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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林格雷的画像-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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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兴之所至随意挖苦时说的话,差一点让他昏倒。
五点钟时,他打铃唤来了仆人,吩咐他收拾好他的东西,乘夜车回伦敦,八点半备好马车在门口等候。他决定不在塞尔比庄园过夜了。这个地方凶多吉少。死神游荡于光天化日之下,衣林的草丛已经溅上了血迹。
然后,他给亨利勋爵写了个条子,告诉他自己上伦敦看医生去了,他不在时,宾客们请他代为招待。他正把条子放进信封,敲门声响了。侍仆告诉他猎场看守求见。他皱了皱眉,咬紧嘴唇。〃叫他进来,〃他犹豫了一阵子后说。
这人一进门,道连便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支票簿,摊开放在面前。
〃我想你是为早上不幸的事故来的吧,桑顿?〃他拿起一支笔来说。
〃是的,老爷,〃猎场看守回答。
〃这可怜家伙成家了吗?有没有家眷需要他抚养?〃道连问,显得有些不耐烦。〃要是有,我不想让他们缺衣少食的,愿意给他一笔钱,你认为需要给多少就给多少。〃
〃我们不知道他是谁,老爷,所以我冒昧来打扰你了。〃
〃你不知道他是谁?〃道连有气无力地问。〃那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的人吗?〃
〃不是,老爷。从来没有见过他。好像是个海员,老爷。〃
道连手中的笔蓦地掉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一个海员?〃他惊叫道。〃你说是一个海员?〃
〃是的,老爷。他看上去好像当过海员,两只胳膊都纹过,反正有这类东西。〃
〃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吗?〃道连说,身子往前凑了凑,带着惊异的目光瞧着来人。〃有什么东西能表明他的名字吗?〃
〃有些钱,老爷……不多。还有一支六响手枪,什么名字也没有。看上去像个正派人,就是粗了些。我们估计他是个海员。〃
道连惊跳起来。心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希望,并疯也似的把它抓住了。〃尸体在?〃他大声问。〃快!我得马上看一看。〃
〃在家用农场的一个空马厩里,老爷。我们那些人都不想往家里
放这样的东西。听说尸体要带来坏运气的。〃
〃家用农场!立刻上那儿跟我碰头。告诉马夫牵一匹我的马来。不,你别管了。我自己上马厩,这样节省时间。〃
不到一刻钟工夫,道连·格雷便以最快的速度策马奔驰在长长的大道上了。树木像列队的幽灵扫过他身旁,杂乱的阴影横陈在他面前。有一回牝马在一根白门柱旁突然转向,差一点把他摔了下来。他用鞭柄狠揍了一下马脖子,马像箭一样划破了暗沉沉的天空,蹄子下石子乱飞。
最后他到了家用农场。有两个人在院子里溜达。他跳下马鞍,把缰绳扔给了其中一个。马厩的远端闪着灯光,似乎告诉他尸体就在。他急忙朝门走去,伸手去拉门闩。
他迟疑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处于某个决定成败的发现的边缘。随后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另一头角落的一大堆麻袋布上躺着一具尸体,穿着粗劣的衬衫和一条蓝裤子,脸上盖着一块血迹斑斑的手帕,旁边的瓶子里,插着一根做得很粗糙的蜡烛,发出噼啪的响声。
道连·格雷打了个哆嗦。他觉得那块手帕不能由他的手来拉开,于是便叫了一个农仆过来。
〃把那东西从他脸上拿走,我想看一看,〃他说,一面抓住门柱当作支撑。
农仆拉开手帕,道连往前跨了一步。他嘴里迸发出一声喜悦的叫喊。树丛里被打死的原来就是詹姆斯·文。
