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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浪传奇-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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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小怜一张俏脸微微抬起,凝望着他,正色道:“江公子,恕我直言。如果我跟鲍姑娘易地而处,我若是在马陵山中每日看着你往返经过,日复一日,也必有所好奇。倘若再略加打听,知道你是左近村里出名的大孝子,又是个忠厚老实、辛勤劳苦的好后生。将心比心,换作是我花小怜,我也一定会倾心于你。”

    说到这里,她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轻声道:“或者便是你以前保镖途中,或者在宿迁街上,曾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你自个儿已不记得了。江公子,你不知道罢,你这人虽然相貌平平,乍一看去么,的确也不足以令女人喜欢。但是只要略略与你相处,便会令人动心,而且,越是跟你呆多一些时光,越让人大生爱慕之意。”

    她格格娇笑,凑近身来,幽幽的道:“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江郎,你真是一个好男人。这个世上的好男人其实真不多,不管你信是不信,我对你已是一往情深,陷溺不能自拔了!”

    江浪见她神色俨然,竟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反倒吓了一跳,连连摇手,道:“你,你别再说笑啦。唉,看来,也只有见到小昙她本人之后,才能弄清原委了。”

    花小怜转过头去,望着道旁一丛花树,若有所思,忽地笑了一笑,低声道:“原来爱上一个人,滋味还真是好!”说着格格娇笑,越笑越响,犹似花枝乱颤,弯下腰去,指着江浪道:“怎么样,我学得像罢?鲍小昙是不是这样子说话的?”

    江浪这才醒悟,此女确然又在说笑,心神略定,侧头想了想,道:“其实小昙性情温和,斯斯文文,更有点像律姑娘。嗯,说起来她姊妹不但容貌相似,竟连脾气也差不多。”

    花小怜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晃了他一眼,忙将头转了开去,当先发足疾行,不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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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飞花摘叶(二)
    三十四、飞花摘叶(二)

    江浪微感好奇,不明白花小怜为何忽然不言不语。又见她忽然加快脚步,急步而行,他生怕跟丢了她,再次迷路,急忙提气疾行,紧紧跟上。

    两人又在林中迤逦而行,飞奔了一阵。江浪虽然曾在陷空岛住过数日,但却不识途径。若无花小怜在前指引,对岛上纵横交错、曲曲折折的山路仍是难以辨别清楚。

    正奔之间,花小怜忽地停步不前,转过身来。江浪急急跟在后面,浑没料到她会毫无朕兆的说停立停,一时收势不及,迳自朝着她胸前撞去。

    江浪眼看便要碰到花小怜袅娜纤巧的身子,一惊之下,不及细思,倏地右足一点,提身一纵,凌空一个筋斗翻出,从花小怜头顶疾跃而过,稳稳的落在一丈之外,拿桩站定。

    他这一手自是施展了“浮光掠影”的上乘轻功身法。花小怜直瞧得眼前一亮,拍手赞道:“好轻功!”忽又俏脸一板,白了他一眼,嗔道:“原来江大掌门你功夫如此高明,果真是受过高人指点。只不过,你也用不着在我一个小女子面前耀武扬威罢?哼!”

    江浪搔搔耳朵,微微发窘,双眼视地,不敢与她目光相接,支吾道:“我,我是怕碰到小怜姑娘的贵体,这才……我,在下并非故意炫耀功夫。”

    花小怜早已将适才情状瞧在眼里,自是知他所言非虚。但见他憨态可掬,手足无措,她暗暗好笑,回嗔作喜,浅笑嫣然,柔声道:“真是傻瓜,人家是跟你说笑呢,干么如此当真?怎地又‘在下’、‘在下’起来啦,连称呼都这么生份?你还是跟刚才一样,叫我‘小怜姑娘’或者‘小怜姐姐’罢。对了,你有这般神妙的功夫,为何不肯将传你功夫之人告诉你的岳母大人?还惹得她老人家大发雷霆之怒?”

