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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花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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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一笑亲自把盏,斟酒入杯。酒色却是淡蓝的,一丝淡雅的芳香瞬间就弥散开来。虽与那所销香丸香气类似,却绝不混杂,更显清幽。

  秦昭把盏细细端详了片刻心中动了动道:“果然不同。”

  “请。”女子微笑端杯。

  秦昭看看银杯中酒又看看她的双眸心中虽犹豫了一瞬还是道:“请。” 

  两人相对举杯,对饮而尽。

  “怎样?”女子问。

  “入口淡泊,回味却悠长,气味尤其独特。”秦昭抿嘴细咂了咂后赞道:“我以前还从未喝过。这却是什么酒?”

  女子微笑道:“这是兰花酒。”

  “兰花也能酿酒?”

  “可入口者皆可入酒。只可惜若酿不好就糟蹋了这兰花的清新滋味。”

  秦昭叹道:“芬芳而不流俗,果然不是凡品。”

  女子轻笑道:“诚如公子所说,若饮浊酒不免破坏了这里的意境,用此酒便能勉强过得去了。”

  “是啊,是啊。”秦昭呵呵一笑:“不知能否再赐饮一杯无?”

  女子不禁轻笑:“这酒酿的不少,公子不用客气,且尽管饮就是了。”

  秦昭又饮了一杯,看那几样小菜精致。便每样尝了一点,只觉每样味道都有特别之处,合着兰花酒更是口感独特。尤其那味腌杏仁更是入口微苦过后却满齿生香,正可解另几味菜的甜腻。不觉就多取了几箸。

  “小菜可还可口?”女子笑问。

  “清香甘美,极有回味。”秦昭赞道:“姑娘这里的佳酿美食真让在下大开眼界。”

  “不过是些粗陋小点,公子喜欢就不要客气,尽管用。”女子笑道:“只这味杏仁不可多食。虽经腌制,苦杏仁还有些微毒。少食可下喘治气,多食就无益了。”

  秦昭笑笑:“多谢姑娘提醒。”苦杏仁有毒秦昭还是知道的。不过她如此着意提醒,秦昭心中也是暖暖的。对她尚保有的一丝戒心也便暂时去了。

  香气逐渐转烈,女子便又在香瓶内取了香箸拨开香灰以手试香。几度试香纤手暖,一回尝酒绛唇光,秦昭凝目看她素手于小炉上拨弄心中只是感念,蝉鬓含绿罗衣黄,纤手轻整玉炉香,真是无怪那些文人说红袖添香之隽永。闻着幽幽的香气秦昭心中却又是微微一动,心道怪不得她身上会有那种淡淡的香气。看她添香已毕两人又饮几杯,秦昭才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不知……”

  女子到很大方的一笑道:“小女子姓柳,名含漱。”

  “啊,柳姑娘。在下有礼了。”秦昭立起施礼道。心中只想到:含漱,柳含漱。这就是她的名字么。虽然由康泰来定可得知她的姓名,秦昭却一直没有问过。此时得知,心下颇有感念。

  柳含漱还了一礼道:“公子太客气了。唤我含漱即可。”也许是所饮兰花酒的缘故,含漱略显苍白的面色此时泛起些红晕更显娇艳明媚。秦昭不敢多看,偏过头去。见栏杆一侧有一矮几,上置一具古筝。丝弦明亮,琴具乌黑,看来颇为名贵,不觉注目多看了几眼。

  含漱看看道:“公子喜欢曲乐么?”“是。只是平素没有时间和心情欣赏。”秦昭道。含漱淡然一笑:“公子若不嫌浊耳,我就为公子奏一曲吧。”秦昭抚掌道:“那太好了,有花有酒,再有姑娘妙曲,再好不过。”含漱微笑起身在琴旁坐下一抚琴弦道:“现丑了,公子可莫要取笑。”

  秦昭笑道:“怎么会!能聆听姑娘妙音,求之不得,快请开始。”

