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独舞-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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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一亮，国丈大人的府里就热闹了起来……

虽然婚事是办的是仓促了点，但是皇亲国戚家的阵势可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国丈府里那些平时训练有素的仆役们，个个精神抖擞，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然而，这喜气热闹只持续到四小姐的小丫环小翠的尖叫之前……

随着小丫头的一声惊叫，国丈府里所有的人迅速聚集到了四小姐的房门口，窗口。
大家只瞧见，一身红色嫁衣的四小姐手持一把锋利的长剑直指一个长着一娃娃脸少年的纤细脖颈上……
四小姐的脸上布满了让人有些触目惊心的暴戾，似乎带着不顾一切的决心，她那双眼也如同着了魔一般，死死地瞪着那少年。

而那苍白瘦弱的少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那双透亮的眸子就像水晶石一样漂亮。

霎那间，房里屋外安静的可怕……

更可怕的是，剑毫不犹豫地的一点一点地往前逼近，可偏偏那少年却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四小姐到底不曾手软过……
可偏偏此时，她眼中的泪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地划出她的眼眶，往下落……
她却一直倔强地不去理睬那无辜的泪，任他不断地滑过自己的脸……

在那剑尖碰到少年脖颈的一瞬间，那雪白的脖颈上顿时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
那红似乎终于唤醒了四小姐那似乎一直在沉睡的神志，她发了疯似的，把那把剑扔得老远……

四小姐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把剑，她的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泪仍是止不住地流……

半响之后，她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哑声说道，“我原谅你了，现在你可以安心的离开了，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从此，你与我赵四再没有任何牵绊……”
然后，她突然笑了，带着点无情的味道，却也显示出几分气度。少年始终不发一语，只是因为她的话，反而皱紧了眉头。

“你不该来的。你应该知道的，我从来就不会怪你的！”她缓缓地说着，似乎事到如今，终于释然。
爱情的战争里，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
红屿没有错，赵四也没有错。唯一的毛病在于，红屿不够爱她。
不是不爱，只是爱的不够深！

此时的四小姐一身红衣，双眼有些红肿，想到往昔，仍是满心酸涩。只能不断地对自己说，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她赵四风华绝代，又聪慧机智，爱慕她的人可以排队绕着京城一整圈，何愁会没有人心甘情愿娶她？
她在那里暗自嘴硬较真，却偏偏她那带着几分狼狈的样子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恰在此时，国丈大人和媒婆一同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他甚至还迈着官步。
“怎么回事？还不赶快干活去……”国丈大人本来是想吆喝一下把房子围得严严实实的仆役们。可偏偏还没喊完，却因突然看见那陌生的少年而停住了。
老国丈理直气壮地问道：“四丫头，这小子是谁？”
“这人是我在外面认得义弟！”四小姐连想都没想便答道。
“唉，你这丫头，就爱折腾点妖蛾子！”老国丈看着女儿不禁皱了皱眉，所有的女儿中只有赵四最不老实，却也最得他疼爱。可惜，偏偏是个女儿，倘若是个男的，凭她的聪明才智，凭她的气度个性，就算是王侯将相也做得。
可惜，偏偏是个女儿，还是个男孩性子。

所有的人都看得出那少年因为四小姐的话而脸色大变。惟有国丈大人大大咧咧地装作没看见。四小姐则面无表情地摆弄起刚刚丢在一边的红盖头。似乎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就等吉时一道新郎官进府抬人。
她自始至终都没再看少年一眼，此时的她虽然脸色苍白，却显得格外的无情。
“老爷，吉时已到！”媒婆突然插嘴道。
“那就准备上花轿吧！”老爷跟着接口道。
这一男一女两个声音似乎打破了什么似的。

四小姐缓慢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地盖上了红盖头……

却不想，那哑巴一样安静的少年却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了四小姐，打掉了红盖头。霎那之间，少年身上杀气爆起，就连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也瞬间变得尖锐起来。“谁敢娶她，我就杀谁！”

少年冷酷的八个字，使得室内再次变成了可怕的安静。
就连国丈大人这样就过世面的人，也变得沉默起来。所有的人都知道，那少年是认真的，而他手里那不知何时捡起的剑，更是让人震惊于少年的实力。
只见那少年紧紧地抓住四小姐的手，满脸不自在，闷闷地说道：“我再说一次，你要嫁人只能嫁我！”
少年强硬地说道，可说完了却又闭上了嘴巴。

四小姐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同时冷眼地看着少年，愤怒地说道：“我也再说一次，我不会因为孩子嫁给你！”
孩子？这一爆炸似的消息，不禁使得国丈府内众人哗然。就连老国丈也耐不住这惊世骇俗的消息，一口闷气没上来，竞笔直地倒在旁边的媒婆身上。
媒婆本已徐娘半老，多年来一直紧守妇道，可偏偏国丈大人官位身高，这把他推倒在地上又不大好……

