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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鸟-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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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么称呼吧。梅吉是什么的缩称——梅格丽特?” 
                    “不,是梅格翰。” 
                    “啊,这个名字就体面得多了!我就叫你梅格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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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行!”她急冲冲地说道。“我讨厌这个名字!” 
                    可他只是大笑着。“你太有自己的特点了,年轻的梅格翰小姐。你要知道,假如我想管你叫尤丝塔西娅、索芙洛妮亚或奥格斯塔的话,
我就会这样叫的。” 
                    他们已经到了牲围场。他滑下了他的黑色马,照着它那张口就咬的脑袋就是一拳,这一下就把它制服了。
他站在那里,显然是在等她把手伸给他,好让他帮她下马。可是她却用脚跟碰了碰那匹栗色牝马,顺着道路继续走了下去。 
                    “你不让漂亮的小姐和普通的老牧工呆在一起吗?”他在她身后喊道。 
                    “当然不!”她连身都没转地答道。 
                    哦,这太不公平了!就连他两腿站在那里的样子都象拉尔夫神父;一样高的个子,一样宽的双肩,一样窄的髋部,而且,
那股潇洒劲也多少有些相同,尽管从事的职业不同。拉尔夫神父走起路来象个舞蹈家,而卢克·奥尼尔象个运动员。他的卷发也是那样浓密,那样黑,
他的眼睛也是湛蓝湛蓝的,他的鼻子也是那样优美而笔直,他的嘴型也是那样完美无瑕。然而,保有一点他和拉尔夫神父不一样:
拉尔夫神父象一棵魔鬼桉,是那样高大,那样雪白,那样气派堂皇;而他则象一棵蓝桉,但也是那样高大,那样雪白,那样气派堂皇。 
                    从那次邂逅相逢之后,梅吉总是注意听着有关卢克·奥尼尔的看法和传闻。鲍勃和男孩子们对他的工作很满意,似乎和他处的也不错;
显然,他身上没有懒筋,鲍勃是这样说的。有一天晚上,当评论起他是个非常漂亮的人时,就连菲也在谈话中提起了他的名字。 
                    “他使他想起什么人了吗?”梅吉正趴在地毯上读着一本书,懒洋洋地问道。 
                    菲考虑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嗯,我想,他有点儿象德·布里克萨特神父。体格一样,肤色一样,不过,不是特别象。作为男人,他们相差很远。 
                    “梅吉,我希望你能象个小姐一样坐在椅子里看书!正因为你穿着马裤,所以你千万不能忘记要端庄稳重。” 
                    “啐!”梅吉说。“就好象谁看见了似的!” 
                    事情就这样发展着。他们有盯似之处,但是,这两张面孔背后的男人是那样截然不同。只有梅吉为了这一点而辗转苦恼,
因为她家着他们之中的一个,为发现了另一个人的魅力而愤怒不平。她发现,他在厨房里是一个最受宠爱的人,而且还发现他何以穿得起奢侈的白衬衫和白裤到围场去;
原来是史密斯太太替他洗熨的,她被他那机敏的、能哄的人的魔力降服了。 
                    “哦,他是个多漂亮的爱尔兰人哪!”明妮出神入迷地叹道。 
                    “他是个澳大利亚人,”梅吉激怒地说道。 
                    “也许是在这儿出生的,亲爱的梅吉小姐。但是叫奥尼尔这样的名字,就说明他就象帕迪的那些又脏又贪吃的手下人一样,是爱尔兰人。
梅吉小姐,我没有任何不尊重你那慈善而虔诚的父亲的意思,愿他在平静中安息,和天使们一起欢乐吧。卢克先生要不是爱尔兰人,那他怎么会长着黑头发,蓝眼睛?
古时候,奥尼尔家族还是爱尔兰的国王呢。” 
                    “我想,是奥康诺家族吧,”梅吉顽皮地说道。 
                    明妮那双小圆眼睛闪了闪。“啊,梅吉小姐,那可是个有很大的国家呀。” 
                    “看你再胡说!它的大小跟德罗海达差不多!不管怎么说,奥尼尔是奥伦治①地方的姓氏,你唬弄不了我。” 
                     
                    ①古时欧洲一都市,位置在现法国东南。——译注 


                    “就算是这么回事吧。但那是一个古老的爱尔兰姓氏,奥伦治人还没想到的时此,这个姓氏就已经有了。这是北爱尔兰地区的姓氏,
所以,奥伦治有那么几个人姓是合情合理的,不是吗?可是,亲爱的梅吉小姐,后来还克产寺波伊的奥尼尔和奥尼尔·莫尔家族呢。” 
                    梅吉放弃了这场争论,明妮以前曾有过的那种芬尼亚式①的好斗的脾气早就没有了,而且,她连“奥伦治”这个词都不能一口气说出来。 
                     
                    ①传说中的爱尔兰古代勇士。——译注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她又在小河那边碰上了卢克·奥尼尔。她怀疑,他说他在等着她的话是撒谎;不过她不知道,假若他真是在撒谎,她该怎样对待他。 
                    “你好,梅格翰。” 
                    “你好,”她从栗色牝马的两耳之间正着看过去,说道。 
                    “下个星期日期上在布雷恩·伊·普尔有一个剪毛棚舞会。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谢谢你邀请我,可是我不会跳舞。不会有意思的。” 
                    “我会教你,一点不费力,所以没什么妨碍。我要是带主人的妹妹去,鲍勃即使不把那辆新罗尔斯一罗伊斯借给我,总会把那辆旧的借给我吧?” 
