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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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伍记得，昨晚最后那会儿，他紧紧搂着梁路的脖子，双腿在梁路腰后打结。他附在梁路的耳边，轻声呻吟中夹杂着梁路的名字。
　　
　　梁路用舌头舔过韩伍的后背，在自己昨晚留下记号的地方再次亲吻。韩伍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又被梁路拉了回来，“昨天小秋跟我说，大概农历年后一开始上班，我就可以离开这边了。”
　　“嗯…”
　　“你不好奇我去哪里吗？”
　　韩伍扭过头看着梁路，“你去哪儿？”
　　梁路笑了，“287，短时间应该就不会再动了。”
　　2_A87所，跳出了苍龙重工体系，以后只怕是和梁路再不会有什么交集了，“挺好的，2开头的研究所，无论哪个系统，都肯定是遥遥领先。”韩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坠落感。
　　梁路用手掌撑着自己的头，斜躺着，“你肯定觉得很轻松，很快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　…”
　　梁路凑上去吻他，“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腻了。”
　　有点腻了。当年的梁路在分开的时候对韩伍这样说，想来这话倒也是梁路的心里话。
　　“嗯，”韩伍闭上眼睛回答，“腻了换个口味就好。”
　　梁路微微皱眉，不再吭声。
　　
　　梁路马上就会离开。
　　这事情很大程度让韩伍感到了解脱，除去心里那些失落感，韩伍似乎也得到了一些救赎。就好像在梁路走之前这短暂的时间，即使是自我放纵的呆在他身边，心中的怨气和负罪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韩伍请了假，在梁路身边躺倒接近中午。他爬起来给两人做了饭，梁路趁他洗菜的时候从身后搂过来，之后有的没的说些不重要的。韩伍偶尔讽刺两句，梁路倒也没生气，反而心情大好的顺着韩伍的话开玩笑。
　　昨晚喝醉之后说的话，两人之间的争论，似乎都没有再被提起的必要了。毕竟，所有事情都会随着梁路的离开被真正画上句号。
　　
　　“你今年过年回家吗？”梁路在下午这样问韩伍。
　　韩伍皱眉，不知怎么回答。
　　“那最近陪陪我吧。”梁路似乎也没打算强求韩伍的答案。
　　这一下，韩伍更是不想回答了。
　　
　　“我父亲从小就不太管我。。。”吃过晚饭，梁路搂着韩伍躺在沙发里。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空洞，“我小时候总是跟在我哥哥身后，后来认识了叶林他们。。。”
　　韩伍看着电视，表面一声不吭，却听得非常认真。梁路很少会说起自己的事情，这一点韩伍曾经抱怨过，但那时候梁路只是笑着说，‘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情’。
　　“我记得你家在南方。。。”梁路说着，末了话题又回到了韩伍身上。
　　“恩。。。”
　　梁路收紧了手臂，将脸颊埋在韩伍的脖颈之间，不再开口。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韩伍才体会到梁路口中‘陪陪我’的真正意思。
　　梁路带着他去参加一些业内的聚会，搭在腰上的手俨然时时刻刻在宣布着主权。比起之前对凌绍的提携，此时的韩伍可以算是得到了无人能及的庇护。梁路看上去像是要将在走之前表演的高调到极致：公共场合看着韩伍微笑，下意识的亲密，甚至十指相扣。一时间，业内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开始议论韩伍是如何搭上梁路走之前的末班车。
　　“梁处，您几个月之后走了，我只怕背后不知道怎么被人嘲笑了。”韩伍打趣的说，倒也没有从梁路的手臂里闪开。
