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在江湖-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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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菩萨不灵
房门紧闭，窗户纸上透出朦胧的日光，屋子里面湿气浓重，微微的有花瓣的熏香，一股沐浴之后的味道。外边有人往来脚步的摩擦声，还有小婢沁儿和上官玉门的小厮争吵的声音。捂着耳朵摒弃一切上官静望着铜镜里面模糊但孱弱的身形郑重的闭眼祈愿：“菩萨在上，信女上官静在此祈愿，希望我能变回原来的我。”

　　十秒钟过去了，三十秒钟过去了，上官静慢慢的睁眼看着铜镜里面没什么改变的身体一阵哀叹，慢慢的走到屏风里面拿起架子上面的里衣开始穿起来。秀气的眉头拧在一起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陌生的身体，虽然已经看了六七年了，可是还是不习惯。

　　简单的系好带子他蹲在木桶旁边仰头看着屋顶，桶里面的水还有温度，把他白皙的脸蒸的渐渐出了红晕。咬着*的唇他叹气：“如果我能来到这里肯定是有神明的，可是我许愿把自己变回女孩子怎么就不灵呢，虽然，可能是难了一些，但是，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差错的，我一个女孩子怎么顶着男人的身体活着啊？神啊，救救我吧。”

　　“少爷！”小婢沁儿推开门见房间空空的就朝着屏风走去，拉开华丽的屏风看到自家的少爷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屋顶发呆，好奇的蹲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红色的檩木就是铺就的整齐的瓦片，看了半天未果，她低头问：“二少爷，你在看什么？”

　　斜眼瞟了一眼身边侍候的丫鬟，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有着成人的成熟和女子的泼洒，古代的人真是早熟。捏了一下酸麻的腿上官静站起来认真的说：“我在向神明许一个很难实现的愿望。沁儿，你说，娘每次去拜神拜佛的时候我都会虔诚的去，香油钱也给了不少，为什么神明不能实现我的愿望呢？”

　　“少爷许的什么愿望？”为上官静套上中衣和外袍，沁儿擦着他乌黑的头发问。头微微的靠在她柔软的身体上面上官静忖度了一翻回答：“很难实现的愿望。”

　　“多难？”把半湿不干的头发盘好沁儿好脾气的问，他们家的二少爷性子温凉，长相好看，将来可是一个翩翩公子，不像大少爷那样，每天都冷着脸，随时都要向别人讨债一样。

　　“很难。”不想把愿望说出来，上官静望着桌子上面的花瓶发呆，任由沁儿把他的头发编好了拆，拆了再编。

　　“比如呢。”

　　“比如呢？我的愿望似乎比让长江水倒流都难。”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头发上官静见沁儿忍笑摇头叹息道，“果然很难实现呢，我看，还是算了，神明总是在我许愿的时候偷懒。”

　　“好啦，少爷，不要为了这个整天都愁眉苦脸的了。吃饭了，夫人还在等，去晚了老爷要说的。”牵着上官静的手沁儿又说起了刚才和大少爷的小厮初九吵架的事情，无关紧要，上官静就选择的听了一些，见正厅越来越近他忽然停住脚步的抬头看着滔滔不绝的沁儿打断道：“沁儿，下去娘去拜佛送神的时候不要给他们香油钱了。”

　　看着自家的少爷白衣飘飘的走向正厅沁儿半天才想起来追过去问：“怎么了，少爷不是给的最多的么，每天的压岁钱都掏出去了，寺庙的大师还说少爷你有佛性，和佛有缘呢。”

　　“什么有佛缘，如果你给那些和尚捐够香油钱他们也会说你有佛缘的，万事都在一个钱上面。”懒得转身的摆摆手上官静失去兴趣的回答：“菩萨不灵。”

　　“菩萨不灵？”嚼嚼着自家少爷的话沁儿眨巴了几下眼睛回味道，“少爷何时对和尚有了这么深的见解？”想到这里她连忙追上去小声的问：“那，少爷，下次还去寺庙还愿么？”

