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微-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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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即，宋竹君跑到褚听雨身边，问道：“师兄，这就完了？”

　　　　褚听雨不由摇头叹气道：“完了，无涯林重开，都完了！”

　　　　宋竹君不由怔道：“难道无涯林真的这么危险？我看大师兄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啊！”

　　　　“何止是危险，简直是九死一生。也就大师兄才会如此兴奋，你不知道他就喜爱在生死之间徘徊。”褚听雨道。

　　　　“那无涯林究竟是什么地方啊？”宋竹心中十分好奇。

　　　　却不料褚听雨却置若罔闻，连忙朝右边招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小玉，小玉！”

　　　　宋竹君侧身望去，果然，小玉正随着几位女子朝旁边走过，正言谈欢笑。

　　　　听到褚听雨的声音，小玉不由停下脚步，柳眉倒竖，嗔道：“褚听雨，我告诉过你，不准这么叫我。”

　　　　“我见到你，一时欣喜，忘记了！”褚听雨连忙靠过去，洋溢着笑意。

　　　　这时，小玉旁边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猛然窜到小玉跟前，伸开双臂，护住小玉，螓高昂，嘟着小嘴道：“哼！褚师兄，不准靠近。”

　　　　褚听雨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挺起胸膛，义愤填膺道：“铃儿，你以为褚师兄我是坏人么？”

　　　　铃儿那水灵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重重的点头，一脸严肃道：“嗯。”

　　　　褚听雨不由沮丧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个什么。哼！”

　　　　“小玉，好久没有看见你了，你还好么？”褚听雨抬头望着小玉，呵呵笑道。

　　　　小玉脸色一变，柳眉微蹙，道：“褚师兄，以后不可叫我小玉。”

　　　　铃儿瞪了褚听雨一眼，转身推着小玉，道：“师姐，我们走吧！不然一会儿梦云师姐又该生气了。”

　　　　小玉点了点头，拉着铃儿的手便径直离去，把褚听雨愣在当场。

　　　　忽然，铃儿转身给褚听雨翻了个白眼，做了个鬼脸，嘻嘻的笑着。

　　　　“哼，敢说我是小丫头片子。以后让你见不到小玉师姐。”铃儿那如同铃铛脆响的声音传来。

　　　　褚听雨痴痴的望着小玉离去的背影，转瞬间已经凌飞虚空，御剑而去，衣衫猎猎。

　　　　宋竹君缓缓走到褚听雨身边，望了一眼空中的光彩流离，道：“三师兄，看来你吃瘪了！”

　　　　褚听雨不由转头瞪了一眼宋竹君，故作狡辩道：“我会吃瘪？等我修炼到浩然正气第三重，小玉定然会对我另眼相看。”

　　　　“走吧！我们回去吧。”褚听雨说完，叹了一声，拍着宋竹君的肩膀，恋恋不舍的扫了一眼已经远去的声音。

　　　　随即，宋竹君和褚听雨回到断魂峰。

　　　　刚刚落地，宋竹君便拉着褚听雨，道：“师兄，快给我说说无涯林是怎么回事，大师兄说什么目前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回玉庭楼再细细给你说。不过大师兄说的没错，无涯林不是你去的地方。”褚听雨点头道。

　　　　两人便朝玉庭楼行去。

　　　　太华山，苍莽如卧虎。

　　　　正一峰，高耸接云端。

　　　　天命大殿，巍然屹立。

　　　　楚念端坐于主位之上，四大院主皆是一脸凝重。

　　　　边寒忍不住了，不禁道：“掌门师兄，为何要重开无涯林？”

　　　　楚念双眼微闭，低沉道：“我知你们心中都有这个疑问。自我儒教开派以来，无涯林仅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阳祖师开山门，传浩然正气篇之时。第二次是六百年前，邪道万法门进攻我太华之时。”

　　　　“可是这次既无邪派入侵，又无传法大典，却为何重开无涯林？”丁迈站起身道。

　　　　楚念忽然伸出右手，掌心中放着一颗水晶珠子，流光溢彩，“此乃掌门信物，内有祖师遗训。紫玉断，青龙现。而如今紫玉青龙消散，星汉大阵又落下星光，依祖师遗训，正是重开无涯林之时。”