  含漱一笑,略一调动琴弦,双手抚在弦上,随着手指拨动,音韵流淌开来。奏得一曲,虽是普通不过的渔樵问答,却也弹的曲声婉转飘逸颇为动听。秦昭深思悠远一时也有山林之想,曲罢拍掌连声道好。含漱谦逊几句,面色越加红润,也许是乘了酒兴竟道:“公子听过什么曲目,必有喜欢的曲子吧。若是常见的曲目或许我还可以唱一唱。”

  秦昭怔了怔笑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欢,随姑娘心意好了。”

  含漱一笑道:“好,那我就随便唱一曲吧。”

  含漱纤手一拨铮的一响,只听的唱道:“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小搂,莲花,轻风,淡香,一具瑶琴,一片月光,月下佳人抚琴,侠士弹指相和。这是一付怎样的画卷啊!秦昭从未感觉过自己内心这样的宁静,却又这样的不平静。

  “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一曲绵绵,终于终了,含漱笑道:“唱的不好,公子见谅。”

  “那里,这是我听过最动人的曲子了。”秦昭连忙鼓掌道。

  含漱道:“后主词语句清丽,音韵和谐,可称空前。此阙更有无限心酸无奈,我却唱不出这些韵味来了。”

  秦昭道:“那里,姑娘过谦了。那我这个草莽匹夫,就更只能且端杯浇胸中块垒了。”

  “公子太谦了。”含漱微笑道:“如果可以,公子可否也弹奏一曲?”

  “您怎知道我也会弹琴。”秦昭心中一动,知道他会操琴的并没有几人,甚至连陆飞薛剑他们都不知道。

  柳含漱却道:“公子的手方才忍不住合着音律在动,拨的正是刚刚的调子,公子没有听过此曲却只错了几处。想必公子的琴技不但很高,乐理也是甚明。”

  秦昭一笑释然,心想这位姑娘当真细心,观察的竟这样仔细。既如此秦昭也便不好推脱当下道:“只是粗通罢了,还望姑娘莫嫌鄙陋,多多指教。”

  “那里。公子谦逊了。”含漱笑笑向旁一让,让出了一片地方。其意竟是欲与秦昭合奏。

  秦昭的心又动了动犹豫了刹那便也跪坐了下来。

  两人并肩拨动琴弦,心弦似也在这音律中荡漾起来。两人配合颇有默契,连奏几曲仍是意尤未尽。

  素琴、清酒、歌月、赏荷,佳人引为伴,乘月醉高台。虽无酒醉之意,可当此情景,秦昭早已心旷神怡、神情具醉了。

  含漱纤白的手指在弦上拨了个柔美的调门道:“这一曲我们就奏后主的那阕虞美人吧。”

  “好。”秦昭微笑。

  含漱轻舒歌喉:“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弹过一曲,舒缓流过。两人合奏竟是越来越是默契,手指偶然擦过,心头也是悸动不已。一曲奏罢,秦昭抬手道:“能与姑娘合奏真是平生幸甚。”“ 公子说那里话。”含漱一笑让过一旁道:“公子琴技精妙,也请公子独奏一曲吧。”秦昭客气两句,也就独自操琴。已弹奏了几曲,久未操琴有些发僵的手指也活动开了,秦昭越弹越是得心应手,一时忘却了一切沉浸其中。琴声逐渐激烈,金戈铁马渐入,大有破帛穿云之意。弹到纵情处,秦昭忍不住纵声一啸。长啸过后秦昭骤然醒觉连忙尴尬起身道:“一时忘情失态。请姑娘恕罪。”

  含漱伸指抚住尤在微微震颤的琴弦,微微一笑道:“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云臣是酒中仙!饮者若无此豪情,不如不饮。乐者如不能纵情,不若不弹。”

  秦昭哈哈一笑:“倒是在下鄙陋,小窥姑娘了。”一时心中不禁对她又升起些敬意。

  含漱一笑叹道:“这是楚汉的曲调吧。没想到公子能将琵琶曲移至琴上弹奏,还弹的这样精妙。”

  “那里。这是家父所做,在下不过听的多了,也便学会了。精妙是差的远了,不过我却是很喜欢。”

