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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网-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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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干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他喃喃地说,“然后说声对不起就万事大吉了,这太便宜了吧!”
他满心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向格里菲思报复一下。
但是,无论如何他知道米尔德里德已经在伦敦了。他赶紧穿衣服,等不得刮脸,喝一杯茶后便雇一辆马车到她的寓所。马车似乎在爬行。他心急如焚,盼望见到她。无意中他向自己已不相信的上帝祷告,祈求上帝让她温和地接待他。他只想忘记一切。他怀着一颗激烈地跳荡的心举手按了门铃。他热烈地希望再次将她搂入怀里,竟将过去所受的一切痛苦抛之脑后了。
“米勒太太在家吗?”他快活地问道。
“她已经走了。”女佣人回答说。
他茫然若失地望着她。
“大约一小时之前她回来把她的东西搬走了。”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把我的信给她吗?她说她到什么地方去吗?”
这时,他明白米尔德里德又一次欺骗了他。她并不打算回到他身边来。他竭力挽回自己的面子。
“哦,好吧,我肯定会接到她的信的,她可能将信寄往另一个地址了。”
他转身就走,无可奈何地回自己的寓所。他早该料到她会这么干的:她不曾爱过他,她从一开始就愚弄他;她没有同情心,没有仁爱心,没有慈悲心。唯一的办法是逆来顺受。他遭受的痛苦是可怕的,他宁愿死去,也不愿忍受这种痛苦;他脑子中闪过最好一死了之的念头:他可以投河或者卧轨;可是这念头刚出现他就排除了。理智告诉他,总有一天他将忘记这一切不幸。假如他竭尽全力,他就能够将她忘掉。为了一个下流的荡妇而自杀那太可笑了。他只有一条生命,将它轻抛简直是发疯。他觉得他将永远无法克服自己的恋情,可是他知道,这毕竟只是个时间问题。
他不愿待在伦敦了。这里的一切都使他回忆起自己的不幸遭遇。他拍了电报给伯父,说他要回布莱克斯特伯尔。他匆忙整理行装,搭乘最早的一趟车走了。他要离开使他忍受这么多痛苦的污秽的房间。他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唾弃自己。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疯了。
自从他长大以后,菲利普一直享有牧师住宅最好的空房,那是间拐角房。一个窗口的前面有棵古树遮住了视线,可是从另一个窗子可以看到在花园和教区的田野以外的辽阔的草地。菲利普很小的时候就记得房子里的糊墙纸。墙四周是维多利亚早期的离奇古怪的水彩画,那是牧师青年时代的一个朋友画的,虽然画面已褪色,但仍有迷人的风韵。梳妆台的四周围着硬硬的平纹细布。房里还有一个放衣服的旧高脚柜。菲利普兴奋地舒了一口气。他从未曾意识到所有这一切能对他有什么意义。在教区,生活如常,没有任何家具被移动过,牧师每天吃同样的食物,说同样的话,进行同样的散步;牧师稍胖了些,稍沉静了些,心胸也稍狭窄了些。他已过惯了没有妻子的生活,也很少想念她。他仍然和乔赛亚·格雷夫斯拌嘴。菲利普去看望了这位教堂执事。他稍微瘦了些,脸色白了些,态度显得严厉些。他仍然独断独行,仍然反对祭坛上摆蜡烛。商店依然呈现一种古雅的怡人的气氛。菲利普站在那家专售海员用品的商店面前,这儿卖高统雨鞋、防雨油布衣帽和帆的滑车索具之类。他记得童年在这儿感受着大海的乐趣以及探索未知世界的魔力。
