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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在路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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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做太大动作,双手慢慢往平台上申,希望可以抓住一些东西。

  我已经扔掉手中的东西拉着一根木条向他递去。

  我真切的看着他紧张的汗水一滴一滴接连流下,双眼盯着我的木条。

  我也慢慢向他靠近。

  “别……”工头呵一声,我怔住了。他还艰难的伸手,就此时,其他工人也赶来,但都是干着急帮不上忙。焦急的等他握住木条。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工头的手一点一点靠近木条,时间很漫长,我们期盼了很久,终于,他的手指触到了。

  我们心中略感一丝安慰,刚要喘口气,顷刻,我们反应不及,升降机断了连接杆,一头带着工头载了下去。在当我们低头看时,已经重重砸在地上,激起十片尘土。

  我拼命叫喊的往楼下跑,根本顾不得脚下,已有人将现场围住,但都不敢上前,我同几个工友连忙推开热人,冲进最里层。他倒在地上,脸面已经看不清楚,血和土沾满身体,有两根十公分粗的钢管折到一边。

  “快那床褥子,打电话叫120”

  几人四面纷纷跑去。

  “这里离市区太远,救护车到不了”

  我哭声大作,早听不清其他人都声音,看不清其他人都动作,待到一床被褥被拉来我们将不见希望的工头移到上面。四个人抓起床褥角,抬着就往公路上走,六七里小路,我们一刻不能停。

  停车啊,停车!我们奔跑上大路,在路中央摇手拼命大喊,一辆辆宝马、奥迪开过,向我拜拜手过去了……

  人命啊!人命!

  这时一辆农用三轮车要停下来,司机喊“快往上抬啊”

  车没有完全停下来,我们跑着将工头连同床褥端在车斗里。三轮车立即发出巨大响动,冒着巨大黑烟前进。我们四人手扶斗壁,蹲坐在工头周围,难过的盯着一动不动的人,但也没有人敢去摸一下他的鼻子,看他是否还活着。

  我仍坚信着会有奇迹发生,它真的就这么严酷?不给一点希望?

  红鼻子泣不成声,浑身的肌肉也都在打颤……

  就这样我们一群脏兮兮的工人坐在三轮车斗,哭哭啼啼不止,来往的车谁知到我们的感情?

  车开到城门口不能在往里走了,路边明明白白的写着:农用机动车禁止通行。可是司机没有理会,全然当做不存在,一直开到最近一座大型医院,我们抬着工头跳下车往医院跑。司机在前面驱赶人群为我们开路。

  “救人,大夫!”

  我们不顾一切的推开人群,冲进医院。

  “大夫,大夫”我呼喊,可是周围只有不知深浅的人们的无知眼神与笑容,我们形成无形的罩,人们纷纷在罩外停住或是匆匆走开。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挥手将挂号处的玻璃小窗打破,这时惊动出许多穿白衣服的人。

  其中一个走过来,短短的看了几秒,面无任何表情的说“死了”说着便往回走。

  红鼻子黑手一把扯住他的大褂,求他再仔细看看。

  医生被抓了一道黑印很为恼火,怒目大喝“你放开,死了,就是死了赶紧抬出去”一边将衣服从黑手中揪出来,口中骂声连连的走开。

  我连哭都是不能的了,我不能因为委屈而哭,我挥起拳头,想以拳头捍卫尊严。可是,片刻后,我无奈的放下了,我想起了老师那一次对我说的话“这个社会太多事情不是拳头就可以解决的……”

  我抽泣着,又想起工头的话“干什么都别当工人,工人是没有尊严的,工人是所有人群中最苦的……”想到此,我同其他几个工友俯在工头身上嘶喊…… 。。

33。一凡
外婆的墓离的很远,我偏要随着走很远,已然踏入另一个地域,也许是这里的安静,不会再有人的干扰,四下戈壁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里便是仅剩的自然。