  “令尊琴乐已入化境,公子也是不凡,我真属卖弄了。”含漱叹道:“方才那一波长轮指真是扣人心弦。”

  秦昭笑道:“姑娘莫太谦了。琵琶与琴筝指法本就相通,原是该相互借鉴的。”

  两人边谈边饮,不觉间杨梅送上的小银壶又空了三个。月已低沉,时辰已近子时了。

  秦昭看看天色立起身来道:“夜色已晚,在下也该告辞了。”

  “是,夜色已深了。”含漱道。语声里竟似有一丝怅然。

  秦昭道:“叨扰这么许久,姑娘定累了吧,真是抱歉的很,在下这就走了。”

  含漱笑笑道:“不急。且请喝完这一杯。我送您出去。”

  “好。”秦昭点点头将杯中酒饮下,一时也微有失落。含漱起身又拉了拉那根丝线。等得他们下楼,杨梅已挑了灯立在小楼下等候了。

  杨梅提灯在前,含漱秦昭一路无声默默跟随在后,心下均有些不舍。秦昭心头本有话欲想再说,可此时杨梅在侧却又不好说了。

  两人仍在进来的角门外站定,杨梅却径自向一旁去了。

  秦昭施一礼道:“今日多有打扰,有失礼处请姑娘多多包涵。”

  “公子说那里话,能结识公子这样的知音,实乃幸事。”含漱微笑道:“待客简慢处,还望公子海涵。”

  秦昭也又客套几句,便准备走。“您请稍等。”含漱对杨梅道:“这盆兰花请公子带去吧,这里是兰花酒的方子。”方才走开的杨梅此时却已回来,手中便抱了盆兰花。

  秦昭忙道:“小姐这般厚赐如何当得。”看着含漱眼眸一时又有些失神。

  含漱笑道:“请公子万勿推辞,有了这些,您自行泡制花酒。可就方便多了。”

  秦昭一时有些感动:姑娘对在下太过抬爱,真是受之有愧。

  含漱微笑道:“公子爱花之人,想来不会委屈了这盆冬兰花。公子就不要推辞了。”

  “是,那多谢小姐厚赐了。”秦昭再次抱拳一礼伸手接过,心中大感温暖。

  含漱嫣然一笑:“确实有些晚了。公子快些回去休息吧。”

  秦昭笑笑道:“是,柳小姐也早些安歇,我去了。”

  含漱含笑点头:“公子路上小心。”

  “好。”秦昭也笑笑,向黑夜中走去,走的数十步回首望去,那盏灯火仍在,柔柔的散发着暖暖的光。秦昭的心不禁一阵温暖,原来她早就注意到了自己,手中这盆花便是初见时她捧的兰花,只是自己一直没敢上前搭讪。

  天空净朗,如极高又如极低。繁星点点,似纵身一越就能摘取。秦昭走在路上,脚步轻快,心境愉悦。此一刻只感便是街巷里依稀的儿啼犬吠也似带有了诗意。 。 想看书来

五。更鼓声
走过厚载门途经鼓楼时正敲二更。听得一声声更鼓,秦昭心情却又沉重起来,这一晚对于追查的案件来说毫无收获。她依旧是那般神秘,不过对自己并未看出企图。秦昭有些后悔怎么没有隐晦的问问。似乎这一切当时已被忽略了,都淹没在了她那娴静的笑容里。秦昭摇摇头,自己此时怎么可以意乱情迷。

  将至府衙后门的时候,秦昭忽然觉得不对,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可左右观察了片刻,街道空旷,却哪有人在。秦昭暗笑一声自己多疑,敲开角门走进了衙门。已过了亥时,秦昭推门进去,薛陆二人却都还没睡。

  “今夜又去那了?”陆飞问:“还在盯哪个柳老儿的宅子么?”

