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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床的故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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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床的故事 第一部分(1)
秋芝第一眼看到这张桃红床,立刻就想着要把它买下来。
那是在一家门面很小的家具店里,桃红床支在靠玻璃橱窗的旁边,上面架着一张棕棚,棕棚上,几张折着皱着的报纸随便而凌乱地铺着。
秋芝走进店里时,只是随便地转着身看一下的,于是就看到了这张桃红床。
店里并没有多少家具,迎门处排着好几张木登,竖架着一叠竹床面,一边墙沿斜着歪着堆放着一些常用家具,椅子,柜子,箱子什么的。另一边架着三张床,床那边是一张有镜子的五斗橱,镜面上刻印着花,映闪着亮。
桃红床正映在橱镜里。
秋芝是和金一地一同进店的。金一地是秋芝的男朋友,其实应该算是未婚夫了,他们一起时,也总是筹划着结婚的事。不过那时不兴未婚夫这一说,男女之间也没有求婚的仪式。
这一天,秋芝到金一地的单位去,告诉他,她分到房子了。秋芝和金一地谈朋友已有一段长长的时间了,秋芝的单位也都知道他们的恋爱关系。秋芝提出分房报告顺理成章,等了半年左右分到了房。这应该说是很顺利的,虽然秋芝和金一地都已到了晚婚年龄,但有不少大龄青年都为房子耽搁婚事好几年的。
秋芝单位正好有一户住房户分到了新公房,调剂出来的房子就分给了秋芝。
那时,城里也规定,分配结婚住房,由女方一头提出申请。
从金一地的单位出来,也是随便走走,走到巷子拐角,看到这一家小家具店,走进来看看,于是秋芝便看到了桃红床。
巷子是缩在大街里面的,不大,整条巷子只有两爿卖烧饼、油条、面条的小吃店,几乎没有别的商店,小家具店很不起眼地开在巷子拐角处。
因为是分到了房子,秋芝也就有看看家具的念头。他们也是第一次光顾家具商店。这以前,他们还从没想到添置家具的问题。
秋芝站在小家具店中,看着桃红床好一会,然后伸出手去摸摸它。手在床框的桃红漆亮上映着一个阴影。
秋芝扭过头看金一地,脸上带着一种喜欢的神采。
金一地的眼光从橱镜上移过来,他说:“漆得蛮好的。”
“把它买下来吧。”秋芝说。几乎没等到金一地的反应,秋芝就过去向坐在门口椅子上的老师傅问起价格,并表示要买。
随即秋芝问金一地带了多少钱,翻了钱包后,又问金一地能不能回单位借到钱,又问老师傅能不能把床替她保留下来,不要让人家买了去。
老师傅原是摇摇头,后来他大概为秋芝热切的神情所动,便让她先交出袋里的钱,作为定费,他为她开了发票等她来拿,时间限定在第二天。“来迟了,人家买去了就怨不得我了。我是代你订订的。”老师傅手指指空着的开票处。
秋芝交了自己口袋里的钱,还把金一地的钱拿了去交给老师傅。
“你真的要买这张床吗?”平时金一地和秋芝一起去逛街,秋芝也会买些东西,就是很小的东西,也常常是犹犹豫豫的,说买又不买了的。金一地根本没想到这张床真的要属于他们,要放在他们的新房里了。
“不急的……其实这床放在这儿也好多时间了……不会就有人买去的。” 金一地说。他断断续续地评着桃红床:色彩好像过鲜了点,样子好像不是那么……秋芝只是给老师傅钱,等着老师傅数钱,一边不时地偏着头带点笑意去看那张桃红床。
“那张床实在不怎么样。”出了店门金一地说。
秋芝并没在意金一地的话,还回头从玻璃橱窗透里望着,说:“我是第一眼就看中的,我一眼看中的东西,总是越看越好看。”
金一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秋芝这才注意到他的神情,问他:“你不喜欢它吗?”
金一地摇摇头,很快又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一眼就看中的呢?”
