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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乱世佳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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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少坤摇摇头:“这我就说不清楚了。通共的案子有专人负责,上头有绥靖委员会,当中还有省党部,县党部,又有宪兵队,保安队,我就是有心帮忙,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薛谊白沉吟道:“有句话,不知我该不该说?”
“你说。”
“其实事情跟我无关,我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罢了。替县长您考虑,有能够帮董家忙的地方,帮一帮也好。董济仁是本地有身份的士绅,通州大名士常卓吾,当年在上海开始兴办实业的时候,得到过身为上海烟酒税总办的董济仁的全力相助,两人的交情非同一般。常卓吾如今资本雄厚,又兼着立法委员,说出话来一言九鼎,怕是连蒋主席都要惧他几分的。这里面的关系,我一说你自然就明白。”
钱少坤似笑非笑:“照你的意思,我竟是要见一见这个董心碧才好?”
薛谊白也跟着一笑:“我不过是多余的插了一句嘴。”
钱少坤作低头凝神状,俄顷,猛抬头吩咐听差:“请董太太到公事房里坐。”又真诚邀请薛谊白:“一起去见见?”
薛谊白恳切推辞:“不不,我局里还有个会,脱身不得。”说罢告辞,竟如逃一般地走了。
心碧站起来迎接钱少坤钱县长。
公事房里早晨的光线有点暗淡,加上钱少坤又是背着光线进来的,心碧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是她有一种感觉,这人对她心怀鬼胎。从他进门的瞬间,双方的生物场一下子靠得很近的时候,她就已经强烈地感觉到了。她见怪不惊。在董家当了十几年的女主人,与无数亲朋故友打过交道,其中形形色色无奇不有,垂涎她风度美色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她只在谈笑自若间就把他们打发了。她心里并不恼火,男人都是这样,当年济仁还不是因为她的娇美清丽而一见钟情的吗?
她稍微拉一拉旗袍上的皱褶,双手交叉放在腹前,望着对方含笑不语。旗袍极为素净,是淡蓝底子带白色小花,她特为挑选出来穿它见人,也是表示她此刻心境的意思。她的微笑同样含蓄,仿佛明明白白告诉对方:她本来并不想笑,只是礼貌要求她不得不如此。
钱少坤同样表现得彬彬有礼。他伸出一只手,微微向前倾一倾身子,给心碧让了座。他下意识地抚一抚胸口的灰色领带,后悔早晨出来的时候没有换一条玫瑰红的,把人衬得精神一点。身上的这套格子西服倒还可以,是在上海顺昌西服店订做,前几日刚刚给他邮寄过来的。他穿上身之后才知道衣服也可以改变人的体型,使瘦人稍稍丰满一些。
“我记得董太太好像不是海阳本地人?”坐下来之后,钱少坤略含讨好之意地问了这句话。
心碧不作正面回答,转过来反问一句:“是不是我的南腔北调让钱县长听着别扭?”
钱少坤哈哈一笑:“哪里,哪里,听多了海阳本地土话,听董太太说话竟是十分悦耳,抑扬顿挫,颇有点听歌的迷醉呢!”
“钱县长说笑了。”心碧大大方方端坐不动,神色平静吃进了对方的恭维。
钱少坤开始领略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他想像中的漂亮花瓶,外表繁复华丽,内里一肚子清水。他想了想,站起身来,把公事房的玻璃拉门开得更大一些,好让外面的人一眼就看清室内全景。他做这件事的时候,从眼角的余光中发现心碧脸上露出一丝惊愕和诧异,屁股在椅子上微微扭了扭。他暗自一笑,重新坐回原来的地方,和颜悦色道:“我来猜一猜董太太的来意。是为济仁先生做说客?”
