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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 完结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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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是我呀,我现在在横滨饭店呢。”

    “真的?”

    “昨晚我说了要来的,我在‘未来港口’的饭店里等你。”

    久木把房号告诉了凛子后,又催促道:

    “你能不能马上来呀?”

    “你可真是说风就是雨,我可……”

    “守灵结束了吧,他在吗?”

    “刚走了一会儿。”

    “那还等什么呀,这儿离你家挺近的。”

    凛子要是不来这房间就算白搭了。

    “求你了,我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央告了好半天,凛子才勉强应允了。

    “好吧,我这就去。不过,事先声明,光是见个面噢。”

    “那是,那是。”

    久木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凛子。

    从凛子娘家到这里,坐车也就十五、六分钟的距离,加上准备的时间,约摸得一个小时。久木心不在焉地瞧着电视屏幕,从酒柜里拿了瓶白兰地,兑着水喝了起来。快到十二点了,夜间的节目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频道都是新年以后要开播的节目预告。

    关掉电视,久木走到窗前,眺望起夜景来。回顾过去的一年,从头到尾好像全是为凛子而度过的。

    春天和凛子发生关系后,就像正负电极相吸,好比久旱逢甘雨,一发而不可收拾,两人简直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这一年是久木一生中最热情奔放的一年,被遗忘的青春仿佛又复苏了。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白兰地,从六十多层的高处向下俯瞰夜晚的阑珊街景,更觉醉意朦胧,恍惚觉得每一个闪亮里都有凛子的身影。

    此刻,凛子一定正穿过一座座高楼大厦和一个个明灭的信号灯,走进饭店,跑进电梯。

    他期待着这个时刻的到来,将额头贴在玻璃窗上,这时门铃响了。

    他一跃而起,刚开开门就情不自禁地嚷道:

    “哎哟,可把你盼来了。”

    眼前站着的正是凛子,她身穿黑色府绸丧服,系着黑腰带,一只手里拿着件外套,头发盘了上去,雪白的衣领里露出纤细的脖颈。

    久木握住凛子的手走进屋里,又说了一遍“你可来了。”

    他张开两臂把凛子揽到了怀里。

    此时此刻,什么守灵、丧服统统都被久木忘得一干二净了,他热烈地吻着凛子的嘴唇。

    长长的接吻之后,久木放开了凛子,仔细打量起她来。

    “真是别有风韵。”

    “别胡说……。”

    把这种悲哀的服饰说成有风韵,的确不甚妥当。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谁敢违抗你的命令呀!”

    凛子靠近了窗子向下俯瞰。

    “这个饭店是第一次来?”

    “进房间是第一次。”

    久木挨着穿丧服的凛子站在窗前。

    “我刚才就这样一边看一边等你。”

    说着久木攥住了凛子的手,凛子的手冰凉。也许是初冬的深夜里一路赶来的关系吧。久木给她悟着手,低声问:

    “你丈夫回家了?”

    “嗯,回去了。”凛子的口气十分冷淡。

    “我刚才一直在吃他的醋哪。”

    “为什么……”

    “你们是夫妇,我根本不该吃醋,可我就是嫉妒你们从守灵到葬礼都能肩并肩地和人们交谈,受到他人的称羡。”

    “所以才难受呢?”

    “难受什么?”

    “就因为是夫妇才没处躲没处逃的。刚才婶婶还问我‘你们俩怎么样啊?’,叔叔也问‘不打算要孩子了吗?’什么都问。”

    “他们也太爱操心了吧。”

    “他们知道我们关系不怎么融洽,都为我们担心。”

    “他们要是知道你上这儿来,可不得了。”

    凛子身上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线香味儿,使久木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不觉搂着凛子往床边走。

    “不行!”凛子断然摇了摇头。

    “什么也不做,就躺一会儿。”

    “那也不行,头发要弄乱的。”

    久木仍然不松手,拽着凛子坐到床头上。

    “就这么坐坐总可以吧。”

    被抓住胳膊的凛子无计可施,抬手拢了拢头发。

    “你非得回去吗?”

    “那当然,说好就呆三十分钟的呀。”

    坐在床头可以望见辽阔海面上的夜色。过了一会儿,久木突然说道:

    “昨天衣川打来电话,说你想要当专职讲师。”

    “他到底告诉你了。”凛子早有预感。

    “为什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呢?”

    “不想让你担心嘛……”

    “可是不经过你的老师能行吗?”

    “这方面要是有什么麻烦的话,我去请求老师同意。”

    “衣川还说你也许打算离家单过。”

    “能离家就离家。”

    凛子的表情异常严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窗外的夜景。

    久木看着她的侧脸,把右手放在凛子的膝头。

    “那我也离家出走吧。”

    “别难为你自己了。”

    “哪里……”

    “你做不到。”

    “能做到。”

    久木的语气越来越坚决,同时,倏地把手伸进了她的丧服里,触到了里面的内衣。

    凛子想要挪开他的手,他却执拗地继续潜入其两膝之间。

    “你打算正式工作?这也是为了离开家?”

