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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长江-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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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玉函仍聚神于剑上,没有答腔。

南宫松篁的姿势依然没有改变,笑道:“家师的用毒本事你是看见的;唐先生的暗器一沾他身子,便变成毒物,毒倒了唐先生。”说着眼光望向地上的唐大,

“唐先生中毒,而你却和我在这里耗着。”

邓玉函仍然目凝于剑,南宫松篁额上隐然有汗:

“家师已死,我却无意把他抬回去,天生人、地葬人,那是最适切不过的归宿了。”

然后又紧盯着邓王函的剑道:

“你一剑刺出,未必躲得过我的毒,我也未必躲得过你的剑。”

随后又吞了口沫液,道:“而我只想一个人走回去,你却可以扶唐先生回去医治。”

——唐大不知生死如何?但再这样拖下去,则是必死无疑。

南宫松篁双目紧盯剑尖,道:“要是你同意,收回你的剑,我先走,你再走,要是不同意,请出招!”

然后他就全神贯注,一句话也不说了。

邓王函的剑尖凝在半空,好一会,一寸、一寸、一寸地收回。

南宫松篁好似松了一口气,双手一挥,转身就走,汗水已湿透背衫。

邓玉函的剑点地而立,一直等到南宫松篁消失在黑暗中后,全身紧绷的肌肉才告放松,差一点就站立不住。

刚才那一场对峙,太耗精神、体力了。

邓平函提剑,欲将剑还鞘,月色下,忽然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他跟萧秋水三年,三年来,萧秋水每逢在事情发生前,都有一种很奇异的触觉,邓玉函跟萧秋水一久,也感染到这种特性。

就在这时,月映照在剑上,发出一种很奇异的光芒。

不是剑芒,而是青色芒。

邓玉函心里一凉,定睛看出,只见自剑尖始有一股隐似流水一般的东西,慢慢渡过剑身,向剑柄上延来!

这似液非液、似固非固的东西,在月色下,是暗青色的。

邓玉函举剑一照,才知道这暗青色的东西,竟是千百只蠕动、爬行着的毒虫!

虫毒!

南宫松篁竟在临走前挥手间布下了苗疆虫毒1

邓玉函心里发毛,“嗖”地一声,长剑脱手射出,划过夜空,魔入林中,他赶快猛扶唐大,发足就跑回“剑庐”,再也没有回头。

——他心中在暗叫侥幸,要是不仔细看,还剑入鞘,虫毒岂不是到了身上?

华孤坟倒下的时候,萧西楼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敬佩。

——华孤坟死了,厉害的对手又少了一个,心里自是喜欢。

——敬佩的是对唐大,要是自己下场,注意力全集中在那老者的身上,恐怕早已给百毒神魔毒倒了。

就在此时,唐大也倒下了。

萧西楼惊骇无已,正欲下去接应,但朱侠武一把抓住他。

——不能下去,你一下去,敌人便知道我们的底细;而且这边下外人,对方也正好多派出一人。

——这样反而会害了唐大的性命。

然后便是邓玉函与南宫松篁的对峙,跟着是南宫松篁的退走,邓玉函的撤剑,接着下来是邓玉函抱着唐大,飞奔入门,直上“听雨楼”。

萧西楼瞧得一颗心,几飞出口腔外。

萧西楼一把脉,脸色一沉,把三颗颜色不同的药丸,塞入唐大口中,唐大已奄奄一息。

萧西楼只说了一句话:“玉函,你扶唐大侠进‘黄河小轩’,给他歇着,替他护法。”

邓玉函道:“是。”即退了出去。

左丘超然不禁问道:“唐大侠伤势如何?”

萧西楼长叹一声,满目忧戚:“五成把握。这儿能治百毒神魔奇毒的,实只有唐先生一人耳。我的三颗药丸,一是压毒性发作,二是增加内息,三是催动唐先生转醒;只有在唐先生苏醒后,才有办法迫出毒性。”

随后又道:“唐先生一会必定转醒,有玉函护法,则要看唐先生自疗了。这……这只有五成把握。”

黑暗处忽然一厉嘶、狂嚎,宛若野狼啸,十分凄厉,三嘶过后,声音一歇,一盏红灯亮了出来,一个人提灯走了出来。

人在灯后,灯光血红。

灯火刺目,人看下见,萧西楼动容道:“天狼噬月,半刀绝命;红灯鬼影,一刀断魂!——沙千灯!”