心碧突然间显出少女才有的羞涩,小声对钱少坤说:“能不能把门关上点儿?好方便我们说话。”
钱少坤摊了摊手:“董太太坐在这里,我不能不避瓜田李下之嫌。”
心碧不再说什么,打开手中一只巴掌大小的软羊皮钱包,取出折叠整齐的一张银票,轻轻放在钱少坤面前。
“这是三千银洋,求您替济仁活动活动。”
钱少坤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跳起来,两眼恐怖地望着银票:“董太太,你这是干什么?你你你……”
心碧也站起来,靠近钱少坤,就手抓过桌上的银票,不动声色塞进他的手心。肌肤接触的刹那,钱少坤微微哆嗦一下,瞳仁急剧缩成一根尖尖的针头,直刺心碧眼睛。心碧似乎怕疼一样,偏过头去,脸上笑着,小声而急促地说:“我虽是个女人,也知道活动一个案子不容易,方方面面都要用钱。您先用着,不够再添,总是要把人弄出来要紧。一切多多拜托了。”
钱少坤这时已经回过神来,把手里的银票摊开,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慢慢地从左往右地持过去,似笑非笑说:“董太太想得很周到。只是钱某人虽不如府上家大业大,却也还不至就缺这三千银洋。你家老爷犯的是通共罪,这罪名不比寻常,我要是帮忙帮不到点子上,就要白白赔上自己的脑袋了。脑袋要紧,还是三千块钱要紧?董太太你替我想想。”
说着话,戏弄似的,仿着心碧的做法,把银票又塞回到她的手里,并不做过分轻薄的举动。
心碧有一点发愣.她觉得脑子转不过来,想不出钱少坤到底是要什么。她恼恨面前这个人的阴阳怪气,明明有所图谋,偏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钓鱼一样钓着你,让你悬在半空,欲上不能,欲下不得。
心里恼恨着,脸上仍不得不做出笑的模样,对钱少坤诉苦道:“钱县长,你是知道的,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出了这样的事,竟没有一个能想想主意跑跑腿的人。我是个女人家,没有经见过什么场面,想着钱县长是海阳父母官,危难之处一定肯帮忙的……”
“这你倒说对了,我只要能帮忙,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那么这银票……总不能让你贴上自己的银子?”
钱少坤眼睛里的瞳仁再一次缩小,尖尖地刺向心碧。
“干吗要提钱呢?提钱显得我这人多么爱小似的,是不是?性命交关之处,帮忙凭的是交情,交情到了,舍命也要救君子。董太太你懂不懂?”
心碧一时有点茫然。
钱少坤似笑非笑:“我这话,你回去再琢磨琢磨。总之你求我的事,我心中有数了。”
话是点到为止,不再多说。完了便唤听差送客。
心碧走出县衙门,一路低着头,把钱少坤话里的意思琢磨了又琢磨。心碧不是愚钝的人,然而钱少坤表达得大隐晦,说出来的话像滑溜溜的鱼,伸手很难把它们捞住。
走到十字路口,听差忽然从后面气咻咻地追上来,小声叫唤她:“董太太,董太大!”
心碧转过身,马上就明白是钱少坤自己要把闷罐子打破了。她静静地站着,带点怜悯地望着听差喘气不匀的狼狈样子。
“董太太,县长请你晚上到他家去,白天衙门里说话不方便。”
心碧笑了一下。
“董太太……”
她挥挥手:“知道了。”
董济民往每人手里塞了十块银洋的一个封包,然后下令:“干吧。”
范宝昆喝了一声:“慢!”回头看着济民,“都想妥了?扒庄房容易,打官司可就不是好玩的事了。这些定慧寺的癫和尚们,你当真想惹?”