    “没有收入一个人怎么生活呀。”

    “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久木的手继续向纵深侵入,凛子慌忙紧闭膝盖。

    两人并肩坐在床上,像是在观赏夜景,仔细一看,女人的和服前襟已经敞开,男人的手正悄悄潜入丧服下面的内衣里去。

    女人完全明白男人的手在企求,寻找着什么,也知道眼下这种时候,这么做非常不道德,是无论如何不能允许的事,然而却屈服于竭力想接近它的欲望而默认这一切。

    男人觉察到了女人的宽容,便在女人大腿内侧的空间里来回游动着手指尖,脸上却一本正经的。

    这一套全是男人的作战策略,是巧妙的圈套,女人明知不该上钩,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湿润了。

    这会儿,女人的身体已游离了她的心,独自前行了。

    “我想要你……”

    见女人没有反应,男人又说道:“一会儿就行。”

    听到这儿,女人仿佛刚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忙摇头说:

    “不行啊,在这种时候。”

    男人抓住好容易明白了男人的意图,想要逃脱的女人,最后通谍似地命令道:

    “别说了,转过身去……”

    这一切,并不是久木计划好的。

    以前就听说过这种方式,总想体验一次,又觉得过分就放弃了。换句话说,只是在梦里空想过,没想到会真正实现。

    有时,这么做也是必要的。

    比方说,从前走红的艺妓们到了正月,身穿盛装和服,梳着高岛田发髻,出入各个酒宴时,想要趁着这转瞬即逝的工夫与心上人亲热,又不致弄乱装束的话,这种姿势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守灵之夜这样短暂的时间结合的话,这也是唯一的姿势。

    这令人羞耻的姿势,才是人类生存在这个世界以前的,从动物时期就传承下来的,原始的也是最自然的姿势了。

    回归本来的野性,任何惶惑、羞耻、怯懦都是不必要的。

    什么文明、教养,什么道德、伦理,自人类诞生以来,每一个毛孔所渗透的一切虚饰、伪装都被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完全回归了自然的本能……。

    疯狂之后是异常的静寂,这死一般的沉寂,昭示了笼罩在爱的极致的死亡的阴影。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沉浸在死一般的静谧中,一会儿,男人先抬起了瘫软的身体,接着女人也渐渐苏醒了过来。

    凛子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她进了浴室后久久地呆在里面,五分钟,十分钟,直到十几分钟后,门无声地开了,凛子终于出来了。

    她垂着眼帘,脸色苍白,一副懊悔至极的神情,和服已整理如初,发型也一点儿不乱。严然一位身着丧服的端在的妇人。

    凛子面无表情,默默走到沙发前,拿起叠放在那里的外套。

    见凛子这副神态,久木慌忙问道:“你要回去?”

    凛子微微点了下头,含混不清他说了句什么。

    由于自己的强迫使得凛子这么后悔,久木真不知怎么向她道歉才好。

    两人面对面站在门口,久木低下头说“我很抱歉,可是……”,一度像野兽一样疯狂的男人,恢复了理智之后,为自己的寡廉鲜耻而震惊、骇然。

    “都是我不好,可是……”久木喘了口气,“实在太想要你了。”

    这是发自肺腑的毫无矫饰的表白,凛子听了,缓缓摇了摇头,以不容量疑的口吻说道:“不,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

    “我要遭到报应的。”

    “要是那样的话……”久木紧紧抱住凛子,喃喃道,“要遭报应,咱们一起承受。”

    既然爱是双方的,那么女人的罪孽也即是男人的罪孽。

    凛子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又一次正了正衣襟,神情木然地打开了房门。

    久木想再吻她一下,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久木望着凛子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后,便关上房门,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凛子一直没有回头,也许是想要与不堪回首的羞耻行为诀别吧。

    忽然,久木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别针样的东西,拿起来一瞧是凛子的发卡。

    对了,凛子刚才双手扶着床头时,头部的位置就在这儿。

    刚才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屋子里非常的静,只有失落的发卡留下了纵情欢爱的痕迹。

    久木一手握着发卡,想像着凛子到家后会怎么向大家作解释。

    在这儿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加上路上的时间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别人一定会猜想这段时间她的去向。

    服饰和发型都整整齐齐的,应该不会引起怀疑,也可能有的女人会多想的。

    再怎么想也没有人能想像到他们会在守灵之夜,以那样的体位结合吧。

    关键在于凛子如何表现。

    由于罪孽意识作怪,凛子会不自觉的有所流露,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愿她能装作若无其事。久木一想到她临走时的木然表情,就坐立不安起来。

