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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自妖娆-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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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衫宫女看了一眼妍禧道:“五筯四骨都坏了,只差一口气,离死期不远了,收了她也是个死,早死早投胎,活着未必是好,死了也许是福,还是去……”
还没说完,妍禧一只手突然暴起,一巴掌把细柳手上还拿着的香饼子打在地上,却牵得全身五脏四府都痛得利害,脸上的肌肉都扭在了一起,真是痛不可抑。
蓝衫宫女跳起来,看看滚在地上的饼子叹道:“可惜了我的饼子,这丫头,你竟然糟蹋我的饼子,你这性子……啧啧,你怎么还不死,奇了奇了!”说罢走过去,命细柳把妍禧放在地上,伸手去探她的脉,一边叹一边摇头,隔了一会复又点头,口里还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甚么!
最后她松开手,俯身扒拉妍禧的眼睛,妍禧猛眨眼睛表示抗议,那宫女一把扶住她的下巴道:“你为什么拍下我的饼子,我的饼子难道做得不够好?难怪你要被打成这样!”
妍禧的眼珠子左右摆了一下,细柳解释说:“姑姑,她说你的饼子不怎么样,比不上我们司马府的陈厨子!”
那宫女瞪了一眼细柳,又复看着妍禧说:“你说说看,我的饼子哪里做得不够好?你知道我的饼子是用荞麦面做的?还是稞麦子面做的?”
妍禧眼睛眨了两下,隔一会,又再眨了一下。
细柳又会意了,说:“姑姑,她说主要放了稞麦子面,又放了一点荞麦子面,对吧,妹妹?”
妍禧眉眼弯弯表示同意。
宫女直起身子,对那几个杂役局的道:“这个丫头我先拿着,死了再叫你们来,你们先走了罢!”
细柳喜道:“这么说姑姑是要我妹妹了?”
那宫女说:“此女断了好几根骨头,身上所有筋骨都有异样,打得这么狠,还没有死,还有力气骂我的饼子不好,再没有人说我的饼子不好的,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就是要把她治好了,命她做个饼子给我吃吃看,若是不好,我便把这丑丫头先打死,……打死了不好,就送到杂役局去做杂役!”
细柳扑过去,抱住那宫女道:“我一看姑姑就亲切,姑姑真是天尊降世,以后我细柳把你当天尊供着!”
那宫女看她一团火热抱住自己,推开她道:“咳,这是在宫里,我把你们俩个领回去,我们院的老大要劈了我当柴烧,这个怎么好?”
“姑姑大和善大福气,你们老大如何舍得把你当了柴烧?”细柳一张大饼脸咧开,成了一块开口笑饼。
那宫女一甩手,自顾自走,细柳忙抱起妍禧跟上她的步子,她们向的皇宫的更深处走去,重重叠叠的宫殿,长长的官甬,未知的命运在等着……
再说司马府里正哭得一团糟,原先那些过着华丽体面日子的主子们被分成几批,男丁们要送到西北边关服役,女的送到宫里为奴,十五岁以下如妍祺可以跟着已订婚的夫妇回家去,石杰赶了来,妍祺抱着母亲不松手,张朝凤泪流满面道:“罢了罢了,你随石杰去吧,你小小年龄何必跟着我到宫里受苦。”
妍祺一向天真,这种打击突如其来,一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石杰静静地站在旁边,也没有劝,但神情是心疼的。
好容易妍祺上了去建节府的马车,石闵悄悄一看,慕容恪的马车不见了,他骑了马把妍祺送到建节府再骑马向皇宫飞奔而去,一到北阳门就问守卫的兵士送过来的丫头们都送到哪里,等他赶到了大院,所有的丫头都分走了。
石闵找来宫里管分派的宦人对名册子,其中真有一个叫铮儿的,但是她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叉,那宦人道:“这丫头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我直接叫杂役局的送到乱坟岗埋了。
石闵一听,登时全身没了力气,宦人再说什么他也没听进去。
一咬把杂役局的叫来,来去乱坟岗,石闵没有勇气趴开那些黄土,坐在地上,夜色上来,把石闵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
石闵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忠勇府里,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身子,红钺因听石闵说“哭得好”,故对那具尸体是不是妍禧存有疑心,但此刻一看石闵的神色,与下午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她扶石闵坐下,低声问道:“爷,那人……不是禧姑娘罢,我已经把她安置好,爷是吓红钺的不是?禧姑娘没事儿么?”
