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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穿离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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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都按照您的吩咐做好了。”
胡尔站起身,收下发簪和珠串,从怀中取出四千两的银票拍在桌上:“既然是死当,银货两讫。”
下弦月,半弯如钩。
秦王府书房,一袭白衫坐定在圈椅上,目光凝在手中的簪子上,半晌没有动。
屋内已经生了火盆,暖意融融。
骏白习武,虽是看起来并不强壮,甚至有些略显单薄,可是身体的底子是极好的,这样的季节,普通人都穿了初冬的棉衣还要缩头缩脑的,对于他依旧如往日般的单衣就足矣。
只是管家王伯和胡尔一样,执拗的怕他冻到,早早的就在这书房里烧了火盆。
面前摊着的是华梨公子言简意赅的三字真言回复:不稀罕。
早知道会是这样。
聪慧狡诈如华梨又怎么会与虎谋皮,搀和一脚到令狐谦的江山社稷里面呢?
狡兔死走狗烹。这样浅显的道理谁人都懂,只是很多人忍不住贪念,往往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
华梨既然看得开,想必也会有对策,不是他该烦心的事。
导致他此时一向古井无波的心中微澜的,不是别的——
面容清癯恬淡的男子又看了一眼发簪,拉开书桌上的暗格,轻轻放了进去。
这么冷的天气,还穿的那么单薄。
出嫁的女儿,即使是小门小户的贫寒人家,即使没有奇珍异宝金银玉器,四季的各式衣衫及代做的锦缎棉里总是备齐的,何况还是天泽国的公主和亲。
骏白微笑,嘴角上扬露出好看到令人沉溺的弧度。
是为她的奴婢抱不平吧,宁可同甘共苦。
真是个奇妙的女子。
无论是战场上不让须眉的飒爽风姿,还是攻防兼备的计谋过人,甚至真的被捏住了软肋不得不嫁到南楚,也很努力的让自己过的开心,没有成就一副愁眉不展的怨妇嘴脸。真是让人惊叹到刮目相看。
惊觉到自己愈加深入的探究,骏白微微摇摇头,站起身准备回房休息。
静候在书房外间的胡尔沉默的站起来,拿过藏青色的狐裘大氅为他的主子披上。
房间里也生了火盆,还点上了伽南香。
王伯倒是很少这么细心,记得他常用的熏香。
脱了长衫躺下没多久,骏白就觉得眼皮发沉,有了困意。
似睡非睡间,身子又觉得灼热,额头都些许沁出了薄汗,偏生又醒不过来,倦倦的,像是沉入梦魇。
耳朵里捕捉到细碎不清的轻语,带着焦灼畏惧,待到想要努力听清,偏生脑子涣散的厉害。
“姐将军不疯了会死的姐我不求你行不通的”
门扉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一道缝,骏白恍惚间觉得有人进来了,眼皮却重逾千斤睁不开。他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这状况不对,却怎么都挣不脱。
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身上的棉被被轻掀开了一角,一具绵软滑腻的身子钻了进来紧紧贴在骏白身上。
被褥掀开带进的些许凉意让骏白的神智稍许清明了些,多年潜于危机造成的敏锐和强大的意志力让他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
身侧的女子媚眼如丝娇若幽兰,玲珑有致的躯体不着片缕的偎在他身上:“王爷”
下腹灼热,碧血欲沸。此时此刻娇滴滴的美人在抱,怕是任何一个男子都会顷刻间化为绕指柔,沉溺温柔乡不可自拔。
骏白狼狈的撑臂越过如画跳下床,脚下一软差点踉跄的跌倒。
如画在床上幽怨的半坐起来,一双美目泫然欲泣:“王爷,就让如画伺候您”
“滚。”骏白背对着她,沉沉的喘息着,勉力走了两步到窗边,毫不迟疑的伸手推开窗子。顿时一股清冷甚至带着冰寒的空气扑面而来。
竟然在熏香里下药!该死的!
