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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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韩伍咬牙，“我没想到那天会遇见您。”
　　“哪天？”
　　又是梁路喜欢玩的那个游戏，他的眼神中就像是带着射线，要将韩伍所有的伪装扒掉，“遇到您和刘悦先生的那天。”
　　梁路微微低下头，重新拿起筷子，“假话。”他夹起盘子里的莲藕，递到韩伍嘴边，“你尝尝。”
　　韩伍张开嘴，就着梁路的筷子将莲藕咬住。很清淡的味道，韩伍在起锅之前已经尝过了，绝对符合梁路的喜好。
　　“好吃吗？”梁路问。
　　“…　…”韩伍以前没觉得和梁路交流有什么困难，那时候梁路总是顺着韩伍，两人之间交流的话题也是无关痛痒的。此时这种问题，倒是让韩伍不知所措了起来，“还行？”他带着点疑问，几经思考都没想明白梁路暗示的是什么，也许是假话说的太蹩脚，借机讽刺？又或者是绵里藏针的还击？
　　梁路皱眉，“我怎么记得你喜欢味道重的？”
　　“…　…”所以梁路真的是在讨论食物吗，他又想多了？“偶尔吃清淡的对身体有好处。”
　　梁路点点头，“倒是很新鲜。”
　　果然真的是在说食物吗？
　　梁路再一次放下筷子，抬头看着韩伍，“你想说什么？”他的眼神中带着点严厉，似乎像是在告诉韩伍，自己不准备忍受第二次假话。
　　“梁处，”韩伍得抓住这次机会，“很抱歉，上次是我犯浑了。”梁路大概会说，哪一次。韩伍已经准备好了更低声下气的赔不是。
　　梁路停顿了几秒之后站起来，他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到了一杯水，“韩伍，你真的想好你要什么了吗？”
　　韩伍站起来，转过身看着梁路，“是。”
　　“那你想好怎么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是，梁处。”韩伍点头，梁路的问题就像是给了韩伍再一次机会。
　　事实上，梁路喜欢‘你情我愿’。在这一点上，梁路觉得自己有点偏执，甚至有点矫情。即使是修改内容，也得手里的书愿意。还是那句话，但凡有一点不甘心，这游戏便没法尽兴。
　　“回去吧，”梁路微笑，“你跟孙总说我早晨临时找你有事，来不及请假。”
　　事实就是这样，当韩伍不再纠结于过去，以平静而缓和的方式与梁路交谈时，梁路也变成了舍友口中‘人不错’的梁路。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变得更加适合呼吸，远离后不需要提防着靠近，反而在平行轨迹中产生了若有似无的引力。梁路在韩伍离开后看着一桌子的菜，眼神中充满了笑意。
　　韩伍回到办公桌前已经是午后了。
　　桌子上多了一本英文小说——Filth。
　　韩伍这才猛然的意识到自己在上周约好了昨晚和宋玉麒见面，最近这一来二去如同过山车的日子让韩伍把这事情忘的干净。
　　　　

　　☆、第　20　章

　　20
　　韩伍周末理亏的打给宋玉麒，坚持约他晚上一起吃饭。宋玉麒倒是对韩伍失约的事情没有说什么，也爽快的和韩伍敲定时间，听上去之前的事情没影响两人之间过往的交际。
　　“你喜欢那本书什么？”吃饭的时候宋玉麒问起了那本Filth。
　　“我当时是随手拿出来的，”韩伍笑言，“可能是书皮看上去很有意思。”
　　宋玉麒点点头，“那本书语言很有……特点。”
　　韩伍咧开嘴角，“是的，很有特点。”
　　那顿饭吃了很久，两人从小说开始聊了很多，一直到餐厅结束营业的时候，才意识到已经10点多了。
　　“好晚了。”宋玉麒看了看手表，“我送你回家吧。”
　　韩伍愣了片刻回应，“你知道我家住哪里吗？”
　　宋玉麒又笑了，“不知道。”
　　韩伍指了指右边，“往这边走，和你家方向相反。”
　　“这样。”
　　他们在餐厅门口分开，一个向左，一个往右。
　　细想来，这是韩伍与宋玉麒之间第一个将吃饭当做唯一消遣的晚上。
