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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乱志 作者:深圳铁板烧-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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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来个富平逃回的汉子与七八名村中后生各持枪棒紧紧跟在陆小安身后,在路中间列了个军中常用的小阵以便随时与金狗厮杀。众人来得仓促,手中多持柴刀棍棒,一件像样的兵器也无。有个汉子,惶急间竟只抄了一卷粗绳列在阵中。那胡老爷身躯颇肥、行走缓慢,与一众家丁拖在队伍最后,见陆小安等人结阵于路,喘息道:「抵住金兵抵住金兵不然将尔等送往凤翔府」话未说完,人已自阵边跑过,余声不闻。
  南面马蹄声渐近,陆小安等人定睛观瞧,却只有十数匹马映入眼帘。且马匹大多无主,只最前有三个金人在马背上策马狂奔,面上尘泥和血,十分狼狈。陆小安见奔马狂乱,非血肉之躯可挡,斜眼看到汉子手中的粗绳,计上心来。大喝了声「绊马索」,吆喝着十七八人分作两路,将那卷粗绳横在路中、扯得笔直。金人马快,几息便到了眼前,众人扯绳分开与马蹄踏至只差了反掌工夫。只听唏律律连声,前马被绊倒在地,三个金人亦皆摔落地上。后马不停,或跃过前马,或绊在前马身上。三个金人被碗口大马蹄踏下,又被数百斤的马身重砸,俱是一命呜呼。
  陆小安等人全凭人力拉紧绳索,此刻也都绳索破手、滚摔在地、灰头土脸,骨断者亦有之。片刻之后,南面又有大队来到。一后生眼尖,激动吼道:「是西军!是我大宋王师!」众人向远望去,只见一将策马在前,两卒随驰在后,将旗之上,绣着斗大一个杨字。余众皆是步卒,虽是全军疾奔,法度却丝毫不乱。队伍来到金人殒命处,那杨姓宋将勒马环视周遭,忽讶道:「陆小安?」
  陆小安手心皮肉全被粗绳搓破,身上也摔得青紫相加,正痛的呲牙咧嘴。闻听有人喊自己姓名,遂抬头去看。一望之下亦讶道:「杨队将!」一边说着,一边忍痛起身对杨队将行了个标准军礼。十来个同是富平逃归的汉子见状,虽不识杨队将,亦皆起身行礼。杨队将略一颔首,对陆小安道:「正是杨从义!小安,你怎会在此处?」
  陆小安道:「此村落是我义父家乡!富平战后,我随军败退。后来不知怎地,慕容洮那厮竟要带同麾下兵士去投西夏。我等不愿,故于途中偷偷四散了归乡。」顿了顿又道:「那次军中演武,得杨队将青睐,小安感恩至今。只可惜我义父从军时与环庆军将领有旧,不许我追随队将。不想队将仍记得我!」
  杨从义叹了口气,先痛心道:「张枢密战后推诿罪责,斩杀部将,以至军中生变。」再叹口气,展颜道:「小安刀法精湛,又兼聪明过人。我一直以不能收归帐下为人生憾事,又怎会忘记你!今日偶遇,却是恰好!吴经略收残兵,意欲扼守和尚原。如今派我带兵收复凤翔,取出府库存粮以资军需。调拨与我的兵马虽是经略帐前精锐,怎奈数量太少,攻坚城恐不足用。小安你可愿随我同行,助我一臂之力?」
  陆小安喜道:「杨队将有命,陆小安无有不从!可否请将军在村中暂且歇马,待我禀明义父便随军上路。」
  杨从义亦喜道:「好!有小安助我,取凤翔定会事半功倍!不知你义父现在何处,我也要前往拜见。」
  陆小安回头远望道:「适才为躲避金人出了村,此刻应该还未进山。」
  杨从义命身后健卒让出一匹战马,又吩咐队伍于后缓行,便要与陆小安放马去追赶。拦截金兵那十数人见二人要走,皆挡在马前,齐声求与军同去。杨从义以目光询陆小安,陆小安点头道:「那几个原就在军中,均是战败散归的。这几个是村中后生,适才随我等阻金狗,亦是铁胆好汉。」