　　梁路低下头，眼神都带着笑，“跟我一起走怎么样…　。。。”
　　玩笑话而已，“那得看梁处给什么待遇了。”
　　“你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
　　“至少得有车有房有存款。。。”韩伍说着，想起了宋玉麒的狗，“最好再来一只狗。”坦白讲，这段时间下来，两人的相处比半年前好太多了。抛掉心理负担的韩伍，甚至觉得现在的梁路更加有魅力。
　　“听上去不怎么划算…”
　　韩伍顺势轻靠着梁路走出电梯，“细节可以商量…　…重要的是诚意。”
　　
　　凌绍的出现不会让任何人感到惊讶，韩伍看着他朝梁路走过来，下意识的收回了拦在梁路腰上的手。
　　“梁处…”凌绍当做看不见韩伍。
　　梁路转头亲吻韩伍的太阳穴，“你先进去等我。”
　　凌绍咬牙忍耐韩伍从自己身边走过。
　　
　　“你猜他说什么了？”梁路进门之后主动和韩伍讨论了起来。
　　其实，韩伍到没打算说起这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梁路笑着接过果汁，“说了一堆你的坏话，心思恶毒勾引我什么的。”
　　韩伍没接话，看着梁路。
　　“我说‘我知道’。”
　　“什么？”
　　“我说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韩伍有点不乐意了，“我哪里心思恶毒？”
　　梁路坐在韩伍身边，“我说‘要是没有韩伍，我们没准能走的更远’。”
　　“梁路，”韩伍这下真的生气了，“你这摆明颠倒是非！”
　　“是吗？”梁路看着站起来的韩伍，“我还假惺惺的说‘不是你不好，只是我后来心里更偏向韩伍’。对了，我还警告他，‘别动韩伍，CMA任何人找韩伍的麻烦，我都能双倍还回去。’”
　　韩伍算是听明白了，梁路这根本就是找麻烦。这是梁路一贯的方式，几个月前用韩伍刺激凌绍，几个月后凌绍则变成了武器。
　　
　　第二天上班，韩伍收到了全办公室的冷眼。
　　不出所料，凌绍大概是以受害者的姿态对周遭的同时诉说了自己和梁处分手的始末。而韩伍，则毫无悬念的为梁路背了黑锅，成了众矢之的。
　　前一晚，韩伍赌气的从梁路家出来。
　　‘梁路，你真是有病。’韩伍走之前这样斥责他，像极了几年前两人有矛盾时的争吵，没大没小，丝毫不担心梁路会跟他彻底断了来往。

　　☆、第　38　章

　　38
　　韩伍决心不主动联系梁路。
　　他自觉有点得意忘形，持着‘梁路即将离开’的想法，对自我的放纵有些无度。
　　这一不联系便是将近一周的时间。
　　韩伍经历着最难熬的办公室人际关系。说也奇怪，白领的交往方式，大家本应很快的忘记韩伍和凌绍之间的矛盾。可就办公室里的情况，只怕韩伍短时间内是无法重新找回往日的交际。梁路的警告当然不会带来恭维，人人都在眼红，人人都恨不得看着韩伍摔倒。
　　韩伍在吃过晚饭之后接到了邵叶林的电话，听了半天才明白——梁路出事了。
　　梁路被安置在北城区的一处顶层公寓里。
　　“这地方归我，”邵叶林带着韩伍走进电梯，“之前几天遇到一些事情，梁路受伤了。”
　　“严重吗？”韩伍惊恐。
　　邵叶林摇头，“现在应该是没事了。”
　　“现在？”韩伍扯着邵叶林的手臂，“那前几天呢？”
　　“你看了就知道了。”
　　梁路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手臂以及身上带着医用仪器，腰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左腹的位置，绷带被渗出的血染成红色。
　　“他今天醒过来说想见你。”邵叶林在门口停下脚步，没有跟着韩伍走进屋里。
　　“怎么搞成这样…　…他应该去医院。”
　　“今天得到医生同意才搬来这里修养的，”邵叶林犹豫了片刻，“他的伤本来应该在我身上。”
　　韩伍回头看着邵叶林，后者似乎没准备解释，韩伍也没打算继续追问。
　　“小秋这几天可能会去把他的东西拿过来，你留在这里陪他吧。”叶林将手里的钥匙递给韩伍。
　　小秋来过又走了，放下一些从梁路家里拿来的东西，“有什么需要你再告诉我。”
　　“小秋，”韩伍跟着小秋走到门口，“他不会有事吧。”
　　“别担心了，没有伤到内脏，好好休息不会有问题的。”
　　韩伍不太确定他坐在梁路的床边看了多久。韩伍爱梁路，丝毫没有一分减少，反而更加爱了。
