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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乱世佳人-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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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茅亭,却突然扑到了明月胜身上,抱住他的脖子,一言不发地亲吻他的脸颊和耳根。刹那间明月胜面红如火,呼吸急促,不得不紧闭眼睛,以免跟烟玉充满期盼的目光对视。
烟五低声而急切地说:“亲亲我,求你,亲亲我!”
明月胜仰脸不动,片刻之后,紧闭的眼中有两点泪水迸出。
烟玉大惊,放开明月胜,问他:“你真是很讨厌我吗?我令你难受?”
明月胜说:“不,是我会令你难受,一旦你知道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烟玉扑上去握住他的嘴:“我知道,全部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我还知道他有枪,只要你说个不字,他随时可以一枪把你打死!一切痛苦屈辱都写在你的眼睛里,清清楚楚!”
明月胜垂下头去:“董小姐,佐久间比你想像的更要残忍。他如果仅仅打死我,也就算了,我早已经觉得活着比死了难受。他不,他说要一个个打死戏班子里的人,要当我的面打死。他说到做到,我们这些人的命在他眼里算个什么?”
烟玉猛一哆嗦,抬眼看着明月胜:“我们逃吧,逃出海阳城。我有两个姐姐,她们会帮助我们的!”
明月胜摇头:“戏班子呢?老老小小的,都跟我们逃吗?谁给他们饭吃?逃到哪里才是落脚处?”
烟玉怔住了,她没有想过如此复杂如此严重的问题。
明月胜拉起烟玉的手,凝视她的眼睛,在她手背上深深一吻。“董小姐,我会记住你,也会记住今天。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一生一世的!”他凄然一笑,慢慢地从烟玉身边走开。他走得很慢,背影略带佝偻,像是背负了极沉的重物。
烟玉只觉浑身发热,有血从胸腔里突突地涌向头顶。她呆愣片刻,突然在明月胜背后大叫一声:“你站住!”
明月胜站住,并不回头。
烟玉跳过去追上他,跟他面对面地站着。她满面通红,目光灼亮,一字一句说:“听着,我会有办法叫佐久间放弃你。我一定要做到!”
明月胜像对待孩子似的,抬手轻轻抚一抚她的面颊。只这一个动作,烟玉一下子喜泪盈眶。一辈子有这一次,烟玉万死不辞。她为自己的念头深深感动着。
烟玉开始费尽心机地琢磨接近佐久间的办法。
这是个阴鸷、暴虐而又处处多疑的日本人,除了专门去看明月胜上演的新戏,他轻易不出特务机关的门边。报馆通后院的那扇小门大多紧闭,偶尔杂役阿三和买菜的厨子进进出出,也总是随手关门,仿佛伯被别人窥见了内中秘密。
然而细心的烟玉终于发现到一个规律:每日黄昏,阿三要牵了佐久间的大狼狗出来遛步。极偶尔的时候,佐久间会亲自出来。烟玉知道狼狗是佐久间的宝贝,她想她也许可以从这里找到机会。
这天黄昏,报馆同仁都下班回家了,烟玉借口有稿件急需处理,独自留在办公室里。人坐在桌前,心却挂在窗外,屁股不断挪动,欠身往外面张望。
通后院的小门终于开了,杂役阿三准时带着佐久间的大狼狗出来放风。畜生把皮绳子抖得哗啦啦响,一个劲地左扑右跳,欢欣异常。阿三被狗牵扯得跌跌绊绊,嘴里没好气地呵斥着,咒骂着。
烟玉打开抽屉,拿出一样用报纸卷着的东西,急急走出办公室。她笑嘻嘻地招呼了阿三一声,说:“遛狗呢?”
阿三抬头见是烟玉,忙喊道:“小姐你不要过来,当心畜生咬了你!”
烟玉笑笑说:“没事,我喜欢狗。把绳子给我试试行吗?”
阿三忙不迭地扯了狗往后退:“不行的小姐,我怕它吓着你。”
“我试试。”烟玉说着,小心地向那狗靠近。
狗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眼睛里有了警惕的神气,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吼声,朝烟玉做威胁状。烟玉心中狂跳,刹那间鼻尖处冒出细细的汗珠。
阿三说:“不假吧?小日本把这言生训得专会咬中国人。”
烟玉站住,和那狗对视了片刻。狗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见烟玉不动,自己倒慢慢把耳朵软了下来,只是警惕的神气不变。
烟玉站了一站,稳住自己的心气,然后慢慢打开手里握着的报纸卷。却原来里面包着一根油汪汪的香肠。烟玉用两根手指捏起香肠,张扬地朝那狗晃了晃。狗再厉害,到底是个馋嘴的畜生,嗅到了肉味,鼻子嘴巴都不安分起来,呜呜咽咽地直想挣脱阿三手里的皮绳子。烟玉掰下半根香肠扔过去,狗一口叼住,大嘴一吧嗒,转眼下了肚。烟玉见它的眼睛巴巴地盯住她手中余下的半根,就壮了胆子走近它去,一边抚摸它的脑袋,一边就在手里把香肠喂给它吃。狗很快表示了对她的友好,吃完香肠后的油嘴一个劲地往烟玉裤腿上蹭,哼哼卿卿地绕着她直打转转。
阿三惊讶道:“它还真会挑人亲热!”