　　斜了她一眼上官静无奈的问：“怎么还，他都没有实现我的愿望呢。下次娘再去什么寺庙我也不去了，还不如在屋子里面描画的好，你先回吧，别总是和初九吵架了，大哥见了我不高兴。”

　　嘴撅的老高沁儿横着脖子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初九翻白眼的说：“除非他不惹我，少爷，你吃饭去吧，很晚了。”知道劝说也没有用，上官静知道自己的丫头脾气如何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迈着步子朝门口走去，早晨的太阳就开始暖暖的，把拉长的影子铺在了青石板的路上，盯着自己的影子上官静想，是不是我长大的时候身形就如这青石板上面的倒影一眼的纤瘦，肯定不会有大哥那么的壮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他摇头：算了，离明天还远着呢。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二、上官一家
上官家，虽然江湖势力不大，威望却是不小。现在的庄主上官文天曾经是有名的侠士，一身绝世的武功，喜好惩恶扬善，倍受武林推崇，他的妻子吕娘蓉是峨嵋派的俗家弟子，是空梦师太的爱徒。美女嫁英雄，他们这一对爱侣当初羡煞了一群旁人，虽然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夫妻两个人还是恩爱如初，相敬如宾。

　　迈过膝盖高的门槛上官静看着已经落座的三个人躬身弯腰：“爹，娘，大哥，我来晚了。”上官文天看了一眼眸子还带着水汽的小儿子点头，身边的吕娘蓉则微笑着冲他招手：“静儿，过来。看你，衣服都没有穿好，沁儿是怎么伺候的？”稍微站直了身体上官静低声解释：“衣服是静儿自己穿的，从今天以后静儿要自己穿衣服，不是沁儿的错。”乖巧的模样惹人喜爱，捧着自己儿子的脸吕娘蓉笑的如绽放的雏菊，满意的点头在他额头亲了亲：“知道了，我们家的静儿也长大了。”低头，上官静看着自己的衣服，果然有一个盘扣扣错了，修长的手指解开又熟练的系好，吕娘蓉骄傲的望着自己的儿子：“吃饭吧。”

　　“嗯。”道谢之后上官静挨着低头等待的上官玉门坐下，见上官文天拿了筷子也拿了勺子盛了一碗汤。桌子上面安静的过分，食不言寝不语，这是上官家的家教，见桌子上面的人吃的慢条斯理上官静想起了和大哥在街上的面摊吃面的情景，可以大声的说话，听旁边的人喝汤嗞嗞的响声，虽然有灰尘，但吃的随意。

　　“咳。”低头，碗里多了一块鱼肉，抬头冲给自己加菜的大哥笑了一下，上官静夹了吃掉然后放下筷子恭敬的说：“爹，娘，慢吃，我吃饱了，先下去看书了。”然后在他们还没有说什么的时候就溜出了屋子，太阳已经升高了，自己的影子开始变矮。

　　慢悠悠的在花园里面溜达上官静看着走过来的上官玉门，比他年长七岁的上官玉门，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俨然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子。他将来是上官家的顶梁柱，已经开始担当起上官家的责任出席一些江湖上面的聚会，初露风采，开始有人上门说亲了，尤其是吕娘蓉的娘家峨嵋派，里面有许多年纪相仿的俗家弟子，吕娘蓉已经提及不止一次，都被他冷着脸回绝了，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上官静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悲惨下场，同时哀叹，这真是叫人咂舌的社会。

　　“大哥，今天初九又在和沁儿吵嘴了。”蹲下摆弄着一盆长势良好的玉兰上官静胡乱的调侃，“昨天峨眉的弟子善柔来找我，还买了许多好吃的点心给我，我没有收。”上官玉门盯着自己弟弟的侧脸问：“为什么？”因为是变声的年纪，声音低沉嘶哑，如满是茧子的手拂过丝绸一样的感觉。

　　“收了她将来就可能变成我的大嫂了，吃人家最短，拿人家手短，这个我还是知道。大哥，你不喜欢她对不对？虽然她的模样还过得去，娘是这样说的，天下没有比娘还好看的女子了。”凝眉上官玉门看着抬头望着自己的人，乌黑的眸子水汽蒙蒙的，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消失，却丝毫没有减少他将来会成为一个美男子的迹象。微微的勾起嘴角上官玉门宠溺的揉着他的小脑袋笑：“谁说你安稳娴静的像一个女孩子？脑子里面鬼机灵还是不少。”