　　　　闻听“青龙现”三字，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古怪。

　　　　楚念顿了顿，将珠子收入怀中，泯了一口桌上的清茶，道：“祖师一代奇人，于千年前留下此话，定然有深意。”

　　　　萧静微微睁开双眼，睫毛闪动，低声念道：“不经碎心断骨切肤痛，何来拈花一笑众生轻。”

　　　　“不经碎心断骨切肤痛，何来拈花一笑众生轻。这本是佛门之意，缘何会在我太华流传千年？到底无涯林深处的秘密与佛门有何关联？”边寒缓缓落座，沉吟道。

　　　　丁迈玩弄着自己的指甲，道：“佛门传入中土不过数百年，祖师爷当年却为何留下这段话？”

　　　　莫悲缓缓睁开眼睛，向椅子背后靠了靠，道：“追溯佛门之史，源远流长。虽然传入中土不过数百年，但在西方雪山之外，流传了不知多少年了。”

　　　　楚念站起身来，徘徊了片刻，然后定住身形，道：“此事暂且不说，十三日之后便是月圆之夜，那时于太华之巅重开无涯林。”

　　　　话音刚落，楚念右手直指苍穹，忽然一柄洁白如玉的仙剑凭空出现，落于楚念掌中，散着淡淡的幽光，在剑身上，赫然映着“冰心”二字。

　　　　“谨遵掌门之命！”见到白玉仙剑出现，莫悲，边寒，丁迈和萧静四人连忙站起身，一脸肃穆，恭敬作礼道。

　　　　玉庭楼，依然松涛阵阵，骄阳枯照。

　　　　宋竹君一路打量，有心无意的寻觅着明月的身影，可是却一无所获。

　　　　宋竹君怅怅然，褚听雨心情也是有些郁闷。

　　　　两个失落的人站在万丈悬崖边的一棵松树下，望着远山云海，听着耳旁风声。

　　　　“小师弟，今早上你的神情很古怪啊，被明月迷住了？”褚听雨摘下一截松枝，有些无聊的将一根根松针拔下。

　　　　宋竹君朝悬崖下望了一眼，然后退了几步，坐在一块青石上，随手操起一块碎石丢下悬崖，双眼有些迷离的道：“我也不知为何，见到明月师姐的时候，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我又记不起在何处见过。”

　　　　褚听雨缓缓坐在宋竹君身旁，道：“明月上山的时候才三岁而已，那时候你估计才出生呢，怎么会认识？”

　　　　“是么？可是怎么会呢？”宋竹君有些烦躁的晃了晃头，似乎想要将脑海中的纠结尽数丢出云霄外。

　　　　褚听雨搂着宋竹君的肩膀，道：“有一件事，我倒是忘记了。明月师妹曾经离开过太华一年，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师尊也不曾告诉我们。”

　　　　宋竹君双眼一睁，侧身兴奋道：“真的么？”

　　　　“当然，师兄我骗你干什么？离开的时候，明月应该是九岁，一年后回来，端着一个檀木盒子。嗯，就是个檀木盒子，还用黑布盖着呢！”褚听雨回忆道。

　　　　此时，宋竹君脑海中浮现着明月那不着丝毫烟火的身影，似乎渐渐的朝星空中飞去。忽然，明月转身，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望了一眼宋竹君。

　　　　那一笑，群星失色。

　　　　“喂！师弟，你傻笑什么呢？”褚听雨用力的摇了摇宋竹君。

　　　　宋竹君顿觉脸色微烫，便低下头，默然不语。

　　　　却不料褚听雨大笑，道：“哈哈，小师弟，你中了明月的魔咒了，陷在里面了。”

　　　　“三师兄，不要胡说！”宋竹君声如蚊蚋道，随即话锋一转，“师兄，无涯林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涯林是我太华山的圣境，我们却不知道无涯林究竟在什么地方。上一次开启无涯林是六百年前了，据说当时太华山三百弟子，最后出来仅剩一百。”褚听雨有些心悸道。

　　　　“既然危险，那为什么还要进去？”宋竹君皱眉道。

　　　　“上次开启无涯林，是因为邪道万法门进攻我太华。而传说无涯林中危险重重，若能从无涯林中出来，自身的修为便能精炼数倍。但据我猜测，无涯林恐怕没这么简单。”