  杨从义大喜,让众人随队前行,自与陆小安去追赶乡民。未久,便远远看见山脚处大批乡民望山狂奔。闻陆小安呼喝,见宋将随至,众皆停步,欣喜若狂。杨陆二人于人群中寻见周家父女,说明意图。周父将手中木棍一顿,赞道:「大丈夫当提七尺剑,与乱世中搏杀一份功名!小安,你放心去,不必挂怀家中!」兰秀挽着父亲手臂,心中不愿却不敢多言,紧绷着俏脸装作冷漠,可眼眶中泪水却难以噙住,断线珠子般掉落下来。陆小安见兰秀样子,心中不忍,当着众人面又不好蜜语抚慰,只好歉然道:「兰秀,我随杨队将去。攻下凤翔便」
  兰秀听他说话,心中又添委屈,忍不住啜泣道:「山中石洞内,你答应过我什么?」
  周父闻言不喜,又将木棍重重一顿,叱骂道:「杨队将当面,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此国乱之时,好男儿自当挺身而出!为父若是年轻十岁,亦要与他们一同去上阵拼杀,好教金狗知道,我大宋不可轻侮!」
  兰秀甩开父亲手臂,气鼓鼓道:「真不知沙场血战为了那般!就为了保住跋扈无礼的大头巾么?」说罢,扭头跑开。
  陆小安心内欲追却害羞不敢动,眼光随着兰秀背影远去,恰好看见胡老爷坐在一块大石上牛喘。心中厌恶,眉头便皱了起来。周父见状,以为他心忧情事,遂为他宽心道:「放心随杨队将厮杀去!待你击退金狗、衣锦还乡之时,义父送你个双喜临门!我有兰秀照料,粗重活等大郎送粮回来,也就有了着落。」
  陆小安心中满是兰秀,勉强点头应道:「大哥去了十余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    ***    ***    ***
  十二蹲下身轻抚面前大石,于石土交接处摸到目不可察的本门暗记,回头喜道:「安公子,路途没错!翻过此山,再行十几里路便是二里驿。」
  安鸿颔首,亦是一阵轻松。低头看了看已被树木怪石挂烂的衣物,面上苦苦一笑,心内却是泛甘。喊了十二再鼓余勇、翻下山头时,已是繁星乍起,明月初升。
  二人虽不愿耽搁,但山间无停处,已三日夜接连赶路未休,遂边行边沿路找落脚歇息之处。不久,见路边山侧有一山洞,看去洞口虽不宽阔,却足可挡雨遮风。到洞口向里望,才发现此洞窄深,数丈长洞壁于底截断、向右急拐,内有火光忽明忽暗,照的洞底颇红,却见不到内中景象。
  十二看了安鸿一眼,便想跃入洞中查探。安鸿觉荒山野洞、火光蹊跷,恐十二有失,抬手拦在十二胸前,摇了摇头,自己往洞内走去。十二冲势已起,险些撞在安鸿臂上,脸上泛红,怒瞪了安鸿一眼。见他背影宽厚,心念一路照拂,不由唇角微翘。
  安鸿走到中段,便嗅到一股甜香,屏息内察,毫无异样,这才放心再进。走了几步,耳听火光处一女子道:「来呀,来呀!你看,我可美么?」语罢,便是一声呻吟,娇柔魅惑,饶是安鸿内力雄浑,神思宁静,亦有些心旌摇晃。意图定定心神再上前去查探,怎奈女子淫啼不断,声声入耳,搅得自己浑身燥热,也顾不上其他,鬼使神差般往洞内走去。
  洞底入眼帘处是一火堆,火堆一侧立着个裸身男子,另一侧有一女子,面容姣好、身段匀称、未着寸缕、玉体横陈,有一粗鄙男子正挺着阳具,在她阴户中奋力搏杀。女子承欢,尚有余力,见安鸿现身火外,眼睛一亮,停了口中嘤咛,不怒反喜道:「公子来的恰好,可是也要在奴家身上分一杯羹?」
  安鸿心知不妥,但胸腹间好似有一堆干柴,女子淫声若火星一点直入其中,瞬间将大火引燃,全身烧灼,难以抵受。忙提气运功相抗,不料这火气并非真气可御,反而借着气息发散到各处,更加难熬。
  女子见安鸿满面通红,喉间津唾狂吞,知他勉力守了一丝清明、不肯就范。也不着急,微微一笑,自己用力拍了雪白的翘臀,发出清脆一响,口中淫声大作,更甚于前。粗鄙男子吃她一喊,心中激动,登时觉得精关难守,大叫道:「小骚蹄子,你浪叫的哥哥快要出了!」