　　脑袋随着上官玉门的手转了几圈上官静全身心的感受着被人宠溺的感觉，然后笑了起来，眼角眉梢上挑，整张脸都鲜活了起来。“只有大哥知道我。等到将来大哥有喜欢的女子之后我一定帮着大哥把她追过来。”

　　“人小鬼大。”轻轻的把他抱起来上官玉门望了一眼不远处刀光剑影的初九和沁儿朝门口走去，“今天也无事，带你去集市看看，叫他们两个继续吵吧。”乖乖的趴在上官玉门的肩膀上感受着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上官静忽然嗤嗤的笑了起来扭头问：“大哥，你说，是不是初九喜欢我家的沁儿才会找她麻烦的？”

　　“何以见得？”

　　“难道不是吗？”皱眉，上官静看着眼前的人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娘说的吧，这个叫做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哥，你说，如果沁儿嫁给了初九，他们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

　　“静儿。”

　　“嗯？”

　　“你想的太远了。”

三、拜月教　上
街面上人来人往，灰白色的砖墙反射着太阳光，天气干燥，偶尔马车飞驰而过带起阵阵的灰尘。十四岁的上官玉门，个子已经有成人那么高大了，因为很早就练武，体格强壮，胳膊，胸脯上都是形状好看的肌肉，上官静娇小的身子攀附在他身上看到的都是过往的人群的头顶。

　　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花面鼓，面人什么的都差强人意，以前沁儿买过的，玩了几天就失去了兴趣。搂着大哥的脖子上官静并没有买什么东西，只是好奇的看着过往的人群，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过往的女子抛过来的媚眼和她们华丽的衣服，有些羡慕，更多的是得意，抱着自己的人是自己的大哥，那么多的姑娘喜欢着，他却唯独的宠溺着自己。想到这里上官静蹙起了眉头，那些衣服，栩栩如生的刺绣，展翅欲飞的小鸟，闪亮的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触摸了，为了不让家人担心，连看都不要多看一眼。

　　自己上辈子是女人，为何这辈子要做男人呢？不用找什么人，上官静就这样笃定自己的性别，虽然没有什么关于前生今世的记忆，但是他就是肯定自己上辈子是女人的事实，也许是在过冥界的桥，喝孟婆汤的时候剩下了一口，所以转世的时候把前世的性别带了过来，觉得自己这辈子一定是黯淡无光的，想到这里上官静连逛街的心情都没有了，疲累的蜷缩在上官玉门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脖颈不说话。

　　见怀里的人兴致缺缺的缩在自己的怀里上官玉门关心的低头，下巴蹭着怀里人的脸颊，逗弄宠物一般的问：“静儿累了，街上还有许多好玩的呢。如果累了找一家店进去歇脚顺便吃一些点心，上次你不是还念叨着吉祥斋的点心么？”

　　不想叫上官玉门担心上官静扬起小脸点头手臂下意识的收紧：“好。”吉祥斋的伙计见一个脸上少有表情的少年抱着一个漂亮的孩子进了店连忙殷勤的招呼：“上官少爷又带着你弟弟来吃点心。”淡淡的看了一眼喝茶的人上官玉门放下了怀里的人吩咐道：“两盘最好的点心，一壶茶，二楼靠窗的位置。”伙计麻利的应声去招呼，低头，见上官静好奇的张望上官玉门脸色缓和的握紧了他的手：“静儿，我们上楼。”

　　二楼基本没有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等伙计把东西摆起上官玉门将盘子推了过去对张着一双乌黑的眸子望着自己的上官静温柔道：“吃吧。”