  记忆中外婆的园子很神奇,除了满院子的葡萄遮挡住大部分外,还种植各样的蔬菜水果。她是一个敢于创新的人,菜园中不拘于人们传统的认识,什么不适合种什么,什么和什么不能种在一起,要施加什么样的肥……

  地别分成二十余块,种了葵花、洋葱,黄花菜,葫芦……完全凭自己的爱好,没有特意他们长多高,长成什么,是否必须结果,结多少果……只是看着它们长,享受这份过程。因为她也是知道的,仅凭这块沙子地,农家肥又怎么能结出高贵的果实?是么都是有依据和条件的,并不是什么人想的蛮干就可以。

  就这样的自然中,体会生命的真知,已然有亨利梭罗的情趣。

  儿女都说她是一个不懂得享福的人,一辈子只知道吃苦,春天种地,夏天刈麦,秋天用剩下的麦秆做成用具上市场上卖,回来时还不忘拣一些树叶,菜叶喂兔子,拣一些布条纳鞋底,冬天,又会在蒙蒙亮的早晨到几公里外的矿场偷煤,几次因为此受伤,就这样一年复一年的,不知间断的做着,总有那么多事情做……人们都说他是不会享福的,可是我知道,别的人怎么可能会体会外婆心中那一份乐趣呢。

  秋风扫过,一路上的枯草叶卷成堆,外婆对我说过,院子里所有落叶都是不能浪费的,将他们填进麻袋,用以喂兔子……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枯叶也是有用处的。

  我还记得外婆去世前的那一个冬天异常的寒冷,而春天迟迟不来,笼中的十二只兔子相继饿死亡,我感到很诡异,但是外婆没表现什么,将兔子皮一一剥下,亮在墙上。葡萄长叶子时,院子里那只狗,腿上长了肿瘤,拳头大小,走路已经明显变形。它变得越来越懒,最后几天根本不动弹的卧在墙根,再也不叫唤。

  狗也会流泪,我亲眼看到他哀伤的眼睛中留下泪水,他就趴在墙根下无力动弹,哀求的目光盯着我……我却没有力量拯救他的,就这样它的眼神深深扎入我的记忆,这应该也是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力改变了。

  一早,我和外婆两个无限拉长身影,抬着一个麻袋,悲愤的走向后山。

  外婆去世后不久政府下令这一片的居民全部搬走,因为这一片地下的煤被掏空,地表可能塌陷。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外婆,院子,狗,兔子……走向一个大盒子,六面水泥。

  外婆啊!外婆,你不识一字却最懂我,你没念过书却是唯一知道什么是生活的人。我跟你上山打草,一起喂兔子下农产……偷萝卜……真正的生活,具体的存在,而现在呢?生活哪里去了呢?我们难道不该转身回想自己致力、奋斗一生的幸福呢?到底是什么?是KTV中的呼喊?是酒桌上镶金的筷子?是刻着权利二字的印章?是几十万人跟在身后讨签名?是统一印制某旅游团的一副,在一人为限定的范围里,限定的姿势,限定的背景留下张图片,等待哪一天跟某某人讲述自己的所踪?

  我只是个凡人,一个凡人。我只想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林子,唱着自己的歌,蹲在地上看移动的蚂蚁,螳螂,做一个小笼子捕鸟……愉悦时做一两首不成熟的诗,等到远方的朋友来时,给他一看……可是这些都得不到了,自由的心我在背后苦苦哀求着你……这时我才理解为什么“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了,他的孤独,他无比孤独中感到了不孤独……天地理解了他。

  然而,外婆的坟冢宣告这一切都不复存在。

  她逝世后的三年里我没有一回梦到过她,就在这几天,我们又重逢了,她不是在盖房子,就是在做饭 ……调理他现在的生活。

  这样的梦在外婆去世当天我也梦到,外婆病重的日子,我已经接受他时日不多这一现实,但怎样也不会想到他走后的日子。

  当夜的梦太真,以至我现在还能记得。在一条四周漆黑的路上,我不知要去哪里,外婆走在我面前,我就在后面紧紧跟随着他。

  一直走了很远,他才回过头来让我不要再跟他走了,我想周围看了看,害怕孤独一人,于是摇头不答应,问为什么。他说这是他要走的路,我还有许多事要做的。

  我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变小,消失。突然外婆头也不回的大喊“离开吧!”

