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千年史话-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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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投石机的疯狂工作下，城墙数次坍塌。在这危急时刻，驻扎城外的老萨总是主动出击，守军趁机修补城墙，十字军每次都无法突破那道近在咫尺的缺口。

　　7月12日，阿克守军终于挺不住了，没向领导打声招呼就开城投降。康拉德亲手把耶路撒冷国旗、法国国旗、英格兰国旗和奥地利旗帜插到阿克城头，历时近两年的阿克之围以十字军的胜利而告终。

　　康拉德不是回泰尔过甜蜜蜜吗，怎么又出现在阿克呢？这家伙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据有关部门报告，狮心王支持盖伊当耶路撒冷国王，他担心王位被夺，就匆匆赶来听听风声。

　　当然，康拉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有强大的势力，那就是他的两个实力派亲戚：腓力二世和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Leopold；Duke　of　Austria）。

　　这位利奥波德和狮心王老不对付了，他妈是科穆宁王朝的公主，塞浦路斯岛的伊萨克&；#8226；科穆宁是他亲戚。当他听说狮心王把伊萨克&；#8226；科穆宁判了无期时，就和狮心王吵个不停。

　　另外，当奥地利旗帜与英格兰和法国国旗并排飘扬在阿克城头时，不但狮心王不痛快，就连腓力二世也满心不高兴。

　　在两位国王老爷眼里，你利奥波德只不过是巴巴罗萨的臣子，公爵而已，怎么能把旗帜和我们的国旗并排呢。哦，忘说了，当时奥地利是德国的地盘，德国君主是奥地利公爵的顶头上司。

　　狮心王的手下跳上城头，一把扯下奥地利旗帜，扔进护城河。这一扔不要紧，为日后利奥波德和狮心王之间的冲突埋下祸根。恼羞成怒的利奥波德甩手便走，撤回奥地利，腓力二世也在和狮心王争吵后赌气返回法国。

　　至此，舞台上唱主角的只剩下狮心王和老萨两位猛男！

　　【狮心王南下】

　　狮心王和老萨谈判交换俘虏和赎金，第一次、第二次都因种种原因没有成功。第三次，俩人定好时间和价格，可是老萨迟迟没到。竟然被放了鸽子，狮心王恼羞成怒，把抓获的两千七百名俘虏全部斩首。老萨听到噩耗火往上撞，把抓获的十字军俘虏也全部砍掉脑袋。

　　赎金是拿不到了，圣地还是要收复的。对阿克城防工事维修一番后，狮心王带领十字军沿海岸线继续南行，剑指耶路撒冷。老萨也带着人马像影子一样跟在十字军后面，寸步不离。

　　十六岁就指挥军队的狮心王精通军事、行事谨慎，他吸取十字军哈丁惨败的教训，知道在这种不毛之地行军，最需要的不是别的，而是看上去一分不值的水。在沙漠地带，水比金子还值钱。另外，炙热的太阳会迅速蒸发身上的水分，即使不动，汗珠子也会滴滴答答往下滚，阳光不要钱，却要人命。

　　尽管时间紧迫，狮心王还是挑选清早气温不高的时候行军，日上三杆之前就安营歇马。一路上，他走走停停，扎寨的地方总是靠近水源，舰队一直在沿海一带掩护。这是狮心王第一次在沙漠作战，却表现出隆美尔的水平，实在令人佩服。

　　狮心王对异教徒“打了就跑”的战术早有耳闻，他以一千二百名骑士为核心，把军队组成紧密队形。行军时，步兵挡在骑士外侧，这样可以有效抵挡弓骑兵的射击。

　　老萨不失时机地进行偷袭，企图用弓箭引诱十字军追击，以打破他们的铁桶阵。狮心王始终不为所动，十字军的密集阵形保持不变，一直到安营扎寨为止。

　　十字军逐渐接近阿苏夫（Arsuf；位于今以色列特拉维夫以北15公里处，阿苏夫要塞遗址现在被改建成国家公园）。阿苏夫要塞建于悬崖之上，濒临地中海，地势险要异常，老萨必须在十字军进城前进行拦截，否则就没机会了。