                    “我说了,我不愿意去!”她咬着牙关说道。 
                    “你说过你不会跳舞,我说我教你。你从没说过就是你会跳舞。也不愿和我去,所以我推想,你是反对跳舞,而不是我。你想食言吗?” 
                    她火冒三丈,怒视着他,可他只是冲着她笑。 
                    “你真是被宠得不象样了,小梅格翰,不能由着你任性的时候到了。” 
                    “我没有被宠坏!” 
                    “别瞎扯啦,跟我说点儿别的吧!难道你不是个独生女,这么多哥哥围着你转,拥有全部这些土地和钱财,有一幢漂亮的房子和仆人吗?
我知道,这片产业归天主教会所有,可是克利里家也不缺钱。” 
                    这正是他们之间的天壤之别!她得意地想道;这一点正是自打她遇到他以来之困惑的问题。拉尔夫神父是决不会被表面现象所迷惑的,
而这个人却缺乏他那种敏感;这个人没有一种内在的感觉告诉他表面现象之下到底有着什么。他在马背上生活,而生活的错综复杂或痛苦他根本就不知道。 
                    大吃一惊的鲍勃连一声都没吭,就拿出了那辆新罗尔斯—罗伊斯的车钥匙;他盯了卢克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讲,随后,他咧开嘴笑了。 
                    “我从来都没想到梅吉要去参加舞会,不过,带她去吧,卢克,而且欢迎你带她去!我敢说,她会喜欢舞会的,可怜的小叫花子。
她从来不出大门。我们本应该想到带上她,可不知怎么,却从来没这样做。” 
                    “你、杰克和休吉干嘛不去呢?”卢克问道:显然,他是不情愿奉陪他们的。 
                    鲍勃摇了摇头,惊恐地说:“不,谢谢你啦。在跳舞方面我们不太灵。” 
                    梅吉穿上了她那套暗玫瑰色的服装,她没有其他服装可穿;
她根本没想到过动用一些拉尔夫神父以她的名义存在银行里的钱去置办几件参加宴会和舞会的衣服。直到现在,她还在千方百计地拒绝别人的邀请,因为象伊诺克·戴维斯和阿拉斯泰尔·麦克奎恩这样的男人,一听到个“不”字便轻率地泄了气。他们没有卢克·奥尼尔那种大胆莽撞的劲头儿。 
                    可是,当她的镜子中盯着自己的时候,她在想,下个星期妈妈到基里作通常的旅行的进候,她应该去一趟,去找老格特,让她帮着做几件新上衣。 
                    她讨厌穿这身服装;倘若她再有一套哪怕稍微合适一点儿的衣服,马上就会把这套衣服脱掉的。以前,是加一具不同的黑发男人;
这衣服和她的爱情与梦幻,眼泪与孤寂有着不解这之缘,为了这样一个卢克·奥尼尔之类的人穿上它,似乎是一种亵渎。她已经逐渐习惯于掩饰自己的感情了,


总是显出一种镇静和表面的快乐。外表的自我控制变得比树上的树皮还要厚。有时,她会在夜深人静之际想到她的母亲,便深身发抖。 
                    她有朝一日会变得象妈妈那样把一切感情都斩断吗?弗兰克的父亲存在的那个时候,妈妈也是这开始的吗?
假如妈妈知道梅吉已经了解有关弗兰克的真相,她会怎样做,怎样说呢?爹爹和弗兰克面对着面,抱着她的拉尔夫痛心之极。那些可怕的事被大喊大叫他说了出来。
一切事情都对上号了。梅吉想,凡是她知道的,她总会懂得的。她已经长大了,足以认识到得到孩子不象她通常想象的那样简单;除了结过婚的一对之外,
任何人之间的某种身体接触是绝对禁止的。为了弗兰克,可怜的妈妈是怎样地露过丑啊。难怪她是这样与众不同。梅吉想,要是这事出在她身上,她会想到一死了之的。
在书里,只有最低等、最下贱的姑娘才不结婚而生孩子呢。梅吉由衷地希望妈妈能向她讲讲这件事。或者她自己有勇气去挑开这个话题。
也许,在某些微不足道的方面她还能帮上忙呢。但是,妈妈是那种既不要人接近她,她也不去接近别人的人。梅吉冲着镜子里自己的身影叹了口气,
希望那种事决不要发生在她的身上。 
                    然而,她正在豆蔻年华,在凝望着自己那穿着暗玫瑰色服装的身影时,她想体验到感情,希望激|情象强劲的热风一样吹遍她的全身。
她不想象个小机械人似地在沉闷的苦干中了此一生。她希望有变化、有活力、有爱情。她需要爱情、丈夫和孩子。苦苦追求一个她永远得不到的男人有什么用呢?