每当邮差敲门时,他的心就止不住“扑通”、“扑通”地跳,心想也许有一封来自伦敦的女房东转来的米尔德里德的信,尽管他知道根本不可能。自然他能更冷静地考虑这件事了。他懂得,试图强迫米尔德里德爱他,无疑是在追求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他不知道,一个男人给予一个女人的,一个女人给予一个男人的究竟是什么,而且这种东西使其中的一个人成为奴隶:不妨称之为性本能吧;可是如果仅仅是性本能而已,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它能对某一个人引起这么大的吸引力,而对另一个则不能。这种性本能是不可抗拒的:理智斗不过它。和它相比,友谊、感激、利益都显得软弱无力了。由于他性欲上对米尔德里德没有吸引力,因此无论他干什么都对她不起作用。这一想法使他反感,这么一来性本能就使人类的本性变成了兽性。他突然觉得人类的内心充满着阴暗面,因为米尔德里德对他态度冷淡,他便认为她缺乏性感。她那贫血的容颜,薄薄的嘴唇,窄小的臀部和扁平的胸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都使他得出这个结论。可是她却能够突然爆发性欲,为了满足它而愿意冒一切风险。他从来不理解她和埃米尔·米勒的风流韵事;有时看来和她很不相称,她也从未能作出解释;然而,他亲眼目睹了她和格里菲思的勾搭,他明白那时正发生着同样的事:她被一种放纵的性欲迷住了心窍,无法自制。他试图找出究竟是什么东西使那两个男人对她有如此神奇吸引力。他们都有一种挑起她那简单的幽默感的庸俗的逗笑本领,以及某种猥亵的天性。但是那迷惑她的也许是入骨的性欲,这是他们最显著的特征。她的矫揉造作和假斯文使她在现实生活面前发抖,她认为肉体的官能是不光彩的,她对普通的事物使用各种委婉的说法,她总是精心选择恰当的词儿,认为这样比简单的词更贴切。这两个男人的兽性犹如一根鞭子抽打在她纤弱白嫩的肩膀,而她因为肉欲的痛苦而浑身发抖。
有一件事菲利普已拿定了主意。他决不回到他曾遭受痛苦的那个公寓去了。他写信给女房东,通知她退掉房间。他想将自己的家具杂物留在身边。他决定租不带家具的房间:住起来舒适又便宜。
这也是个应急措施。因为过去一年半期间他花掉了将近700镑。现在他必须厉行节约来弥补亏损。他时时瞻望将来,感到不寒而栗,他过去真傻,在米尔德里德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可是他知道,假如再遇到这种情况,他还会照样这么干的。有时他寻思:因为他的脸上不能生动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动作又相当迟缓,他的朋友们便认为他意志坚强、深思熟虑、沉着冷静,他不禁觉得好笑。他们认为他有理智,称赞他通情达理;可是,他知道,那平静的表情只不过是无意中采取的假面具罢了,就像蝴蝶的保护色一样。他却为自己意志如此脆弱而感到吃惊。在他看来,稍有微不足道的情感他就会左右摇摆,像是随风飘倒的小草,一旦情欲攫住了他的心,他就无能为力。他毫无自制力。他只是表面上显得还有自制力,因为许多能打动别人的事,他却无动于衷。
他近乎自嘲地考虑了他自己发挥的那套哲学。因为,在他所经历过的紧要关头他的人生哲学对他没起过多大作用。他不知道,思想是否在人生的任何危急关头真的能有什么帮助:在他看来,他倒是受某种外来的,然而又存在于体内的力量摆布着。这种力量在驱赶着他,犹如地狱的飓风不断地驱赶着保罗和弗朗茜斯卡①一样。他想到了他所要干的事,但到了该行动的时候,由于受莫名其妙的本能和情感的支配而显得无能为力。他好像是一台被环境和个性两种力量驱动下运转的机器;他的理智是旁观者,看到了事实,却无力干预:就像伊壁鸠鲁描绘的诸神,在九天之上坐视人类的所作所为,可是对于发生的事却丝毫也无力改变。