萧夫人脸色变了,厉声问:“老夫人在哪里?!,,

萧秋水从来没有见过他母亲如此紧张,沙云、沙雷、沙电却曼声笑了起来。

萧夫人脸色煞白,提剑行了过去,沙雷、沙电立时包抄了上来。

萧秋水赤手空拳,却遇上了沙云。

萧秋水若没受伤,沙雷、沙电不是其敌,但重创于臂,要面对两支雷电快刀,就力不从心了。

萧秋水的武功亦不在沙云之下,但是他没有兵器。

没有兵器,在沙云诡异离奇的飞刀下,简直欺不近去,只有挨打的份儿。

何况萧秋水还分心于萧夫人的困境。

只听萧夫人闷哼一声,腿上又着了一刀。

沙雷的飞刀。

沙电的刀诀在快,沙雷的刀诀在力。

沙电的刀伤口迸裂,沙雷的刀剑口深邃。

萧夫人倒下,萧秋水狂吼一声,使出至刚至急的“铁线拳”法。

把铁线拳。原为萧家老大萧易人所创,劲道急猛,萧秋水一轮攻下来,竟使沙云腾不出手来发飞刀。

萧秋水一口气攻出七八拳,返身一扑,拦在萧夫人身前;沙云、沙雷、沙电也不急,曼声笑着,分三个方向,包围了萧秋水母子。

沙云道:“天狼噬月——”

沙雷曼声道:“半刀绝命——”

沙电长吟道:“红灯鬼影——”

——萧氏母子已退无可退,一无兵器,一受重伤,他们决定同时出刀,把这母子毙于刀下。

——他们准备一吟出最末一句,“一刀断魂”,便三刀齐射!

红灯挑出,如血澎动,灯后的人,却一动也不动。

萧西楼道:“我去。”

这时忽然一道闪电。

明月当空,繁星如雨,风劲夜沉,何来闪电?

电闪过后,场中便多了一人。

萧西楼认识这人,失声道:“孔扬秦!”

三绝剑魔孔扬秦!

是剑光,不是电光!

萧楼望向朱侠武,朱侠武点了点头,在夜色里,他大步地跨了出去,沉厚的步伐一旦开始,便似跟夜色融成一体,便绝不停止。

朱侠武一直走下“听雨楼”,走出“剑庐”。

萧西楼轻声道:“超然。”

左丘超然赶紧道:“是。”

萧西楼平静地道:“夫人和秋水,一直没有回来,只怕‘振眉阁’亦有事故;唐先生和康神剑都受了重伤,劫生和王函要去照料。我和朱大侠下去,此战胜负,殊难预料……这儿,这儿就暂时由你照顾了。”

左丘超然眼眶潮湿了,涩声道:“伯父放心。”

风大、星繁,萧西楼低头望去,只见朱侠武正穿过大门,走下长阶,走向门外;门外黑暗中,相隔七尺,各立一人,一个提红灯如血看不清楚,一个持长剑如雪默立,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

萧西楼的手紧握了下剑柄,一挺胸,一扬袖,大步走了下去。




第七章 刀剑双魔




沙云、沙雷、沙电正要出干,这出手将是必杀的一击!

萧氏母子退无退路,连招架的力量与兵器,皆无!

沙云、沙雷、沙电同时喊出:“一刀断魂!”

正在此时,一道人影,一道剑影,忽然而至!

剑光极快,沙云看见剑光时,剑光已冲破他的防线,没入他的胸腹之间!

沙电看见剑光时,剑尖是从沙云背后冒出来的1

这剑穿透沙云的背,但来势仍一样快!

沙电有名是刀光如电,他一刀定出,刀却插入沙云背后,而剑光如电,又“嗤”地刺入他的胸膛!

沙电惨嘶,他濒死前,仍没有看清楚敌人的容貌。

人影直扑沙雷!

沙雷立时发出一刀!