　　【阿苏夫战役】

　　1191年9月7日，传令兵在十字军营地里往来奔跑，让部队做好战斗准备。

　　早晨9点，老萨发起进攻，伴随着鼓声、号声和呐喊声，阿尤布骑兵从各个方向蜂拥而出，万马奔腾。

　　阿尤布军的冲锋受到十字军的奋力抵抗，老萨见攻击受阻，立刻改变战术，集中兵力猛攻十字军左翼。阿尤布军里的贝都因人和努比亚人向十字军猛投标枪、猛射弓箭，一轮攻击后，弓骑兵纵马而来，哗哗又是一番狂射，如此反复不断。布置在左翼的医院骑士团受到巨大的火力压制，阵地逐渐被阿尤布军蚕食。

　　十字军一面抵挡阿尤布军的攻击，一面向阿苏夫运动。狮心王决定收拢军队，待敌人疲惫之时，进行反击。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运动中的军队体力消耗巨大，时值太阳高照，炎热和干渴严重侵蚀着士兵。更糟的是，阿尤布军的弓箭射杀大量十字军战马，失去坐骑的骑士只能徒步迎战，恐慌的气氛在十字军里迅速蔓延。

　　战至下午，十字军先锋部队终于进入阿苏夫要塞，担任殿后的医院骑士团弓弩手不断用弩箭掩护，这使他们不可避免地离大部队越来越远。

　　老萨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迅速插入缝隙之中。对十字军来说，阿苏夫战役进入最最困难的阶段。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卡尼尔（Garnier　de　Nablus）急得团团转，请求狮心王火速支援弓弩手。

　　没成想，狮心王很沉得住气，让卡尼尔原地待命。卡尼尔看不得部下受苦，大吼一声“圣乔治！”带领医院骑士团杀入敌阵，一部分十字军也随之冲了过去。

　　说起来，卡尼尔是个很有责任心的领导，但是他的鲁莽行为完全打乱了狮心王的计划。阿尤布军的弓箭手对医院骑士团进行热烈欢迎，蜂拥而来的医院骑士被射成刺猬。

　　如果狮心王按兵不动，医院骑士团必然无一生还；如果他派骑士增援，可能导致全军崩溃，真是如何是好哇。

　　狮心王时年三十四岁，可他早已是沙场老手。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他迅速作出判断，来个二龙出水，派两队骑士袭击敌军左翼，自己率第三队直冲老萨而去。

　　狮心王就像一头雄狮，杀得阿尤布士兵四散逃窜。有一个夸张的记载说，任何与狮心王碰过兵器的敌兵都没能逃过惨死的命运，他手中宝剑上下翻飞，敌人就像庄稼一样一片片倒下，狮心王身后半英里内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被他砍死的阿尤布士兵。

　　老萨的侄子率领叔叔的贴身卫队攻击狮心王左翼，但没能阻止这头雄狮发威，阿尤布军开始崩溃，被十字军骑士在附近的山头上追得到处乱窜。狮心王的旗帜插到老萨的阵地上，夜色降临的时候，十字军才收住阵脚。

　　“阿苏夫战役”（Battle　of　Arsuf）对第三次东征至关重要，这是十字军在战术上的一次重大胜利。狮心王的神勇和指挥艺术响彻云霄，老萨的勇武之名却大受折损。但是它和当年的哈丁战役相比，战略意义却相差甚远。尽管老萨损失惨重，但并不致命，阿苏夫的胜利还不能称之为“决定性胜利”。

　　老萨知道狮心王是个极其难缠的敌人，也是继麻风王之后遇到的真正对手。在随后的日子里，老萨避免与狮心王正面决战，而是发起骚扰性袭击，这也是穆斯林的惯用招数。

　　面对神出鬼没的敌人，狮心王始终保持谨慎作风，在保护侧翼的情况下，向下一站——雅法（Jaffa，今以色列的港口城市，盛产以色列橙，即雅法橙）挺进。

　　十字军一路南下，攻占雅法，狮心王在这里设立指挥部，并提出与老萨谈判。

　　老萨派来弟弟萨夫丁（Saphadin），狮心王想把自己的妹妹，也就是西西里的那位太后嫁给萨夫丁，算是一种收买吧。萨夫丁对哥哥忠心耿耿，根本不吃这一套，谈判在一种很不和谐的气氛下以失败告终。

