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的美国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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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步是什么？他这周所面试的人员会被请来参加第二次面试—“我们到那时可以更好地加深彼此的了解。”他说如果我做了决定他会在下周通知我。我告诉他下周我会出门，但会尽量查询邮件，这时他建议：“既然这样，我们干嘛不现在就确定下周见面的时间？”于是，就这样，我做了决定。
　　虽然拉里说第二次面试（发生在两周之后了）是我们“彼此加深了解”的机会，但却跟第一次的程序完全一样。他仍然穿着AFLAC标志的衬衣，戴着鸭子领带，将我从空无一人的外厅引进没有窗户的会议室，会议室的桌子上同样堆着蓝色文件夹。“我有礼物要送给你。”我告诉他—那是一本新书，内容是关于创造鸭子代言人那个广告的代理公司的。一个任职出版界的朋友听说我可能会在AFLAC工作后特意送给我的。我已经拜读过书中关于鸭子的重要章节，其中写到一个年轻的广告人漫步在曼哈顿大街上，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念叨“AFLAC　、AFLAC”，突然间仿佛如遭电击，他意识到他的声音听上去像一只……但是拉里刚从文件中抽身出来，一时间好像没明白过来，连谢都没谢我。他看了一眼封面，然后用一个手指把书推到一旁，似乎在拒绝一本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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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还是放弃（3）
他从一本蓝文件夹中（这次的版本比上次高级些）取出一叠订好的纸页，上面写着“走上管理的快捷之道”，然后他一边念一边在重要短语上标出着重符号。如果我在6个月之内创造“最少5万美元的保单”，开出最少6个新账户，至少招聘1名推销人员，那么我就可以成为CIT（培训协调员），作为培训协调员，我还承担6种责任，包括“同DSC、RSC和SSC一起参加每季度一次的培训课程”，另外，我必须取得保险经纪证书，拿到“Flex　and　SmartApp认证”。还有什么问题？
　　现在他打印出一张7月份的月历，开始在我接受培训课程的日期上标注符号，有的课程在弗吉尼亚州的另一个城市举行，AFLAC公司会为我支付汽车旅馆的住宿费，假定我愿意接受和别人共处一个房间。而且，要求学员随身携带手提电脑。
　　“公司会为我提供一台手提电脑吗？”我问。
　　“不会，不过你很快就会赚回买手提电脑的钱。”
　　所以，不算手提电脑，为了支付保险经纪人考试和确保取得证书的培训课程，这份工作的初期投资就需要1　900美元。我们接着谈AFLAC提供课程的内容，包括“秘书方法记忆（DSC一对一加强课程）”、“客户服务，支付调节还有NOI联谊”。还有电话促销的训练，虽然课程表中都没有提到，因为电话促销对一名销售员来说就是一盆冷水的代名词，多数销售员都会极力避免这种霉运。我注意到那张日历上所有的工作日现在也都被标注了，逐一写明是新月还是满月，我禁不住怀疑这样的信息对AFLAC有什么用呢？
　　拉里开始采用越来越明显的上司口吻，对此我尽量用正面的心态来接受。在第一次面试时，他是在推销这份工作；现在他已经开始指导我了。是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我的时间表了，需要攻克经纪人资格考试，要通过考试需要先买一本厚重的书（拉里把书指给我看，不过我得花钱自己买，虽然他承认那本书真是“无聊”）。“我希望你明白，如果你想要这份工作，你已经得到了！”拉里突然说道，而他此时的表情只不过是从他面前的文件夹中快速地抬了一下头。