　　随后的一段时间，韩伍闲了下来，他的生活恢复到了参与项目之前：定时坐在孙总身边进行会议记录、看着周围人的颜色说话…　…
　　这样的生活开始没法满足韩伍了，他看着凌绍每日忙进忙出，心中充满了不甘心。
　　韩伍和宋玉麒见面的次数倒是随着他空闲时间的增加而多了起来，两人偶尔会约着一起吃午饭，偶尔下了班会在‘消遣’之前看个电影。
　　整体来说，情况似乎在变好，除了韩伍仍旧无事可做。
　　梁路找过韩伍几次，基本都是些系统内的应酬。
　　韩伍被梁路刻意的介绍给饭局上的领导或者是公司总经理，过程中韩伍偶尔会替梁路喝两杯。多数时候在场的人都很自觉的与梁路喝茶，想来这些人即使位置比梁路高，仍旧很尊重他不喝酒这个规矩。
　　饭局结束之后，梁路会送韩伍回去。
　　韩伍如果开口要求，梁路便顺着他将车停在距离他家几条街之外，其余情况，梁路就会将他送到门口。他们偶尔会说些闲话，更多时候梁路会跟韩伍说起饭局上每个研究所每个公司都在研究什么、方向是什么。梁路将韩伍送到家，从不会用什么借口停留，往往打过招呼后就离开。
　　有那么两次，韩伍微醉的下车，梁路绕过车身扶着韩伍。韩伍可以感觉到从梁路身上散发出的热量。这很正常，靠的如此近的男女尚且会觉得燥热，何况是两个二三十岁的男人。韩伍当然有自知之明，晓得这生理反应并非出于感情。他那时候迷糊的想，两人之间大概会发生点什么。
　　谁知梁路仅仅是将韩伍扶上楼，便一如既往的离开了。
　　梁处这正人君子的有点‘可怕’。韩伍第二天睡醒之后这样想。
　　按理来说，两人这状态真的发生点什么反而比现在正常，就像梁路之前说的：为了工作爬上处长的床。听上去虽然物质而现实，但是各取所需也图个实在的心安理得。
　　韩伍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现在这不伦不类的算怎么回事。韩伍从没觉得梁路会发善心的帮助自己不求回报，这种天上掉活菩萨的事情可能有，但绝不会发生在韩伍身上，这活菩萨更加不可能是梁路。
　　又或者梁路没打算要那层皮肉关系。韩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也许对梁路来说那层皮肉关系没什么吸引力而且显得多余。
　　最终，韩伍放弃了思考梁路的动机。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无事可做之后，韩伍意外的被孙总叫进了办公室。
　　“海事实验的时间大约定在年底，实验设施的商权还有实验细节安排就交给你了。”说完，孙总将手里厚厚的资料递给韩伍。
　　这看起来是一件繁琐而底层的工作，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前期准备实验出力最大的人必然是试验中最得心应手甚至掌握实验走向的人。韩伍看着手里的资料，心中产生一股暖流。
　　人永远对失去的东西更加印象深刻，梁路剥夺了再重新给与，看上去只不过是不计前嫌，但在韩伍心里这再一次的机会却显得比第一次更加厚重。韩伍在下班之后拨通了梁路的电话。
　　“什么事？”梁路接起电话后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梁处，”韩伍开口的同时来回踱步，“我…”
　　话还没说完，韩伍就从电话的另一端听到了凌绍的声音：梁处，您刚说什么。
　　接着梁路回应：没什么，在打电话呢。
　　“你刚才要说什么？”梁路重新对韩伍说。
　　“没什么，”韩伍淡淡的开口，“您明天有空吗？我去您办公室一趟。”
　　“好，你联系一下小秋吧。”
　　韩伍挂了电话，他本来仅仅是想说句谢谢。可在听到凌绍声音的那一刻觉得自己说不出口，凌绍就像是卡在自己和梁路之间的人，让一切变得复杂。韩伍知道这想法不对，但他心中的挣扎已经让他无暇顾及更多人。
　　韩伍站在梁路的办公桌前面。
　　这是他第一次来梁路的办公室，和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以为梁路的屋子会像孙总的一样，多少带着点富丽，但事实上，这间办公室更像梁路家里的风格，简单直接。
