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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落知多少 郭敬明 TXT-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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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的那些小傻B,其实还不是一样被蹂躏也不能反抗?我接待过无数的这样的小青年,丫们找小姐,装得挺清高的,跟你谈理想谈人生谈油画里那些裸体的女人一点都勾不起他们的欲望,其实丫们只是因为没钱。我一小姐们儿接过一小愤青,搞行为艺术的,丫做完之后就讲了一大堆人生啊什么的屁话,结果末了我姐们儿听不下去了,说你丫没病吧,上什么课啊,给钱了我好走。那小青年说,咱们就没感情吗?你就不欣赏我吗?还问我要钱?这多没劲啊!然后又开始讲。我姐们儿就走了,没要他钱,走的时候说了句“我他妈终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社会上最可怜的人了”。说得多好啊,说得我当时听了心里想哭。
  我侧过头去,黑夜中我看不清楚火柴的脸,我从来没听过火柴这么严肃地讲话,所以一瞬间我也蒙了。
  那天晚上我们仨就一直坐在海边的礁石上聊着漫无边际的闲话吹着翻山过海的牛。我本来想象的海边应该是有柔软的白沙,有飞鸟,有仓皇的黑色云朵,有月光下粼粼的海面。可是这儿只有黑色的礁石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大海,像一个最深沉最诡异的梦魇。我累了就靠在陆叙肩膀上睡,陆叙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我睡醒了就继续和他们聊天,累了又睡。到后来我都分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醒着什么时候是在梦里,我记得那天我有幻觉,觉得黑色的天空上一直有飞花飘落下来,粉红的,粉白的,无边无际。梦中陆叙似乎一直在我旁边说话,我很努力地想听清楚,可是却总是听不明白,所以我一直摇头摇头,然后我恍惚地看到陆叙一张脸,特别忧伤。
  从海边回来我就觉得头特别痛,比上次撞微微车挡风玻璃上都痛,跟要裂开似的。我估计我海风吹多了,感冒。我摸了下自己的头,也不知道烫不烫,觉得手跟脑袋一个温度,估计问题不大。早上陆叙敲我的门,他说再不起来就迟到,扣我钱!我有气无力地说我病了,不过我还是会去上班的。陆叙在外面听到我生病,语气变得比较温柔,他说,你没事吧?我说,没什么,就有点头痛,你先去吧,我等下马上就来。也许是我说话的口气太轻松了,陆叙真以为我没什么,我听到他冬冬冬地下楼去了。
  我挣扎起来,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我穿得特别厚,弄了两件保暖内衣外面还穿了件羊毛衫最外面我还套了件特臃肿的羽绒服,我琢磨着去南极都成了,这小上海肯定没问题。我走在街上觉得太阳很猛,有点儿像夏天,我全身都在冒汗,我觉得头顶似乎有白气在向上冲,感觉我有点像个特大号的行动电水壶,呜呜地冒着热气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我记得我妈小时候每次我发烧的时候就用两床特厚实的棉被把我裹起来,跟个粽子似的,她说出身汗就好。所以我现在挺笃定的。不过周围的人的眼光看我很奇怪,特别是那些穿短裙子的小姑娘,估计没看过电水壶跟大街上溜达。我突然想起以前看杂志看到他们写各个城市的人的穿着,说在广州人勤于煲汤,懒得打扮,拖拉、宽大、累赘的日韩服饰在那儿特别有市场,因为丑得完全不用费脑子。上海女孩子却有在零下三度穿裙子的勇气,而且不穿袜子,牺牲自己取悦他人,可歌可泣。
  我到公司的时候刚好没迟到,所以我带着一种很了不起的目光去和陆叙打招呼说早上好。陆叙什么都没说,对我竖了下大拇指,然后就进办公室了。