　　在这个时刻，他应该对我微笑，应该和我握手，然后衷心地说上一句“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但是拉里似乎在情感上防范太密，无法停下来先对我表示庆贺。事实上，他接下来还补充了一句话，很有贬低我的嫌疑—他不屑地挥了挥我的简历，说：“和这个没有关系，我甚至都不太明白这里写的是什么。”好像我的专业是天文物理似的。“我对一个人的评价是基于他怎么和人沟通，有没有与人打交道的技巧，是不是个好的听众。”说到这儿，他对我略一点头，因为我的确一直都是个好听众，似乎这还是成为被面试对象的最基本条件呢。最后他问：“还有问题吗？”
　　“员工有健康保险吗？”
　　“我们都是独立合约，自己买自己的。”
　　他的销售队伍帮他卖健康保险，自己却没有一份？我更技巧地问了一句：我有没有自己的办公室？
　　“这个嘛，我们的销售都在家办公。”
　　我们握手告别，我开车回家。可是在山上遇到季风雨，我被迫在路边停下，坐在车里透过不停摇摆的雨刷看着前面一片雪白的水雾。我有工作了，一家大公司认为我是适合代表他们面向大众的人选，而他们看重的只不过是我能够安静地坐下来听完冗长恐怖的两小时讲话的能力。也许，我应该认为自己还有外表和表现出来的热情等优点，这都很难说，但是毕竟是光明的一面。而这份“工作”不那么光明的一面是没有工资、没有福利，甚至没有一间设有复印机和电话的办公室。我还不如申请沃尔玛的工作，让他们给我一车家居用品在大街上吆喝去呢。于是我再也没有回电话给拉里，他也再没有打来电话。
　　市面上有上千种，甚至上万种这样的“工作”提供给被企业拒绝或对现有工作不满的人。1995年，美国就有31％的人受雇于这类“非标准”雇主，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福利，以及同雇主的联系非常微弱，而这个比例还在不断上升。这些人很多都是粉领临时工和蓝领劳动者—草坪整理工人和保洁工人等。
　　但是，在“非标准”的工作队伍里，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前公司职员、专业人士和经理，他们都是由于资源耗尽而被原公司简编裁员的。对于白领求职人员来说，诱惑—或者，像这个个案中的“圈
　　套”—到处都存在。我的收件箱里总有一两封劝诫信，诸如“当自己的老板！”“想挣多少钱都可以！”还随信附上一个吸引人眼球的问题，比如“厌倦公司的钩心斗角了吗？”“撞上玻璃天花板感到头疼吗？”或者“失去对工作的爱意了吗？”这种“类工作”的招募者常常在各种联谊活动上发展人员，就像我在Fuddruckers碰见的那个人，非要给我介绍一份合适的连锁店工作，我可以拥有自己的“快乐家政”业务，他极力劝说，那样我就可以在自己选定的地点通过遥控运作业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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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还是放弃（4）
销售房地产和推销保险，同属“非公司性质”的其他选择，但前者更受尊敬也更加传统，开始的困难也不比后者更大：只需要花钱读一个课程然后通过国家认证考试。我有许多散布在全国各地的朋友和熟人，包括我在密苏里的兄弟和科罗拉多的姐夫，都在干房地产经纪这一行。我弟弟被公司裁员后曾在阿肯色经营过汽车旅馆；我姐夫因为逃避夏威夷过高的生活成本搬家到科罗拉多，从此作为中学教师的事业毁于一旦—如果不花几千美元接受新课程，他的教师资格在科罗拉多就无法通用。他当过汉堡王快餐店5年的管理人员，有一小段时间还做过律师助手，最后决定从事房地产经纪。我一个亚特兰大的朋友，据说有网页设计背景，也开始投入房地产经纪的领域，现在正考虑考资格证书呢。我在Fuddruckers认识的克拉克·尼克尔森，从事工业销售25年，结果被迫“提前退休”了，经过一年的求职，没有任何成果的他决定开始销售房地产。