　　【暗杀】

　　狮心王率军向阿斯卡隆挺进，临走前，他请康拉德跟他一起南下。康拉德自然不会理睬支持盖伊的狮心王，他还暗地与老萨达成一致，如果狮心王帮助盖伊夺取泰尔，他就和老萨联手。

　　1192年4月，经过贵族们“*”投票选举，全票通过康拉德当耶路撒冷国王。盖伊一票没得，鸭蛋一个，他再怎么狮子吼也无济于事，狮心王也只得接受这一无争的事实。

　　狮心王曾经把塞浦路斯岛卖给圣殿骑士团，现在盖伊把塞浦路斯岛买过来。他丢了王位，却当上塞浦路斯岛领主，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吧。

　　大家不要以为王位之争算是平息了，闹剧还没收场呢。就在康拉德乐呵呵逛大街的时候，两名阿萨辛杀手突然窜出，将之刺死在泰尔街头。

　　八天以后，伊莎贝拉脱去丧服，穿上礼装，第三次步入婚姻的殿堂，新郎官乃是香槟伯爵亨利——狮心王的外甥（埃莉诺和路易七世的外孙，算起来是狮心王和腓力二世的双料外甥）。

　　亨利以驸马身份继任耶路撒冷国王，是为亨利一世（Henry　I；1192—1197年在位）。

　　伊莎贝拉，这个二十岁的花季少女，竟然有三次婚史，她到底是人类还是政治工具，我彻底分不清楚了，这也许就是乱世女人的悲哀吧。

　　毫无疑问，康拉德的死和亨利继位一定有幕后主使，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人——狮心王。

　　【谈判】

　　狮心王南下攻占阿斯卡隆，对圣地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老萨围魏救赵，迅雷不及掩耳夺回雅法。狮心王听说后方基地失守，立刻乘船返回，但是他没下船，为什么呢？因为他看到岸上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没敢贸然行动。

　　几天后，一名牧师到狮心王船上告诉他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老萨带的几千人对当初阿克谈判时老萨迟到，导致阿尤布俘虏惨遭屠杀一事非常不满，不怎么听老萨的命令，老萨正在抓耳挠腮地做思想工作呢。

　　这是个好机会啊，狮心王立刻弃舟登岸，迅速夺回雅法。老萨不死心，率兵反击，8月5日，第三次东征里的最后一仗以狮心王的胜利告终。

　　胜利了，狮心王的心情却十分沉重。他意识到，自己是孤家寡人，没有任何有力的盟友，即使占领耶路撒冷，也很难守住。此时西欧又传来坏消息：腓力二世和他弟弟无地王约翰企图趁他不在的时候阴谋搞颠覆活动。

　　这些都促使狮心王必须结束东征之旅，他对眼前的战果非常满意，不想轻易放弃，他要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完成一个大计划：进攻老萨的根据地——埃及。当然，计划过于庞大，自然没能实现。时间不等人，到了狮心王必须返回英格兰的时候。

　　1192年9月2日，狮心王和老萨达成共识：狮心王在阿斯卡隆修建的新城墙被完全捣毁；耶路撒冷仍然由穆斯林管理，不带武器的基督徒可以朝圣；穆斯林和基督徒三年内和平共处。

　　第三次东征在老萨和狮心王握手言和下宣告结束。十字军未能收复圣地，简单来说，这次东征算是失败了，不过战果比起上一次要好之百倍。

　　狮心王启程返回英格兰，没想到，回家的路漫长而又艰辛。

61　　临终前的仁慈！狮心王之死
【回乡记】

　　狮心王的舰队扬帆起航，乘风破浪驶往英格兰。大海上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狂风卷着巨浪想一口吞掉这些战船，舰队被迫在拜占庭的港口停靠。

　　拜占庭皇帝伊萨克二世听说狮心王在自己的地盘逗留，大为不悦，心想你前段时间竟然攻占塞浦路斯岛，那儿可是我们拜占庭的领土。

　　伊萨克二世随下逐客令。没办法，赶紧走吧。前段时间因躲避暴风雨耽搁了行程，再和舰队一起走，就怕时间来不及，腓力二世和无地王约翰（John　Lackland）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好事。

