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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在路上-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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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健康,有的索取子女考学,更多的是升官发财……
“你看他们”她又用手一戳“这才是真正卑鄙肮脏下贱的人。他们吧自己得不到的统统向无所不能的佛祖求取,可是没有人知道什么是佛,也没有谁向你一样打开自己的心看看是不是肮脏的”
“是,因为我有罪,所以忏悔”
她笑了,从兜中掏出烟递给我,我犹豫的左右看里看,觉得这个场合不适合抽烟,他冷笑一下,手收了回去,将烟塞到自己嘴里,小声嘟囔“我还以为你是能理解我的人”然后她大声说“狗屁,你当佛是什么?”她用力锤了几下心的位置“佛在这里”
我没有接他的话说,目光转到别处,而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也看着别处,说“他们都说这里是最干净的地方,我就想来看一看”
“看出了什么?”
她哈哈大笑,笑毕说:“我看这里才是最肮脏的,你看那佛还是镀金的,分高中低档次的高香,四元一张的符,二十元一张的光盘,整日想着提高寺庙效益的和尚……哪一个不肮脏?”
我微微点头,笑而不睬。她眺我一眼,问:“我现在做很么你也知道吧”
我怕使她尴尬,半天说“听说一点,好像……”
她哼了一声“有什么呢?当鸡怎么了?都觉的我不干净,我看这些人才不干净……满脑子蝇营狗苟”
她又问:“你又什么爱好没有?”
我正在左右看奔向金佛的人,没听清楚“什么?”
她向前走了几步,“画画,唱歌什么的”
我想了一下,说“也许以前有,但是现在确实没有了”
她点点头,继而开口,“我唯独的爱好就是这些”说着一边指自己的头发衣服。
我怀疑的目光看着她,觉得难以认同,她不知第几次的又冷笑道:“你们这些人都认为音乐绘画是崇高的,是爱好,我这就不能是追求了?不能是人生的最大理想与乐趣?人每天指着我们做鸡的吼,你们又知道什么?”她顺手将烟蒂扔出很远“我们比这些拜佛的人纯洁的多,我们呢不依赖诸神,我们靠自己。我们没有非分之想,用自己的辛苦换取自己的一点点爱好,这就是我的生命,又有什么可耻的呢?再看他们,恨不得占尽天下所有财富,掠夺所有的女人,然而最后还是得不到什么,就讲:“去你妈的佛,老子再也不信了。洗干净手,戴好领巾,用消过毒的刀叉,然后带着微笑,吃人……”
“我一不靠领导,二不靠社会,三不靠政府,我靠自己,我用自己的身体,我是不是处女了,可是我什么也没失去,我挣钱买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还可以养活家人……又什么可耻呢?”说着她向地上狠狠吐了一口。
“我爷爷为了共产党卖了一辈子命,大小战役都经历过了,最后在*让那些屁也不懂的毛孩子活活渴死了,我大姑当时年幼,生生被吓傻了……,现在,我父亲忙了大半辈子才*了我爷爷汉奸走狗的声名,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几十年了,人们早忘记了。”她停了一下“于是我知道了,爱国爱党都是假的,你爱它,它不爱你,民族宗教也是假的,不过是政府愚民的手段……就这个,他手指着自己“这个身子也是假的,早晚是一具白骨,谁会刨开棺材看一看这个人是不是贞洁的呢?”
我默默的听他说,插嘴“都是道德礼教的影响”
钟声这时响了,庙中的人不见少。
“什么道德,一百年前管三从四德,从死不失节叫做道德,现在呢?叫做封建迷信,一百年前裹小脚,巫婆神汉叫做文化,现在呢?又叫什么?咱们现在的道德在一百年后成了什么你知道吗?凡是只有正确与否,哪里有道德之分?”
“怎么分对错呢?”
“就像手抓食物吃,和用筷子吃饭,用筷子卫生,就是正确的。性,在人类文明之初是最神圣,最伟大,现在许多遗留部落仍然有‘性’崇拜,他保证了人类的延续,它创造了人类。谁知到从什么时候起把淫看成最肮脏的,试问,你肮脏过没有?产生过肮脏的思想没有?你的肮脏否?它是人类得以延续的基础,是人类正常不过,如同吃饭睡觉一样的事情,竟然被儒家什么家的弄得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我的工作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呢?”