　　大概是2003年4月中旬吧，我做了求职应该做的每一件事—参加联谊会，利用职业发布网站—但是我真的很难保持动力。我妻子和我坐下来—在我感到挣扎的时候她也很难受—然后她说：“这样不是办法。”可是我那时已经意识到我怎么也不愿意再回到工业销售的领域中去了。她于是建议：“房地产经纪你觉得怎么样？”
　　然而作为白领失业人员的默认工作，房地产经纪远远不是一个可靠的职业。据颇受尊敬的行业杂志《地产时代》统计，房地产经纪入行第一年的失败率为86％，而那些存活下来的人中有70％年收入低于3万美元。我姐夫曾说，房地产经纪“太容易入门，许多人并不真正觉得它是一门专业，只不过是个临时工作而已”。然后，作为一个“临时工作”，回报的确来得非常慢。
　　你至少需要有足够的积蓄来支撑一年。我开始的时候一周碰400个钉子—不管是打电话还是上门推销—有6~8个月什么钱都没赚到。当你拿到第一张佣金支票时，一开始还意识不到，这其中的40％~50％都要作为费用交出去的，包括税收还有许多代理公司要求支付的各种管理费。第一年结束后，我竟不得不申请一笔银行贷款来缴税。
　　我姐夫和姐姐一起在这个行当里挣扎下去，2004年他们的收入达到万美元，但是其中一半都用于交税和支付各种费用了。
　　然而五十多岁的克拉克·尼克尔森，虽然仍旧处在没有报酬的初期阶段，还是感到很有希望：“以后慢慢会好起来的……的确需要许多培训、学习和基本的事务性工作，可我坚信我会很快找到客户签单的。”但是当克拉克告诉我这些时，我想到的是辛西娅，那个在帕特里克的训练营中掉眼泪的女人，还有快崩溃的理查德—两个无法保持盈利的房地产经纪人，从头开始寻找其他工作。
　　另一种失业人员的非标准工作就是加盟连锁店，有人称之为“为自己买一份工作”，因为购买连锁店品牌使用权的初期投入是万~4万美元。早些时候，人们可能还经营自己的小生意，现在你可以买一个预制式生意，其中管理程序以及所有原材料和产品都由别人供应，你就是使用连锁品牌的“知识产权”。大约有40万美国人投身于连锁经营，管理着800万雇员，创造了美国国民生产总值的1/3—产品从多纳圈到汉堡再到健身中心。但是连锁经营同房地产销售一样，回报不确定而失败率也相当高。社会学家彼得·M·贝克兰德在对不同行业连锁经营的研究中发现，连锁店店主的存活率只有25％，而平均年收入只有3万美元。
　　最后，白领失业人员的另一个选择是上千种只有佣金没有工资的销售工作，比如AFLAC提供给我的这份推销保险的工作。直销协会的报告指出，2003年有1　330万美国人投身于各种销售工作，卖出了价值250亿美元的商品。许多情况，就像AFLAC，除了为你的销售业绩提供报酬外，发展新人员也是有利可图的。说到阴暗面，直销世界充满了对不加提防之人设计的昂贵陷阱—所谓的金字塔计划，最终产品都是虚幻和不存在的。比如，一家叫“JDO媒介”的户外用品商店，吸引销售人员的手段是声称只需要他们发展下线就能赚钱，也就是说服别人加盟推销一种粗制滥造的“营销计划”—而得到这种特权的代价是每人先交3　500美元。
　　即使是合法的公司提供的报酬也极其有限，只有佣金收入的销售人员中，仅仅8％的人年收入超过5万美元，而一半人低于1万美元。我有个失业的朋友就一不小心被拉进一个维生素营销项目（同样他们的真正报酬也是来自发展下线）。一次我跟他去参加一个当地医生组织的会议，会上对招募他人扩充销售力量的兴趣远远大于对维生素优点的关注。由于卖力，我朋友损失了400美元，换得了维生素片的供应源，这工作的回报也许有希望补偿他缺乏健康保险的工作环境。
　　

