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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乱世佳人-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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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农历十月,富足的江海平原上照例有一段风和日暖的日子,人称“十月小阳春”。家家户户都在这样的日子里忙着缝制过冬的被褥衣物,腌晒白菜萝卜,存下足够多的柴草,把木格子窗户糊上透明的皮纸,甚至替鸡呀狗的砌好一个暖和的窝。忙忙碌碌地做完这一切,不定哪一夜西北风呼呼一刮,气温便会骤然降到零度以下,莲花池里结了薄冰,青石街面冻得泛出白色,人们鼻尖红红的缩在新做的棉袄中,心里庆幸着亏得家里人手脚快,该忙的都忙得差不多了。 
  冬天十分漫长,而且比北方人想像中的江南冬季要寒冷许多。北方的冷是干冷,最重要的是屋里生火,有烧得滚烫的火炉和火炕,无论人们在外面冻得多么邪乎,掀开门帘进屋,马上就到了另一个温暖如春的天地。海阳人可就没有这样的福气了,本地一不产木柴二不产煤炭,有钱的人家至多在屋里生个炭火盆,凑近了烤烤手脚什么的,没钱的人家只好用芦花编几双“毛窝”在脚上套着,只盼着天晴出太阳,好端个小凳子坐在墙根处晒暖。若逢上下雨下雪天气,那种潮湿湿的、从脚底升到头顶、阴到人骨头缝里的寒冷,会令任何一个北方来的汉子都大叫“受不了”。 
  外地人受不了可以拔脚就走,本地人却是无处可逃。所以冬季来临之前,王千帆和他的县政府必须紧急筹到一批救济用款,用于购买棉花棉布之类东西发放下去。穷人是无论在哪个朝代都会有的,海阳县城被日军蹂躏了整整八年,穷到一贫如洗甚至无家可归的人又比往年更多,这是王千帆亲自带着县府工作同志们城南城北跑了一遍之后得出的结论。毫无疑问,救助这一大批人度过严冬是共产党政府不可推卸的责任。共产党开宗明义是穷人的党,是为天下穷苦人民谋幸福的,如今穷人有难,共产党不管谁管?王千帆把这个问题重重地砸在他的同志们面前。 
  济仁托付给王掌柜的那一匣黄金,自然是不能指望政府在短时间内能够如数归还了。王掌柜深知儿子的难处,他多少回鼓足了勇气想提,又小心翼翼把话咽了回去。儿子收拾起海阳这个破烂摊子也不容易啊,何况这钱是用在公家的事情上,儿子自己没享受过一分一毫。儿子至今脚上还穿着从日军尸体上扒下来的军靴,因为鞋不合脚,老茧变血泡,血泡变老茧,不知道重叠过几回了。王掌柜能拿还钱的事去烦他吗?这不是明摆着自讨没趣? 
  好在董太太心碧一直没有对王掌柜提过用钱的事。太太她真不简单,凭一手绣花活儿,凭她里里外外的操心算计,竟也把一家子的吃喝用度撑下来了。要放在从前,这样能干的女人是要被皇帝老儿立牌坊褒奖的呀! 
