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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罗山徒-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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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兽摇头晃脑:“与我是半点干系没有,我只喜欢看戏。”

    青年便不再多言,只是张开双臂。那小兽轻轻一跃便蹦上他膝头,与他狎昵嬉戏。

    大殿空旷至极,殿顶似乎高的不见尽头。一人一兽的说话声在殿中回荡。

    ………

    这边魔女已经杀红了眼,闷头只顾补刀,忽然间她回过头紧盯着寒凌,又摇摇头转身追逐那些逃走的人。

    寒凌被她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却见身上那块玉佩将染上的血吸了个一干二净,血色纹路更加鲜艳。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无暇顾及这个细节,只是照看着孟驹。

    魔女走远了,但寒凌并没有胆量在她眼皮底子下逃走,只是把孟驹放在旁边树丛中,自己又向尸堆走进几步等待。

    那些尸体或坐或卧,或仰或俯,但面部表情都是惊恐的。所有的全是一击毙命,喉管割破或是心口破洞,一直在汩汩流血,补充到那个依旧在闪光的阵图中。此时那阵图已经扩至半个庭院那么大。

    不多时,她轻盈归来,喋血修罗。

    魔女蹲下身来正欲把寒凌揽在怀里带走,然而却忽然起身眼波微动看向一个方向,眯眼不语。

    寒凌心里大喊:大侠救我!

    她收回目光,似有遗憾地轻笑道:“哟哟……真可惜,姐姐我就先走一步。收!”

    那阵图停止光芒流转之势,应声缩小,收入其眉心纹印。魔女回眸一笑,白裙染血,在风中三纵两纵,身法微动就消失在寒凌视野中。

    寒凌喃喃道:“好厉害啊……爱我草,我的剑!”

    一道冰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向着魔女离去的方向而去,速度肉眼已经跟不上,只是看轮廓应该也是个女子。

    寒凌也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一事实,返身回到草丛中,又是掐又是捏,把孟驹弄醒。

    孟驹刚刚醒来,迷糊一会,突然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

    树上仅有的几篇残叶带着冰雪下落砸在两人脑袋上,寒凌一脸黑线地捂住了孟驹的嘴:

    “好像她仇人追过来,她就跑了。咱俩安全了!别喊,别慌,赶快回城。”

    天已经全黑,阵图收走之后,两边林子的黑影森森,中间横七竖八躺了一路尸体,但是并不能看清楚。孟驹走的磕磕绊绊,不由得低下身摸索。

    寒凌一把将他拉起来:“瞎摸啥,刚才下大冰雹,砸死一群过路的羊,一地羊血。”

    孟驹一脸纠结,显然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假,然而再往前尸体分布就十分稀疏了,居然就让他这么蒙混过关地走过了那片案发现场。

    这就让人不由得感叹智商低的好处了。无知即无畏,无知是快乐,是幸福。

    两辆车风驰电掣从前方路上开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大批人的马车。

    寒凌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家车和美慧的车,不由得心里长舒一口气。大概之前那些是先头部队,被派过来救急,结果大半壮烈牺牲。

    寒肃跳下车几步上前握住他肩头急道:

    “你怎么浑身是血!快快!大夫您给看看!抬上车抬上车!”

    寒凌笑得很轻松:“我没事……虽然出了很多血,可我好像还好……”

    谁都没有注意寒肃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孟驹还在恐慌与侥幸的迷茫中徘徊。美轩也在一边,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勒痕,忙道:“不好,这里还有一个小伤患,谁来给他看看?”

    后面的车上下来好几个老大夫,一步三颠迈着小碎步过来给二人查看伤情。

    那留着山羊胡的干瘪老头见到寒凌浑身是伤还好好地站着就有点傻眼,招呼徒弟也一起过来帮忙。

    寒凌犹豫道:“爹……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大好的消……”

    那老大夫吹胡子瞪眼打断了他的话:“你再说话,脖子上的伤口就会崩血,老朽就没见过这么抗打的小孩!想死你就说,说!”

    寒凌:“……”

    美轩闭了闭眼凝重道:“你想说的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寒凌点了点头。

    那老大夫彻底急眼了:“别!动!”

    寒凌:“……”
第十九章 清心
    这件事过后,寒凌在床上休整了半个月,然后奇迹般的恢复如初。老大夫对其非常好奇,屡次找借口过来探望。

    孟驹属于心大的像驴似的,没缓几天就又活蹦乱跳,美慧也稍稍安下心来,这孩子心里虽然不安于死了那么几十个凡俗的武人,但好在自己的小伙伴最终无恙。

    而士德倒是十分担心那魔女会回来,寒凌对此充满无奈,自己的剑被她抢了,总觉愧对他爹在这间花的心思,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约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只愿幸运之神相助,宝剑终有一日还能回到自己手中。

    而最近令他心情失落的是另一件事……

    好说歹说,寒凌终于磨到夫子教其吐纳之法,引气之术。一旦学会,再配合剑法,他也就真正跨入了武道一途。

    寒凌按照夫子所说的气运丹田,让劲力按序流转周身脉络,打通气穴……

    微风依旧吹拂,花儿在枝头轻颤。但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

    寒凌:“?”