她说了很多,我连张张口,又说:“如果没有一个道德,人类终将是猴子……”
“人类本就是猴子,是较聪明的猴子,有一天起来人这个猴子发现自己没毛了,于是觉得不能再与其他有毛的东西成为一类,就想方设法使自己区别于他们,就成了人。虽然这样,人还是没能改变什么,仍然要吃喝拉撒,仍然在愤怒时大吼,抢食时干仗,寻找配偶时在异性面前表现自己……”
“我们所要做的是为了找到一种东西,一种方式让称之为人类的这个物种更好的生存,而不是研究出一个牢笼将自己封锁在其中”说到此,她向门口张望,不知看到了什么,朝我笑了一下说“讲了这么多我很痛快,但必须要走了”
我客气的说了几句话,看着这个特立独行的人,离开。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第三拜没有完成,这是我的使命。
生命中的乐与悲与伤呻吟着,
句与句的罅隙中寻觅天地的自由。 电子书 分享网站
37。一凡
是谁在不断驱使着我?家?不再是;自己?也不再是,是内心无尽的恐惧。恐惧啊,死神即刻降临之感。
车行驶在我们这样的人才会走的路上,继父开着车,母亲坐在旁边,偶尔通过后视镜见继父瞟我一眼。这么熟悉的感觉……就像之前带我去找学校时一样。
车前二舅的车带路,车行,由公路逐渐变成土路,土路变成戈壁。
我仍记得外婆下葬那一天的情形,离坟墓不远外有一群迷失的骆驼,不知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它们同我们对视,既不靠近,也不离开,口中却发出嘶喊。
虽然生长在这里,但是最终骆驼的归宿却从不所知,更别说骆驼怎样度过寒冬。
骆驼,是我生活着的大地上最后见到的野生物种,很小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在戈壁滩上捉草蛇,逮刺猬,追黄鼠……不过而今剩下的除了不尽的甲虫,蜥蜴,还有寂寞的黄沙。
这次,外婆又多了好些邻居,他们没有外婆的坟位置好,全部在外婆的脚下。我突然心想,若我的一生都被压在别人身下,那么也只能靠死后坟冢弥补这一悲哀了,可若是将我的尸骨置在这荒郊野地,又多么不安宁,这个世界上总有少数人连死人都不会放过,不如火化,以此消灭存在过这个世上的证据。
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思考死后的事情未免觉得有些可笑,的确我病了,我的状态很不好,尤其感到心里的疲惫,是否是我想到超出的我应该的范围?但是考虑死亡就是生的一部分,哪一个活着的人不为死而打算?
天色淡了许多,须臾下起小雨。三舅说这是腾格里天的泪,对此我好不否定,在外婆下葬的那一天,天空也是这样下着小雨。
三年来,坟上的土一直没有散乱,且与大地融为一色了。我们跪在坟墓前面,燃烧纸的火光闪烁,散开黑烟、纸灰。“享福啊……收钱啦……”祝愿人在另一个世界的命有所改变。
熊熊火焰烤烧我的脸庞,哭声又响了,而我却在此没有泪水。我自幼是被大人称为没出息的小孩,该哭的时候不哭,该傻的时候不傻,该聪明的时候——傻了。我现在还在想,我怎么能够分辨这么多呢?我想到了宋徽宗,陈后主,唐明皇,南唐后主,本都是至情至性的人物,那里像众人一样偏爱俗物,可是命运又将他们安排在低位显赫的位置,人们光是看他们的玩物丧志,败国亡身,可是他们的悲哀,谁又能知道呢?也许我是自私的,我的泪那一滴不是为自己流呢?
死亡正如出生一样都隶属于生命的一部分,如果说一段生命的开始值得庆贺,那么一段生命的结束也值得庆祝,换一个角度说,人生来某种意义就是死。更何况是年老而终,更应当庆祝,古云:
人见白头嗔,我道白头喜。多少少年亡,不到白头死。
一望无际的黄色大地,天与地在无限远处,衔接。天透出太阳了,但仍有浓云遮掩,在地上投射下片片巨大黑斑。草地也幽暗了,也有广告宣传的一二分姿色了。
这里生长的最多的是四合木,沙冬青,也有零碎的沙葱、苦菜。
车开不进很深,我们回车还要步行一段距离。在这段路上,我们可以结结实实的在大地上面留下足印了,淋一淋天的泪,这是多么踏实的心情。
二舅与三舅并不着急,一边走一边采撷脚旁边的沙葱,野菜。二舅一弯腰,一起身,却一屁股栽倒在沙堆上,三舅急忙扶她起来,忙问“怎么了哥?”
“身体不行了”二舅就这么淡淡回答,休息一气继续走。我上二舅的车,只有我与他两个人。我观看四面的土堆与石头,从无路到土路,经历遍电工厂,发电厂,炼油厂……又上柏油马路,眼前有黑通通金字塔形状的矸石堆,还在着火,冒着烟。我又想起早先说过的那句话,这里根本不该有人生活。
“以后怎么打算的?”二舅问我。
“我……”我如实回答“没有打算”
“怎么回呢,现在再不打算,就晚了”我清楚的看见他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他的身体明显不如从前了,眼窝凹陷,两脸颊松弛。
“是,刚上高中时还有些打算,但是现在没有了”
“我倒是不觉的非得上好大学才能有发展,实在不行学上一门技术,也可以的”
我笑了一下“已经晚了,我现在……”
“那就考大学嘛”
我点点头“可就是不知道大学为什么对我一点吸引都没有”
二舅问“你学文学理?”