  女子闻声心喜,娇声叫道:「哥哥,奴家也快要丢了,且再快些个,和奴家一起去了吧!」
  粗鄙男子不答,仰天嘶吼,声作嗬嗬,抽送速度愈来愈快,交合处隐隐现出一团淡淡红光。又数息,忽僵直不动,双眼一闭,轰然栽倒。女子收了那团红光入体,见安鸿虽是额头青筋冒出,汗落如雨,却依旧在原地不动,心中暗暗佩服。转头对火侧那立着的裸身男子勾勾手指,魅惑道:「冤家,来啊!莫只顾看着,奴家也让你爽利爽利!」
  安鸿见那男子向裸身女子挪去,心受蛊惑,勉力守着的灵台眼见就要沦陷。向前木木然迈出一步,忽觉鼻尖一凉,辛辣味道直上眉心,登时清醒。顺着鼻下手指往身后看,见十二手持一个小巧的油布囊,正站在身后,气鼓鼓地看着自己。
  十二在洞外不见安鸿出来,觉其状有异,忙纵身进洞。待鼻嗅甜香,心中便已明了一切,掏解药往自己鼻尖抹了,又来救助安鸿。见了洞底男女赤身之形,一时面羞,心里将错皆推给安鸿,怒气丛生。待看清那女子样貌及安鸿醒转后的凌厉目光,又不禁惴惴纠结起来。
  女子被十二脚步惊动,起身咤问道:「谁?」待见了十二,亦是一怔。安鸿此时已醒,闻女声不退反进,几步迈出,见火后还倒着四人,一动不动、生死不知,又想起适才之事及陆大安口述,心中已有了计较,遂起了杀意,冷面道:「你便是杀我箭营兄弟的红纱妖女?」
  裸身女子听罢咯咯娇笑,摇曳着腰臀步步趋前道:「哟!奴家这身段,公子竟不满意么?」话音未落,面犹带笑,却已撮掌成刀,向安鸿头颈砍来。安鸿见裸身女子出招,口中轻「咦」了一声,不假思索地举臂相迎,后发先至,看上去倒如同女子目的便是安鸿手臂一般。裸身女子见招式无功,身子一拧换了个方位再打,安鸿依法炮制挡格。如是再三,裸身女子大怒,轻喝了声,翻身于空中一脚踢来。安鸿如同师徒喂招一般,负一手在身后,只用一手拨打防御,面上神色愈发凝重不解。裸身女子累的气喘吁吁,退后两步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安鸿默然不答,站在身后观战的十二小意道:「安公子」
  安鸿举手止住十二,侧身让开往洞外去路道:「你走吧!」
  裸身女子看看十二,又看看安鸿,捂嘴噗嗤一声娇笑,拾起地上衣物。经过安鸿身侧之时,驻足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飞身离去,对十二却恍若未见一般。
  女子走后,十二对安鸿抱拳感激道:「多谢!」
  安鸿一怔,问道:「为何?」
  十二羞赧道:「我等虽互相轻视,却同为孟门一脉。十二只是不愿见她毙命,并不是与她同流合污,安公子不要误会。」
  安鸿听他言语,心中疑惑之状稍解,便放弃再问解药事而转道:「此人貌似依旧呆傻,如何是好?」
  十二见安鸿不理,以为他因自己持有解药,料定自己与裸女一同,听不进自己解释。心中气恼,上前两步,怒道:「如此便好!」扬起手左右开弓给了裸身男子两记耳光,顺便将解药擦过男子鼻下。裸身男子浑身猛地一震,眼内迷惘虽在,神智却似渐渐清醒,缓缓转着头四处打量。安鸿以为十二只凭耳光便救醒了男子,瞠目结舌道:「多谢。」
  十二下巴一抬,问道:「为何?」
  安鸿结舌无语,自忖道:「这汉子一切都好,就是性子忒不爽利,小家小气太过。」十二见安鸿不语,头一扭也不说话。可谁知眼神正好落在裸身男子胯下阳具之上,登时面红。轻啐了一口,理所应当地将这桩事亦记在安鸿账上,扭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裸身男子此时全醒,扑倒在火后四人身上挨个摇晃身躯,呼喊姓名。见身体僵硬、气息全无,遂放声大哭。安鸿上前劝止,待他敛悲穿好衣物后问他来历。裸身男子答道:「回恩公,小人名叫周青,凤翔府周家村人氏。听闻和尚原之上,军兵缺粮,遂与四名同乡前往送粮。因大路时有金狗行军,故绕行山间小路,不料不料」言语难接,又是泪如雨下。