    夫子沉吟道:“这事急不得,你回家多试一试。遑论这般天资禀赋,哪怕是常人十天之内就有所反应。这才第一天。”

    寒凌放下心来,回家后继续练习。

    清辉皎白,天地静谧,如梦似幻。

    寒肃看了看院中苦练的小人儿,摇了摇头回屋去。这房子是从上一任主人手中接管,他们全家因事迁去外地,寻一稳妥人家长时间租下老屋。它建自本朝之初,年头太久,夏日闷热,冬夜不暖,此时还得寻些保暖的法子。

    贾明胜在这里倒是无忧无虑,他哥哥并未再发动什么奇术来寻他。说来也怪,自从他住进来,各式虫子多了不少,不过就像有人指引似的都往鸡圏去,倒是省了不少饲料。

    寒凌摇摇头,今夜的尝试失败了,并没有什么身体发热,两鬓生汗,只是腿有点麻。

    他回屋气闷地睡了。夜深,万籁俱寂。

    从屋角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夜里细微却也清晰。

    贾明胜一骨碌爬起来,蹑手蹑脚向声源而去,一身白色小衣,影子在月下很是浅淡。

    一条蛇,静悄悄地盘在檐上,蛇头向下探去,左右摇摆盯着他。

    这蛇已然不是普通的野蛇,浑身蛇鳞半透明而有光泽,像是上好翡翠。而蛇眼宛如最深的墨色,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蛇瞳细细立着,散出让人发寒的阴冷之色,看上去竟似精怪入凡。

    贾明胜解开衣衫将它捂进怀中,口中嘶嘶作声,似在抚慰其长途跋涉之苦。

    一人一蛇不知说了什么,那蛇又像来时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躺在床上,一室清冷,寒肃睁开的眼慢慢合上。

    第二天,第三天……第十天。

    寒凌都失败了。

    他手持剑,口中苦笑喃喃: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

    夫子也是一脸疑惑,只好让他再试。

    一个月后,练武场上。

    夫子:“?”

    寒凌摇摇头。

    夫子一脸抱憾沉吟道:“或许是体质所致……教你正气拳如何?不用真气也可大成。”

    寒凌扯出一个笑:“夫子不必宽慰学生,正气拳……坊间老人健身所用,学生还没到岁数。”

    老人一脸别扭:“不学就算了。”

    寒凌也想开了:“学生就此专注于文途,用心专一,倒也不是坏事。”

    周围一片孩子的喧嚣,有笑有闹,夫子只好默默点头。

    那之后寒凌专心读书,进步神速。

    这个世界的文士出自世家,所以写的文章不免玄而又玄,不沾人间烟火气。其中又按姓氏分流派,上古的传世篇章多出自几万年前的世家,这一部分有许多已经消失在无数次的动荡浩劫中,灰飞烟灭。其余也是隐世不出,只有几个还在活跃,广受尊敬。中古则为前朝乃至更远之前,这一部分由于身处太平之年,文风花团锦簇,歌功颂德,他并不怎么喜欢。

    而近代则是本朝所写,倒是更切合实际,也更有学术研究的派头。寒凌所选读多为这类文章,其中道理也与前世相像,比如重典治世,仁礼安世,隐逸遁世……此外还有一些专于某方面的,比如军,民,礼,外交……等等。

    孟氏学说偏向礼法并行,所述多为理论,算学著作也有很多。而州牧嘉氏则是军文较多,讲述演练行军之法,业界盛名不浅。

    至于诗,人们并不看重,只是酒酣耳热之时助兴的玩意儿。

    而据寒凌研究,新皇即位好大喜功,文风也是一变再变,为了迎合他逐渐向前朝靠拢。所谓盛世下的危机,由此便可窥得一二。为了考试,寒凌也只得硬着头皮读这些看着华丽非常,实际空洞无比的马屁文章。不知寒暑,窗外日月轮转。

    夏去冬来,就是五年。

    寒凌已是少年模样,眉眼灵动,唇红齿白,神采飞扬,只是身姿稍显瘦弱。以前夜里还悄悄起身存一丝希冀试着引气,却没一次成功,最后只得息了心思。

    十岁,正是参加文武科考的最低年龄,寒凌今年就打算去试一试。

    夫子认为他理论稍显不足,实践已是超越众人远矣,就看今年题目是哪个方向。不过仍是那句话,年岁还小,不急于一时。

    这一日因夫子有事下学提前,寒凌刚拎了两大兜子书从私学回来,就听屋里似有说话声,近听竟是寒肃在与一女子说话。但外面路上人来人往也听不真切。

    寒凌心里琢磨,暗道莫非自己马上就要有个后妈?

    喜大普奔……寒凌一个箭步窜进去,喊道:

    “爹我回来啦!”

    趁着这时偷摸打量,这屋里只有寒肃一人,陈设丝毫未动,依旧是古色古香模样。

    寒肃表情漠然道:“今日怎么这样早?”