  我泡了杯咖啡开始看今天的文件,不过头还是疼,还是觉得全身冒蒸汽跟洗桑拿似的。中途我去拿文件给陆叙的时候就觉得天旋地转,脚跟踩在棉花上似的使不上劲儿。我刚走到陆叙办公桌前面,就觉得眼前一黑,陆叙那张脸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就没了,我一歪人就栽下去了,头重重地撞在办公桌的边缘上,我靠,那桌子可是大理石的啊!我一撞被撞清醒了,脑袋上那个包让我想哭。陆叙有点儿慌,起身撞开椅子过来搀扶我,他摸了摸我的额头,手一碰就缩了回去,还整了一句特没人性的话,他说,你脑袋怎么跟热水袋似的啊,忒烫了吧!我这才明白自己在发烧。陆叙说,不行,我得送你回去。我听了说,这怎么行,工作那么多呀。陆叙说,你装什么装啊,再工作你就得到泥巴里去了。我说这可不行,不工作没钱吃饭。陆叙说,你省省吧,你会没钱?再说我又不扣你工资,让你带薪养病好了。我一听,心里就舒坦了,我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我虽然生着病,但头脑还是够的,我妈说我从小没大智慧,小聪明特多。
  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突然想起今天好像要接待从北京来的一个平面模特,这个模特是要为我拍一套平面广告的,总不能让人家来了以后找不到人吧。我把这事情跟陆叙说了,陆叙说你别操心了,你的事情我帮你接。
  我躺在床上,口里叼着温度计,眼睛盯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特傻。陆叙把我从医院领回来之后给我倒好了水,在我床边放了盘水果,然后特温柔地摸了摸我的额头之后就去上班了。上了班的人始终不一样,我回想起以前自己在学校生病的时候顾小北总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人家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是久病床前多情人呀。以前我总是想着什么时候感情淡薄了我就闹场病,横了身子把自个儿扔床上跟小北每天大眼瞪小眼,柔情蜜意。可是一晃神儿我就自个儿呆在上海的一栋小别墅里僵卧孤村徒自哀了。真是点儿背。
  我在家一直昏睡,也不敢打电话告诉我妈我生病的事儿,不然我妈肯定飞上海来收拾我,本来她就退休在家,特悠闲,而且一直想管我,她巴不得我永远是那个在她胳肢窝底下长不大的疯丫头,闯了天大的祸她都冲出去替我扛了,然后回家再跟我掐。其实有时候我特崇拜我妈,她才是一真正的坦克!
  不知道我睡到了什么时候,反正醒来窗户外面都已经黑了。我挣扎着起来,发现头还是昏,还是走不稳。我坐在楼梯上硬是不敢往下走,我琢磨着一不留神肯定得栽下去,要真栽了那就指不定能不能捞起来一副全尸了。于是我坐在楼梯最上面一级,坐在那儿等陆叙回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所以陆叙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他全身都湿了,头发一缕一缕的,吧嗒吧嗒往下滴水,我从楼梯上伸出手指着他,我说别动!他刚想迈步,停了下来,望着我,挺迷惑的。我说别进来,满屋都是水。陆叙又跟咆哮的狮子似的冲我吼,他说,你是一什么女的啊,我冒雨出去给你买吃的东西,还嫌我弄脏屋子啊?弄湿了又不要你来拖地!我摊摊手,我说是你自己没打伞的习惯,这不怪我。陆叙这人和我一样,下雨,下再大的雨也不打伞。
  他抬头望了望我,一副不和我计较的表情。他说我帮你买了瘦肉和蛋,我帮你熬粥。然后我就听到他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