  “是啊。”秦昭笑笑,脱掉外衣躺在了床上一时尤回味着今晚的际遇。那个若即若离娴静中略带忧郁的眼神终是挥散不去。

  “呆子,还用问。咱们秦兄肯定是又去会那个红颜知己了。”陆飞躺在卧榻上翘着二郎腿把玩着自己的小剑道:“听说他盯的那宅子里有个姑娘很美呢!”薛剑露出惊诧神情:“真的吗?老秦!你不是一向不把庸脂俗粉放在眼里么?怎么帮老康办案还办出个红颜知己来了。”“是啊,要不他这个懒家伙能这么积极。一盯就是半晚上。”

  秦昭被他们两个搅和的无法平静,只好道:“不过就是偶然见过几次,一起赏月看花而已。”

  那知道他这句话立时引来轩然大波。陆飞和薛剑先是一愣,然后一齐面向他,嘴巴张的可以随便丢个鸭蛋进去。随后就是轮番的调笑:“赏月?赏月赏月,已经两情相悦了吧。”“半夜看花,不止是单纯看花吧。”

  秦昭对着这么两个坏笑的朋友实在是哭笑不得,知道越描越黑,只有转向床里闷头不语。不过心底却有丝甜意,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陆飞薛剑两人仍旧是相互唱和有一搭没一搭的取笑秦昭。直到康泰来面色凝重的进来,两人才安静下来。

  “出什么事了?”陆飞率先发问。秦昭听到动静早坐了起来,看到康泰来面色也有些惊疑。康泰来虽平时颇为稳重严肃,但和他们在一起绝不会如此,若露出如此面色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康泰来摆摆手转向秦昭道:“你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对薛陆二人点一点头就走了出去。

  陆飞和薛剑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昭也惊疑不定,急忙套起衣衫走出房外。

  康泰来正立在檐下,仰头望着黑沉的天空。圆圆的月亮又被浓厚的黑云遮了,再也放不出皎白的光来,昏暗中康泰来的脸便显得有些灰白。

  秦昭定定神道:“泰来,出了什么事?”

  康泰来呼出口长长的白气:“我们走一走。”

  两人走到庭院一侧,康泰来又呼出口长长的白气才道:“我刚才被罢了职。”

  “啊?”秦昭惊道:“怎么会这样?”

  康泰来眯起细长的眼睛忽然笑笑:“我现在只是普通捕快了,看来这些事是很难查下去了。”

  秦昭沉默了片刻道:“你有什么打算?”

  康泰来眼睛眯的更紧:“我还是决定继续追查下去。你们也该离开这个事非之地了。”

  秦昭皱皱眉:“你不把我们当兄弟么!”

  “我不该把你们牵扯进来。现在即使不再查下去,结果也难以预料,我已是骑虎难下。你们却不同,不必为这些事冒险。”

  片刻的沉默后,秦昭把手按上康态来肩头:“朋友不是只一起喝酒的,不论结果会怎样,既然我们来了,就会陪你走到底。”

  康泰来身子一震转过头来,感激的笑笑,也拍拍秦昭肩头便又转过头去盯着那深沉的天空。秦昭也转头看天,他却没有看到康泰来眼底闪过的异样颜色。 前夜还是晴朗的星空此刻却已阴云密布,大概明天会有一场雪吧。

  
  第二日康泰来一早就出了门,及至下午才回来,不过出门前面色暗淡回来后却是神采奕奕。叫了秦昭到房中道:“告诉你一件事情,又有新线索了。”

  秦昭看着他不由也有些兴奋:“铁剑与司马明的调查有结果了?”

  “是。”康泰来笑道:“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原来他们的背景都很复杂。”

  “哦?”秦昭道:“怎样个复杂法?”

  “铁剑与司马明并没有那么简单。你可知他们的师承?”

  秦昭诧道:“师承?铁剑不是师出六合门,司马明不是东海剑派的么。这些人人都知道的。”

  康泰来笑笑:“这些是事实,不过他们还牵扯到两位武林前辈。”

  “是么?那是谁?”

  “寒梅客和桃花公。寒梅客曾指点过司马明剑术,而铁剑简直可算桃花公的关门弟子。”

  秦昭惊道:“竟是这样!怪不得他二人剑术如此之高。”

  康泰来笑笑:“这还不算什么,桃花公与寒梅客竟也大有关系。”

  “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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