选择，还是放弃（5）
在AFLAC“成功应聘”后不久，我又在一个招聘会上得到一份只有佣金的工作。玫琳凯化妆品可不是吸引我参加招聘会的公司之一，而且，一到会场我就本能地避开玫琳凯的桌子—从远处看他家的桌上好像堆满糖果，实际上是粉色的化妆品。因为没有出现感兴趣的人排队咨询的一幕，所以，琳达—玫琳凯这次招聘的负责人，站在桌前四处观察，看见我正在犹豫下一份简历的投递方向，于是赶快来和我套磁。她告诉我，如果我填一份表格，就可以得到25美元外加免费化妆：“刚好是你寻找新工作时所需要的。”
　　她是个高大的女人，一身紫红色套装，里面搭配一件缀满蕾丝的白上衣，为了配合外套的颜色，还特别涂了紫红的眼影，她肩膀上别了一枚粉红色犀牛骨的高跟鞋胸针。我再次感到困惑，为什么我那个有品位的银色胸针会让普利斯科特觉得不妥呢？尤其是当我看见琳达还能靠这种奇怪的造型出来混！我填完那张只需要留下联系方式的表格后，老实地告诉她说自己是想寻找一份公关工作。“我在公司的高级职位上干了31年，可是有一天我感到自己厌倦了这一切，”她的目光穿过大厅，“精简、裁员！取得那么高的成就后，他们再也不能让你升职加薪了。你升职就是触犯众怒，你无法信任任何人。我在公司从未得到管理层的鼓励和来自其他女性的支持。”
　　“来自其他女性的支持”这句话让我站定了，禁不住想象一个瓦伦丁女人在她所形容的公司瓶颈中的艰难处境。现在琳达的问题解决了。“我一周只工作20个小时，而且，你知道吗，我的收入和以前一样多！”除此之外，她一周还在一家刺绣商店工作两天。“你知道那里都是些什么人吗？—女人！”换句话说，是玫琳凯的潜在顾客，“你用过玫琳凯的化妆品吗？”她问我。
　　“没有，”我承认，“我大概更喜欢欧莱雅。”
　　“没有关系，”她用安慰的口气说，“你可以那么说，因为你还没试过玫琳凯。”
　　我们约定下周通电话，然后她祝我顺利。按照她的指导，我登录玫琳凯的网站了解了玫琳凯本人—一个在Tootsie节目中扮演达斯汀·霍夫曼的老年女人。我了解到在玫琳凯公司，创下超高业绩的业务员可以获得一辆粉红色的凯迪拉克轿车，而公司哲学是“上帝第一，家庭第二，事业第三”。我还同在亚特兰大认识的失业人士里尔·格雷谈了谈，因为她对玫琳凯颇有微词：
　　加入玫琳凯时，她们会在灯光暗淡的房间里举行一个小型欢迎仪式，经理会点燃每个新来的美容顾问手中的蜡烛，说一些鼓励的话。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仪式按我的品位来说有点低级和过分戏剧化。仪式主持人说：“你们已经做了改变人生的重要决策：加入玫琳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这么一块难以被推销打动的硬骨头，竟然掉进了她们的圈套。
　　当我和琳达如约联系时，她显得兴奋异常：“这是个很具有支持性的事业，简直太神奇了，如果我如实跟你描述这份事业，也许你听起来会觉得我像疯子呢。”
　　“那我最开始需要投入多少？”我问。
　　“起始资金只需要100美元，再加上13美元的税额和运输费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玫琳凯你再也找不到一个事业可以用100美元开始。芭芭拉，我说真的，你一定为挂在你衣橱里的某件东西花过100美元。”
　　她继续说在消费者之家参加护肤课程是多么容易，她可以把一切都教给我并告诉我在课上应该怎样讲话，反正“她们不在乎你是念出来的还是强背的”。
　　琳达滔滔不绝时你是很难插话的，不过利厄曾经说过她当时是花了700美元购买化妆品，最后才知道这些东西也不归她所有。所以我问我需要买多少存货才够销售的量。
　　“存货？”她做沉思状，“我平常不会触及到这个问题。当然，你可以连一盎司也不买，不过这种做法我并不推荐。我觉得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