烟玉抿嘴笑笑,顺理成章地从阿三手中接过皮绳子,牵了狼狗出院子放风。
以后的几天中,海阳城里有很多人亲眼目睹了董家四小姐带着日本人的狼狗悠悠散步的一幕。烟玉一身月白的衣裙,嘴唇紧闭,目光平淡如水,见了熟人总是把眼皮低垂下去。狗的神情却是欢欣异常,蹦前跳后,时不时把烟玉手中的皮绳抖得哗啦啦直响。一人一狗沿着莲花池边来回走着,高大威猛的狼狗和纤秀美丽的小姐反差强烈,看上去未免令人触目惊心。一时间海阳城里议论纷纷,猜什么的都有,只把个轻易不出大门的心碧严严实实蒙在鼓里。
商会会长冒银南自然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开始他不能相信,有一天傍晚出门,却无巧不巧在莲花桥下碰到了烟玉和那条狗。冒银南目瞪口呆,脚底下像钉了钉子,一步也不能移动。他想问烟玉几句什么,无奈那狗对冒银南呲牙咧嘴乱蹦乱跳,怎么也不肯安静。烟玉两手抱在胸前,就这么淡淡地看着狗发威风,像是存心不让冒银南有开口的机会。
冒银南一肚子疑惑地回到家中,越想越觉得不是个事儿。烟玉是他眼皮子下面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怎么会跟日本人搅到了一块儿?单单是为喜欢那条狗?也不可能。再说那狗是住久间的,烟玉喜欢什么也不能喜欢日本人的东西。冒银南想到这里,屁股没有坐热又忙着起身,出门匆匆忙忙赶到董家。
心碧听他说完,却是死活不肯相信。她只知道烟玉心里放不下兴商茶园的戏子明月胜,万万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来一条日本人的狗。她摇着头对冒银南说:“冒先生你想想,烟玉好歹也是读书识字的孩子,她怎么会糊涂到跟日本人来往?要真是这样,不用你来说,我立时三刻就把她赶出门去。我们董家几十年做人清清白白,绮玉思玉都是抗日打鬼子的,总不能到烟玉这里出个汉奸。”
冒银南皱眉说:“可我亲眼看见的不假吧?烟玉她还是个孩子,我就怕她一时想事情不能周全,被日本人骗了……”
心碧连连摇头,她想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烟玉不是克俭,不可能糊里糊涂在外面闯祸。冒银南见她坚不肯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关照心碧多多提防着点儿,儿女大了,未必事事都回家跟娘商量。心碧听他说得掏心掏肺,一时间眼圈都红了,一直把冒银南送到大门外,反反复复地请他放心,董家决不会让女儿去做那千人指万人骂的事。
第七章
当初冒银南家逃难到东乡盐场时,几天之内死了儿媳润玉和孙女曙红,之贤又在悲痛中离家往四川读书,之良之诚投奔了抗日军政学校,冒家剩下银南和独妍两个形单影只,好不凄凉。两个人想着既是年轻的人都不在了,他们也不必怕什么日本人,干脆还回海阳城里住着吧,就打点了行李重返故宅。
谁知算是冒银南倒霉,回城时不早不晚偏撞上日本人要在城里成立一个商界维持会。先是把通知下到城里各家铺子,要大家酝酿和推荐会长人选。过了几日不见动静,无人反对也无人支持,县长钱少坤急了,召集起全城工商界人士,又请出佐久间这尊大神,由他在县衙里对大家训话。
所谓训话,无非讲一通“东亚共荣”之类的陈词滥调,听的人对这一套宣传早已经耳熟能详。讲的人本是个赳赳武夫,更不耐烦对眼前这些中国人磨嘴皮子,因此几句话一说,专制者的嘴脸就出来了,穿着东洋皮靴的脚在众人面前咋咋地走来走去,一边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喝道:“你们的,选出会长,立刻!”