这一刀命中来人,但来人依然扎手扎脚扑了下来,沙雷闪躲不及,“砰”地跌在一起,撞得脸青鼻肿。

等他睁得开眼时,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才知道是一具死尸。

这尸首是沙风的尸体。

沙风在未中他飞刀前已经死了,咽喉穿了一个大洞,是被人一剑刺死的。

沙雷骇然叫道:“老大、老四,你看老二……”声音突然噎住,因为他看见沙云、沙电已不再是活人了。

只不过一瞬间,他们所向无敌的沙家四兄弟,居然只剩下了他一人,这惊变来得大突然,突然得让沙雷忘记了悲痛,只有惊怖!

沙雷看见场中忽然多了一个人,月色下,只见这个高大、微驼、苍老的妇人,站在场中。

这沙雷忽然觉得头皮发炸,全身发毛,固为这平凡,甚至长相有些愚蠢的妇人,手中拿了一柄剑。

这一剑在手,再看这妇人,却完全不同的一种模样,同样的脸孔,却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不仅沙雷惊骇,连萧夫人、萧秋水都感到惊诧。

他们断未料到来救他们的,一剑杀二沙、三死一伤、剑出如风、电光石火间的高手,竟是老夫人房中,那笨拙、沉默的老仆人——张妈!

张妈出剑时,剑芒通白,而今静立时,剑身全黑,江湖中只有一把这种剑,名叫“阴阳剑”。

“阴阳剑”轻若鸿毛;所以出手尽可发挥,而使这把剑的人是一名隐侠,叫做张临意。

这张临意武功奇高,据说他的剑法都是即时对敌而创,随意发挥,加上一柄写意妙诣的“阴阳剑”,更是如虎添翼,有人说他的剑法,甚至已在当今七大名剑之上。

张临意出道极早,但性格极怪,出手极辣;中年因痴于剑,而忘于情,竟干练剑时误杀其爱妻,事后悔恨交集,几成痴狂,时常装扮成发妻的装束,放荡江湖,后来便没了声息,据说终于为高人所收,戾气尽去,但“阴阳剑客张临意”七字,武林中人仍然闻之无不动容。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高大、苍老、驯服的仆人,竟然就是当年名动武林的张临意!

老夫人不会武功,然而她的仆人却是武林名宿,这是连萧夫人都意料不到的。

所以一时连萧夫人也不知该如何说是好。

张临意木然地站在月色下,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子,望向沙雷!

沙雷魂飞魄散,掏出飞刀,心里一慌,竟连刀都掉在地上。

——这样的飞刀,又怎样伤得了人?

忽然一个声音,慈祥而带庄严,“张妈,饶他不杀吧。”

这人还是把这大名鼎鼎的剑客张临意叫为“张妈”,但张临意一听声音,立即垂下了手,而且垂下了头,剑忽然不见了,又变成了个拘谨、沧桑、迟钝的老仆人,毕恭毕敬地道:“是。”

说话的是老夫人。

老夫人慢慢踱出来,看见萧夫人,走过去扶持,怜借他说:“萧夫人,为了老身,使你受伤,者身真无以为报……”

萧夫人勉强笑道:“晚辈等保护夫人不力,反幸张妈……张老前辈拔剑相助,晚辈实在愧煞……”

一直到现在,萧秋水才能肯定了一件事。

就是“权力帮”不全是冲着他来,甚至也不是为他结下梁子而血洗浣花剑派,而主因看来是为了这令人庄严、敬仰、亲切的老人,“权力帮”才不惜动用重兵,吸住大部分的高手注意在外边,然后再派遣高手,潜入内府,掳劫老夫人,……萧秋水肯定了这点,才比较心安。

这老夫人究竟是谁呢?

老夫人道:“张妈,请这小友说几句话。”

张妈躬身道:“是。”转身向沙雷问:“你们一共来了几人?”

沙雷咬紧牙关,没有作声。

张妈也没什么,只是重复再问了一句,“你们来了几人?”这语音也没有异样,然而却令人忽然生了一股肃杀之意,毛骨悚然,只听沙雷颤声答:

“三百……三百六十多人。”

张妈道:“是些什么人?”