秋芝嗔怪地看看他,说:“你又不是东西。”
桃红床的故事 第一部分(2)
桃红床搁在了房间的窗下。
窗外不远的地方矗着楼,窗光朦朦胧胧的,空空的房间里靠着窗放着一张桃红床,窗上面房角天花板处剥落了一块石灰,黑黑的一片,一条黑条纹伸下来,窗光里细尘游舞着,站在床边的秋芝一瞬间中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似乎在梦里到过的,那熟悉感透印到她的心里,使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似乎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一下子看中桃红床的缘故了。
多少年以后,秋芝独自站在房中,对着桃红床,心中还依然有那种宿命般的感觉。
秋芝是和那张桃红床一起进她的房子的,前面住着的人家刚搬走,房子还没能重新粉刷,地上散乱地搁着一些丢弃的东西,纸和旧罐什么的。秋芝略略扫了一下房间,就从三轮车上把床卸下,搁了起来。
秋芝站着望着桃红床,金一地站着望着秋芝,他们静静地站了好一会。秋芝后来注意到金一地的眼神,她嗔怪他模仿她的样子。他的眼神中有一种忧伤。她以为那也是模仿的。
金一地笑了,他伸手过来抱住她。秋芝由他吻着她。他们坐到床沿上,后来又斜着相对倒在床上。秋芝一直由着他亲吻她,只是双手习惯地抵着他的腰,后来爽性双臂曲在腹部,身子并不抗拒。
虽然隔着衬衣和两用衫,肩臂部还是感受到下面的棕棚毛刺刺的。
金一地的嘴唇一直在秋芝闭着的嘴唇上移来移去,有时他用腮贴着她的腮。他用力把她搂得很紧。
秋芝心想,很快她就要和他结婚了。她曲着的手臂松了一点。臂下的毛刺刺的感觉越发清晰了。
“好了吧?”她含糊地对他说。
金一地突然把她搂紧着翻了一个身。秋芝从他上方转过去的时候,她看到了他很大的向上挤圆了的脸,脸上的一双眼睛睁得老大,阴影使他的眉和眼眸都模糊成一片黑圈,原是白净的皮肤涨成了红紫色。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软软地滚过他腹与腿部,有一种说不清的奇特的感受升起来。很快她又感到她另一条手臂下毛刺刺的。
桃红床在那一瞬间发着一声低低的吱呀声,转侧过身的秋芝看着弧形的床架漆光颤动着。
“你干吗你……”她像受了惊吓似的嗔着他。
金一地哧哧地笑起来,他有点喘息着,随后他的手轻轻地放开了她。他把两只手掌枕在头下,依然仰着,像在凝视着天花板,脸上含着微微的笑。
秋芝觉得平时很稳重的金一地,刚才那一刻的举动和现在的笑都带着一点不正经,使她觉得对男人的一种陌生。难怪那时社会上总是宣传着警惕性,阶级的警惕性,女性的警惕性。奇怪的是自己无法生出特别的警惕,却只有无可奈何地接受。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金一地身子动了一动,问着,并没有改变姿势。
“房子还要弄呢……弄呢……”秋芝还是有点含糊不清地说。
她的手抚到曲着的膝下的床框上,光滑的漆面凉凉的,她慢慢地抚动着。
有好些日子,那间分到的平房里,就单搁着一张桃红床。
粉刷墙壁,油漆门窗,虽然只是简单的整理,他们都是星期天抽空做的。两个人还没有合成一家,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还没有落实,很多的还在商店里,需要去买回来,只有桃红床是他们唯一共同所有的。
秋芝常常一下班就到平房里来,随便地收拾收拾,便在床边坐下,手抚着床架,手下桃红的漆光滑滑的,她含着一点笑意,仿佛默默地在想着那以后的日子,又似乎什么也没想。从漆下透显出的木纹看,桃红床是很好的木料做的。弧形的床架,齐架顶上有一道弯曲的纹展向两边,像飞龙在天的弯弯的身子,像散花仙女长长的飘带。床面宽宽大大,床腿又显得亭亭玉立。床脚车出了几道如竹节般的纹路。