他站在那里,看着尸体,足足有好几分钟。他骑马回家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泪水,因为他明白自己从此安全了。
第十九章
〃你何必告诉我你要从善呢,〃亨利勋爵叫道,把白皙的手指浸在装满玫瑰露的红色铜碗里。〃你已经十全十美了,请你别改啦。〃
道连·格雷摇了摇头。〃不,哈利,我这辈子干了很多坏事,以后不干了,明天起开始做好事。〃
〃昨天你在哪儿?〃
〃在乡下,哈利,我独个儿呆在一个小旅馆里。〃
〃好家伙,〃亨利勋爵笑了笑说,〃在乡下谁都能学好。那里没有诱惑,这也就是乡下人极不开化的原因了。文明绝不是唾手可得的。人要达到文明有两条途径:一条是使自己有教养;另一条是使自己堕落。乡下人两个机会都没有,所以停滞不前。〃
〃教养和堕落,〃道连重复了一下。〃两者我都知道一点。现在我觉得把它们相提并论似乎很可怕。因为我有了一个新理想,哈利。我要改,我想我已经在改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善行是什么呢。你不是说你做了不止一桩吗?〃他的伙伴问,一面把熟透的草莓倒进自己的盘里,堆成一个锥形的小山,用带孔的贝壳形小匙把糖洒在草莓上。
〃我可以告诉你,哈利。这件事,别人我谁都不能说。我放过了一个人。这话听起来有些自负,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很漂亮,极像西比尔·文。我想正因为漂亮,她一开始便吸引了我。你还记得西比尔,是吗?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赫蒂当然不属于我们的阶级,她纯粹是个农村姑娘。但我真的很爱她,确实很爱。整个风和日丽的五月,一星期我总是去看她两三次。昨天她跟我在一个小果园里碰头。苹果花雨点一般洒在她头发上,她哈哈大笑。我们原打算今天拂晓出走。突然,我决定把她留下,让她像我初识她时那样,如鲜花一般纯洁。〃
〃我认为这种新鲜感一定给了你真正愉快的刺激,道连,〃亨利勋爵打断他说。〃但我可以替你写完这首田园诗。你给了她一个忠告,撕碎了她的心。这就是你悔过自新的开始。〃
〃哈利,你真糟糕!你不该说这些可怕的话。赫蒂的心没有碎。当然她哭哭啼啼,闹了一下。可是她的名声没有败坏。她可以像潘狄塔那样生活在长满薄荷和金盏花的园子里。〃
〃为负心的弗罗利泽哭泣,〃亨利勋爵说,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哈哈大笑。〃亲爱的道连,你有一种奇怪的小孩脾气。你认为这个姑娘真的会满足于一个跟她门当户对的人吗?我估计她将来会嫁给一个赶车的粗汉,或是咧嘴傻笑的农夫。是呀,跟你相识并相爱,教会了她瞧不起自己的丈夫,她因此会很不幸。从道德角度看,我也并不赞赏你的主动放弃。就算事情才开始,那也是很糟的开端。何况,你怎么能知道,此刻赫蒂不像奥菲利娅那样飘浮在哪一个星光照耀的水塘里,有可爱的睡莲做伴?〃
〃我可受不了,哈利。你什么事都要讥笑,然后暗示最悲惨的结局。我很懊悔把这事告诉了你。我不在乎你对我说什么,我知道我做得很对。可怜的赫蒂!今天早上我骑马经过农场时,看见她苍白的脸靠在窗前,像一簇茉莉花。我们就别谈这个话题了,也别来说服我,要我相信几年来我做的第一件好事,首次微不足道的自我牺牲,居然是一种罪孽。我要改好,我会改好的。还是谈谈你自己吧。伦敦有什么消息?我已经几天没上俱乐部了。〃
〃人们还在议论可怜的巴兹尔失踪的事。〃
〃我想这时候他们该厌倦了,〃道连给自己倒了些酒,微微皱了皱眉说。
〃老兄,他们才谈了六个星期。英国的公众三个月换一次话题,不然,他们的神经受不了那种紧张。不过近来他们很走运,可谈论我的离婚案,艾伦.坎贝尔的自杀案。而现在又出了艺术家神秘失踪的事。伦敦警厅坚持认为,那个穿灰外套乘十一月九日半夜的火车去巴黎的人就是可怜的巴兹尔。而法国警方宣布,巴兹尔根本就没有到过巴黎。我想两星期以后,他们会告诉我们有人在旧金山看到了巴兹尔。每个失踪的人都说是在旧金山露面了,真是咄咄怪事。旧金山一定是个诱人的城市,具有来世的一切魅力。〃
〃你认为巴兹尔出了什么事?〃道连问,对着灯光把盛满葡萄酒的酒杯举了起来,心里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如此从容地议论这个话题。