沙雷道:“家师、孔护法、华护法各带了帮中一百名子弟,还有六十余人,是我们四兄弟、南宫世兄、以及孔护法三位弟子的友人。”

张妈道:“主帅就只是沙千灯、孔扬秦、华孤坟三人么?”

沙雷道:“是。”

张妈忽然行近,沙雷大骇,出刀,张妈剑愕就顶撞在沙雷腹间,沙雷负痛,刀歪飞去,抚腹痛不欲生,嘶声道:“张临意……”

张临意道:“你说谎。”然后又道:“没有人能对我说谎。”接着道,“我再问你一次,‘九天十地,十九人魔,来了几个?”

沙雷抬头,猛见张临意的目光,突地打了一个冷颤,道:“已来了四个……”

张临意厉声道:“将来的呢?”

沙雷垂了头,道:“还有一个。”

张临意点头道:“是了。我道李沉舟要毁浣花派,掳老夫人,怎只会派三个来……另外两个是惟?”

沙雷震了一震,道:“我不知道。”

张临意忽然静了下来,这一静下来,沙雷如电击一般,慌忙叫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已来的是“无名护法’,快来的是‘一洞护法’,他们俩,我……我真的没有见过!”

护法其实就是人魔。在江湖上称“十九人魔”,在“权力帮”中却称为“上天入地,十九神君”。

这“十九人魔”中,有两个人,一个无名无姓,无踪无迹,除十九人魔自身外,也不知其人是谁。

这人就是“无名神魔”。

——无名的往往比有名的更可怕。

——有名的杀了人,怎样杀的,杀的是谁,总会有人知道;无名的却就算杀了你,你也下一定知道是谁千的。

至于“一洞神魔”,人人都知道他叫左常生,但不知他因何叫“一洞”。

因为跟他交手的人,全都死了。

张妈紧接地问了一句:“来了的是谁?”

沙雷道:“无名护法。”

——那要来的是“一洞神魔”了。

张临意的脸色忽然沉重了起来,是不是因为这个敌手,实在是太厉害了?

张临意终于道:“你去吧。”

沙雷站了起身,只觉繁星如雨,皓月当空,天下之大,却无所容身。

他泄露了“权力帮”的秘密,就连师父沙千灯,也容不得他。

老夫人淡淡说了一句话;“要是你觉得无所适从,那就留在我身边吧。”

老夫人这淡淡的一句话,却像一块磁铁一般,把沙雷心中的飞刀吸引了过去,沙雷就为了这一句晴如天空,响如霹雳般的一句话,一屈膝,就跪在老夫人面前,仿佛有了真正的依靠,再也不走了。

者夫人也没有什么,只是微笑着,轻轻地扶了他起来。

沙雷留在老夫人身边,会不会背叛?大家却因老夫人一句亲切严穆的话,都没有也不必想到这个。

——老夫人的话有那么大的威力,老夫人到底是谁?

老夫人道:“张妈,萧夫人受伤了,你替她治疗一下。”张临意的“天香续命胶”是名闻江湖的伤药。

张妈恭声道:“是。”

萧夫人脸白如纸,依然强笑道:“我不碍事。‘观鱼楼’中还有一位康先生,中了华孤坟的毒,还请张前辈劳顾一下。”

张临意道:“好。”随后又有些犹疑,老夫人曼声道:“你去吧,敌人已退,你不用老照顾我。”

张妈依然恭敬地道:“是。”

老夫人向沙雷一招手道:“你跟我来……”

萧秋水向他母亲问了他终于禁不住要问的一句话:

“娘,老夫人到底是谁?”

萧夫人却忽然向张临意道:

“张前辈。‘观鱼楼’在回廊前方左侧,转弯就到……”话未说完,便仰首倒了下去。

萧秋水急忙扶起,惊叫道:“妈!”

张临意只看了一眼,便道,“我先救她,再去观鱼阁。你抬你母亲先进‘振眉阁’”。

——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在年纪,名气上,张临意作为前辈都绰绰有余,但要治伤,还是有老夫人在场最好。

——萧夫人一连挨了两记飞刀,先前硬是强撑,挺到最后,终于晕倒过去。

萧西楼与朱侠武并排着,相隔是七尺之遥。

萧西楼面对孔扬秦,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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