可这时，却无人顾及他二人，大家都睁大眼睛看向四小姐的肚子。

此时，少年再次抓住了她的手，同时死死地盯住她。“我不是为了孩子而来！如果你不说的话，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有孩子了！”

四小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骗人！难道不是红螺给你通风报信，你才会赶过来的？”
少年急了，冷冽的气势顿时大减，反倒是显得有些木纳。
“我根本就没有碰到红螺！从你们离开时起，我便……我便……一直跟在你们后面！想说，就……这么躲着看你嫁人……”少年说话时，极度害羞，说完之后，脸更是红的利害。
“你……”四小姐静静地看着他，半响无语，泪却不由自主地涌出了她的眼眶。
少年却误以为她仍是不肯原谅自己。
他轻轻地抹去了她的眼泪，有点便扭地说：“是你说的，要负责我下半生的幸福的。是你说的，要教会我微笑！所以，你不可以嫁给别人。”
赵四看着他，不禁泪如雨下。她知道这个男人也许永远都不肯老老实实地说出他对自己的感情。可是，这样不是已经足够了吗？















偷鸡不成







此时，在外面等了许久的新郎官邓斌，实在是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便不顾礼数地走了进来。众仆人一见是新郎官，便急忙让出路来。想看看这事情到底会发展到如何田地……
只是，倒霉的邓斌才走进门口，便猛然听见有个声音冷冰冰地问，你就是邓斌？
一身红衣的邓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道黑影瞬间闪过，邓斌只觉眼前一亮，一柄利剑静直刺向着他喉咙……
电光火石之间，却听那四小姐那清脆的声音急忙道，红屿别杀他，我和你走便是！

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邓斌正狼狈地坐在地上，犹如吓傻了一般，他颈上有一道淡淡地血痕。
半响之后，浑身冷汗地邓斌这才鼓起勇气抬起手，哆嗦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还好，头还在……
只是……似乎湿乎乎的……看到手上的鲜血之后，邓斌便终于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可怜的邓斌甚至没有看清那个要杀他的人的长相。

想起什么似的，大家再转头一看，四小姐却早已消失了。

邓斌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地上，根本就没人顾得上他。此时国丈府里正乱作一团，老国丈醒来之后，义愤之下，进宫见了皇上，讨了封城的圣旨。
一时间皇城里乱作一团，国丈下令，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家的不孝女——四小姐。可偏偏整个皇城真的每一寸都搜遍了，却连个人影都没找到。莫非那对青年男女已出城了？
不可能吧！国丈大人才晕倒了半个时辰，就被香粉味给熏醒了……

再说邓斌，本来是他成亲的大喜日子，却突然变成了一场灾难。他甚至连小命都差点丢掉。此时的邓斌心灰意冷地离开了乱作一团的国丈府，狼狈地往家走。却蓦然发现，无论是权力，还是代表着权力的赵四小姐。他似乎一直都在强求着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他的东西。邓斌突然觉得，为了这些到了虚无的东西，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是那么的不值得……

曾几何时，花一般的少女，在开满桃花的树下对着自己温柔的笑……呢哝软语，倾身相偎……这便是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此时想起真是万般的好，只是他已经失去了。

他忍不住颓废地低下头，再多的悔恨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的爱人已经不可能属于他了。
于是，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还是辞官归去吧！

可是还没到家门口，就见一队整齐的差役，正站在他的府邸门口，急切地巡逻着，等待着他“回来”……

邓斌悄悄地躲在了墙角，只听见两个等得有些不耐烦地差役在闲聊。
“老哥，咱们今日真的要抓那位大人归案吗？”甲差役烦闷地问道。
“可不是，人家可怜的孤儿寡母已经告上公堂了！状告负心汉抛妻弃子！”乙差役一口咬定，一副负心汉该死，人人得以诛之的表情。
“可是那位大人是个从四品……”甲犹豫道。
“哼，从四品怎么了！你没听过天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个从四品？我听大人说，这次一定要办了他。就连皇上也已经批准了！”乙面带轻视，嘲笑甲的见识浅薄。
“真的吗？那可好。这段时日里，我听了不少关于那位无良大人的传言。我们正好趁此机会，为民除害。”甲到底是刚入官场，心里还充满着正义感。
“是呀！唉……你听说没有，那个三岁的小孩子跟那位大人长得一模一样！”乙随口附和道。他已经是只老鸟了，案件看多了，便再也没有任何新鲜感。
……

邓斌还没听完，便踉踉跄跄地往回跑。
头脑里不禁有个刺耳的声音尖锐地问着：
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天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倒霉事都被他赶上了。现在竟然还冒出来一个“他的”孩子？

此时的邓斌如果足够冷静的话，他应该可以发现这两名差役说话时的语气不大自然，表演得太过做作，而且还故意冲着他这边说。
可惜，当时的邓斌已经完全被这些时日的霉运压倒了，几乎算是完全崩溃。