　　小小的咬了一口云片糕上官静看着凝神望着楼下的上官玉门。刚才一楼，上官玉门看到了许多陌生的脸孔，气氛怪异，瞧那些人的四肢，手脚和脸上镇定的表情就知道都是久经江湖，过着刀刃上舔血日子的人。上官家虽然已经不怎么干涉江湖上面的事，主要经营生意，但是江湖上面的一些大事还是知道的，可是，现在，镇里忽然出现了这样一批奇怪的江湖人士，上官文天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喝了一口茶上官静吐着被热水烫了的舌头看着发呆的上官玉门，见他眉头抖了抖也把脖子伸到窗外看，围栏有些高，他索性站在凳子上面探出半个身子看，街面上的人少了不少，还很有默契的纷纷退至两边，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人物出现了一样，皇帝巡街也不过如此，何人的阵势排场到这样？心里疑窦顿生，上官静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望过去，身子还在试探的往外探的时候就被一双大手抓牢，回头，冲满脸担忧的上官玉门一笑他指着楼下：“哥，发生了什么事情，街上好热闹。”

　　将上官静宝贝的抱在怀里上官玉门掏了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子上从二楼凭栏跳了下去，飘忽的落在了大街上，人群中立即发出了啧啧的称赞声。紧紧地搂着上官玉门的脖子上官静笑的眉眼弯了起来，挺着身子左摇右摆的看有多少的女子被大哥这潇洒的动作迷了心智，高傲的模样像斗胜的公鸡。

　　见他趾高气昂的模样上官玉门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脸低声道：“不是来街上看热闹么，你在看什么？”随即问身边看热闹的男子。那男子自然是认识上官家的大公子的，见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问自己问题觉得脸上有关答的颇为详细。“上官少爷不知道，今天拜月教经过这里，一会就要到了，听说声势浩大，比皇帝排场，就出来看看。”

四　拜月教　下
拜月教？抿嘴想了想上官玉门看着长街的尽头，似乎在父亲与长辈的谈话中说过这样的一个教派，以月亮为图腾，是一个神秘的教派，教主经常用白色的面具蒙面，看不到真实的面貌，教徒穿白衣，寓意为入月亮般纯洁，教众分布在五湖四海，势力雄厚，是一个不可小觑的门派。不过，他们行事一般隐秘，也不参与江湖的分众，很少在江湖中听闻他们的消息，今天为何这样大张旗鼓的出行？还是江湖上面又有什么风起云涌了。

　　“哥，你看，他们穿的衣服是白色的。”见一片白色的东西不声不响的漂移过来上官静激动的扯着上官玉门的脖子就喊。神经被拉回来上官玉门也扭头看着长街，仙衣飘飘，真如神仙下凡一般。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人下跪膜拜了，嘴里面念叨着听不懂的经文。上官静好奇的看着他们脸上虔诚的模样抬头继续盯着飘过来的那群人。

　　他们真的好像是飘过来，长衣覆身，衣袂垂在地上，手里拿着黑色的旗子步调一致的前进，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白色的轻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明媚动人。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旗子上面白色的月亮上官静奇怪的喃喃：“真是奇怪，怎么觉得他们的眼睛都很漂亮呢？好像都是同一双眼睛一样。”听了弟弟的话一直盯着旗子看的上官玉门眯眼看着那些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人的眼睛，乌黑深邃如能吸进万物的深洞一样却无神，并没有随着周围人群的欢呼而左右的移动，如死物一般，好似被蛊惑了一样。

　　抬手捂住上官静的眼睛他说：“静儿别看，这些人都被控制住了，眼睛会催眠，不好。”听话的任凭上官玉门遮盖着自己的眼睛上官静动了动鼻子听着由远及近的悠长的号声问：“哥，你没事么？”

　　“我倒无妨，平常的人很容易被蛊惑了人心的，这拜月教果然厉害，没有怎么听父亲说过。”觉察人群中有的人已经被蛊惑，上官玉门伸出食指打在了身边男子身上，他呜咽了一声无意识的倒在了地上，迷蒙着一双眼睛好半天才找回了焦距然后莫名其妙的看着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上官静被蒙着眼睛不知道外边的情形，只听到悠长的号声震荡过耳膜，低头凑近上官玉门的耳朵问：“大哥，好了没有？”

　　“好了。”上官玉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