    寒凌笑道:“夫子有事,提前放了……我刚刚怎么听到你和谁说话?”

    他爹一脸茫然:“?”

    寒凌:“???”

    哎…又是一桩无头悬案。

    过了几天。

    寒肃早上吃饭时候突然道:“按规矩,我该给家里请个丫头了。”

    寒凌倒也听说过这事,满十岁孩子与父母分院而住,奴婢下人,吃穿用度都分开安排,不过心里仍是疑惑:“咱家小门小户,何时有那么多讲究?”

    寒肃漠然道:“你是爹我是爹?”

    寒凌:“……”

    当晚回来,就见一褐衣少女在庭院洒扫,寒凌心道他爹动作神速。

    他刚欲上前,少女沉默地过来接过了他手中的书本纸墨。

    寒凌有些尴尬,低声道:“你……是我家请的使女?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轻轻抬头,容貌周正,双眼盈盈。只是寒凌莫名其妙觉得她脸色并不太对。

    “小婢独身一人,自起姓名……少主家,叫奴婢清心便可。”

    寒肃站在屋门口,神色难辨。
正文 第二十章 州试
    就剩父子二人的时候寒凌悄悄地问他爹道:“别的还好,你不觉得清心脸色有些青,头发也感觉很枯槁么?”

    寒肃挥了挥手,浑不在意道:“买来使女是干活的又不是放那好看的,兴许人家以前过的苦日子,在咱家养两天自然就好了。”

    在这个家里寒凌一向没什么话语权,听寒肃此言也只好默默放在心里。只是贾明胜这小子长大些后虽然整天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与这小使女倒是相处融洽,整日里也不知聚在一堆鼓鼓求求些什么。

    很快就到了时日,文武试都在夏末,也自有考虑。文试夏天砚台的墨不会结冰,武试穿的衣服少些方便动作,夏末又天气凉爽,不至于搞得像汗衫老头聚会。

    寒肃所处为神州,神州在北疆,但樊阳县却是在神州与青州的交界,划归神州,实际是靠里的。而边塞战事虽频繁,但整个州非常大,樊阳县的居民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见过朝廷的驻边军。大齐的君主和中国历史上的大明朱棣皇帝相似,都采取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思想策略。取“沐浴清化”之意,皇城起名为沐清,位于青州南部。而它虽以城为名,但实际各种规格与大县相同,甚至更高。

    所以这样说来,路途相对于流浪者的跨域旅行并不遥远,但整个大齐王朝人口近百亿,管辖范围非常广阔。按照白天行路,三餐和夜晚休息的速度,从樊阳到沐清皇城,至少要在夏中就启程。

    柳亭别离,县尉相送。

    盛夏温暖的晨曦柔柔地穿花拂柳而过,落在船尾的粼粼波光里。岸上的人和船上的人相互凝望着,越来越远。县尉的翠绿袍服融在身后的一片柳荫中,只有寒肃的蓝布衣还笔挺着,依稀可见。

    寒凌转过头来,在船上落座,紧了紧袖口。

    船上大多数人都是赶考的学生。孟氏私学除了他自己,士德和孟驹之外,还有四人将要一起前往一州首府金丝城进行州试。整个文武试四年一次,这是男子的。而女子则是七年一次,瑶光和美慧都是明年参加。

    士德已经从当年的高胖孩子摇身一变为魁梧白面书生,为此次县里赶考的学子中年岁最长。而孟驹则是比寒凌眉眼清秀些,不似其冷峻,二人站在一处,倒有些兄弟相。

    周围人都说孟驹是风流纨绔,但孟氏管教甚严,都只不过是小打小闹。在寒凌看来,最多也就是个富家少爷有些不良习性罢了。然而不得不说其家教将他培养成了一个极适合官场迎来送往的小油条,这或许也就是孟氏一族本来的目的。

    而对于少爷周围的这些小伙伴,人们也有不同的评价。孟倪被视作小尾巴,而寒凌则一直是人们心目中的天才儿童,只是性格有些冷淡阴沉,让人觉得虽然这孩子待人接物脸上带着笑但这笑如春风,只从面上拂过。一时间体贴温暖人心,其实笑未达眼底。

    尽管如此,依旧有很多人环绕在这名叫寒凌的孩子身旁,只为了那一点点未曾被察觉的虚伪的温柔――――这是孟驹的原话,甚至包括夫子。

    在寒凌看来,夫子状似关心,实则也是利用。孟氏一向在外姓下功夫颇重,外姓和依附的寒门之间有所竞争。在老夫子看来,年少无知之时美慧和他建立的友谊无疑是牵制与缓和的绝佳契机。因此寒凌一开始对这老人满含心机的栽培只能说怀着一种相互利用的态度。随着时间推移,夫子竟也被他感染,有些许真意,寒凌也便半真半假待他。

    沿发源于山脉的璐江顺流而北,正好将众生由樊阳带至华天,这一路风帆片片,楼船座座,来往繁忙。一众少年在江上是又吃又喝,眼花缭乱,好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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