骏白从不曾动过这样浓郁的杀意,强烈的几乎抑制不住。
“王爷,更深露重,您别受了风寒。”如画瑟缩着将被子拉上裹紧身体。心里一时间却是又惊又恼。那秘药是伦虞国皇宫特有的合欢散,除去对性…事的极度渴望,最妙的是习武之人闻到会失了内力,甚至昏昏沉沉犹如落入梦中一般,只知和女子欢…好。可是眼前的秦王骏白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意志力,能够挣扎着起身并推开她!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料峭的寒风吹散了骏白身子的温度和昏昏欲睡,却压不下他身体里滔天蔓延的大火。
睁眼闭眼,都是那个时而娇俏灵动时而傲然不屈的可人。
如画豁出去了,知道今天若不成功明天必是自己无法面对的结局。
忍着满室凛冽清冷的寒凉,一咬牙掀开被子,就那么赤着身跳下床,几步走去窗边从背后抱住秦骏白。
“王爷,如画思慕您,别拒绝如画好么?”最最温柔动情的声音,极其温香软玉的身子,何况还因为寒冷而瑟瑟的发着抖。
骏白想推开她,一试之下发现周身绵软无力,心中的恼恨更重了几分。
想到胡尔住的并不远,骏白扬声向外:“胡尔,胡尔!”
胡尔的功力深厚,警觉性又好,必然能够听到。
身后的如画大骇,周身抖的不可遏制:“王王爷”
骏白忍着身子紧绷的疼痛,恨恨的不理会她。
不过一分钟的功夫,从未在歇息后听到秦王如此召唤的胡尔立刻出现在骏白眼前。
想着必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出现这样的例外。胡尔吓得魂魄不齐,连鞋子都没穿,只着就寝的一身内衫就飞身过来了。
隔着一扇窗,骏白忍耐的闭上眸子调息:“胡尔,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给本王丢出去,永远不许再踏入王府半步,任其自生自灭!”
胡尔这才发现主子的不对劲。
中毒了?
“将军,属下先找个大夫来吧。”胡尔不知所措,这种局面没见过啊,该怎么处理?
骏白怒喝出声:“我让你把她先弄走!胡尔你也反了吗?”挥手将窗侧的熏香拿起,狠狠的丢到外面。
胡尔不敢再怠慢,推开门进了房,咬着牙闭上眼睛胡乱的扯过床上的被褥挥手裹住裸…身跪在地上的如画,大手一揽就扛到了肩上向门外走去。
“王爷”如画凄绝的低泣:“如画爱您也有错吗?”
“王爷王爷求求你”一直躲在明月苑主卧不远处转角周身发抖的如书此时也跑了过来,一边哭着一边跪在地上对着骏白连连磕头:“奴婢劝不住姐姐,可是王爷,您念在姐姐对您一往情深的份上,饶过姐姐吧,王爷您大人大量”
“够了!”身体里面的邪火还没消除,眼前又是这样哭哭啼啼的场面,骏白冷了声音:“要求情就一起滚出王府!”