  县政委王千帆自然不会为理家有功的事去褒奖他的丈母娘,相反,手上正有一件关系到董心碧的事令他为难。 
  共产党接管海阳之后,在农村实行的政策是减租减息、分田分地、斗地主分浮财。城里没有田地可分,但是大户人家的房子却是连片成套的,家中藏下的金银铜器也不在少数,再加字画古玩,木器瓷器,珠宝首饰,狐裘绸缎,价值比困地之类更加可观。这一大笔财产统统都要查抄出来充公,弄得好,全县的财政开支就有了着落,冬季救济用款也用不着东抓西挠的四处求人了。 
  问题是具体查抄哪些人家,这里面有个政策问题。该抄的不抄,是立场不对,姑息养奸;不该抄的抄了,打击了朋友,违反了统一战线政策,也同样会吃不了兜着走。四十年代党的干部水平都不算高,遇到这类事情往往抓瞎,也就是大差不离的凭感觉办事,大家碰头作个商量罢了。 
  白纸黑字的一张本城富户名单摆在王千帆案头上,等他用红笔勾出哪家该抄,哪家该免。其中有他的岳母大人董心碧的名字。王千帆握着毛笔的那只手悬在半空,迟迟不能决定。 
  按理说,被抄的人家必须是有人当过汉奸的,做过土匪恶霸的,有过血债民愤的,或者为官多年盘剥鱼肉百姓臭名昭著的。董家似乎哪样都不能靠上。董济仁做官年头不短,可他一直混迹在外,回乡之后就规规矩矩吃点老本,再说人都已经死去多年,再追究他的是非总不合适。董家的四小姐烟玉跟日本人佐久间有过一段不干不净的来往,出奇的是佐久间最后是被烟玉亲手毒死,以此来说烟玉还是个英雄,这事已经成了本城的一段奇案。据说烟玉生前爱慕过兴商茶园里一个叫明月胜的戏子,可惜烟玉死后这人就莫名其妙失踪了,谁也不知他的生死下落,有关烟玉的一切也就无从打听。这样说起来,把烟玉定为汉奸无论如何不合情理。 
  王千帆为他的岳母举棋不定的时候,绮玉来替他一锤定了音。绮玉说:“她若不是我的娘,怎么抄家也是轮不到她的;可她既生了我这个女儿,她就逃不了这个劫数。” 
  王千帆于心不忍地说:“你娘守寡这么多年,养大你们几个不容易。” 
  绮玉苦笑道:“谁让我爹从前买下这么多房子的呢?站在莲花桥上往南一看,董家的房子最高最惹眼。董家要是放过去了,别人可不要说我们共产党人做事存了私心?那些被抄了家的又如何能心服口服?” 
  绮玉便拿了千帆的笔,自己动手在她娘的名字下打了勾勾。千帆扭头去看绩玉的眼睛,以为她是忍了眼泪的,却不料绮玉的脸色异常平静。千帆心里就想,女人也真是怪,心软如泥的是她们,心硬如铁的也是她们,时软时硬叫人好难捉摸呢! 
抄家名单未曾在县政府门外张榜公布,怕的是被列入名单的人家连夜转移钱财细软之类。奉命执行抄家任务的战士们分作几个小队,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不经通报问上门去,把盖有县府大印的抄家令朝主人手上一塞,立刻有战士分工把这家老老小小赶至一间屋里看着,其余人手脚利落地展开行动,该封的,该抬走没收的,该留下的,风卷残叶一般,三下五除二就能完事。   
也有断定这家有不少财产,抄查结果却不那么辉煌的,小分队便疑心是有藏匿,费的手脚就要大些,先是拆板壁撬地板,再不行把墙也拆了,挖地三尺,甚或对家里人吊打审问,总之要弄个水落石出。这都是有违县府决定的过火行为,可是行动一旦开展,就好比老虎出了笼,你想唤也唤不回来了。事情的发展就是这样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王千帆初听到这些消息时,也有些如坐针毡之感,后来知道无法阻止,遂放宽尺度,只严肃宣布万不可弄出死人的事情。不出人命是方法问题,出了人命是政策问题,分界线清清楚楚。 
  偏偏抄到董家的时候还是出了人命。那天战士们一进大门,就把心锦、心碧、克俭和小玉都关进了厨房。心碧是个很看得开的人,想着家里坐吃山空了这么些年,除却几间多余的房子,一些从前济仁置办下来的家具用物、古董字画,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共产党真要劫富济贫,认真说起来也是该当的,由他们拿走就是。 
  心锦向来胆小怕事,碰上这样的阵势早已经吓得腿脚发软,只知道闭了眼睛面壁念佛。千不该万不该的是克俭,他一直趴在厨房窗口朝外看,一边小声报告心碧有哪些东西抬出来了。报着报着他忽然大叫一声:“大娘娘,你的菩萨!” 
