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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浮世录-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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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枯骨香系列】
遥闻淡雅女子香,探看,枯骨一双。
?
天子脚下长安城,于西街一角有一家小茶馆,名叫南辞。店面不大,门口却铸有两座石狮,威严霸气,与这小小店铺很是不符。
小茶馆一天只营业两个时辰,时间虽短,却每天满座,不仅仅是因为茶馆里的茶水味道奇特,更多的,是因为那里的说书先生是个貌美年轻的姑娘。
姑娘名叫阿叙,擅长口技和乐器,她讲的故事本身就动听有趣,再加上那些特技,更是听的人如痴如醉,无法自拔。
天色蒙蒙亮,茶馆还未开门,门前就有一白头老妪来回徘徊,神情期盼又透着迷惘,手里紧紧拽着一枚白玉佩,色泽圆润,一看就是上乘之品。
赶早的小伙子看见了,对老妪解释道:“婆婆,南辞未时才开门,您来的太早啦。”
老妪似是没听见,只顾在门口来回走动,小伙子以为她有耳疾,叹了口气,挑着扁担离开了。
天色已然放亮,老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迟疑片刻,尔后提步上前,轻叩木门。
好一会儿,木门才打开一个角,一粉衫姑娘惺忪着眼,从里面露出头来。
“阿婆,茶馆要未时才营业,您来早了。”声音如糯软甜,说的话和之前的小伙子如出一辙。
眼见小姑娘随手就要关门,老妪用手挡住门边,声音嘶哑:“小姑娘,老身经人介绍从晋州赶来,求见天书……”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已经为老妪让出道路,“阿婆,进来说罢。”
进了茶馆,小姑娘带着老妪绕过昏暗的大厅,穿过后院,眼前的视野顿时大开,老妪愣住,这么小的茶馆里居然会有如此大的一个鱼塘。
果真是暗藏乾坤。
小姑娘打着呵欠,懒懒地解释道:“我家主子喜鱼,您别见怪。”末了又加了一句,“阿婆唤我阿叙就好。”
说着,一座别致小楼于一大树后出现。
老妪摸着玉佩,脚下踟躇,有些手足无措道:“阿叙姑娘,那天书……可是真的吗?”
“阿婆莫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阿叙笑着,弯了眉眼和嘴角,老妪看着她,似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喏,那里是禁地,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阿婆,您就自己进去吧,主人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诶,阿叙姑娘。”老妪突然叫住阿叙,“这里这么大,帮工只有你一个人吗?”
阿叙眨眨眼,笑得俏皮:“是的,只有我一人。”最后那两个字不知有意无意,咬字偏重。
目送阿叙离去,老妪这才顺着碎石小道,进ru小楼内。
楼里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修,只有一层隔一层的青白色轻纱,空气里有淡淡香气,原是门口处放了一盏小香炉,此刻火力正旺。
“坐吧。”屋里突然传出人声,老妪被吓了一跳。
而就在此时,一把垫着软垫的椅子突然出现在老妪的身后,她吓得赶忙拍胸口顺气。
里面传来笑声,洋洋盈耳,笑似银铃,原来持有那天书的竟是一名女子。
“婆婆莫怕,我并不是鬼神,门口有机关,只要我一操控,就会出现一些东西的。”
老妪呼了口气,放心坐下,左瞧右看都没看见个人影,心里紧了紧,随即想到自己所求之事,恭敬道““老身此次前来,是想让大人帮忙修改结局。”
“既是人的结局,又岂能说改就改的。”女子轻笑,缓而又道,“小女子好奇,冒昧一问,婆婆是从哪得知我这茶馆有那天书的?”语气已然不是之前那般和善。
老妪回忆道:“是位公子,初识那日太阳极大,我见他坐在路边,便邀请他去我家喝凉茶,临行之时他告诉我,如果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去长安城找一家门口有石狮的茶馆,那里有一本天书,将你的故事说给写书人听,可更改原来的结局。”
“哦?”女子轻笑出声,“既然如此,那婆婆可知,那写在天书上的墨,可不是普通的墨那么简单,而是需要我的血才行,我一介凡人女子,你认为我的身体可吃的消?”
老妪惶恐:“老身不知啊。”
“罢了罢了。”女子叹叹气,“既然有人特意让你来找我,那我自是要卖他个人情,不过小女子丑话说在前头,婆婆的故事若是不能打动我,那就别怪我无情,不帮婆婆了。”
老妪大喜,连声道谢:“这个故事,要追溯到五十年前……”
2。枯骨香(1)
【1】
安泽七年,天降大雨四月有余,潮水上涨,淹没了许多庄稼和渔家,百姓叫苦不迭。
帝都,温家娘子诞下奇女,任由产婆怎么拍打,就是不哭,这还不算奇,真正让人觉得奇的是,这女婴诞下之际,外面的瓢泼大雨竟忽然转晴,温父找来一高僧看相,高僧道:“此女命格单薄,怕是活不长久。”
饶是高僧,也被温父抄起棍棒赶了出去。
稍大之后,温锦酥听父亲讲起这事,趴在其母腿上咯咯直笑:“自古红颜多薄命,想来我定是生得极美。”
话音刚落,一杯清茶递在面前,贴身丫鬟眷娘坏笑道:“小姐,你先自己照照。”
温锦酥跺脚,追着眷娘满府跑。
温锦酥性子虽皮,功课却非常好,教过她的先生都说她聪明,少时她听着这话还高兴,后来回想起来,不禁自嘲,若自己真是如先生说的那般聪明,又岂会栽在南宫夷身上。
犹记得,安泽二十二年,温锦酥好说歹说,终于求得母亲让自己出门,换好衣衫后,眷娘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苦着脸道:“小姐,为什么我要扮成男装?”