  陆叙弄了一会儿,就走上来,在我旁边坐下来,我闻到他头发上一股雨水的味道,很清新,我一直都不讨厌下雨,我觉得雨后的世界特别干净。我撞撞他,我说要不你先去洗澡吧,别像我一样感冒了。他斜眼看我,笑得挺奸的,说,看不出你还挺关心我的嘿。我说得了吧,我只不过是怕你也病了没人照顾我,我讲好听点儿,险恶的用心都要用美好的事物来包裹,明白吗?陆叙又摆出那副不和我计较的表情,他说,你这个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装得挺牛的。我也很得意,我双手交叉在胸前,有点儿国家领导的气质,我说,你不得不承认,我绝大部分时候的确挺牛的。陆叙听了只是笑,不说话。
  我突然想起今天我撂下的工作,于是我问陆叙,我说今天那从北京来拍广告的模特到了吗?你有没有好好接待人家啊,毕竟咱是老乡啊。陆叙说,你就别操心了,有我在什么事情都不会出乱子。陆叙说,对了,你是怎么认识这模特的?我说,其实我也不认识,是广告的商家指定的,我估计里面多少都有猫腻。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北京,有无数的这样年轻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的女孩子正等着这样的机会进入影视圈,拍广告,先混个脸儿熟,一步一步来。只要认识哪家大老板,不用费什么劲随便勾兑一下,事儿就成了。陆叙说,那女孩子的确挺漂亮的,身材也好。而且和你是同行,也是学广告的。今天我在跟她讲平面创意的时候她也挺专业的,提了很多很好的意见,我在你的方案上做了一些小修改,晚上给你看看。我说不用了,你决定就成,反正你是我上司,你的能力我更没话讲。我头疼,不想看这些东西。陆叙说,那就好。不过那女孩子真挺好的,这年头有能力又漂亮的女孩子不多了。说完拿眼斜我。他每次都来这套,我偏不动气,我笃定。我也拿话噎他,我说是啊,这年头这种女的就是招人喜欢,别说那些大老板挡不住,就是年轻的杰出青年那也没辙,就算是以前对别人说过什么我不爱别人我只爱你的那种男人,一样在她面前歇菜,说完我还拿眼瞟了陆叙一眼补了句,你说是吧?
  陆叙不说话,一脸要愤怒又不好发作的样子。我心里想这样的话我也会说,你自个儿琢磨去吧,憋死你。
  厨房里计时器响了,粥好了,我装没事人儿似的站起来踢踢陆叙,我说扶我下去吧,我饿了。陆叙站起来,恶狠狠地说林岚你真是一妖精。天地良心,我妈作证,我确实是个人。
  陆叙扶着我刚走一步,他马上说了句让我站不稳的话,他说,那女孩子跟你一个学校的,好像和你同一届,你应该认识吧,好像叫姚姗姗来着。她是不是你朋友啊?我怎么觉得好像我见过她,但我忘记在哪儿见过她了。
  我当时腿一软差点儿就滚下去见马克思了,我说我靠怎么是那女的啊?
  陆叙拿眼横我,林岚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又没开罪你。
  我要能蹦我早蹦起来了,我冲着陆叙吼,你们这些男的一个模样,见了漂亮女的除了流口水你们一个个北都找不着,被卖了还跟那儿大着舌头吧嗒吧嗒帮人数钱呢。我靠!
  陆叙也火了,他说,林岚你怎么跟狗似的逮谁咬谁啊!说完把手一甩,结果就是这么一甩我就顺势滚下去了,十五级台阶,我撞了五下,我特清楚,我摔在地上动都动不了,眼前全是流星。我挣扎起来,没哭没叫,而是特镇定地说了句陆叙你大爷的,说完一阵椎心的痛从我的脚上传来,我痛得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我看见陆叙特慌张地从楼上跳下来,我看见他一张脸跟火烧似的,隐约地我还闻见了厨房里皮蛋瘦肉粥的味道,我觉得口水流得比眼泪都多,我确实是饿了。
  第七节这也忒忧愁了点儿
  我躺在医院的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头,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地从瓶子里流进我的手背,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心里特忧愁。
  谁弄成我这个样子都得忧愁,我左脚打着石膏,右手绑着绷带,被扔在床上动都不能动。我盯着坐我旁边帮我削苹果的陆叙,我什么话都不说,我要用我的目光让他内疚。结果他根本就不敢正眼看我,递苹果给我都把眼珠子丢地板上,跟找钱包似的。哼,你也知道内疚!你推我下去的时候不是挺牛掰的吗?