　　　　宋竹君挪了挪，道：“那大师兄为什么说跟我没有丝毫关系呢？”

　　　　“因为只有修炼浩然正气到第二重的弟子方可进入！”

　　　　宋竹君微微点头，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褚听雨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走吧，去无念堂用饭。”

　　　　“嗯。”宋竹君点头道，心中却忽然一动，全部弟子都在无念堂用饭，那明月师姐一定也在的。



………【第十章：传法　重开　两年】………

　　　　无念堂，位于断魂峰东面的一个山坳里。山野青葱，炊烟袅袅。

　　　　礼院院主莫悲和六个弟子坐在一方长桌边，桌上放置着精美的各式菜肴。

　　　　宋竹君眼睛扫了一圈，却现明月竟然没有在此地，心中不由感到一阵的失落。

　　　　“竹君，待吃罢饭，我便传你我太华修炼法门浩然正气篇，你须勤加修炼，争取早日进入第一重，不可辱没了我礼院的名声，知道么？”莫悲拿着筷子，抬头道。

　　　　宋竹君咽下嘴里的米饭，郑重的点头道：“师尊，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的。”

　　　　莫悲夹起一根青菜，侧身望了一眼聂君，有些欣慰的笑道：“你眉间隐有紫气弥漫，踏进第四重境界了？”

　　　　聂君微微点头，道：“三天前刚进入第四重。”说完继续低头吃饭。

　　　　“你的刻苦，为师一直看在眼里。你是我礼院最出色的弟子，三年后进入无涯林，你早作准备。争取三年之间踏足第五重。”莫悲也低着头刨了一口饭，道。

　　　　崔颢站起身，夹了一筷子菜，然后瞪大双眼道：“师尊，为何要三年之后才进入无涯林啊？”

　　　　莫悲轻轻放下筷子，身子朝后面仰了仰，有些凝重道：“无涯林初开之时，有庞大的煞气封锁，即便是我闯入也会魂飞魄散。煞气足足三年方能消退。”

　　　　“无涯林不是我太华之地么？怎么会有煞气？”马伯恩憨憨的问道。

　　　　“无涯林早在祖师爷开创我儒教之前都已存在。当年祖师爷独自一人闯进无涯林，回来之后闭关整整三年，传下诗书礼乐四院之后便枯坐森罗密境，化为一颗金丹。”莫悲不禁望着门外长声叹道。

　　　　“每一个从无涯林出来的儒教弟子出来之后都闭口不言无涯林中的情景，惟留下一句话，不经炼心断骨切肤痛，何来拈花一笑众生轻。总之，无涯林是一个大凶之地。好了，吃饭！”莫悲随即续道。

　　　　无念堂中顿时变得沉寂。

　　　　似乎有一片阴霾笼罩在所有人的心间，除了聂君，因为他脸上隐隐散着兴奋的神采，飞快的吃完饭，朝莫悲恭敬的行礼后，便踏步而去。

　　　　吃过饭，宋竹君被莫悲带到了莫悲自己修炼的静室之中。

　　　　古色古香，装饰简朴。

　　　　房中央一个精致的小鼎，飘逸着淡淡的轻烟，散着幽幽的香气。

　　　　“今日为师便传你我太华修炼法门浩然正气篇，此前，为师必须让你知道。”莫悲看了宋竹君一眼。

　　　　宋竹君却觉得莫悲的眼神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

　　　　“我儒教以仁义行天下，修炼浩然正气需要心存仁义，行君子之礼，否则必然徒劳无获。在后院藏书阁有许多儒家经典，你一边修炼，一边要多研习先贤经卷。修身养性，万不能堕入邪道，若有那一天，为师必定取你性命，你可明白？”莫悲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最后甚至全身散着强大的气势紧紧压制着宋竹君。

　　　　宋竹君顿觉呼吸不畅，全身气血凝结，只是依然高高的昂着头，唯有丝毫低落，心中有一种不屈的信念，虽然不知莫悲为何如此，依旧执著倔强的望着莫悲。

　　　　用尽全身力气，脸涨得通红，嘶哑的道：“师尊，我记下了。”

　　　　莫悲缓缓收束着压力，然后欣然笑道：“好！好！守持心中正气，方能堪破天机。”