石闵坐成一尊石像,没有话,他的脸色阴冷,半边脸如刀刻一般。红钺一时无语,握住石闵的手,吓得“呀——”一声,石闵的手如冰柱子,又硬又冷。
妍蕴被丫头抬了过来,急着问:“爷,爹爹的事情如何了,你有没有求皇上赦免了爹爹?娘怎么样!”
“赦免?他该凌迟死去一百遍!”良久,石闵嘴里挤出一句话,妍蕴吓住了,抬眼看石闵,石闵的脸阴鸷凶狠,石闵停了一会,狠狠地说了一句:“先帝三一三年,李农上奏先帝赶杀士族大家,先帝颁布下清布令,凡是不听话的士族俱死,死的人比李农惨几百倍,这些人在向他索命,天都救不了他了!”
妍蕴一听,一头倒地,红钺扶住妍蕴,看见石闵的眼又阴又冷,好似冬夜里的冰棱,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忠勇府哀婉成寒塘里的风,凝在暗夜里,夜真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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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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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衫宫女向幽幽深宫走去,细柳抱着妍禧紧随其后,甬道两边的宫墙又厚又高,天空只有长长一方露出来,显得极小,这是一种强大的威压,细柳缩了缩肩膀,心内不由地有了几分惧意。
蓝衫宫女低着头走得极快,细柳无睱顾及其他,只专心一意跟上她的步子,谁知转了几个弯,甬道越走越小,渐渐只容一个半人进出,若迎面来了一个,另一人得侧着身子方能走过去,细柳身子肥大,一个身子顶得上妍禧两个身子,行走甚是吃力,她皱着眉头,再抬头看看天,只剩下一条细细的长线了,余外就是暗无天日了。
细柳思忖:皇宫大院原来还有这等地方,恹恹得连天都看不到,可见皇帝老儿也没什么快活的。正想着,来到了一个小门前,蓝衫宫女一推门,跨上台阶,里面竟是一个非常大院子,长了一院的花木,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高低不齐,姿容平凡,大多连花朵都没有,只是矮矮地占了一地,中间还参杂些树藤草叶,都不是平日花园子里常见的奇花异草。
院子中间一个大莲叶缸,院子四面都是回廊,回廊尽处有几间青瓦房子,冷冷清清的,没看到什么人影。
蓝衫宫女走上回廊上,回廊墙边倚着一位老宫人,一脸的皱纹,正在打盹,一个激灵间看见蓝衫宫女,忙站起来笑道:“萍儿来了?许久不见你面,散人天天念叨着你心肝长到哪里去了!”
那个叫萍儿的宫女只笑,拿手摸摸那老宫人的白发道:“芳姑姑越发长得从容了。萍儿的心肝好着呢!娘娘在哪里,带我去瞧瞧?”
“甚么娘娘?这里还有甚么娘娘?”那方院里突然有个着紫色长衫的人站起来,底下只着扎了口的袴裤,头上包了一方帕子。看上去近四十岁,她的装扮是粗简似奴仆,然神情从容,姿态娉婷,却又是极高贵
“是是是,萍儿错了。不是娘娘,娘娘早没有了,萍儿见过采芹散人!”萍宫女向她福了一福。
采芹散人从院里的花木中走了出来,边走边采了些枝叶来,走进回廊里递给芳姑姑道:“到屋里拿些续骨膏来,把这紫藜芦草捣成汁加在一起给那小姑娘敷上,萍儿,你来了准没好事,你如今官儿做大了,不是找我有事儿也不会来吧?捡了个快没命的丫头来叫我伺候。你可真够孝顺的!”