①弗兰茜斯卡,13世纪意大利的女贵族。意大利诗人但丁在《神典》第一部的《地狱篇》中使她名传千古。
LⅩⅩⅨ 菲利普开学前两三天赶回伦敦找房子。他在直通威斯敏斯特大桥路的街道里四处寻觅,但由于这一带的房子很脏,他都不满意。最后,他在幽静、古朴的肯定顿街找到一幢房子。它有点令人回想起萨克雷所熟悉的泰晤士河这一侧的伦敦,当初纽科姆①一家乘大型四轮马车到伦敦西区时肯定经过这儿。法国梧桐正吐着嫩叶。菲利普看中的那条街上的房子全是两层的,大多数的窗口上都贴有出租告示。有一家称出租不带家具的公寓,菲利普敲了一下门,一个稳重而沉默寡言的女人领他看了一套四间的小房间,其中有一间还带厨房炉灶和洗涤槽。房租每星期9先令。菲利普并不需要这么多房间,可是房租低廉,他也希望赶快定下来。他问女房东能不能替他打扫房间和做早饭,可是她回答说即使不干这两件事就已经够忙的了。这样,他倒觉得高兴,因为她暗示除了收他的房租外,不想和他有过多的往来。她告诉他说,假如他向附近一家兼作邮电所的杂货店打听,就能找到一位愿意替他“干杂活”的女人。
①纽科姆是英国著名小说家萨克雷(1811—1863)的小说《纽科姆一家》的主人公。
菲利普有几件家具,是陆续搬迁时收集起来的,一张从巴黎买来的扶椅,一张方桌,几幅画,还有克朗肖赠他的那小块波斯地毯。他伯父现在已不在8月份出租房子,因此便将用不着的折叠床送给他,另外,菲利普又花了10镑,买了其他必需品。他花了10先令买了一种金黄色的糊墙纸把一间房间裱糊起来,预备把它作为会客室。他在墙上挂了劳森送给他的《奥古斯丁码头》的素描,以及安格尔的《女奴》和马奈的《奥林匹亚》照片。当年在巴黎时他常常边刮胡子边对着这两张照片沉思。为了使自己忆起他也曾从事过的艺术实践,他还挂起了那张年轻的西班牙人米格尔·阿贾里亚的木炭肖像画:这是菲利普的最佳画作。这是一幅紧握双拳的裸体立像画,画中人的双脚以奇特的力气紧紧地踩住地板,脸上露出一副刚毅的神情,给人以深刻的印像。虽然,隔了这么长时间以后,菲利普对这幅画的缺点仍看得很清楚。可是由它勾起的种种联想使他抱宽容的态度来看待这幅画。他不知道究竟米格尔情况如何。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没有才华的人去追求艺术更可怕的了。也许,风餐露宿、饥寒交迫、病魔缠身,他已在某家医院了却终生;或者在绝望中已跳进浑浊的塞纳河寻死去了。也许他那南方人的三心两意已使他自动地放弃了这场奋斗,现在已经在马德里的某家事物所里当上一名职员,把他的慷慨激昂的言词用于政治和斗牛方面上去了。
菲利普邀请劳森和海沃德来看他的新居,他们来了,一个带来一瓶威士忌,另一个带了一缸肥鹅肝酱。当他们赞扬他的鉴赏力时他兴奋极了。他本来也想邀请那位苏格兰股票经纪人,可是他仅有3张椅子,因此只能招待有限的客人。劳森知道菲利普通过他,同诺拉·内斯比特关系密切。这时,他说几天以前遇到了诺拉。
“她还向你问好呢。”
一提起她的名字,菲利普就脸红了。他改不了一发窘就脸红的习惯,劳森以困惑的目光望着他。长年待在伦敦的劳森迄今已入乡随俗了。他剪了短发,穿一身整洁的哗叽衣裤,戴一顶圆顶硬礼帽。
“我猜你们俩的事已经吹了吧。”他说道。
“我有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
“她看起来挺漂亮的,头上戴着非常时髦的帽子,上面还装饰着许多雪白的鸵鸟羽毛。她准是混得不错。”
菲利普换了个话题,可是他老想着她。过了一会儿,当他们三个人正在谈论别的事时,他突然问道:
“你认为诺拉生我的气吗?”
