,死亡没有,伤了七个。」   
    「你和梅洛好生替他们治伤,再送他们回去。」白帝转头看着跪伏于地的黑衣人,「虽然离开白帝宫这么多年,你们的武功倒没有丢下。」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磕头道:「主人的教诲和恩德,属下一直铭记在心,日日练功不辍,不敢耽误。」   
    白帝冷冷道:「你们要是武功不济,出来便是送死,白帝宫可丢不起这个脸面。」   
    青铜暗自吐舌,白帝说话向来不留情面,从不会温言软语,居然还是五方帝中最得属下爱戴的宫主,当真奇哉怪也。   
    另一名黑衣人笑道:「属下虽是玄武宫的,却也没忘了月明姑娘当初的拳拳爱护,倾囊传授。幸好这点微末武功得入宫主法眼,得以拜见金龙令,真是三生有幸。」   
    「你们都是有家口的人,不必冒太大的风险,任务只此一次,各自回去吧。」   
    那为首的黑衣人恭敬地道:「是,主人。」顿了顿,「小儿如今已满八岁,属下近日便会送他上白帝山,恳请主人严加管教。」   
    白帝颔首,众黑衣人悄然散去。   
    原来五方帝门人都是幼年之时便送入宫中,习学武功和技艺。   
    白帝宫的技艺是铸造兵器和辨识珠玉,玄武宫是养殖水产和河海货运,青帝宫是栽植奇花异草和种植药草及制药,朱雀宫是降魔驱鬼和歌舞杂耍。   
    到了二十岁武功和技艺学成,除了各宫四大首领,其余的人发誓终生效忠之后,便各自归家,凭学到的技艺谋生度日。如遇金龙令和各自宫中的令符召唤,必定现身奉召。   
    除非死亡,否则一生如此。   
    这些门人生育了子孙,不论多少,均重新送回五方帝宫中培养,代代相传。世间百艺工匠,十有八九都是五方帝门人,故金龙令一出,号令天下。   
    此次白帝为青帝所逼,不得已统领五方帝,人手不足,立刻便以金龙令召集了东京的五方帝门人相助。   
    「主人,这已经是我们拔除的第十四个冥教暗哨,东京汴梁基本上扫清了冥教的势力。不过这样一来,主人的行踪也暴露了,下一步主人有何打算?」铁心不免有些忧虑。   
    梅洛小声道:「似乎也帮了枫林那个女人的忙。」   
    白帝莞尔一笑,「拔了冥教十四个暗哨,他们早晚还会再建十四个。不过,冥教暂时变得又聋又瞎,这段时间利于我安排事宜,可以抢得先机。」   
    青铜不解,「那主人何不杀了这些冥教教徒,免得日后他们卷土重来?」   
    「我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引蛇出洞,所以不必杀戮太多,引人注目。废了这些教众的武功,就算逃了性命,也不能再为冥教效力。   
    「其他教众发觉与我们交手可保性命,战败之后也不会殊死拼杀,你们拔除这些暗哨自然轻松得多,更是减少了伤亡。」   
    众人恍然大悟,无不心悦诚服。         
银叶忽道:「何昭宇已走了近一个月,白虎无人管束,时常溜出开封府东游西逛,东京百姓谣言四起,盛传白虎神下凡显圣,连朝廷都开始向开封府询问了。万一冥教据此找到白虎,那就糟了。」   
    白帝轻叹,「铁心,银叶,你们去开封府令白虎速速回来,它也该履行自己的职责了。天亮后大家回城外寒声居会合。」   
    铁心心中跟着叹气,青帝以服从金龙令的名义,将何昭宇近来的举动禀告清楚,因此白帝对何昭宇的行踪了若指掌。   
    表面上青帝十分顺从,暗中却摆明了以何昭宇相胁。   
    白帝不但要耗费心血纵观全局,还要留神这些小事,委实身心俱疲。   
    他和银叶按时报告何昭宇的动向,白帝听了虽然从未说过一句,那眼中深含的情意又能瞒得过谁?   
    二月早春,乍暖还寒,将近黎明,格外清冷。   
    铁心望着前面银叶飞驰的身影,不觉五味掺杂,理不清思绪。   
    纵使不去想,银叶舍身扑救的情形也常在眼前闪过,感激之情盈满心肺。可是,银叶需要的不是这个……   
    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银叶……」铁心飞身赶上,抓住了银叶的手,「这些日子,你难过,我也不好受。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这份感情谁都不能比。给我一段时间,我会慢慢试着接受……」         
银叶一声冷笑,倏地甩开铁心的手,「怎么,良心不安了?施舍一点同情,还是把别人不要的残渣塞给我?我银叶纵有百般不好,总没到吃嗟来之食的地步。这世上谁离了谁都可以活,用不着假惺惺。」愤怒之下,脸涨得通红。   
    铁心万没料到一番心意表白,竟伤了银叶的自尊,「对不住,我只想安慰你,是我太心急了……」         
银叶更是心酸气愤,「白帝宫的银叶,向来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需要廉价的安慰。我爱的人不爱我,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喜欢何昭宇,那是你的事。你不过想拿我当替身,填补寂寞而已,别虚情假意叫我恶心了!」   
    「你……」铁心差点没被他噎死。吵架他一向不擅长,银叶又是出了名的口齿伶俐刻薄,他根本不是对手。   
    「你什么你,我说错了吗?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咱们兄弟还有得做。不然,两下里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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