  安鸿与十二见周青凄惨,遂好言安慰。助他在洞外埋了尸首,就在洞口暂歇。天色微明,三人一同上路。行了不远,便看见周青与同乡的推车、粮袋横七竖八散在一边。周青将所有粮袋装在一车,拒了二人帮助,蛮牛般咬牙推行。又走出段路,到了周青所说山间小路,只见粮车如水,不绝于路。有送粮的乡民见周青车重,停下分担,彼此虽不相识,却亲如一家。
  安鸿见周青与大队同行,放下心来,遂带了十二先走。二人歇息半宿,气力尽复,不到半日便已将几十里山路抛于身后,来在和尚原外不远。安鸿见路多窄隘、怪石壁立,却无军将把守,连斥候哨探竟也见不到半个,不由暗暗心疑。眼见上原,才有几名宋兵拦住喝问。安鸿将魏庆的腰牌出示,求见吴玠。 宋兵见腰牌皆态度恭谨。分了一人离岗为安鸿二人带路。
  一路崎岖,上得原来,入眼便是军营一片。安鸿不明兵事,十二在他耳旁小声嘀咕道:「看样子也不过三五千人马,怎地扎做这许多小营?」三人于营间穿过,安鸿左右观瞧,只见各营宋军不过数百,或坐卧或笑闹,状甚懒散,军纪憾缺,与带路宋兵相比,所差何止天壤。
  不多时行至一营,兵士仅数十,个个顶盔贯甲、结束威武。与他营相较,静谧肃杀远甚。人望其外则自生畏、居其中而自穆然。宋兵带二人至中军帐外,行礼扬声道:「禀将军,原外有二人自称折翎折指挥义弟,求见将军。因其手持将军贴身侍卫腰牌,故队正命属下将二人引来帐外等候。」
  宋兵话音刚落,营帐里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帐帘一掀,冲出个络腮连鬓、膀大腰圆的汉子。口中嚷嚷:「折翎在哪里?可安然无恙么?」
  宋兵悄声道:「此乃吴玠将军胞弟,吴璘将军。」安鸿见吴璘口呼折翎、关怀满面,于是心中对他生了些好感,忙抱拳道:「有劳吴将军挂念,兄长安好。兄长遣我来此寻二位将军,有紧要军情相商。」
  吴璘蹬蹬蹬几步近前,挥退宋兵、一把抓住安鸿手臂道:「那还在这里文绉绉的做什么?快进帐来!」安鸿一笑,也不反抗,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帐中去。帐幕忽分,现出一人。此人鼻直口阔、五绺长髯,面相颇类文士,但腰宽背厚、虎步龙行、不怒自威,恰一副武将气度。望安鸿笑道:「舍弟粗豪,性子冲动,让贵客见笑了。帐内请!」
  安鸿连称不敢,自通报了姓名来历,又将魏庆腰牌及折翎手书交予吴玠,这才在帐中下首站定。吴玠细细读罢,将书信递给吴璘,叹道:「不想金人竟如此狡诈!若阴平失守,我等困于此处,成西蜀姜伯约矣!」顿了顿,将诸葛砦情形细细询问。安鸿一一作答,只将巧云孟门之事隐去,称砦中山匪被折翎收降,同心抗金。十二一直随在安鸿身后,闻其称孟门为匪,气愤填膺。静悄悄照着他脚跟猛踢一脚,谁知反戳痛自己脚趾。强忍着不叫喊出声,眼中却已是泪光宛然。
  吴璘看罢信函,握拳迈前两步对吴玠道:「大哥,不,兄长。事关重大,要立即遣军前去援助才是!」说完又重重顿足道:「手中无兵!奈何!奈何!」
  安鸿闻言变色,十二也忘痛呆立。吴玠对安鸿道:「不瞒安公子,正如舍弟所言,此刻原上无兵可用。我与舍弟所部,本有精兵千人。因军粮不济,故分了八百人与杨从义将军,攻凤翔、取积粟。累日谴军卒四下远探,又去了百余。如今营中只有军兵数十,分队轮流把守原周各通路而已。」
  安鸿疑惑道:「我在来时路上,见百姓向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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