董济民背了手,阴阴一笑:“官司迟早要打,怕了今天不能再怕明天。你这样一条汉子,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范宝昆“喊”了一声:“我婆婆妈妈?我这是怕你惹火烧身哪!”转身对手下人招呼,“干吧干吧。”
这青帮头子范宝昆,是海阳城里一大恶霸,贩卖毒品,奸淫妇女,敲诈勒索,广收门徒,无恶不作,城里百姓提起来人人咬牙。这样一个人,董济民又如何跟他相识相交,且随便到可以指使他干这干那?说起来也有一段渊源。
董济民当年在黄埔军校任教时,范宝昆因家穷当兵,英勇善战,又识得几个字,脑瓜子聪明好使,被上司赏识,送到军校学习,也是有心要提拔他的意思。孰料烂狗屎扶不上墙,范宝昆到了军校便犯下一桩强奸民女的罪案。当时军校初创,规矩极严,教务长大怒,先关了范宝昆的禁闭,准备接下来按军法从事。范宝昆买通看守,带了信给董济民,求他看在老乡的份上救他一命。董济民当时也不知怎么心中一动,觉得这个人日后或许能对自己有用,再三再四向教务长说情,把范宝昆放了,改罚打扫厕所。没打扫两天,范宝昆溜之大吉,回了海阳,投靠青帮,凭着他的见识和阅历,很快坐到“通”字辈的头把交椅上。
董济民辞教回家之后,范宝昆提了重礼上门拜谢救命之恩。济民颇为欣赏此人的义气,二人时有来往。只是碍着范宝昆青帮头子的坏名,济民来去总是偷偷摸摸,连家人都不知道他有这个朋友。范宝昆倒也自觉,同样不把他们的关系向外公开。济民心里清楚范宝昆关键时刻是个靠得住的人,这次遂请了他带人来拆走慧寺庄房。只是范宝昆万万没有想到,董济民纯粹抱着挑起官司的态度而来,他不怕激怒僧人,越怒越好,至多官司打不赢,搭进去几个钱罢了,总比搅到济仁的通共案中要安稳许多。
范宝昆带来的这几个人,个个膀大腰圆,十足的鲁莽汉子。济民又指挥着他们从心遥娘家扛来一架术梯,当下就有两个人踩梯子上了后墙的屋顶,开始掀瓦执檐。余下两个人,拿十字镐刨墙脚的砖头地基。一时间叮叮咚咚,噼哩啪啦,庄房后面热闹之极。
心遥娘家的人跟定慧寺斗了几十年,斗来斗去总占下风,心里已经把庄房里的僧人们恨之入骨。此番女婿带人来扒房子,实实地是出了一口恶气,便老老小小的一齐蜂拥来看热闹,捎带着嘴里恶言恶语,手里还指着划着,把气氛挑得很浓。附近田地里做活的农人,大都是心遥娘家的佃户,佃户们种田吃粮,对庄房的归属问题本来用不着关心,只是乡下日子平淡,难得碰上有热闹可看,忽然地热闹摆到眼皮子下来了,不看岂能罢休?于是也丢了钉耙粪桶,呼啦啦地往这边奔着赶着,一路还邀三喊四,呼儿唤女,活像前面在搭台子演戏。
因为是突然袭击,庄房里的僧人们一开始有点茫然,反应慢了一步。待到明白是怎么回事,屋顶已经被刨了个大洞,后墙也被凿得七零八碎。庄房主事的德林带了三四个僧人跳出门来,一个个皂衣皂鞋,手里抱了胳膊粗的禅杖,气势汹汹来势吓人的样子。
范宝昆带来的青帮门徒们又岂是好惹的角色,一见僧人先拿了家伙,马上从各自动手的地方聚拢过来,手里拿的是铁锹十字镐钉耙这类铁玩意儿。双方的人都仗着自己多少练过一些功夫,都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德林先运气吆喝一声:“何人大胆!敢动庄房一砖一瓦?”
董济民紧挨范宝昆站着,自觉底气很足,嘿地一笑:“这地如今姓董,是我董家的香火院,我要拆便拆,谁人能管这个闲事?”
德林说:“笑话!自打光绪年间赵家老太太到定慧寺求神许愿,佛主保佑她合家平安,她为还愿送了这座香火院给寺里做庄房,几十年间庄房里都是僧人住着,打哪儿又冒出个董家?红口白牙说什么瞎话?你姓董的又是何方野种?”
董济民毕竟是读书人出身,见德林开口骂出粗话,马上气得脸色发白。一旁的范宝昆却是个刀枪不入的好角儿,笑嘻嘻跟德林对骂:“你个狗日的秃驴!也不睁开狗眼看看你面前是谁!跟别人撒狗疯,跟你范大爷也敢?吃屎吧你!”
德林手指着范宝昆:“龟儿子,你这是存心找死!”