“眷娘你笨呀,今天是皮影节,那人肯定很多,如果我们俩都女装出门,难保不会被好。色之徒看上,你扮成男装,别人如果想**小姐我,出手前却看见旁边拿着扇子的你,保证吓得屁股尿流。”
“扇子?”眷娘眼睛瞪得老大。
“就是这把。”温锦酥从桌子上拿过一个白面扇给眷娘,示意她打开。
“天下第一刀!小姐,这是什么呀?”眷娘都快被整哭了。
温锦酥擦淡胭脂,解释道:“顾名思义,‘天下第一好刀法’。贼人见了这扇子,谁敢上前来。”见眷娘哭着脸还要说,赶紧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眷娘,你可要保护好我,我可不想应了那胡说八道的高僧说的话。”
“是是,眷娘一定保护好你。”
……
长街十里,各色面具摆满街道两旁,这节日名字虽叫皮影,却和皮影戏一点关系都没有。
温锦酥平日里很少像今日这般自由活动,这一出来,便像脱缰的野马,怎么都拉不回来,只苦了眷娘在身后跟着,好几次都差点被人群挤散。
这里正兴致勃勃挑选面具,前面好像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温锦酥也不顾眷娘,丢下面具就往前冲,再回首时,眷娘早已消失不见。
温锦酥有些急了,红着眼睛到处询问有没有见过眷娘,可人海茫茫,又有谁记得那么一个人。
寻人无果,温锦酥蹲在闲庭湖边上啜泣,想着就这么把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眷娘丢了,哭声逐渐转大,正哭的伤心,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姑娘,莫要轻贱自己的性命!”
她一惊,刚要回头,只觉左侧一阵疾风,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抱住。
那人还大叫一声:“姑娘莫怕,我来救你!”
温锦酥的位置本来就在湖边,来人一冲,不过眨眼的功夫——
噗通——
两人双双落水。
3。枯骨香(2)
【2】
当温锦酥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湿透地躺在地板上,眷娘跪在旁边嘤嘤地抹泪。
她抬手,准备叫叫眷娘,却被胃里涌上来的水呛得咳嗽不止。
听见声音,眷娘犹如受惊地兔子,半晌才反应过来,抱着温锦酥就是一阵痛哭:“小姐,你为什么就不等等眷娘,看到你奄奄一息地被人从湖里救上来,眷娘差点以为你活不了了。”
温锦酥愧疚地拍着眷娘的背,安慰了几句,接着赶忙问道:“撞我下水的那个人呢?”
眷娘泪眼朦胧地指向一处:“在那里。”
闻言,温锦酥“唰”地回头,看向眷娘手指的地方,怒目而视。
在那里,站着两位白袍公子,两个都全身湿透,不过一个垂首,一个正看着她……
温锦酥的呼吸蓦地一紧。
那人的眼睛好似繁星闪烁的夜空,点着细碎的光,嘴角微扬,竟有一对浅浅的梨涡。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有梨窝的男子。
“小姐,看你的那位公子是救你的那位,旁边那个就是撞你下水的公子。”
温锦酥似听非听,只管连声回应,那一刻,她的眼睛里好像只有那男子一人。
心下犹如小鹿乱撞,她红了脸,原来,世间上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事。
“姑娘,在下徐夷,小弟阿弗行事莽撞,还请姑娘见谅。”就在她发呆的功夫,公子二人已经走到他面前。
温锦酥回过神来,即便自己的着装有问题,依然大方自然地向徐夷施礼,一改之前的脾性,不急不缓道:“徐公子客气,小女子无碍,还请公子不必担心。”
眷娘早在一旁看傻了眼,小姐这是什么情况。
徐夷温雅一笑:“姑娘大度,明日在下必当拜访府上,赔礼道歉。”
一想到自己落水的事情会被父亲知道,温锦酥想都不想就拒绝道:“无碍无碍,公子不必大费周章。”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话,“我们单独见面就好,我不想让父母知道我落水的事。”
徐夷了然,会心一笑。
他这一笑,顿时就让温锦酥弯了嘴角,喜了眉梢。
可惜那时的温锦酥并不知道,自己在看着徐夷出神的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出神地看着她,慢慢**。
翌日,徐夷信守承诺,邀请温锦酥去凤褶湖游湖,恰逢温氏夫妇出门办事,她很顺利的就溜了出去。
天色晴好,微风轻佻,俩人同坐一船,相谈甚欢,一个不经意,对方的笑脸映入眼帘。