  我已经在医院躺了三天了,陈伯伯和我公司的几个同事来象征性地看望了我一下,我想起以前我在北京,别说住院了,就是窝家里睡几天那看我的人都跟旅游团似的,而且人来了还得带一大堆东西。忧愁,这也忒忧愁了点儿。
  每当别人问到我怎么弄成这模样的时候,我就特轻松地告诉他们,我说,没什么,就是陆叙把我从楼上推下去了,我随便骨折了一下,没事儿,真没事儿您甭操心。一边说我还一边拿眼横陆叙,每次他的脸都特别红,开始几次他还小声解释说他真不是故意的,后来他不说话了,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群众目光的批判。
  陆叙削好了苹果,递给我,我想起姚姗姗在顾小北面前特矫情的样子,我也来劲了,我说你帮我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我不好咬。陆叙哦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分苹果。分好了我吃了一小块,然后一挥手说弄口水喝。然后陆叙起来巴巴地去给我倒水去了。我想当年老佛爷什么待遇啊,也就跟这差不多了吧。于是我内心原谅了陆叙,其实压根儿我就没生过他气。
  正吃着苹果,手机响了,我一看是火柴的,我接起来,就听到她在那边说,嘿,妹妹,忙什么呢?有空吗,姐姐带你出去玩儿,给你介绍几个特牛B的搞广告的大爷。
  我说,我在医院呆着呢,去不了。
  火柴挺疑惑的,她问,谁歇了?
  我一听这修辞我就受不了,我说你妹妹我跟这儿躺着呢。
  火柴听了居然开始笑,还笑得特喜庆,她说,这倒真够新鲜的,你丫居然也会住院。哪家医院?我过来溜达溜达。
  我告诉了火柴医院地址和我的病房,然后把电话挂了。
  没多久火柴就过来了,一看到我手脚又石膏又绷带地就开始叫唤,火柴说,哟妹妹,几天不见怎么这打扮啊?够新潮的。昨个儿我在舞厅见一妞,光着膀子就上来了,我当时觉得她挺前卫的,今天看到你,我觉得你丫比她牛B多了,真是鬼斧神工,偷天换日啊……
  “停!停!”我不得不很粗暴地打断了火柴展示她扎实的成语功底,因为我看见我旁边那床的老太太呼吸都有点儿困难了,眼珠子根本找不着,剩一对白眼在那儿翻上翻下的,我估计火柴再说下去能把她说歇菜了。
  火柴站在我床尾,冲我打石膏的脚重重地拍了一巴掌,怎么弄的啊这?
  我痛得龇牙咧嘴的,拿起一个苹果就砸过去,火柴手一挥就接住了,直接咬了一口。
  我再一次地用眼斜着陆叙把我弄成这副模样的原因陈述了一遍,火柴听到一半就特激动,又来劲了,她说,陆叙你不是吧你,林岚对你丫多够意思啊,这谁的心不是肉长的啊,你丫可够狠的。你说说林岚容易吗?没名没分地就跟你窝一小屋子里,那么高的楼梯就是一条狗那也得摔死啊,你丫怎么这么丧尽天良啊,怎么这么奸淫掳掠、永垂不朽啊……
  我听前半段说得挺好的,听到后面我差点昏死过去,我看了看我旁边那老太太,得,刚拿下来的氧气罩又套上了。
  我赶紧制止了火柴,我说,得,我明天出院,你改天到我家,我一个人听你贫,别跟这儿祸害人民了。火柴说那好,我正好晚上也有事儿,我就先走了。我说好好,您忙您的,生意不能耽误。
  火柴走之前丢给我一个信封,我一打开就掉两千块钱出来。我说这是干吗?火柴很妩媚地回了个头,说,咱不想买那些什么白金黄金的,直接给你钱,实惠。咱不玩儿那些虚的,你想买什么吃的自个儿买去,或者叫陆叙去。末了还补充一句,咱俩的感情就跟人民币一样坚挺!
  我琢磨着火柴那句话,暗暗叫绝。
  我出院回到家,躺在沙发上,心里很难过。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就觉得心里没底,悬得我发慌。我觉得自己真的比较背,走哪儿都和姚姗姗纠缠不清,我就在想上辈子我是不是操刀把她给剁了啊,这辈子这么纠缠我没完没了的。我知道陆叙已经忘记上次在咖啡厅他见过姚姗姗了,他现在对那碉堡印象特别好。
  我发现最近自己一直被一种情绪所笼罩,这种情绪叫忧愁。
  出院第二天我早上很早就起来了,我说我要去上班。陆叙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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