  心锦就一惊,慌慌地拐着小脚挤到克俭身边来。她看见两个战士用竹筐抬了从她佛堂里抄出来的几尊菩萨,正犹豫着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心锦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胆子和力气,拐着小脚把看守在厨房门口的战士推到旁边,磕磕绊绊地奔过去扑向她的菩萨。心碧见状更是大惊,生怕出事,跟着要追上去,看门的战士已经回过神来,枪托一横把她拦住。心碧只好回过头来责怪克俭多嘴。 
  心锦冲到两个抬竹筐的战士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额头在天井里的水磨地砖上磕得咚咚作响。两个战士猝不及防,见一个白发老太太对着他们磕头如捣蒜,一下子也觉慌了神,面面相觑着不知如何是好。心锦磕过了头,双腿膝行着朝那个装菩萨的竹筐扑过去,两手张开死抱住筐子不放,嘴里说:“罪过啊,罪过啊,菩萨要动怒的,菩萨要降罪在你们身上的!” 
  两个战士本来挺不忍心,听心锦嘟囔出这几句话来,却又生了气,说:“你这个老太太真不晓事!海阳现在解放了,人民政府号召要破除迷信,你还在家里设佛堂供菩萨,是故意唱反调怎么的?” 
  心锦手抱着竹筐不放,一个劲儿哀求说:“同志行行好,放了我的菩萨,我会替你们烧高香,求菩萨保佑你们!同志行行好吧!” 
  一个战士笑道:“既抄出来了,哪里还能放回去?日后被上面知道了,说我们立场不稳,同情迷信,可不是件小事。” 
  心锦要护那竹筐,两个战士不让。若心锦是个年轻人,两个战士早就一把将她推得远了,只因她年纪一把,白发苍苍,战士不忍对她动手,只把竹筐抬着躲来闪去。心锦眼泪鼻涕糊得满脸,一时间像是命也不顾了,只伸手要夺那筐子。纠缠间,一个战士的衣袖被心锦一扯,手没抓稳,竹筐就从高处猛地一侧,筐里的瓷菩萨咣啷啷滚落到水磨石的地上,一下子头身份了家,手脚也碎成了几片。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心锦原本急得发红的脸骤然间一片灰白,浑浊的老眼直愣愣地盯住地上五颜六色的瓷片,整个身子如同僵住了一般动也不动。两个战士见心锦这样,多少也有点懊恼,把竹筐放下来,伸手要去收拾地上的菩萨碎片。心锦的意识这时又活了,尖声喝道:“别动!”战士就不知所措地缩回了手。 
  心锦跪在地上,先是把身上的衣服扯一扯平,又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污物,还抬头把灰白的几撮头发抿了又抿,然后双手合掌,低眉敛目,对着地上的菩萨碎片深深地拜下身去。她嘴里不停声地念佛,灰白的头颅紧抵在砖石地面上,活像那里年深月久长出来的一颗硕大蘑菇。 
  心碧站在厨房门口目睹了一切,这时就急切地叫道:“扶她起来!求你们快扶她起来呀!”又转头求门口看守的战士,“同志,你让我过去扶她一把,她年纪大了……” 
  摔碎了菩萨的那个战士听心碧一叫,就弯腰去拉老太太起身。手刚碰上心锦的胳膊,心锦突然往他脚边慢慢地靠了过来。战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只听“咕咚”一声,心锦胖胖的身躯小山一般倾倒在他的面前,吓得他“哇呀”一声惊叫。心碧三步两步地冲出厨房,手伸到心锦鼻子下面一试,人已经是再无声息。心碧一下子也瘫软了腿脚,跟着往心锦身边一坐,只觉心里塞满了一团一团麻样的东西,堵得五脏六腑都疼,哭也哭不出来,叫也叫不出来。 
  抄家闹出了这样的大事,真是谁也没有想到。绮玉赶回来帮忙料理一切,想着自己家里本就不是非抄不可的,都因为自己逞强好胜,在娘的名字下画了勾勾,这才导致大娘娘的猝死,心里很是懊悔,免不了对着棺材多哭了几声。 
  思玉没有能够回来。此时重庆谈判已经失败,国共两党的关系相当紧张,双方的部队在前方有一触即发之势,消息根本就无法送到思玉那里。 
  因祸得福的是董家的房屋家产因此保全了下来,没有人忍心在这样的时候从董家再拿走一砖一瓦,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对这个结果最为满意的是济民的儿子克勤。如果他的大伯家里被抄个一干二净,他此番回海阳不是毫无意义了吗?当然他对谁也没有透露心里的庆幸,连他父亲济民都以为他回海阳的目的不过是摆一摆阔气而已。 