便是从那日后,温锦酥和徐夷的联系逐渐变得频繁,现在只有温锦酥一坐下来,脑海里全是徐夷的笑颜。
这段感情来势汹汹,温锦酥和徐夷都没抵挡得住。
数月里,他教她骑马舞剑,她则为他描丹青做女红,虽然温锦酥每次出行都惊心胆战,但一想到心爱之人,就什么也不顾了。
4。枯骨香(3)
【3】
六月十三日那晚,温锦酥偷了梯子翻上墙头,只为和围墙那边的徐夷一起去看草原上的日出。
温锦酥永远都记得,当她趴在围墙上瑟瑟发抖,不敢往下跳的时候,徐夷从马背上跳下来,伸出双臂,眸灿如星地对她说:“锦酥,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的。”
她信了他,一个纵身跳下去,他被撞到在地,双手却紧紧地护着温锦酥的头和腰,一刻也没有松开。
片刻后,他松开手,万分紧张地察看她是否受伤,她看着他担心的脸,一股难言的感受包裹了她整颗心脏。
头顶繁星点点,她于上方,与他对视良久,那双眸子里,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
伸出手摘掉他头上的杂草,眼眶热热的,她笑骂他笨蛋,然后在他准备张嘴反驳的时候,红着耳朵,低头吻了下去。
那一刻,似有无数烟花在她心中美丽绽放。
他如约带她去了草原,他们坐在湿润的草地上,相互依偎,欣赏了在京都从未有见到过的日出。
他握住她的手,郑重道:“锦酥,我向你承诺,待你及笄后,我定会娶你为妻。”
她红了眼眶,环住他的腰,柔声回应,只要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爱我,就已经足够了。
语毕,他激动地在她额头印上一吻,久久不能言语。
半月后,温锦酥终于及笄,同一天,温府也突然收到了许多聘礼,温锦酥喜极而泣。
温母走过来,为她擦泪,柔声道:“孩子,你以为你的事能瞒住我和你爹,我们只是不想太过约束你罢了。”随后忍不住叹息:“这些聘礼是皇宫送来的,你要嫁的,是太子南宫夷。”
一瞬间,恍若晴天霹雳,若不是温母扶着,温锦酥此刻怕是已经跌坐在地。
皇命难为,温锦酥最终还是上了花轿,直到庆乐奏起,她依旧没有等到那个她熟悉的人。
嫁衣的花纹全是金丝而绣,头上的凤冠一共有一千零一颗珍珠,份量极重,压得她几乎快喘不过气。
一整天,她都生活在喜帕下面,除了脚下的一方视野,再看不见其他。
脚下的红毯刺眼地厉害,按住袖子里藏着的匕首,她暗自苦笑,那僧人说的话,竟会在今天一语成谶。
高烛暖帐,满室鲜红,温锦酥掀了盖头,跪着磕了三个响头,抽噎道:“爹爹,娘亲,恕女儿不孝。”说罢,拔开匕首,抬手往脖子上抹。
叮——
一颗核桃击中了她的手腕,匕首应声落地。
“你舍得丢下我一人而去吗?”
熟悉的嗓音让她浑身一震,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直视站在她面前的那个人。
他有着徐夷的脸,但却是太子的身份。
南宫夷蹲下身来,捧着她的脸,怜惜地为她抹去眼泪,满是歉意道:“对不起锦酥,我没有及时告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过了好久,她才回手抱住他,放声痛哭:“只要是你就够了,只要是你就够了。”
从头到尾,温锦酥爱着的都是他这个人,她爱他,无关其他。
5。枯骨香(4)
【4】
南宫夷虽有东宫,却还是向皇上请命,和温锦酥一同搬到宫外居住,南宫弗也来凑热闹,把挨着我们的那座宅子买了下来。
她本来对南宫弗上次撞她入水那件事还耿耿余怀,后来听南宫夷说,南宫弗是所有皇子,唯一和他亲近的,本性纯真善良,上次落水之事也是救人心切,劝她不要和他计较。。
温锦酥自然不是小气的人,再加上每日和南宫弗接触,发现他确实如南宫夷所说那般,久而久之,便把他当亲弟弟一般照顾,平日里用膳都会把他叫到一块,关系熟络了,他也不再叫她嫂子,直接唤她的名字,温锦酥见南宫夷没什么异议,就任由他叫了。
温锦酥嫁了人,眷娘肯定就跟着一起过来了,眷娘和她打小一起长大,名义上虽是主仆关系,但在温府,谁也没有把她当下人看待过。
眷娘生的伶俐乖巧,做事也有条不紊,尽心尽力,兄弟俩没少当着温锦酥的面夸赞眷娘,一日温锦酥打趣,说等以后就把眷娘嫁给南宫弗,本来灿烂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温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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