  我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看到一张三舅憔悴的脸,他拉我起床,低声的说“你姥姥没了”

  外婆静静的躺在那里,如同几日里躺在那里的样子。我不相信,她只是睡着了,睡的太深,你们看他安详的神情,甚至,连目光都是明亮的。

  他真的睡着了,他劳苦的一生太累了,是时候休息了。

  我骑着车无知觉飘在街上,泪水从脸颊两侧飞出,是去买纸钱。

  平日的不经心,从没有注意过哪里有花圈店,心想五金店可能会有卖的。又经过平时熟悉不过的商店、酒店,在瞥一眼,意外的发现在商店与酒店之间竟然有一扇红色掉漆的小门,铁锈斑斑。

  我不知觉得停下了,诧异竟然有这样一间屋子,几千次从此经过却从未发现。我推开虚掩的门,正是我要去找的土产店。里面一个长发女人低着头府在桌子上,不知干什么。

  眼前就有我需要的烧纸,我对自己这样意外的幸运感到欣喜,抓了两把问他的价钱。那女人仍不抬头的说了声十元。

  我正巧抽出一张十元的钱,便放到桌子上,她即不看,也没有接。我并不在意,我走出小屋,最终还是没能看见她的模样。

  回到家,族人已经赶到,老人用钱做成招魂幡挂在门上,又将剩下的撒在门前。

  我买的纸没有够用,又遣我与表弟一起再去买,我带领表弟径直朝那一小屋去。我找到商店,再往边上看,隔壁却是酒店。顿时我浑身惊起了鸡皮疙瘩,吃了一大惊。我停下车子走到近前,又用手一摸,两个房子之间的确连一道缝隙也不曾有。在表弟面前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表弟一再让我仔细回想,是不是我恍惚之中记错了呢?可是特征如此明显的地方怎么可能弄错,而且……我还在门前的修车铺给车胎打过气。我又向那个师傅问话:“你还记得我刚才来过吧?”

  他忙着手上的活,点点头。

  我确定这一切是真的,而且都真实的发生过。我又问:“这里的小屋呢?”

  他疑惑的抬头看我,又向我所指的方向看了看,“什么小屋?”

  “一间红漆门的小屋,卖一些土产”

  他又看看我,冷笑一下说“没有”

  昨晚外婆已经无力说话,而我在旁边也不忍心看她艰难的喘息,他一定有什么要说的,只是难以表达。他双目盯着水杯,示意水。我赶忙端来一杯水,三舅扶着身子为她喝,他一点一点泯,很久才喝下半碗,觉得累了才挥手,不要再喝,他瞪着三舅,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猪眼”。

  ‘猪眼’是大舅第二个妻子,大舅的前妻在他们孩子七岁时上吊自杀,后来续了她,没多久大舅爷莫名奇妙的死了。外婆自然很不喜欢他,认为是她客死了她的孩子。就给他起了这样一个绰号——猪眼。因为他两眼突出,长得很形象。

  大舅的孩子,十三四岁时就外出闯荡去了,剩下‘猪眼’一人守着一家离外婆家不远的房子,打开一个小门,卖些小零碎。我同大哥的岁数差别很大,又因为种种家庭原因,一直没有过多交往,也没有去过他的家。

  ‘猪眼’这两字让三舅觉得迷惑。已经完全没有干连的人为什么会在此时提及呢?我同样也是疑惑的,缘于我们对‘猪眼’的品性不甚了解,只记得他那一双‘猪眼’,盯得人毛骨悚然。