房里的门窗一直关紧的,床架上还总像是有着细细的尘灰,每次秋芝都要轻轻地擦拭一遍。后来,她每次走时都用布把床架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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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床的故事 第一部分(3)
秋芝特意选的是有着竹叶与小红花色的布,那种布在当时是显得很花的。把布蒙在了床架上,她从门口再回头看看,似乎还能感到在布下发着桃红亮色的漆纹。
“你给它穿了一件多么漂亮的花衣裳啊。”
秋芝觉得金一地的话中带着嘲讽。她自己也觉得她对桃红床有点小资产阶级的情调,当时对这情调正进行着不温不火的批判。
平时秋芝和金一地相约还是在单位门口,一起逛街聊天。只是星期天才来收拾房间,两人都在房间时,秋芝就不把布罩解下来。开始金一地还嘲弄般地对床说上几句,不过他好像对床小心翼翼起来,走路似乎也避免碰上了它,有时站在房间门口的小厨厅里,叫秋芝拿床边上的盆和桶。
秋芝觉得他是故意的,也是带有着嘲讽的意味。
偶尔他们拥抱接吻,也都是在房间门口,靠着门框。秋芝不再曲着手臂,也抱着他的肩,用嘴唇在他的嘴唇上移动。她觉得还是两个人的脸相靠相偎的感觉比吻要好,因为亲吻时,她总觉得两人的气息有点相互不适应,不过她没说。因为别人都认为接吻是男女最亲密的举动,是不可与人言道的,贴贴脸又算不了什么。
送走了金一地,秋芝还会回到房间里来,再收拾收拾,然后把床上的布罩拿下来,细细地上下看着,目光中带着独自欣赏的意味。她会想到她回家去后,就留下了一个孤零零的床在房间里。
孤零零的感觉常是秋芝她自品的。冷清,单调,平静,秋芝有一种身心相映的心情。秋芝自小生在这座中兴城里,还没怎么懂事时,母亲去世了。母亲是生急病去世的,原来一直似乎是好好的。那天依稀她是在房间里玩,母亲说要到床上去躺躺,她就出去了。回来时,母亲还躺在床上,四周却围着人,父亲在淌泪,哭着。邻居一位大妈拉着她的手,直说着可怜。她记不得自己后来是不是哭了,只觉得那天,天好像老是隐隐响着雷,很沉闷,像要压下来似的。后来,父亲娶了后母,后母对她并不坏,照料她也很尽心。后来,家里添了一个弟弟,她并不十分喜欢他,后母也并没有让她做太多的事。有时她想到自己还是幸运的,大凡有后母的家庭,总会有大大小小的矛盾,而她上学,进技校,生活得很平静,没有被虐待的记忆,几乎也没有和后母有过大的冲突大的矛盾,后母的性格是淡淡的,她自己也没有太强烈的要求。她默默地长大了,不知怎么那种孤独品味的感觉就存在了心里。毕业分配,她留在了中兴城。一般和她同年龄的都上山下乡去了,给家里添了不少负担,也生出不少悲剧来。秋芝曾有自己先下乡的打算,以后她的弟弟按规定就可以留在城里。她想到母亲的故乡去插队,她对父亲曾提过的外婆常说到过的小县,有着一种平静安宁的遐想。不过弟弟比她小好几岁,明知技校有规定是留城分配的,后母不能让她去乡村,留话让人说。
秋芝对工作也没什么不满意,觉得顺当。到了该谈恋爱的年龄,就遇上小学里曾经同学过的金一地。小学里两人接触的记忆早已忘怀了,但毕竟是同过学的,很快地亲近起来。金一地的人很好,对他也没有什么不满意。她的心依然平平静静的,偶有丝丝孤零零之感,她也说不上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大概是那种被称之为小资产阶级情调吧。
平房外,晚上时分总有一支笛子吹着,吹的是那时一般的电影插曲,笛音远远传来,悠悠扬扬的,似乎也带有一种她那说不上来的由平静生出的感觉。
铺上垫被与床单的桃红床一时显得流光溢彩,一些家用的物件也开始进入房间。秋芝和金一地商量好在十月的节日里结婚。
把床单铺到床上,秋芝跪着去掖平床单角,然后她直起身望着床,慢慢地双膝退着移后,退到床沿上,她坐在了自己的两条小腿上,望了一会,俯下身去,脸贴着了床单。新床单溢着一股布的松软的清香味,她的心有点颤动。