“秃驴也配有儿子?做梦哪你。放下你那烧火棍吧,不留神弄断了,看老佛爷面前怎么交待。”
德林脸色铁青,用手里的禅杖把地皮捣得咚咚直响。“作孽的狗东西,不怕菩萨降罪于你,天打五雷轰!”
范宝昆一副泼皮样,哈哈大笑:“笑话笑话,我不信佛,又怕什么天雷?”回身招呼他带来的人,“接着干!我就不信这个邪,定慧寺的和尚能狠到哪里去!”
青帮的门徒们马上掂了家伙要爬墙上房,德林猛喝一声:“慢着!”又对范宝昆,“这里是佛主的地方,不是我不许,是佛主不许。”话没说完,挺杖舞来,风声呼呼。亏得范宝昆眼尖腿快,反应利索,一跳跳到了旁边,才算躲过了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子。
青帮的人在海阳城里向来是横行惯了的,连官吏们见了都要让他们三分,别说平常百姓。这回几个僧人仗着定慧寺势大财大,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岂不是捅马蜂窝了!不等范宝昆吆喝,门徒们已经骂骂咧咧一拥而上,铁锹镐头乱舞开来。僧人们见势不妙,自然不能干站着,也就跟着将手中的禅杖派了用场。
董济民此刻的心愿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闹得海阳全县人人皆知,说不定舆论一边倒,他还能赢了这场官司,也是有可能的,这样的话他不是彻底了却了一桩心事?所以他一见青帮的人和僧人打了起来,马上鼓动一旁看热闹的心遥的娘家人和佃户们,要他们乘机动手拆了庄房。那些人看戏已经看到了瘾头上,巴不得有机会参与进去做个角色,反正后果不用他们承担,闹腾一番图个痛快!这样,济民稍一鼓动,他们就哄地拥了上来,扒砖头的,挖墙基的,爬梯子上去掀瓦的,一时间人欢马叫,热火朝天。
德林见势不对,不敢恋战,拿禅杖扫倒了一个对手,回身跳进大门。其余僧人一见,跟着纷纷进门。德林关紧门扉,平顶门杠撑好。门上是包了铁皮的,料想一时无碍。正待喘一口气,忽听屋里“咚”地一声巨响,接着是哗啦哗啦碎石倾泻的声音。僧人们说声不好,赶紧进屋看时,屋顶已经被村民们掀开一个大洞,桶粗的一道圆柱形日光射进来,光线里有无数尘埃狂舞。洞边还有好几颗脑袋往里伸着,边四下里好奇地张望,边笑,边大声说着一些下流的粗话。德林也不作声,把手中禅杖猛地向上一捅,洞边就有人“噢”地大叫,其声凄厉,想必是捅到痛处了。余者均被激怒,开始报复,拿屋顶的薄砖和瓦片胡乱砸了下来,禅房里顿时一片狼藉。德林和几个僧人的眼睛都被尘灰迷住,泪水哗哗地流淌,根本也无力应战。
德林捶胸大叫:“佛祖睁眼!看看这些作孽的罪人吧。姓董的,姓范的,你们胆敢动到佛门净地,来日必有恶报。刀山上走,油锅里煎,铁索子绞,有你们快活的日子。等着瞧吧,等着瞧吧!”
董济民在外面听见了,也高声对答:“我自家的房子,我要拆便拆,要烧便烧,谁人能管?你们做和尚的作威作福,强占民房,还打伤无辜,倒要叫你们佛祖评评,是你的罪大,还是我的罪大?恐怕该受罚的是你,将来上刀山,下油锅,你自作自受哇!”
董济民读书教书出身,伶牙俐齿,能言善辩;德林本是粗人一个,若论言词,怎及得上董济民十分之一。当下德林气得双目喷火,面红如赤。一旁的徒弟劝他说:“师傅,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不如暂且退出去吧。这些人要的是庄房,跟我们又无怨无仇,想来也不会要我们的性命。待我们回了城,向寺中住持大师父禀告了,再回头来跟他们作计较,也并不迟。房子是摆在这儿搬不走的东西嘛,师父你说是这话不是?”
德林心知徒弟的办法最好不过,无奈他当时气血冲头,胸中一股郁闷无处消解,只想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才得痛快。他喝令几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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