“理”
“对的,男孩子就应该学理嘛。你现在也不用太愁,中国现在教育的问题就是学生步入社会后往往是学习不好的最有发展,在中国这种特殊的环境下是不可能改变的,就是这种处处体现的不公平也就处处给你提供可能……”
我像听完三舅的话一样仍不表态。这时车子慢了下来,二舅郑重的说“一凡,你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么不自信?我记得你一直都很积极的”
没有声音回答,他说的可是真的,但就是曾经不可一世的自信将自己深深伤害。这样也有好处,井底之蛙又能多久?我的亲人,你们还认为我们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吗?我们的痛苦,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明年高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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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信倾阳
我长舒一口气,抬眼望,天高云淡,气日横冲。是时候离开了,去寻找一份让我饿不死的活干。我站在一人多高的台阶上,向庙门望去,来客有增无减,摆摊算卦,乞讨的,都达到这一天的繁盛。算命的,因为不知道命所以才去算命,求卦的,本应知道命,所以去求。而乞讨的的,他们并不缺乏,施舍的,应为填充空虚而施舍。
一个大个子反光的秃头创入我的视线,他身边一位上年纪的老人,佝偻着腰,漫步走来。
“我看你顶骨平,枕骨突,项骨肉有余,俯犀骨直入天庭……远足万中难有这么齐全的神骨啊……”一个摆摊算卦的朝他喊。
秃头大个子苍白而泛青的面色,愤怒而游离巡视的目光,瞅了一眼算命立即吓得不敢再说。我也向前走了几步,仔细看到他青黄色凶煞般的眼仁,确信是梁强,也是此时突然明白为何质若洁匆忙的离开了。
他麻木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偶尔弓下身子听旁边老人说话,也在四处望的他突然见到我便愣住了,张口,惊讶万分的样子。他向老人说了一两句话朝我这里走来。
我正想着应该怎样说第一句话,他已经扑来,他难看的呲牙笑,没有打算寒暄,直接将我抱住,他高大的躯干立即将我包裹的严严实实。
久久,我和他一句话没有说,这样的拥抱涵盖千言万语了,哪里还用再说都经历了那般,不同的命运,选择与造化后,在佛前相遇,这本身就是一种有意的安排,这是什么样的暗喻?我们再以这样一种方式交流,相互慰藉不幸的人生,在拥抱中,我也看到,周围人见两个大男人如此,纷纷绕路而行。
“你……”他松开我,要问我什么、
我微笑一下,用目光回答他。
他亦是包含辛酸苦痛的目光,点点头。他又回头朝老人喊:“奶奶,我一会就来。”说着我们朝方才我和质若洁说话的地方。
跟上一会见他已经半年多了,他的脸上又填了许多新的伤口。牙齿也少了两颗。谁知到呢?那里面又有什么样的遭遇。
他在一个台阶上坐下了,我并排挨着他。他苦笑道:“我爸爸不行了,正巧又是八月十五……”
今天是八月十五,我有些惊慌,没有让梁强注意的我低下头,凭空又多了一段哀伤,为了生计卓忙早忘记了竟然还有这样的日子……我的爷爷奶奶呢?我不敢多想,他们一定是在等我回家。
“……我假释一天回来赶着见他最后一面。而我眼睁睁看着他死了。奶奶非要带我来庙上说烧香拜拜佛……来了这里”
我默默的听同时也品味他的忧伤。继而他又说:“你想过吗?我今年二十一,年轻,有力量,我的奶奶七十,已经病魔一身。十四年以后呢?我直接从青年跨入中年,连青年时代都没有,人生最宝贵的年华就这样没有了……到那时又会出现太多新的东西,新的科技产品,一无所知的我,不就得活活饿死?要么还是犯罪,我怎么活?更为重要的,我的奶奶不会有太久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至亲的人,我不想在看着一个亲人死去而悔恨自己什么都没有为他做,所以,我一定是要做件大事。”他目光惨淡了些,同时皱起眉“你能体会这种感受吗?”
我知道他所指的大事到底是什么,但是一点都不惊讶,我知道他会这样做的。“我知道,聂臻前不久也入狱了,他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梁强笑了一下,又深沉的说“我们在一起,他死了”
“什么?”我吃了一惊。
“我是说他精神死了,自他自杀被救活后他一直尝试自杀,他将牙刷磨尖,触电网……还有在劳动时逃跑想让击毙,可是命运就是这样,都没有成功,反而将他看得更严,就这样,他就死了。真是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这样残忍?要害他不去死?”
“现在,他麻木了,不同任何人说话,呆呆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监狱成了他的棺材”
几个曾经一起玩耍长大的伙伴竟然都没有一个好下场,都扮演着一个角色,都迈向自己的死亡。
“我拉他一起干,然而,他真的死了”
我问他:“后来你再没有和质若洁来往”
他骂道:“那个婊子,婊子就是婊子,还可会给自己找道理”
“大概是你不理解她吧”
他瞟了我一眼:“你理解他?”
我便没有再说她,我叹息一声,说:“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王仁病死了,孟尚自杀了……”
他急忙的打断我的话“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才发生的事,自杀的手段很难想象,是用改锥扎脖子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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