    须知花小怜是公孙教主的心腹亲信。适才她一直在外随侍待命,于公孙教主和江浪的舱中对答,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江浪道:“我答应过传功之人,不能食言。”

    花小怜侧头想了想,瞧了他一眼,道:“有一件事,我想先跟你说清楚。公孙教主于我有再造之恩。当年若不是她老人家出手救了‘摆夷花家’,世上根本不会还有我花小怜这个可怜女子。我跟随她老人家已有五年时光,她教我读书识字,抚琴作画,待我与亲生女儿一般无异。”

    江浪心中想道:“难怪岳母大人对花姑娘如此信任。她一个摆夷女子,所读的汉人的书籍只怕比我这个汉人还要多出几倍。”转念又想:“花姑娘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花小怜美目流盼,见他脸现迷茫之色,立时便猜到了他的心思,低声道:“这次用‘美人计’试探你,是我自个儿的意思。我只想让教主知道,她的这位东床娇客是个甚么样的男人。”顿了一顿,又道:“律大小姐跟我一直都是最要好的姊妹。我也将她视作自己的亲妹妹。”

    江浪点头道:“适才我看到你们俩说话的样子,情份的确不错。”

    花小怜稍一犹疑,一双妙目凝视着他脸,喟然道:“江公子,我所以兜了这么老大的圈子,你还不明白么?”

    江浪道:“明白什么?”

    花小怜白了他一眼,道:“我不想律大小姐受到伤害。她是一个好女孩,也是教主的心肝肉儿。”

    江浪听到这话,胸膛一挺,笑道:“原来你是想说这个啊。小怜姑娘,请你放心,律姑娘数度于我有恩,我对她一直很感激。更何况,现下我已知道她是我娘子的孪生妹妹。小昙的妹妹,自然便是我的亲妹妹。自今而后,我江浪便是拼了自己性命不要,也决计不让任何人伤害她一根寒毛!”

    花小怜闻言一愣,目光停在江浪脸上,双蛾紧蹙,侧头沉吟,拿不定主意,过了片刻,续道:“我相信你。对了,还有一件事。教主虽然身为天下第一大教之主,在江湖中身份尊荣,看上去云茉灿烂,风光无限,其实她也有许多烦恼事情,身不由己。江公子,你也别怪教主!”

    江浪听了她这么一番话,登时摸不着头脑,搔搔耳朵,问道:“小怜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花小怜秀眉一蹙,道:“公孙教主当年生产鲍、律二女之时,遭遇敌人来袭,又中了‘寒烟翠’之毒,这些年下来,落下了一种顽症。她的身体受不得寒气入侵,亦即她很怕冷。因此,每年秋冬之时,她总是一直呆在南海酷热之地,甚少涉足中原。”

    江浪一怔,随即想起律灵芸也曾说过,自己母亲身子不太好,常犯旧疾。却没料到,竟尔是当年分娩她姊妹之时积下的病症。

    花小怜见他皱眉沉吟,又道:“教主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她认为救鲍姑娘乃是自己家事,因此不会动用太多的本教人马。再说了,她所以不愿消息太早泄露出去,也是因为不想令太多人晓得此事,以防敌人听到风声后从中破坏!”

    说到这里,吁了口长气,道:“江公子,我知道你很快要去营救鲍姑娘。我的意思是,很可能这次救人,须你一个人单枪匹马。你只身入虎穴,委实凶险之极,你、你到底听明白了么?”

    江浪微微笑了笑,道:“小怜姑娘,原来你绕来绕去,便是想说这些啊?我本来便要独个儿去救我娘子的,自然明白。我又怎会怪岳母大人?”

    花小怜却将剪水双瞳瞬也不瞬的望着他,喟然道:“江公子,你须想明白了,你的对手绝非江湖中的寻常之辈。你且试想,当今天下,能够逼得‘剑底游魂’鲍大侠改头换面、东躲**,如同丧家之犬的敌人,能有多少?还有,尊夫人鲍姑娘与你夫妻情重,不离不弃,此次居然舍你而去,而且对人家的威胁乖乖就范,竟然不敢有半分违逆。然则对方该有何等可怕?你想过没有?”