胡尔再无迟疑,几个纵身,消失在明月苑门口。
如书哀哀的跪在窗外泪流不止,根本不顾骏白挥手关上的门窗和深夜冷厉的温度。
合欢散的药力在体内肆虐,叫嚣着让骏白变成只顾欲望的魔鬼,将门外孤苦无依低低垂泣的女子拉进来狠狠的压在身下欺负。
“将军?”胡尔返了回来,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询问:“您没事吧,要不要找大夫”
“我没事。”骏白跌坐在地上,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虚弱:“把如书送回房,你也去休息。”
胡尔迟疑了一下,听出主子虽然不对劲却毋庸置疑的语气,只能无条件的遵从。
门外很快没了声息,无边的沉静挟带着空虚铺天盖地。
以为忍耐可以抵抗,以为自己的意志力足够坚韧。可是直至汗透衣衫,体内的灼烧没有丁点的退缩,反倒张牙舞爪的嘲笑着,想要吞噬他。
骏白挣扎着起身,走到屏风后面。
那里是早已冷却的浴汤,王伯每日都会晚上准备早上倒掉的一桶清泉。
毫不迟疑的跳了进去,水花溅出,沁在地面,带着湿漉漉的诱惑。寒水的刺激和身体的滚热轮番占了上风,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令骏白无措的闭上了因为熏了媚…药而潋滟水盈的双眸。
大手悄然滑下握住自己的昂扬,脑海中浮现那个女子在身下与自己缠绵纠葛的画面,那似真似幻的红唇嘤咛,四散开来的乌黑长发与自己的交缠不清,甚至是若有若无的呜咽声
手中的律动渐急,额上汗珠滚落,滑下倾城之貌男子绯红异常的面颊,一瞬间竟是妖冶无双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骏白的情事
☆、毒膳风波
金乌西坠,黑夜降临。
负责往各个宫中送膳的小太监,依次由御膳房鱼贯而出,手里拎着大小不一的食盒匆匆赶往不同的目的地。
南楚的后宫妃子用膳,由御膳房统一打理,到了饭点再根据各主子的口味一一派送。除了级别高一些的嫔妃,如皇后或是贵妃,可以在自己的宫里自设小厨,其余各宫均无此资格自筹吃食。
令狐谦原本在乾池宫已经传了膳,待到小太监们一个个端了各式精美菜肴摆放在面前,突兀的就没了食欲。
大太监朱令宇躬着身子候在旁边,心里也纳闷主子怎么拿着筷子却不进食?
偌大的宫殿里安静的令人心生烦躁。令狐谦啪的一声脆响扔下筷子,拂袖起身:“撤下去,朕不想吃。”
“皇上,”朱令宇温言相劝:“您可得顾着自己的身子,这整日的劳累,晚膳可不能不吃哪”
令狐谦不想多啰嗦,抬脚出了殿门:“朕去楚月宫一同用膳,不用跟着了。”
朱令宇目瞪口呆,看着主子的背影,不自觉的抠抠耳朵:“我这没听错?”
皇上话是这么说,朱令宇却也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了两个小太监和两个近身侍卫远点跟着皇上。万一要是皇上有个什么需要,总不能叫不到人吧。
据他所知,这楚月宫可是不受待见,一直清汤寡水的没什么好吃的。
走在去往楚月宫的卵石路上,令狐谦浮躁的心思慢慢沉了下来。不自觉的竟然带了一丝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期待。
树影婆娑摇曳,沙沙作响,深秋的御花园不似盛夏,团花锦簇争芳斗艳,处处都是色彩斑斓的无双美景。可是树上的叶子还没落光,加上殷红似血的枫叶,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令狐谦到楚月宫门前的时候,稍稍停顿下了脚步。
里面传出来开心的笑声和吵嚷声,像是玩的不亦乐乎一般。
“小邓子,你会不会踢蹴鞠啊”
“哎呀公主,你耍赖”
“谁耍赖?”那个得意洋洋一派清朗的声音,像是不知愁为何物:“为得胜利,手段就是王道。哈哈,小邓子,锦儿,你们输了”
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小太监拎着食盒略显慌乱的快步走出,差点撞到令狐谦。
楚月宫门前没有挂宫灯,月色又照不到这里,是以那个小太监趔趄了一下,连头都没抬的就小跑着去远了。
令狐谦倒也没问罪的打算,只是门开了,自己总不好再这么莫名的站在这里。
春柳正好来关门,看到门前的令狐谦明显的怔了一下,旋即福下身子垂了头:“奴婢参见皇上。”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够传到院子里提醒那些玩的忘乎所以的主仆几人。
刚刚还是笑语喧哗的院子突兀的安静了下来,淇澜带着几个婢女公公一直过来:“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令狐谦有点郁闷。自己就那么不招人待见么?这一个个的,都缩手缩脚的像是见了虎豹?这会儿他倒是很有选择性的再度忘记了,他本就是帝王,何况对这楚月宫的主子又实在称不上是爱怜。
淇澜原本玩的热火朝天,这突然停下来,脸颊还是滚烫的,看过去红彤彤一片,仿若新鲜欲滴的水蜜桃,令人垂涎。
不知道令狐谦会过来,又是为了踢球方便,此时的淇澜及众人都是一身的短袄长裤,还是春柳在宫外买回来的。看过去就似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又娇憨可爱又忍俊不禁。
令狐谦收回目光,浅浅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朕来用膳。”
春柳一声低呼,俏脸上露出了焦虑。
这楚月宫每日的膳食只有别宫一半都不到的份量,多是只有四菜一汤,还都是冷的或者是别宫选完了剩下的。如今皇上要在这里用膳,如此怠慢之罪该如何是好?