　　吊针的液体已经全部融进了梁路的血液，他睡得不太沉，偶尔会皱起眉头。韩伍伸手握住梁路的手，有点冷。
　　这感觉太不真实，梁路在韩伍面前总是胸有成竹，而当下这样虚弱的样子一时间又让韩伍感到无措。
　　梁路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韩伍躺在他身边，眼睛睁开看向他。
　　“你醒了，好点吗？”韩伍坐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喝水吗？”
　　梁路摇头，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累。”
　　韩伍转身，低头亲吻梁路的嘴唇，“什么才算大事？”
　　梁路睁着眼睛，“你怎么了？”他咬着韩伍的嘴唇，用舌头来回摩擦。
　　“没什么。”韩伍推开他坐直身体，“你还需要什么吗？小秋之前拿来了一些东西…”
　　“躺下…”
　　韩伍没有吭声，转身背对着梁路躺在了后者伸直的手臂上。梁路收起小臂，正好将韩伍拉近自己怀里，也没有碰到伤口。
　　“你担心了吗？”梁路蹭着韩伍的头发，“已经没事了，没必要替我担心。”
　　“没有…”
　　梁路咧开了嘴角，笑意压制不住，“只是看着有点严重，叶林出了点事，我刚好在旁边，所以…”
　　“梁路，”韩伍咬牙，“别跟我解释。”他已经没法像半年前梁路喝醉那次一样转身走开了，“如果你要死，就死的远一点。”他非常的生气，从梁路醒来那一刻起，所有的担心都变成了愤怒，“别他妈让我再经历这种感觉，我不欠你的！”韩伍的声音很小，说的却很用力。
　　梁路愣住了，知晓人心的他以为韩伍会欣喜若狂的表达关心，可这狠毒决绝的指责让梁路的心止不住的扭在一起。一时间，受伤的好像不是腹部，是心脏。
　　梁路松开手臂，“抱歉…”他竟也有不知怎么回应的时候，“我不应该让叶林找你来…”
　　这仍旧是那个恶性循环。即使少了放纵的负罪感，韩伍终究都深陷在无解的循环里。
　　韩伍转过身，他感到愧疚，自己又与梁路有什么区别呢，同样是给予伤害，“你还能找谁？”韩伍收起自己的情绪，“凌绍估计没戏了，刘悦？…　…不过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生活，再多几个人也不奇怪，毕竟…　…”
　　“没有了…”梁路打断他。
　　“嗯？”
　　“我说没有能找的人了，”梁路不再用玩笑的语气，“我…就想见你。”
　　韩伍凑上前再一次亲吻梁路的嘴唇。而梁路则是深深吸气，想要尽量多的将韩伍身上的味道纳入肺里。
　　这循环根本无解，梁路是那个终极出口，韩伍只能向他跑过去。
　　韩伍跟孙总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韩伍，这快到过年了，事情又多，你一下就请两周的假…”孙总显然不开心，“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私事…”
　　“我不记得你是个公私不分的人。”韩伍之前与凌绍的一来二去已经挑战了孙总的底线，最近越发放肆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抱歉，孙总。我之后加班，最近确实有事走不开…”韩伍躲在厨房里打电话，生怕让梁路听见又整出什么事端。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来我这里我对你不薄，谁的面子我也没驳了，路怎么走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孙总这话语重心长，韩伍自然听得明白，无非就是说梁路也没法保全你。
　　“我知道了，谢谢孙总。”
　　梁路的身体恢复的很快，气色每天都在好转。
　　韩伍在几天后下意识的说，“那天看见你没什么血色的样子，我都有点蒙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梁路拉着韩伍的手，十指相扣，久久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那一刻，梁路突然不想写这本书了。韩伍的手指就在他的指缝间，这感觉他是真的喜欢，真实到伤口再疼一百倍都甘之如饴。他下不去笔了，他想让这本书上的内容变成两个人。