萍宫女上前抱住采芹散人,眼圈红了一下道:“我见到娘娘便开心,萍儿历来有痴症,娘娘……采芹散人又不是不知道,我只道你院子里种的草药越来越多,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哪里有你用武之地,总不能那些草药都让芳姑姑吃了,故找个人来给您试药来着,她反正是要死的人,散人只管拿她来试,她的名早划在死人的簿子上,若好了,便是散人救人一命,若是死了合该是她的命!”
采芹散人用指头点了一下萍宫女的额关,对芳姑姑啧啧叹道:“瞧瞧罢。这丫头的官做大了,连说的话也圆滑起来,明明是麻烦我,还说是给我试药,倒显出我要谢谢她之意了!”
芳姑姑倒也欢喜。招手叫细柳把妍禧放在回廊的塌上,采芹散人的神情便严肃起来,上去上下把妍禧的手脚都捏了一遍,看妍禧疼出一头的汗,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她点点头,看着萍宫女咋舌道:“如此这般折磨,竟还没有死,真是怪了!”
她看妍禧努力睁着眼,头脑还清醒,问道:“你能强撑到现在,真不容易,你强撑着不使自己晕过去,故你没疼死过去,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法子的?”
妍禧如何知道?她与湘歌儿当乞儿那年,有一年大旱,什么吃的都没有,饥饿了六天,滴水不进,湘歌儿就是撑着与她一直说话儿,说到嗓子没了声音,撑到天降大雨,喝了雨水活过来,活着对妍禧就是一种本能,能活着就绝不死过去。
妍禧张口想说话,嘴巴一张一龛,就是没有声音,采芹散人一凛,掰开妍禧的喉咙看,摇摇头对萍宫女说:“看来还吃了哑药,这丫头是有多招人讨厌?这毒手下得狠!”
萍宫女正要说话,突然门“怦怦——”地敲,细柳前去开门,进来两个满头大汗的宫女,一看萍宫女,也不说话,拖着就走。
采芹散人冷冷地道:“慢着,现在的宫人越发没有规矩,这里虽然是冷宫,也是先皇特令下的,我还是一宫之主,怎么见了一宫之主,礼节都没了?”
其中一个宫女一听,忙跪下道:“太妃娘娘息怒,只因皇上染了小疾,没有胃口,皇膳院的作司大人急着找女飨大人回去商量给皇上吃什么,女飨大人一个早上没了踪影,好容易找到……”
采芹散人手一摆道:“皇上?……如今萍儿竟伺候皇帝了,是石弘么?果然是他!好好好!就有请女飨大人动身去伺候着你们皇帝吧!”
细柳才知道那个看上去身饰普通的萍宫女并不是宫女身份,而是一位有官品的大人。萍姑上前一步,拉住采芹散人的手道:“萍儿这就去,娘娘不要生气,萍儿得了空便来看你,那丫头放在你这里,不知道有没有救?”
“全看她的造化了,若也不想死还有些希望。”采芹散人冷淡地道。
萍姑点点头,向细柳招招手,跟着两个宫女走出去。细柳回身看妍禧,看她可怜兮兮的,便说:“妹妹,我跟着大人去了,有空来看你,你好好治病,好好活着!”