    江浪仰天不语,凝思片刻,缓缓说道:“我想得很清楚了,没什么好怕的。无论对方是什么人,我一定要救回自己娘子。哪怕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江浪也决不会皱一皱眉头!”

    他这话说得甚是平淡。但花小怜仍能从他坚毅的神色中看出他一副执拗的狠劲。

    无论敌人再可怕,处境再凶险,也阻碍不了这性子刚硬、初出茅庐的少年的救妻之举。

    花小怜咬着下唇,叹了口气,道:“江公子,你这一去,可说是九死一生。你,你要不要再好生思量思量?”

    江浪叹息一声,道:“没什么好思量的。我娘子为了我被逼着跟着敌人离家而去。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委屈,一想到这些,我便心如刀割。我现下恨不得胁生双翼,立时飞到她身边。这次我若不早些将她救出苦海,实在枉为男儿!”

    顿了一顿,瞧了花小怜一眼,道:“姑娘的意思我已经完全明白。救我娘子,原本便是我江浪自个儿的事情。当然,如果我救不了小昙脱困,那是我脓包没用,即便丧生在敌人手中,至少也算不曾负她。”

    花小怜听了这话,身子一震,怔怔的凝视着他脸,不禁痴了。

    江浪被这位艳美女郎瞧得很有些不好意思,忙将头转了开去,催道:“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你们教主让我去见一个人。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

    花小怜一怔,笑道:“你说那个人么,我倒是知道一些……”

    她话犹未毕,突然之间脸色一肃,屏住呼吸,侧耳静听。

    江浪见她花容变色,一副肃然聆听的模样,心下奇怪。他竖耳听了听,幽林寂寂,并无声响,问道:“花姑娘,怎么啦?是不是听到什么啦?”

    花小怜不答,望空拜谢,道:“前辈,小怜明白!”

    只见她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倏地呼的一声,发掌向江浪迎面劈去。

    江浪一怔,侧首避过,惊道:“小怜姑娘!”

    花小怜不待他再说下去,呼呼呼连发三掌,攻势凌厉,掌掌不离面门要害,竟尔是索命打法。

    江浪不及细想,横臂招架,叫道:“小怜姑娘,你干什么?”倒退跃出。

    却见花小怜探身而前,出手如风,纤指运劲,擒拿点拍,攻势愈益凌厉。

    江浪又惊又奇,展开轻功,且避且退。只是花小怜的身手也是以轻功见长,又即如影随形的欺近,纤腰细细,身法轻盈,掌指飘忽。江浪全力在林中连纵带奔,闪转腾挪,几个起落,犹自摆不脱她掌式指法的纠缠。

    只见花小怜双臂摆动,衣袖飘飘,手如白玉,指似春葱,霎时间四方八面俱是掌风指影,上下飞舞,灵动之极。妙在她身材生得袅娜纤巧,抑且修炼的又是这套奇妙功夫。一招招的施展起来,宛若翩翩起舞,当真是姿态飘逸,浑似散花仙子一般。

    江浪只道是观赏舞蹈一般,眼花缭乱,哪里还守得住门户,不提防拍拍拍拍,左肩右肩、前胸后背,接连中了七八掌。幸亏花小怜点到即止,显是手下留情,江浪倒也不怎么疼痛。

    顷刻之间,岛上林中,但见花小怜身形如风,愈打愈快,着着进迫。她两只纤纤素手一忽儿作兰花指,“玉女拈针”,一忽儿作莲花掌,“云卷云舒”,掌劈指戳,越打越紧,顷刻间连攻十余招。江浪愈来愈惊,双掌翻合,勉强守紧门户,“混沌一式”竟难以施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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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飞花摘叶(三)
    三十五、混沌三式(一)

    青袍老者问道:“你可知老夫是什么人?”