　　金雀花亨利最喜欢的儿子就是无地王约翰，曾想把王位传给他。可是狮心王登基后，无地王约翰半点领地都没得到，故而得了“无地王”这个绰号。无地王约翰对哥哥夺走王冠的“不义之举”耿耿于怀，他趁狮心王不在英格兰，算是折腾开了。

　　大家对这个无地王约翰可能不了解，没关系，另一个和他有关系的人，你们肯定不会陌生，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侠盗罗宾汉（Robin　Hood）。罗宾汉专门和无地王约翰作对，一直战斗到狮心王返回英格兰，和国王一起惩治了阴谋篡位的无地王约翰。当然，罗宾汉只是民间传说里的英雄人物。

　　好啦，咱们言归正传。狮心王带着四名随从，化装成返乡的朝圣者，乘船率先出发，继续向英格兰前进。

　　有人会问狮心王为什么要化装？你想，一个国王就带这么点儿人外出，头戴王冠、身穿龙袍也太招摇了，不碰上刺客，也得碰上强盗。狮心王不是武功了得吗，还会怕几个毛贼刺客？本着“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这一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辩证唯物主义思想，还是乔装改扮保险一些。《康熙微服私访》大家看过吧，其实这就是欧版的微服出行。

　　子曾经曰过：“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狮心王的船在中欧海域撞上暗礁，沉了。海路是没法走了，改走陆路吧。可是狮心王还不知道，他的遭遇将和《奥德赛》里的俄底修斯一样，一年多以后他才能闻到英格兰泥土的芬芳。

　　狮心王想先到亲戚萨克森公爵那里讨杯水，歇歇脚。

　　要到萨克森，必须经过奥地利。一行人进入维也纳，狮心王有点饿，弄点饭吃呗。谁都没想到，就因为他非要吃不该吃的东西——烤鸡，将引起一场塌天大祸。

　　狮心王，我的哥啊，这烤鸡是你能吃的吗，哦不，是你现在能吃的吗？难道你忘了，在你那个年代，烤鸡只有贵族才能享用，你看看你穿的什么，普通老百姓的衣服！你吃烤鸡能合适吗，这不是暴露身份吗？

　　咦，你手上怎么还戴着你那个大戒指啊？这么价值连城的戒指戴在　“普通老百姓”手上，你不觉得有问题吗？你这么小心谨慎的人怎么犯这种幼稚园错误呢？

　　烤鸡和大戒指这两点疏忽被细心的奥地利卫兵发现，得到消息的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一眼就认出狮心王。

　　利奥波德对东方发生的扯国旗事件一直耿耿于怀，后来他又听说表兄弟康拉德被人刺死在泰尔街头，嫌疑最大的就是狮心王。利奥波德火冒三丈，这次终于逮到机会，狮心王你就给我在监狱里等圣诞老人的礼物吧。

　　1192年圣诞节前，狮心王在维也纳被捕入狱，成为奥地利监狱股份有限公司的VVIP级会员。

　　【狱中生活】

　　很多猛人牛人和遗臭万年的人蹲监狱的时候都喜欢搞点文化生活，马可&；#8226；波罗在大牢里整出本《马可波罗游记》，向欧洲人展示一番元朝的大国风范；希特勒蹲小号的时候写出本《我的奋斗》，把什么种族主义思想推到一个新高度。

　　狮心王肚子里很有墨水，他不仅勇武过人，还是个地道的文化人，前面说过，他可是个诗人。在劳动改造的日子里，狮心王没闲着，写了几首诗歌，其中最著名的是《无人入狱》（No　man　who　is　imprisoned；官方翻译没见到，这是我自己翻译的），还用法语和奥克西坦语（Occitan；即法国的奥克语）写了两个版本。

　　狮心王在这首诗歌里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孤独而又绝望，他感觉自己被英格兰人民无情地抛弃了。

　　从诗歌的名称里也能看出来，无人入狱，在人民心里根本就没人在大牢里受罪，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没人来营救自己呢？

　　其实，狮心王被捕的消息传到英格兰以后，大臣们就想方设法营救，可就是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