　　“我…”梁路看上去有点尴尬，“我…不太习惯说这些，但…”
　　门铃突然响起，打乱了梁路的节奏。
　　　　

　　☆、第　39　章

　　39
　　来人是刘悦。
　　“梁路呢？”刘悦推开门就问韩伍。接着，便顺着韩伍手指的方向往屋里走。
　　刘悦坐在床边，上半身俯在梁路身上，“我差点揍了叶林…”
　　“白桦怎么样了？”梁路问。
　　“不知道，叶林没提…”刘悦眼睛微红，“你还有心思管别人。”
　　“院子都知道我受伤了？”
　　“二哥知道了。”刘悦自然是明白梁路的意思，“几个老爷子应该是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但不吭声。”
　　梁路点头。
　　韩伍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两人，有种无法插足的沮丧感。梁路的世界里有刘悦，有很多人，和韩伍的完全不同。
　　“梁少这几天怎么样了？”和刘悦一起来的小秋站在韩伍身边问。
　　韩伍转身走到客厅，“好多了。”
　　“那就好…”小秋跟着韩伍站在床边，“应该没什么事了。”
　　沉默了很久。
　　“为什么是我？”韩伍问，“为什么照顾他的人会是我…”这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觉得很不可思议？觉得自己很特别？”小秋友善的回应。
　　韩伍摇头，“没人在梁路眼里是特别的，这道理我懂。”
　　小秋脸上的表情像是赞同，“这是梁少迷人的一点，没人在他看来是特别的，但每个人对他来说都是不同的，对吧。”
　　韩伍又一次想起大半年前秦易乐讲的那个故事——梁路身边的人都带着刘悦的影子。他不禁觉得荒诞，小秋说的对，梁路能看到每个人的区别，这才是他让这么多人死心塌地的原因。没有人在梁路眼里是与别人相似的。
　　“听上去有点可悲。”
　　小秋嗤笑，“这话别人说可以，你说却没什么说服力。”
　　“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的是你，他一睁开眼睛想看见的是你。”
　　韩伍叹气，“真希望当年没有认识他…也许在CMA遇到他的时候会有不一样的情况。”
　　梁路想要放下笔，可有时候，事情就像子弹，一旦扣动了扳机，就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韩伍…”小秋犹豫，“当年…梁少尽力了。”
　　“什么？”韩伍惊讶。
　　“当年泄密的是你的老师，责任推给你梁少是出差回来才知道的。项目很大，撤回责任认定文件牵扯的太多人了，他尽力了。”
　　“尽力…”韩伍左右咀嚼这个词，心里不是滋味。
　　小秋点头，“嗯，你以为学校会平白无故顾及你之后的前途，仅仅抹去你攻读博士的档案吗？还有CMA，那会儿我们和CMA才完成了一个项目，你真的以为孙总会突然心血来潮录用一个本科生？”
　　韩伍这才明白孙总之前在电话里说的‘谁的面子我也没驳了’。他看着小秋，“梁路让你告诉我这些的？”
　　“如果他想你知道，当年就会告诉你了，这段时间你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他也有的是机会告诉你。”她随即问，“你呢，韩伍？你希望事情是‘他想让你知道，想要把你留在他身边’，还是说你希望‘他什么都不做，过了年之后就离开。’”
　　小秋跟在梁路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又厉害的地方。韩伍不仅又对她刮目相看，几句话正是韩伍此时心中的心结所在，说到底，韩伍还是在乎梁路。
　　“答案对我来说不重要，”她拍了拍韩伍的手臂，“你自己想明白就好了。”
　　“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只是想你知道，有因就有果，当年你没有认识梁少，也许现在就不会在CMA…当然，你可能会有更顺利的人生。”
　　韩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