    “不会出什么事吧……”

    久木惦念着凛子,内心涌起了对她的满腔爱怜,他情不自禁地把发卡贴到了嘴唇上。

    半  夏

    七月的第二个星期,久木为去轻并泽请了两天的假。

    正是梅雨期将尽的雷雨多的时节。

    好容易去一趟轻井泽,本想等梅雨期过了再说,可是,七月中旬开始会议很多,而且连日来天气阴沉沉的,闷在地窖一样的房间里,心情更加阴郁,所以想早点儿去。

    还有一个原因是,听凛子说“雨中的轻井泽也不错”。

    梅雨时的轻井泽,水分充足,树木繁茂,还没到放暑假的时候,游客也很少。

    选择这个时候去,算上周末的两天休息,就能住三个晚上,这样一来身心都可以得到洗涤。

    近来,久木和凛子都有些萎靡不振的。

    久木耳边老是响着女儿知佳对他说的话,“别老是拖拖拉拉的,要离就痛快一点儿。”

    就是女儿不说,久木也不想回到妻子身边去了,可是又不想主动在离婚书上签字。这是在一起生活多年的人共同的矛盾心理,后来妻子也没有再来催他。在孩子看来,父母也太不干脆了。

    连女儿也催着他和妻子离婚,使久木觉得和家人更加疏远了。

    凛子近来也有点异常,那是在回了趟自己的家之后。

    为了拿轻井泽的钥匙,凛子趁丈夫不在时回了趟家,发现家里有点异样,说是异样,其实也很正常,就是说有女人出入的迹像。

    那天凛子来到二楼自己的卧室,从衣柜里取出别墅的钥匙,正要离开,忽然发现家里与以往不大一样。

    丈夫很爱干净,尽管如此,书斋和客厅也收拾得太整洁了。早上,丈夫一定要喝完咖啡再走,不仅杯子洗了,厨房的抹布都叠得整整齐齐,用过的盆子扣着控水。

    书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朵从院子采来的紫阳花。

    凛子以为是女佣和婆婆来给收拾的,可是去浴室一看,挂着一条她没见过的毛巾和牙刷。

    一定是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凛子想到这,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赶紧逃离了家。

    “真讨厌呐。”

    凛子嘟哝着,并没有生气,既然自己不要家了,他让别的女人来,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也算解脱了。”

    凛子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不舒但。

    “有了别的女人,应该同意和我离婚哪。”

    如果凛子的判断不错的话,凛子的丈夫有了别的女人,也不同意和凛子解除夫妻关系。

    “我再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凛子微笑着,笑得很勉强。

    本以为会赶上晴天,可是去轻井泽的那天还是下雨。

    据天气预报说,太平洋南岸的梅雨前线停滞不前,加上北上至小笠原诸岛的附近的台风影响,东海、关东一带将有大雨。

    所以他们吃完饭,早早就出发了。

    从拥挤的首都高速公路,上了关越高速公路后就通畅无阻了。

    雨下得不大不小,久木望着窗刷扫动的前方,忽然觉得他们像是在逃离东京。

    “好像在哪个电影里见过这种镜头。”

    “是那种打斗片吧。”

    “不是杀人犯,是相爱的两个人从都市逃到别的地方去。”

    久木说完,过了一会儿凛子说道:

    “我们和杀人犯也差不多。”

    “杀了谁?”

    “没杀人,但是使很多人痛苦啊。比如你的夫人,女儿以及周围的人……”

    凛子第一次谈起久木的家人。

    “你的家庭也一样啊……”

    “对,我周围的人也都受到了伤害。”

    听凛子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久木感到很欣慰。

    “爱是自私的,尤其是我们这个年龄,不伤害别人,很难获得幸福。”

    “想要得到幸福该怎么办呢?”

    “关键的问题是有没有伤害别人的勇气。”

    “你有勇气吗?”

    久木轻轻点了点头,望着雨水流淌的车窗,凛子喃喃道:

    “爱上一个人真是件可怕的事。”

    “当然不能去爱一个讨厌的人喽。”

    “可是,一旦结了婚就不容许了。爱上丈夫以外的人,马上会被说成是偷情啦,无耻啦等等。”

    凛子发泄着一肚子的不满。

    “当然,因为相爱而结婚,后来又不爱对方了这样是不对,可是,人的情感不会一成不变的呀。”

    “就像是二十岁时喜欢的音乐或小说,到了三、四十岁时就觉得无聊了,不喜欢看了一样,二十岁直欢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渐不喜欢了,这也是很可能的。”

    “音乐或小说后来不喜欢了,别人不会说什么,甚至还说你进步了,可是不喜欢一个人了,为什么就不行呢?”

    “因为既然结婚的时候海誓山盟,那就要履行自己的责任。可是实在过不下去时,只好老老实实表示歉意,或者支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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