淇澜倒似不着急,不比春柳一派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嫣然一笑:“皇上来的正好,御膳房的公公才刚送过来晚膳。”
事到如今春柳也没了办法,只好躬身一福:“请皇上和主子入厅用膳。”
主子。令狐谦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不知道换个称呼,比如贵妃娘娘,会不会好听很多。
前厅的饭桌上,赫然简单的放着可用残羹冷炙来形容的四菜一汤。
淇澜见怪不怪的样子:“皇上请坐。”
令狐谦心里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素炒青菜,清蒸蛋羹,芹菜肉丝,还有一条很小的红烧鱼,汤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葱花看不到别的。
“怎么,皇上吃不下?”淇澜若无其事的为令狐谦装了饭。蓦然有种错觉,好似平平常常的夫妻二人胼手胝足的辛苦一天后坐在一起吃晚饭的友爱场面。
真够惊悚的!
淇澜甩掉一身的鸡皮疙瘩,伸出筷子夹了一根肉丝。
“你都吃得我为什么吃不得?”今天的令狐谦有些奇怪,连一贯虚假的澜儿称呼都不叫了。
“皇上是万金之躯,不是怕委屈了您么。”淇澜的筷子都到嘴边了,鼻端突然闻到一股微不可查的气味。
怎么可能!淇澜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想都不想的伸手夺下了令狐谦的筷子和饭碗:“春柳!”
一直候在门口的春柳进来:“奴婢在。”
“今天送来的膳食,”淇澜急的脸色都变了,听得出的声音发颤:“外面还有没有?谁吃了?”
“没了。”春柳惊讶的抬头,都忘了忌讳:“主子,都在这里了。”本来他们都做好今晚饿肚子的准备了。毕竟食物不多,仅仅够皇上和主子两人用的。
淇澜松了口气重新坐下,挥挥手示意春柳可以出去了。
令狐谦一直冷眼旁观,心里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怎么了?”
淇澜咬着下唇,犹豫着该怎么说:“这饭菜”
“这饭菜怎么了?”令狐谦故意的:“有什么不妥?”
“没。”淇澜心思电转,莫非是皇后下了毒?还是碧妃?难道更甚的,有人知道皇上今晚要来,意欲毒杀皇上在这楚月宫?
激灵灵的打个寒颤,淇澜对上令狐谦意味不明的眸子,勉强笑笑:“皇上,这饭菜都凉了,吃下肚会生病的,不如皇上还是回”
“澜儿吃得,朕就吃得。”令狐谦又开始阴阳怪气。说完还重新拿起了筷子,意欲夹菜。
“不能吃!”淇澜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这饭菜里面,”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继续:“有毒。”
没有意料中的勃然大怒,或是惊慌失措什么的,蔓延开的沉默令淇澜更加不安:“呵呵,幸好不是我这宫中自己做的饭菜,不然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令狐谦漠漠的:“说不定是晚膳送来以后添加的。”
“你放——”淇澜差点爆粗口,竭力忍了忍,握紧拳头深呼吸:“我这宫里没人那么愚蠢的想要自杀。”
想到刚刚在宫门口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太监,令狐谦心下了然:“那澜儿认为,是谁要害死你呢?或者说,”令狐谦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继续:“想要害死朕?”
淇澜闭紧嘴巴,猜忌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朕没想到,”令狐谦笑笑的:“澜儿会舍不得朕被毒死。”
淇澜脸上大燥。明明不是那么回事,也没有什么旖旎的猫腻,纯粹是出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简单出发点,怎么到了这个令狐谦的嘴里,就变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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