　　“什么事，这么‘隆重’。”梁路看着他。
　　“梁处，您知道最近CMA在和AG公司谈合作吧。”韩伍在听到凌绍声音的那一刻，已经下定决心得更加靠近梁路。如果梁路要的不是那层皮肉关系，那韩伍只能给他点别的东西。
　　梁路微微一怔，眼神中闪现出些许不解，“如果是武器类项目，合作谈成了业内自会公开。”言下之意，这对梁路来说不算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CMA和AG都没那么大胃口，孙总倒是希望可以拉着您一起，”韩伍耸耸肩，“不过，AG那边倒是更倾向秦处。”
　　梁路微笑，“公司挂靠研究所当后盾也是正常的。”
　　“那是当然，只不过听AG项目负责人的意思，只怕是想拉着孙总一起靠着秦处。”
　　“孙总的态度你应该比我清楚。”
　　“孙总向来中立，从不和项目还有钱过不去。”韩伍老实回答。
　　梁路看了看自己的茶杯，带着点欲言又止，却还是开了口，“你见过AG的郑总吗？”
　　“听孙总提过。”
　　“AG这几年能起来，一大半的项目都是2_Z56所牵线的，郑总早些年是杨总手下的人。”
　　“您的意思，秦处也是靠着2_Z56所？”
　　“两个7开头的研究所相互制衡，2_Z56所才能独大，杨总看不上秦易乐。”
　　一来二去，韩伍觉得自己蠢爆了，本想卖梁路一个信息，表达衷心，结果却显得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
　　　　

　　☆、第　21　章

　　21
　　“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个？”梁路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到桌子前面靠着，直直看向韩伍。
　　韩伍每每遇到这种时候，总会觉得梁路故意让他感到羞耻，“这不是怕您被暗算了。”
　　“你昨晚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
　　韩伍微微握拳，梁路这几句话就折磨的让他感到难受，“昨晚，”他决定说真话，“昨晚本来打算问您有没有空，想跟您当面道谢来着。”有时候，真话听上去简单的就像假的，“不过听起来您有点忙，不好意思打扰您。”
　　“所以你的打算是，卖我个消息当做谢礼？”梁路的语气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　…”
　　好在他没准备为难韩伍，“谢礼我不客气的就收下了。”他站直身体，“你回去吧。”
　　韩伍离开时，在门口遇到了小秋，两人颔首打了招呼，韩伍便不再回头。
　　“梁处，”小秋推门进到梁路的办公室里，“邵叶林先生约您见面。”
　　梁路皱眉，“他没说时间吗？”
　　小秋摇头。
　　“知道了，我会给他回电话，这个你不管了。”
　　“梁少，之前你让我找的关于韩伍当年导师的资料还有他被开除的文件，是直接给韩伍，还是先放您这里。”
　　“不着急，”梁路端起茶杯，“还不到时候。”
　　离开梁路的办公室，韩伍心里的感觉极度复杂。他在心里连着破口大骂了好几句，梁路这哪里是收了谢礼，摆明当个耍猴人看自己在他办公室里面蹦跶。
　　这样一来，韩伍更加搞不清楚梁路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戏了。
　　韩伍又重新开始忙了起来，日常的生活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梁路那边没因为韩伍有点愚蠢的‘告密’行为而改变，两人之间仍旧是若有似无的距离。
　　时间慢慢过去，韩伍倒是觉得自己和宋玉麒之间像是那么回事了。
　　两人约着一起吃午饭的时间变多了，而晚上的‘消遣’倒是减少了。对韩伍来说，好像交谈变得比‘消遣’来得更加舒服。