  三日里家里人都赶过来,葬礼的第三日,我的大哥作为长子长孙举着招魂棍走在我们出葬队伍的最前 。

  清晨蒙蒙亮,一条素色的队伍沿途散发纸币,手中举火把,形成一条火亮的路,为阴灵指引方向。前方隐约看到远处路的中央蹲着一个人,紧接着大表哥手中的招魂棍倒了。

  是‘猪眼’,二舅三舅相互看了一眼,又见表哥的表现才走过去扶起他。

  “大嫂……”二舅有些惭愧,是自己没有做到告知的分内之事。

  “给我麻衣”

  二舅便从身上扯下一块白布条让她系在身上。就这样“猪眼”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表哥的步伐便开始不自然,时常回头望,又什么也不说,也不要求。

  到了下棺的地方,族人都已经泪眼朦胧,我懂得伤心却在此时流不出泪水。“猪眼”离我不远,他不动的坐在地上,脸色如同死人。

  礼毕,还要赶回招待丧宴,人们纷纷站起拍打身上的土尘。而“猪眼”还像木桩一样呆在那里,纹丝不动。

  “走吧大嫂”

  她的刘海挡住了脸,使人不能看到表情……

  突然,我猛的抽搐一下,踉跄的退后几步,周身打着寒战——是她……

  太阳已经将青色驱无,一方坟冢于荒漠中,依山,傍水。

  我不敢多说,也不敢多想,匆忙藏在二舅身后。

  她冰冷的,充满哀怨的声音,似乎又不全是“猪眼”的声音。说:“我不走,我要留到这里“

  二舅冷笑了一下,“别伤心了,走吧“

  这时“猪眼“倏地抬头向面二舅,立刻二舅脸色煞白,向后退出很远,惊慌的看着她。同样不远的地方大哥同样的神情望着。

  这时“猪眼”剧烈的抖动一下,仿佛恢复了神智,左右看看就站起身要走。

  接我们的车在戈壁边的公路的尽头处停着,那儿离我们还有一些路程。前行的人已经驶离,只有我、二舅、“猪眼”尾随,走在最后。

  我们本要加紧步伐追赶其他人,可是“猪眼”走的很慢,我们又不能将她一人抛下,也走不快了。这时,就在耳边传来女人呜咽的哭声,我们回头望,只见“猪眼”又坐在地上。

  “妈——”大哥一下子哭了,跪倒在地。

  “我们走,我不去的,我得留在这里”说着哭了起来,表哥更大声的喊:“妈——”

  她不哭了,而大声责骂“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

  二舅慌了神,连忙解释说工作忙,很多次路过没有去成……

  “不,她……她是我妈”表哥又喊了一声。

  正当我和二舅被弄得不知所措时,女人站起来向我们走来,满腹哀怨的大喊“你们为什么不为我烧纸?”

  我吓呆了,恐惧的看她的举动。二舅在旁边反而显得镇定,周围看了几眼,又问我有没有红色的东西,我摇摇头,想起母亲在之前特意嘱咐我摘下所有红色的衣物。二舅随手从地上蒿下一支沙冬青朝着“猪眼”鞭打,一边念道:“今天是我娘的日子,你不要来捣乱,我们家可从来没亏待你……”

  表哥的声音已经嘶哑,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这时“猪眼”才躲避鞭打仿佛恢复了神智。

  表哥再没说什么,被我扶起后像是没有灵魂一样走着。我抑制不住好奇心一路偷偷瞅了“猪眼”几次,他好像痴痴颠颠的。

  外婆死后,接连三天的风沙,阴暗,第四日我们开始商量回程,所发生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而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中午街坊传来“猪眼”死了消息,若不是好多的人在一起,我不知道会害怕到什么样的子。我们一行人往“猪眼”家走。表哥走在最前头,他是知道什么的,却从不对我们讲,拐了几个连续的连自行车都过不去的弯。

  一条小巷,正如面前是一扇漆红的小门,红漆已旧,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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