双手俯撑着,她如同祈祷一般,脸贴着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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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床的故事 第一部分(4)
离结婚只有一个多月了。秋芝想着自己的生活将移到这张床的天地中来,心中并没有多少激动,只有一点点的惶恐。她一直觉得离结婚似乎还很遥远,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地临近,还是无法深切感受将要到来的一切。她极力想使自己感受到自己要结婚了。
前一天金一地见她时,约好了去搬五斗柜的。秋芝单位里有黄鱼踏车,她踩了去。金一地的弟弟也去了。那个柜子是托人打的,现成木料付加工费。木匠是一个熟悉朋友介绍的。到了木匠家,等着熟悉朋友的到来。五斗柜站立着,漆得锃亮。秋芝几天前来看过还没有上漆的木柜,对柜子她说不上来,怎么也没有像见桃红床时的感觉。她觉得头有点晕。伸手去扶那柜子,没有扶到,脚下踉跄了一下。金一地问她怎么了,她说大概这两天忙过头了。其实她没好意思说自己身上的原因。
秋芝先回了平房。她坐在桃红床上,默默地等着金一地。头似乎一直晕晕的,也不想什么,也不知坐了多久。后来天色有点暗下来,她醒了醒神,怎么还没来呢?仿佛身下的桃红床发着一声吱呀声,她一瞬间中的感觉就像那次金一地抱着她翻了一个身。她有点涨红了脸,心猛地凛了一凛。突然门被很快地打开了。进来的是金一地的弟弟。他结结巴巴对秋芝说,他哥哥出事了,他说他在前面骑黄鱼踏车的,不知怎么,就听后面叫了一声,回头看,他哥哥倒在了地上,是被一辆开过去的卡车撞着的。现在送到了医院里急救。秋芝慌急慌忙地赶到医院,就见金一地的母亲在哭着,金一地已在一刻多钟以前死了。
死是简单的故事。死往往在故事里才变复杂了。金一地死了,死得简简单单,没有什么意思,这种简单的事是经常发生的。秋芝偏偏碰上了,她的未婚夫死了,在一桩交通事故里死了。没产生多大影响。只在一些认识和知道金一地的人中间生出一些谈论和叹息,很快就过去了。而处在这简单的事情中的秋芝,一个将要成亲成家的未婚妻,却成了在早先社会被称为望门寡的女人。就在几天之前,他们去过了民政办事处登记处。说未婚,已登记入案,说已婚,却没上床同房。一个姑娘家自然不会那么呼天抢地,人们的同情也比较简单。给死者送了葬,秋芝该哭的时候哭了,她自己也觉得她的眼泪太少了,总是流不出来,她的心是酸的,但是流不出泪来。她想着自己实在对不起金一地,要是她不提前回家,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一时间,她又觉得一切印证着她的感觉,她一直觉得结婚是遥远着。那种感觉影响着她的悲痛,影响着她的眼泪,也影响着她的自责。
从火葬场回到平房,秋芝和衣独自在桃红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起身的时候,她的头有点清醒了。意识回到了她的头脑中,她嗅到了一股血味,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床沿边上的一处血迹,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她用肥皂擦用水搓,血迹似乎还是那样清晰地印在那里。她不再去费劲,她把床单重新铺平了,用那带有竹叶花的布把床架罩起来,这时泪水却突然从她的腮帮上滚落下来,一串串地流个不停。
秋芝从父母的家里搬来了她的衣物和用具,那些早就准备了结婚时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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