〃我一点都不知道。要是巴兹尔躲起来了,这不关我的事;要是他死了,我不愿再去想他。死亡是惟一让我害怕的事,我讨厌它。〃〃为什么?〃年轻一点的那位不耐烦地问。
〃因为,〃亨利勋爵说,把一个镀金的开口嗅盐盒放到鼻孔底下,〃人别的都能躲过,就是躲不过死亡。死亡和庸俗是十九世纪人们无法解释的两件事。我们到音乐室去喝咖啡吧,你得给我弹肖邦。跟我妻子私奔的那个人肖邦弹得极好。可怜的维多利亚!我很喜欢她。少了她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当然婚后的生活不过是一种习惯,一种坏习惯。但即使是最坏的习惯,一旦失去了,人总是要遗憾的。也许最令人感到遗憾的就是这些坏习惯,因为它们是个性的重要组成部分。〃
道连没有搭话,从桌旁站起来,走进隔壁房间,坐在钢琴前,让自己的手指扫过黑白两色的象牙琴键。咖啡送进来后,他停止了弹奏,、抬眼望着亨利勋爵说,〃哈利,你想到过巴兹尔是被谋杀的吗?〃
亨利勋爵打了个哈欠。〃巴兹尔人缘不错,而且总是戴着廉价的沃特伯利手表。干吗要杀他呢?他没有聪明到会树敌的地步。当然他是个了不起的绘画天才。不过,即便像贝拉斯克斯那样擅画的人也是极其乏味的。巴兹尔真的很乏味。只有一次他使我感兴趣,那是几年前的时候,他告诉我完全被你所倾倒,你成了他艺术的压倒一切的主题。〃
〃我很喜欢巴兹尔,〃道连略带伤心的口吻说。〃可是没有人说过他是被谋杀的吗?〃
〃呵,有些报纸是这么说的。我觉得根本不可能。我知道巴黎有些地方很危险,但巴兹尔这样的人不会去。他没有好奇心。这是他的主要缺陷。〃
〃要是我告诉你,是我谋杀了巴兹尔,你会怎么说呢?〃更年轻的一位问。他话一出口便紧盯着亨利勋爵。
〃我会说,老兄,你想装扮一个不像你的人。正如一切庸俗都是罪恶一样,一切罪恶都是庸俗的。道连,你身上没有那种犯谋杀罪的庸俗。对不起,我这么说伤了你的虚荣心,不过这的确是事实。犯罪只是下等人干的事,我丝毫不因为这样而责备他们。我设想,犯罪之于他们就像艺术对于我们那样,完全是一种寻求额外刺激的手段。〃〃一种寻求刺激的手段?那你是说犯过一次谋杀罪的人有可能再犯同样的罪?别这么说。〃
〃啊!什么东西重复多次便成了享受,〃亨利勋爵大笑着说。〃那是生活的一个重要秘密。不过我想,谋杀总是错的。人不应该做那种饭后难以启齿的事。可是我们就免谈可怜的巴兹尔吧。但愿我能相信他的结局真像你说的那么浪漫。不过,我还是不信。大概他从马车上掉了下来,落进了塞纳河,而售票员把这丑闻包起来了。不错,我想那便是他的结局。可以设想他此刻躺在暗绿色的水底,水面上漂着沉重的驳船,长长的水草缠住了他的头发。你知道吗,我认为他就是活着,也画不出多少好作品来,最近十年他的画差多了。〃道连舒了一气,亨利勋爵溜达着穿过房间,开始抚摸起一只珍稀的爪哇鹦鹉的头来。这只体大毛灰、冠和尾都是粉红色的鹦鹉,正在一根栖身的竹竿上使自己保持平衡。亨利勋爵的手指一碰它,它鳞片状起皱的白色眼睑,便阖到玻璃一样的黑眼珠上,身子也开始前后摇摆起来。
〃是呀,〃他继续说,转过身来,从袋里取出手帕。〃他的画差多了。我似乎觉得是失去了什么,失去了理想。你与他不再要好,他也就不再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了。你们是为什么分手的?我猜想是他使你感到乏味。要是这样,他绝不会原谅你。这是乏味的人的一个习惯。顺便问一下,他为你画的那张绝妙的画像怎么样啦?他画好以后我就没有见过。啊!我记得几年前你告诉我把它送到塞尔比庄园去了,是放错了地方,还是路上被人偷走了。你再也没有弄回来?真可惜!这确实是幅杰作。我记得我要买下来。我真希望我现在拥有这幅画。这是他最佳创作时期的作品。打那以后,他的作品便成了良好的创作意图和拙劣的画作的奇怪结合,具有典型的英国艺术家的特点。你为这幅画的失窃登过报吗?你应该登。〃
〃我忘了,〃道连说。〃大概登过。不过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幅画。我后悔当初坐着让他画了,回想起来真令人厌恶,你为什么要谈呢?它总让我想起某个剧本……我想是《哈姆莱特》吧……里面的两行诗句,是这样吗?