尤其刚刚才差点丢掉性命，结果好不容易要娶进门的新娘，又被别人拐走了。
然后，就是……出不知哪里跳出来的女人，小孩要告他抛妻弃子。差管们正准备拿他归案……

邓斌不断地疑问着，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人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完全走错了。
在这完全找不到方向的陌生道路上，邓斌彻底地迷失了。

三日后，国丈大人终于放弃似的，撤销了封城令。

很久以后，人们才发现前些阵子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各种版本的主角，恶官邓大人蒸发了似的消失了，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关于这位邓大人的谣言却从未停止过。
有人说，那邓斌其实是因为两次被逃婚而气疯了……
也有人说，邓斌在成婚之际，却有个女人带着一个三岁男童千里昭昭地来京城找他，指责他负心背义……邓斌在连番打击之后，终是良心发现，带着女人悄悄地离开了……
更有人说，邓斌那个作恶多端的恶官实际上是被皇帝下令秘密处死了。否则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一个从四品的官员，皇帝绝不会连问都不问……

慢慢地，伴随着新的谣言的出现，恶官邓大人也渐渐地从人们的话题中消失了……

大概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在远离了京城的那个小城里，一身龌龊，满脸泥污的邓斌，正用溃烂的双手捧着粗大的木碗，蹲在寒风中不断地颤抖着……等待着晚餐的到来……
没错，昔日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邓斌邓大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今天没明天的乞丐！

不久，有个好心人在他的破碗里扔了几个铜板，邓乞丐欣喜地把铜板揣进了怀里，缓慢地站起来，拖着一条断掉的腿，向着杂乱地小市走去……
此时，他的眼中沉寂的就像一滩死水，只剩下最最原始的求生的渴望……














花开无声







两年以后的中秋之夜，赵家一家老小齐聚一堂。小舞在前年的时候，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女儿。小女孩很可爱，长得很像妈妈。他们那聪明的儿子已经开始有做哥哥的觉悟了。虽然有时候，也会小小地嘲笑笨拙的小妹妹一下。可是总是会在有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的时候，想到要留给妹妹一份。赵家的小孩子根本就不会被冷落。虽然说爹爹几乎是顾不上他们，娘娘又有些幼稚地像姐姐。可是万能的爷爷却疼他们到了骨子里。

至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的赵璞，他当爹实在有些不称职。自从小舞曾经失踪过一次以后，他便开始有些偏执地把她带在身边，恨不得寸步不离。好在小舞向来乖巧，倒也从来不会反对。而且她似乎也很喜欢腻在赵璞的身边似的。所以说他们这一对还真是比较般配。
大武在年初的时候，就离开了晋安，在他看来，妹子已经得到了幸福。他也没有什么牵挂了，终于可以去闯荡江湖，找寻人生中各种各样的谜题跟答案了。

再说那赵家大伯家的四丫头，在两个月以前终于托人给家里捎了个信笺。说是自己很幸福，请老父不要记挂。赵家大伯明里说什么再也不要认这个败坏家风的臭丫头。暗地却不断地要人去找寻她，就怕自己的女儿跟了个江湖人会受到委屈。

晚饭过后，赵璞和小舞便出去看灯会了。街上的人很多，有些拥挤，高大的赵璞便把小舞护在自己的怀里。他们成亲已经很多年了。老实说，成亲的时候，赵璞也没想过天长地久，矢志不渝那般许多。
那时候，他只是怜她……

爱哭的她，总会引起心中最强烈的感情。有时甚至会让嫌少动情的他，感到心疼。
他本无情，天生一副铁石心肠，却偏偏为她化作了一江春水……

他希望她可以笑，就像与她同龄的那些女孩子们那般，带点无知与轻狂，恣意欢笑。
他甚至愿意陪她做一些简单而幼稚的游戏，只要她可以多快乐一点。

赵璞从来不是个善良的人，他心里总会闪烁着无数个邪恶的坏点子。他以欺压别人为乐，却从未产生过什么愧疚之心。哪怕见到了诸多地血腥也总是可以不以为然。总是冷淡地想着别人死生，又管他何干？
可是面对着这个总是引起他心中那几乎是不存在的怜悯之心的女孩子的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做个善良的大好人。
他想做一个好丈夫！

成亲之后，对她一个人体贴，在她面前最善良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宠溺她宠溺到不管不顾，只是很有乐趣的小游戏。
起码赵璞是这么认为的。

爱与不爱这些词，本来对与赵璞这样理智又残忍的人来说，那只是虚幻又毫无实际意义的东西。

直到他突然失去了她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了，原来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想，也不能离开她的……
只因为她理所当然是属于他的。

当有人要打他们的时候，他不会像以前那样，习惯性地拿身边的人来当挡箭牌，而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用自己的肉身护住她……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在他的潜意识里，她真的很重要，甚至比自己还要重要呢！
在她的面前，他不是主子，不是少爷，而是个男人，是个丈夫！

以前，有时总会想到，自己迷上她，其实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吧！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个奇迹会持续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