“一点也不。她讲了你许多好话。”
“我有点儿想去看望她。”
“她不会吃掉你的。”
菲利普常常想起诺拉。米尔德里德离开他后,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他辛酸地对自己说,她绝不会这样虐待他。他一时冲动,真想回到她身边。他可以指望得到她的怜悯;可是他羞愧万分;她一向待他很好,而他待她却那么绝情。
劳森和海沃德告辞后,他吸着睡前的最后一斗烟,自言自语地说:“要是有点理智,不对她变心就好了。”
他回想起他们在文森特广场街的舒适的起居室里一起度过的愉快的时光,回想起他们到美术馆参观,到戏院看戏的情景,以及亲密地交谈的那些迷人的夜晚。他回想起她对他的幸福的关心,对涉及他的一切的兴趣。她以一种善良的、坚贞的爱情爱着他,这爱情不仅是情欲,而几乎是母性的爱。他始终懂得,这种爱情是很宝贵的,为此他真该衷心地感谢诸神。他下决心祈求她的宽恕。她一定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可是她有着豁达的胸怀,会饶恕他:她不会记仇的。他是不是该给她去信呢?不。他要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下子扑倒在她脚下——他知道,到时候他会觉得太惭愧而演不出这个富有戏剧性的动作,可是这是他喜欢想起的一个情节——并告诉她,假如她答应原谅他,她可以永远信赖他。过去他患的可恨的毛病已经治愈了。他懂得了她的价值,现在,她可以信赖他了。他的想象力一下子飞向了未来。他想象他俩星期天泛舟在河面上。他要带她到格林威治去。他不曾忘记同海沃德那次愉快的远足。伦敦港的美景永远珍藏在他的记忆里。夏天炎热的下午,他们要坐在公园里闲聊:他想起她的欢声笑语,犹如一道溪水汩汩地流过小卵石发出的声音,趣味、俏皮、又富有个性。想到这儿,他暗自笑了。那时候他所蒙受的痛苦将好像一场恶梦似的从脑海里消失。
但是,第二天大约用茶点时分,他确信这时候一定能够在她家里找到诺拉。当他敲她的门时,他的勇气突然消失了。她会宽恕他吗?未征得她的同意而强行去见她,这太可恶了吧。一个女佣人出来开门,她是新来的,以前他天天去拜访时都没见过她。他问内斯比特太太是否在家。
“请问她能否见见凯里先生好吗?”他说道,“我在这儿等。”
女佣人上楼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噔噔地下楼了。
“请上楼好吗?先生,在三楼的正面。”
“我晓得。”菲利普说道,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忐忑不安地走上楼去,敲了敲门。
“进来。”一个熟悉的快活的声音说道。
这声音似乎在招呼他走进平静的、幸福的新生活。他一进屋,诺拉便迎上去欢迎他。她同他握手,好像他们是前一天才分手似的。一个男人站了起来。
“这位是凯里先生——这位是金斯福德先生。”
菲利普发现她不是独自一个人,大失所望。他坐了下来,端详着这位陌生人。他从未听到她提起他的名字,但在菲利普看来,他坐在那张椅子上,显得很自在。他40多岁,脸刮得光溜溜的,金黄色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他的皮肤微红,长着一对青春已消逝的美男子特有的充满倦意的失神的眼睛。他鼻子大、嘴巴宽、颧骨高高的,长碍很壮实。他中等身材,肩膀宽大。
“我正不知道你怎么啦。”诺拉爽快地说道。“我上回遇到劳森先生——他告诉你了吗?——我告诉他说,确实该是你再来看望我的时候了。”
在她的表情上菲利普看不到任何尴尬的痕迹。他很佩服她对这一次自己觉得这么别扭的会见处理得如此坦然。她给他倒茶,她正要搁糖,这时他制止了她。
“我多蠢啊!”她叫起来,“我把这个给忘了。”
他不相信这一点。她该会记得很清楚的,他喝茶从来不搁糖的,他从这件小事看出她的无动于衷是假装的。
菲利普打断了的对话又继续下去。他很快地觉得自己有点碍手碍脚的。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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