不过是做作出来的悲哀,只有表面,没有真心。不错,就是这样。〃
亨利勋爵笑了起来。〃要是把生活艺术化,那么脑袋就是心,〃他说着坐在一把安乐椅上。
道连·格雷摇了摇头,在钢琴上弹出几下和弦来。〃不过是做作出来的悲哀,〃他重复道,〃只有表面,没有真心。〃
年长的那位头往后一仰,眯起眼睛看着道连。〃顺便问一下,道连,〃他停了停说,〃那有什么好处,要是一个人得到了整个世界,却失去了……原话是怎么讲的?……对了,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音乐发出了噪音,道连·格雷吃了一惊,瞪着他的朋友。〃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哈利?〃
〃老弟,〃亨利勋爵惊奇地扬了扬眉毛说,〃我问你是因为你能给我一个回答。没有别的意思。上星期天我路过海德公园,只见在大理石拱门附近站着一小群衣衫褴褛的人,在倾听一个粗俗的街头牧师讲道。我走过时,那人正好对听众大声问那个问题,在我听来那有些戏剧化。伦敦是一个很富有这类怪现象的城市,一个下着雨的星期天,一个身穿雨衣、谈吐粗鲁的基督徒,滴着水的破伞下一圈苍白的脸,一个奇妙的短语从歇斯底里的嘴里尖声吐出来,在空中回响……就其本身而言,这确实很好,是一种启示。我想告诉那位先知,艺术有灵魂,而人却没有。不过恐怕他未必理解我的意思。〃〃别说这话,哈利。灵魂是一种可怕的客观存在,可以买卖,可以交换,可以毒化它,也可以完善它。我们每个人都有灵魂,我知道。〃〃你能肯定吗,道连?〃
〃我很肯定。〃
〃呵!那么这必定是一种幻想。凡是我们觉得绝对有把握的东西决不可能是真实的。信仰的致命伤也就在这里,这也是罗曼史应当吸取的教训。你也太严肃了!别那么顶真。你与我跟我们时代的迷信有什么关系呢?没有,我们在心底里已经放弃了信仰。给我弹一曲什么吧。一首夜曲如何,道连。一面弹一面轻轻地告诉我,你是怎样保持青春的。你肯定有某种秘诀。我只不过比你大十岁,却已经是满脸皱纹,皮色发黄,筋疲力尽了。你实在了不起,道连,你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看上去那么神气,让我想起初次见你时的样子。当时,你有些调皮,腼腆,绝对与众不同。当然你已经变了,但外貌还是老样子。希望你把秘密告诉我。为了恢复青春,我会在所不惜,除了锻炼、早起和不失体面。青春!它无与伦比。把青春说成无知是荒谬的。现在我只尊重比我年轻得多的人的意见。这些年轻人跑在我前面,生活也似乎为他们展示了最新的奇迹。至于年岁大的人,我的意见总是与他们相左,我是根据原则才这么做的。要是你伺他们,对一件昨天发生的事有什么看法,他们会一本正经地告诉你一八二0年流行的看法,当时,人们还戴领饰,对什么都相信,却对什么都不了解。你弹的曲子真好听!不知道肖邦是不是在马略卡岛上创作的。当时,大海在别墅周围呜咽,带咸味的浪花撞击着窗户。这曲子极富有浪漫气息。我们也真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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