    江浪摇头道:“晚辈不知老前辈身份来历。但您老人家身手不凡,既然能令雁荡山的‘银鞭神驼’丁一峰不战而退,想来必非寻常之辈。或者,前辈定是一位神通广大的世外高人!”

    青袍老者笑道:“‘神通广大的世外高人’,那可不敢当。嘿嘿,看不出来,你这小子倒是挺会拍马屁的。”

    江浪跪倒不起,道:“您老人家救了我性命,倒也罢了。要紧的是您保住了青龙镖局的镖银,段副镖头和一众镖局兄弟才有机会平安而回。这份侠义行径,才是令晚辈钦佩之处。”

    青袍老者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事啊。你可别忘了,当日老夫可是先行暗算于你,不仅仅点了你穴道,还把你弄到大树之上。说起来其实是老夫作弄你在前,难道你不怪我么?”

    江浪摇头说道:“其实都是晚辈不好。我不该打扰了前辈拉胡琴的雅兴,冲撞和冒犯了您老人家在先。”

    青袍老者突然间仰天一声清啸,声振林梢,远远传送出去,惊起无数鸟雀,绕林而飞。江浪只觉一阵晕眩,脸色微变,心中大生栗栗之感。

    青袍老者一转头,一双如两道闪电般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眼,缓缓说道:“那你且说说,老夫的这首‘雨霖铃’奏得如何?”

    江浪一呆,道:“晚辈粗懂音律,难辨好歹。只是我听了两回,哭了两回。”

    青袍老者甚是得意,道:“这首‘雨霖铃’乃是以内家真气贯注其中,能够直通人心,看似俚俗,其实却另有一桩妙处?”

    江浪道:“什么妙处?”

    青袍老者道:“夫‘雨霖铃’者,顾名思义,秋雨淋铃之意也。奏将起来,自然凄风苦雨,寂寞难挨了。但也只有性情中人,方能触景生情,恸声一哭,伤心落泪。若然是天性凉薄之辈,则另有一番情状。”

    江浪奇道:“会是什么情状?”

    青袍老者冷笑一声,道:“还能怎地?自然是或癫或狂,或残或废,手舞足蹈,以头抢地。即便侥幸没有当场身死,变成白痴,经脉俱废,那也是轻的啦!”

    江浪听到这话,不由得吃了一惊,颤声道:“前辈是说,这曲子会伤人性命?”

    青袍老者淡淡的道:“至今已经有三十二个无情无义,负心薄幸之辈死在此曲之下。至于疯癫残废的,不胜枚举。唔,老夫着实已记不清楚有多少人啦!”转脸瞧了江浪一眼,续道:“那日若非你闻曲生情,怀念你妻子,触动心事,哀哀痛哭,化解了老夫琴声中的杀气,以你当时的粗浅功夫,现下只怕早已尸骨发臭啦!”

    江浪直听得目瞪口呆,跪在当地,说不出话来。

    若然按照青袍老者话中之意,放声大哭反倒能化解“雨霖铃”琴声中的杀气。

    青袍老者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将信将疑,忽然哈哈一笑,说道:“你既对你妻子是真心的,当日自然哭得伤心,自然不会死在这首‘雨霖铃’曲子之下。江浪,起来罢。你再说说,刚才听老夫所奏的那首‘秋塞吟’如何?”

    江浪心惊胆战的站起身来,皱眉道:“原来适才另一首曲子叫做‘秋塞吟’啊,好大的杀气!”这时他终于省悟,原来青袍老者的胡琴竟尔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先前的“雨霖铃”固然勾人心弦以索人性命,后一首“秋塞吟”更是掀起旋风气流而摧人魂魄。

    只是想到仅仅一首曲子便足以追魂索命,太也匪夷所思。随即心念一转,又想起适才自己被旋风进击的凶险情形,禁不住骇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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