他不想得到她,永远也不会。想得到她。他说过,他爱她,但不会象一个丈夫那样地爱她。因为,他已经将身许给了教会。难道所有的男人都是那样,
爱某种无生命的东西超过家一个女人吗?不,肯定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的。也许,只是那些不好相处的男人。
那些满脑子怀疑和总是持有反对理由的复杂的男人才是这样的。但是,世上还有头脑比较单纯的男人,爱一个女人胜于爱其他任何女人的男人。
譬如说吧,象卢克、奥尼尔这样的男人。 
                    “我想,你是我所见到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当卢克发动了罗尔斯汽车的进候,说道。 
                    梅吉不大懂得赞美之辞;她吃惊地斜瞟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这样不好吗?”卢克问道,显然,他并没有因为她缺乏主动性而感到烦恼。“只要把钥匙一转,把仪表板上的按钮一按,车就开了。
在一个人筋疲力竭之前。是既不想捞个头衔,也不希望得到那该死而又愚蠢的利益的。这就是生活,梅格翰,这是毫无疑义的。” 
                    “你不会把我一个人丢一下的。是吗?” 
                    “老天爷呀,不会的!你是跟我一起来的,对吧?这就是说,今天这一夜你就是我的,我不打算让任何人得到机会。” 
                    “你多大了,卢克?” 
                    “30。你多大了?” 
                    “快23了。” 
                    “有这么大呢?你看起来就象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 
                    “嚯!那么,你谈起恋爱吗?” 
                    “一次” 
                    “就这么多啊?在23岁的时候?老天爷呀!我象你这多大的时候,已经出入情场十几次啦。” 
                    “我敢说,我本来也会这样的,可是在德罗海达我很少遇上可以谈谈恋爱的人。在我的记忆里,你是头一个见面不仅仅是羞羞答答说一声
‘哈罗’的牧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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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假如你是因为不会跳舞才不愿意去跳舞的话,那你只是站在圈外往里看了,对吗?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今天晚上结束的时候,你就会跳了,几个星期之后,我们就会把你当作第一流好手的。”他迅速地瞟了她一眼。”
不过,你不会对我说,其他牧场的那些牧场主没有试图让你和他们去参加他们那些奇特的舞会吧。我能了解那些牧工们,你的地位要比那些普通牧工高一等,
可是,有些牧场主一定向你送过秋波吧?” 
                    “要是我比牧工们高一等的话,你干嘛邀请我呢?”她避而不答。 
                    “噢,我闯遍了全世界,”他露出牙齿一笑。“喂,别改变话题呀。基里周围一定有几个邀请过你的家伙。” 
                    “有几个,”她承认了。“不地我的确一点儿也不想去。你是把我强拉来的。” 
                    “这么说,其余的人比这些可爱的阿飞要傻喽。”他说。“当我明了这个情况的时候,我就有好主意了。” 
                    她不敢十分肯定她是否喜欢他这种说话的方式,但是,和卢克在一起的麻烦是,他是个从不让步的倔汉子。 
                    人人都会参加剪羊棚舞会的。从牧场主的儿子、女儿到牧工和他们的妻子——假如他们有的话;从女仆到保姆,以及各种年龄男女城镇居民,
举例来说吧,当女教师们要找机会与牲畜及牧场代理商的徒工、银行的纫绔子弟和不属于牧场的真正的丛林居民亲热一番的时候,这种舞会就给她们提供了方便。 
                    适合于正式场合的彬彬举止在这里根本就见不到。老米基·奥布赖恩从基里赶来拉小提琴。
拉键盘手风琴和按钮手风琴的人旁边总是有一些人在互相轮流替换着。他们给老米基伴奏。与此同时,这位老提琴师则坐在一只桶上或羊毛包上,一口气拉上几个钟头。
他那垂下来的下唇在流着口水,因为他不耐烦去嗯口水,这有碍于他的音乐速度。 
                    但是,这里的舞不是梅吉在玛丽·卡森生日宴会上看到的那种舞。这是一种生气勃勃的圆圈舞:谷仓舞、快步舞。
波尔卡、瓜德利尔德①、苏格兰双人舞、玛祖卡舞②和罗杰·德·科弗利斯舜士舞——这种舞不过就是匆匆地拍一下舞伴的双手。
或随随便便地挽着胳臂发疯似地转圈儿。这里谈不上什么过分亲密,也没有什么轻柔曼雅。每个人似乎都把各种举动当作是求欢不成后的胡闹;
浪漫的私通都远远地跑到外面去了,远离了这片嘈杂和喧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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