　　韩伍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宋玉麒，严格来说，韩伍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对任何人有当年对梁路的那份心了。倒不是宋玉麒不好，只是韩伍不再是当年的韩伍罢了。
　　午餐结束之后，宋玉麒和韩伍并肩向公司走着。
　　“嘿，等一下。”他突然叫住韩伍，“你吃了饭没擦嘴吗？”
　　宋玉麒伸手在韩伍的嘴角来回抹了抹。
　　韩伍看着他，“你手怎么这么凉？”伸手抓着他的手。
　　这其实没什么，他俩都不是十几岁的纯情小孩子，更加没必要矫揉造作的装出恋爱的温馨感。
　　“韩伍？”身后凌绍的声音突然响起，韩伍匆忙的松开宋玉麒的手，心里升起一阵慌张。
　　韩伍转过身，果不其然，凌绍站在不远处，而他的身后是坐在车里的梁路，显然两人才吃了午饭回来。
　　凌绍走到韩伍身边，“韩伍，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他开玩笑的看着宋玉麒。
　　宋玉麒保持了一贯的清冷，对凌绍微微扬起嘴角后转头对韩伍说，“我先回公司，你和你同事聊吧。”
　　韩伍那份慌张来自于心里始终没有消失的感情，对梁路的感情。韩伍自己倒是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把那感情忘了，结果这一下又被提醒了。
　　那慌张来的毫无意义，“我之后打给你。”韩伍又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宋玉麒的手，说完才看向凌绍。
　　凌绍转身对梁路挥手，接着便对韩伍热情了起来，“说来听听，什么时候开始的。”凌绍潜意识里面将韩伍当了敌人，毕竟总感觉梁处对韩伍好。眼前的这一幕让凌绍心中的不安放下了，而且梁处也看到了，似乎韩伍一下就变得安全了不少。
　　韩伍没仔细看梁路的眼神，对他来说，梁路的反映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那一周的周末，梁路打电话约了韩伍。
　　韩伍站在闹市区中心的会所门口，看着门廊上写着‘兄弟’两个字，他微微皱眉。
　　“这是什么地方？”他转头问梁路。
　　“我要见一个朋友。”
　　韩伍不再多问的跟着梁路走进去。
　　“梁少。”进门后，经理毕恭毕敬的对梁路鞠躬。
　　韩伍很快明白了，这是走进了不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梁路身后的那个世界。
　　梁路问：“叶林呢？”
　　“五爷在包间等您呢。”
　　梁路转身张开手臂将韩伍的肩膀揽住。韩伍一怔，看向梁路。梁路没有多说什么，手臂收紧些许后，跟上了面前经理的脚步。
　　进到房间里面，一个全身黑色西服的男人坐在那里。男人看上去带着攻击性，比起梁路更加好斗。
　　“老三。”男人站起来，走到梁路的身边拥抱他，接着斜眼瞟了瞟韩伍，没吭声。
　　“叶林。”梁路笑着拍了拍邵叶林的肩膀。
　　韩伍坐在梁路的身边，他有点不适应这样的环境。经理推门进来问梁路需要点什么，身后的服务生手里端着洋酒，“出去，三爷从不在这里喝酒。”经理转身斥责。
　　“你要喝什么？”梁路转头问韩伍。
　　韩伍看着梁路，“随便。”这个世界让韩伍从里到外感到窒息的压力。
　　“你们有‘随便’吗？”梁路转头问经理。
　　“老三，”邵叶林笑着开口，“你的小朋友这是要为难这间会所吗？”接着他转头对经理说，“给三爷沏一壶茶，给我再来杯咖啡，爱尔兰咖啡。”
　　“你不如直接喝酒，这么拐弯抹角还真是考虑我的感受。”梁路说着，伸手轻轻搭在韩伍的腰上。
　　“你叫什么？”经理走后，邵叶林拿起烟给自己点上，接着递给韩伍，带着点友好。
　　“韩伍。”恭敬的回绝烟草，韩伍不准备在没搞清楚梁路的态度之前做任何不必要的事情。
　　“韩伍？哪个伍？”
　　“单立人的那个伍。”
　　“哦，这样。”邵叶林弹了弹烟灰，“那很巧，我和他们一起排行第五，你也是家里拍第五吗？”他口中的‘他们’是指梁路一群人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