妍禧眨眨眼睛,泛了一层泪,细柳眼圈也红了,跟着萍姑出了门。
就这样,妍禧住在皇宫的一隅,悄悄地养伤治病。短短几日,那个曾叫妍禧的女孩子,在几日之内爬上了命运的最高颠峰,还没来得及看看风景,就又跌到了最谷底,在生与死之间徘徊,身体间的疼痛折磨得她死去活来,每每采芹散人觉得她气若游丝了,她又醒转过来,挣扎着不肯死过去,只不过人世种种只变成了只有一种感觉,就是痛,痛而欲求其生,痛变得漫长没有尽头了。
采芹散人常常坐在她旁边给她把脉,一面翻着医书,她身上的草药和膏药也换来换去的,
萍姑也常常回来,跟散人讨论药方,几个月过去,进入秋天,妍禧竟一天一天见好,腿上的骨头接好了,脸上的肿也褪下去,露出半张清秀的脸,不知为何另外半张脸仍肿得利害,且黑黝黝一片。
只是仍不能开声说话,她常常忘记这件事,张口说话,都是无声的言语,她一双眼睛骨碌碌转,表达自己的想法。她咽喉肿得如阻了一个核桃,散人给她开了些利咽的药方子,拿姜片熬成汁慢慢喝下去,渐渐也能发出些吱唔的声音来。
妍禧能走路了,就挪着身子跟在散人后面,看散人伺弄那些花木草药,散人常年不太说话,见她跟着,就与她说这些花木草药的名字和功用,过了一段时日,惊觉她伶俐得很,向芳姑说要拿什么药,她的眼睛就看向哪一种药材,散人有意要考她,常常故意说错药材的功效,她就眼睛跟手脚包括声音都在乱晃,告诉散人那是错的。
散人大喜,她长日在冷宫,本就没有甚么乐趣,现在找到了个有趣的活计,使是教妍禧学认草药,后来发现妍禧居然是识字的,不像一个粗使的丫头。
散人就把一屋子的书都找出来,叫妍禧看,妍禧本自在学习方面就有天赋,原先在司马府,不管多顽皮捣蛋,一坐入书案前就沉静得像大家闺秀,其实她不是像大家闺秀,她本来就是洛阳董府所出的真正大家子,血脉就是如此神奇,不管她那八岁乞讨生活是怎么无赖过来的,底子里的血脉被唤起来,她迅速地像她的母亲颜敏一样,娴静端庄,气质如兰。
慢慢的,妍禧行走如常,口能发声,只是声音古怪如同裂帛,她也就尽力不说话了,半边脸的肿消得慢,黑黝黝的,一眼看去,好似两张脸两个人。
妍禧自己也看过铜镜,令散人惊异的是,她竟不以为意,她之前没有计较过自己的容貌,不知晓容貌带来的好处,故到了宫里,也没有什么介意的。
一日,采芹散人问她叫什么名儿?妍禧愣了一下,叫什么名呢?她不再是李妍禧了,她姓董,董甚么?“我姓董!”妍禧的声音如裂帛一般。
“姓董?叫甚么?”
“叫……小喜儿!”妍禧答道,叫小喜儿罢,还是叫小喜儿罢,虽然逢了这么多的劫难,但愿能逢些小喜。
惟一令妍禧不习惯的是散人日日粗茶淡饭,她也跟着吃,吃得肚子寡淡。是以她日日盼着萍姑过来,可以带各种不同的点心来大饱口福。
这日,萍姑又过来看她,带了块糕点过来,妍禧咬了一口,皱了眉头,一脸苦相,萍姑跌足叹道:“连你也觉得苦,怪不得皇上不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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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新晚了。下面是妍禧的全新生活,会有些甚么际遇呢?我写习惯了妍禧的名,写人还是以妍禧为名,小名还是叫小喜儿罢!
第 116 章 皇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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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转过脸来,凝神听萍姑说话,对着的正好是消下肿的半张脸,肌肤似雪,眼睫浓黑,眉角向上扬起,一双眼珠子如猫儿眼般呈褐色,随廊下的明暗变幻着色泽,竟是个绝色的。
萍姑一时看呆住了,指着她,看向散人,口吃道:“这……这……这哪里是个丫头?”
采芹散人微微点头叹道:“这便是祸!不输于宫中任何嫔妃吧?我是见过这般好颜色的,也是这般绝丽,可惜呀!”
妍禧头一动,转到别一边,仍肿着半边,肌色黑沉,萍姑摇摇头又点点头。继续说:“我们皇上最是怕苦药之人,这几日秋燥上火,咽喉干燥疼痛、眼睛红赤干涩、鼻腔热烘火辣,太后急切,命太医院开了药,皇帝惧苦不吃,太后命作司大人过去,作司大人叫我以膳食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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