  心碧在心锦的房间里插满香火,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烧得一条街上都能闻见那股不散的香火味。相伴她几十年的老姐姐就这样去了,留在她心里的是一种嘶嘶啦啦的钝痛。她有时候走过心锦的房前,就能听到紧闭的窗户里传出来敲木鱼念经的呢呐声,还闻见一股细细的伽南香的烟味。这时候她浑身就一颤,掉了魂似的,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走到这里是要干什么。 
  薛暮紫劝她说,顶好把心锦从前住的那一进院落租出去给人,人气总要比鬼气旺,否则这个家里是太冷清了。心碧想来想去,终是没有答应。她对暮紫说,还是留个地方让心锦的魂儿回来烧香念佛吧,可怜她这个老姐姐守了一辈子的空房,不能让她死了之后魂魄都没个地方落脚。 
第三章 
  克俭和语嫣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被子拉至胸口,肩膀和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你一口我一口地吸着一支裹进了白面的烟。克俭飘飘然地微闭着眼睛,脸上浮着快乐的笑,这使他俊秀的面孔越发显出孩子气的可爱。语嫣转过脸,几乎是贪婪地看着他,左手夹烟,右手不停歇地在克俭光滑的身体上来回游走。她很希望克俭的身体此刻能再一次热烈地响应她,听从她手的召唤。可惜克俭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越吸越短的烟头上,白面对他的诱惑远比女人要大。语嫣失望地想,真是只不开窍的小公鸡,只顾了低头去啄食面前的谷粒,可不知道旁边还有更好吃的肉虫子呢。又想,莫非她在他心里还是比不上那个大辫子姑娘绯云? 
  就在这时候,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走进来满脸是笑的克勤。 
  克俭脸色大变,猛地坐起身来,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又慌忙缩进被窝里去。 
  克勤怪笑着说:“好一对快活鸳鸯!怎么样克俭?我的女人滋味不错吧?” 
  克俭说不出话来,眼巴巴地用眼睛去看语嫣。语嫣就慢悠悠地吸一口烟,说:“克俭,你怎么就怕成这样?他会吃了你?” 
  克俭偷偷从被子下面伸出一只手,要去拿旁边椅子上的衣服。克勤眼尖手快,猛地把椅子往后面一拖,顺势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故意跷着二郎腿,似笑非笑望着克俭:“穿上衣服就行了?我的女人被别人睡,我有这么好说话吗?” 
  克俭哭丧着脸求他:“克勤哥,要么你打我几下?” 
  克勤大笑:“想得天真!我为什么要打你?这有多麻烦?” 
  克俭愣着,他实在想不出来对方到底要想干什么。他双手扯紧了被子,脸色煞白,活像法庭上等待判决的囚犯。 
  克勤伸手从桌上拿一支烟,自己点着,吸了一口,惬意地吐出两个烟圈,不紧不慢说:“很简单,当年你娘是怎么对我的,今天我就怎么对你。我马上派人去把你娘叫来,让她见识见识这房间里的西洋景。” 
  克勤话一出口,克俭吓得顾不得穿衣服了,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跪在了克勤面前,泪流满面地说:“克勤哥,求你不要告诉我娘,她会气死的!克勤哥求求你了,只要不告诉我娘,我什么事都听你的。” 
  克勤偏不开口,只眯缝了眼睛微笑着去看克俭,直看得克俭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光裸的身子一阵阵发冷,牙齿也开始得得地打架。 
  克勤拿捏得够了,才抬起半个屁股,把克俭的衣服扔了给他,说:“穿上,我们到外面说话。” 
  克俭乖乖地穿了衣服跟克勤出门。到得门外,克勤示意克俭把耳朵凑过去,他刚在克俭耳边说了两句话,克俭活像踩着蛇一样跳起来,面红耳赤地叫道:“不,这不行!” 
  克勤冷了脸:“那就把你娘叫来?” 
  克俭顿时又蔫了,他实在不敢想像娘知道了以后会有怎样的伤心。本质上他还是个柔顺的有孝心的孩子,不肯让娘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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