　　　　“修炼之道，其意渺渺无形，其路慢慢无期，须存经久不易之志，深明造化，循序渐进方能有所成就。”莫悲从怀中掏出一卷古册，颜色微黄，颇有些年月。

　　　　浩然正气篇是儒教开山祖师阳传下来的一卷修炼法门，摄天地之气，炼血肉之躯。最后参悟生死玄关，从而脱物外。普天之下，修炼之法门虽有万千，但其理却殊途同归。

　　　　“此乃浩然正气篇的副本，上载有第一重到第七重的修炼法门。”

　　　　“问天求长生之道，乃窃阴阳、夺造化、转生杀、扭气机，鬼神不能测，蓍龟莫能占，成者神通无边，败者魂魄两散。切忌贪功冒进，否则定走火入魔。”莫悲不由沉重的叮嘱道。

　　　　宋竹君郑重的点头。

　　　　浩然正气第一重，乃吸日月精华之气，从鼻中流入体内，淬炼各大经脉和四肢百骸。日月精气乃天地间最纯正，最磅礴的浩然正气。

　　　　莫悲一步一步给宋竹君讲解静观，凝神，养气，再仔细讲解了全身经脉和精血之行转。

　　　　然后才将第一重修行法门传授给了宋竹君。

　　　　浩然正气入门比较容易，修身养性，平日勤加修炼，百日便可功成。而逐级往上，便愈加艰难，第三重和第五重，第七重，第九重更是难上加难。有的人也许一辈子停步于第二重，终生不能进阶。

　　　　修炼到第二重，便初窥了修炼门径，方能修习诸般法术和御剑飞行。

　　　　而浩然正气篇自阳先生传下以来，从无一人修炼到最高境界第十重。就连祖师爷当年也不过修炼到第九重而已，便已开宗立派，名震天下。

　　　　“可听懂了？”莫悲将洋洋洒洒近千字的修行法门尽数传授与宋竹君，然后微笑道。

　　　　“嗯！师尊讲解明细，我听懂了！”宋竹君沉吟了片刻，回味了一下脑中铭记的法门，点头道。

　　　　“既然如此，你且回去修炼吧！”莫悲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道。

　　　　宋竹君起身朝莫悲恭敬的行礼，“是。”

　　　　说完就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听莫悲有些冷淡的道：“明月是你的师姐。”

　　　　宋竹君错愕，愣在当场。

　　　　“你去吧！”莫悲站在窗台边，寒风刮面而过，衣角飘飘。

　　　　宋竹君怅怅然转身离开。

　　　　后山，悬崖边，松树下。

　　　　宋意消瘦的身影独自一人静静的伫立着。

　　　　宋竹君现自己似乎十分喜欢这个地方。

　　　　此处很幽静，唯有呼啸而过的山风，吹散渺渺的云雾。

　　　　站在高处，望得更远，不由感叹天地之博大，当风吹过，长吸入鼻，凉意丝丝沁人心脾。

　　　　顿有一种心胸舒放，心旷神怡之感。

　　　　明月的身影如同一颗石子一般落在宋竹君的心中，荡起涟漪阵阵。而师尊莫悲那冰冷如铁的话却像雷霆之声一般响在耳侧。

　　　　“师尊本是一个忠厚和蔼的长者，为何论及明月师姐，却总会变得冷漠似冰？”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宋竹君想起了许多事。

　　　　云卷云舒，日暖风烈。

　　　　宋竹君长叹一声，然后舒展了一下几近麻木的四肢，缓缓的朝玉庭楼行去。

　　　　回头望天，日已偏西。

　　　　漫天的红霞如霓裳一般覆盖着大地，在那一刻，风似乎没有那么紧了。

　　　　回到房中，宋竹君收束胡思乱想，盘膝坐于榻上。

　　　　精心凝神，依照浩然正气第一重的法门开始引纳天地之气。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故君子修身必诚其意。

　　　　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而天命之为性，率性为道。人天生之心性，为善，所以此法门便是存养，不为后天之境遇和外物所惑，才能与天合一。

　　　　顺其自然，不动不想，不思不虑。抱元守一，极静笃虚。

　　　　收敛被外物迷惑的心，存本心与天，与地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