钱少坤巴不得今日事今日了,下回少了他的麻烦,就紧跟着附和:“听见没有?太君说了,今天不把会长选出来,谁都不能走。”
在场的人都有些紧张,都知道当会长是要替日本人做事的,外人说起来,自然逃不了一个“汉奸”的恶名,谁愿意抓着这把烂狗屎往身上涂呢?于是你看我,我看你,好大工夫没有人说话。冒银南心里更是一个劲儿后悔,早知有这一劫,还不如迟些从东乡动身,如今不是自己把自己朝网子里送嘛!
钱少坤见无人说话,一时就有点尴尬,不断地嘟哝说:“成立商会是好事啊!上可以常常跟大日本皇军保持联络,下可以维护全城工商界人士的利益甚至性命,何乐而不为?”又说,“你们都看到了,日本皇军也不是那么可怕,这半年多来,海阳城里开店的开店,办厂的办厂,不都活得好好的吗?”他说着特意走到冒银南面前,背了双手,“像你堂堂冒银南冒先生,逃难下乡半年,结果又回来了,为什么?乡下有共党,有国军,有土匪,反不如城里安全。日本皇军只要大家做一个大大的顺民,就不会给你们为难。”
任凭他说破了嘴皮子,回答他的仍旧是一片沉默。
眼看着佐久间的一张脸挂了下来,阴沉得像夏日傍晚风暴来临。他蓦地一个转身,指挥刀刷地抽出来,刀尖指在钱少坤鼻头上:“你的,指定一个人的,当会长!嗯?”
钱少坤装出害怕胆怯的样子,心里却暗自得意,朝大家连连拱手:“各位都看见了吧?不是我钱某要做这个恶人,实在是刀架在脖子上……”他眼睛在人群转了一圈,阴阴地落在冒银南身上。“冒先生,怎么样?就屈尊当了会长吧?论起来你可是海阳城里最有身份的人物,我记得从前你说话一向是当当响的哟!”
佐久间马上把刀尖一收,直直地指住了冒银南,磕磕绊绊说:“你的,会长的,干活。”
冒银南苍白了脸孔答道:“太君原谅,冒某口笨手拙,一向不是当官的料子。”
佐久间拖长了声音问:“你的不干?”
冒银南说:“不是不干,实在没有能力。”说到这里,他灵机一动,把球掷还给了钱少坤,“要么还是钱县长兼着?”
佐久间撤了嘴角,目光阴森森地望着冒银南,直看得他心里发毛。然后佐久间拍拍身边狼狗的头,随便对人群里某个人一指。狼狗立刻呼地扑了上去,把那个人拖到一旁,摁倒在地,张开大嘴胡乱撕扯啮咬。那人惊恐地张嘴呼叫,其声凄厉。狼狗不管不顾,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猫逗老鼠一样把那人摁在爪下,直到佐久间微微一摆手,才听话地放人。此时被咬者已经血肉模糊,加上惊吓过度,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人群中一片死寂,个个面色灰白,肌肉僵硬。
佐久间对着冒银南狞笑道:“你的不干,我的狗咬,一个一个的,咬。”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人们面前逐一划过去。手指划到的地方,人人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冒银南脸上极力保持镇静,心里却是咚咚地打鼓。他知道日本人说得出做得到,担心事情僵下去没个完,可又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当商会会长这个事实。他的手在垂下的衣袖中微微发抖,头上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佐久间的手指此刻停在了董记绸缎店王掌柜的脸前,不动。狼狗会意地冲过来,咬住王掌柜的裤腿,开始将他往旁边拖。王掌柜吓得眉毛鼻子都挪了地方,一声声凄厉地叫着:“冒先生!冒先生!”
钱少坤在一边阴阳怪气说:“冒先生,你还是答应了吧,权当救救大家。”
事已至此,冒银南明白他是难逃劫数了。他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除此别无第二条路可走。他紧闭住眼睛,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再睁眼时,眼中已经进出两点泪花。
回到家中,自然遭了独妍好一通抱怨。独妍自己是个刚烈性子的人,最看不得别人行事拖泥带水。她点着冒银南的鼻子说:“这要是我,宁可死了都不松口。”冒银南苦笑笑:“他肯让我死,倒也罢了,狠毒就狠毒在他当了我的面折磨别人,你说我能够见死不救?”独妍就长长地叹口气:“你呀,天底下好人都叫你做光了!可就不知道日后别人能不能体谅你的苦心。”冒银南回答说:“凭良心做人吧,自己觉得心里安逸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因了冒银南答应当商会会长,独妍心里总是有个大大的疙瘩。加上她又是个生性好动的人,海阳沦陷之后女子专科学校解散了,她闲在家中无事可做,很有点寂寞难耐。有一次她在街上走,被几个讨饭的孩子团团围住,俯身一问,才知道几个孩子的父母不是被日本人的炸弹炸死,就是被枪弹打死,他们因此才成了流落街头的孤儿。独妍当时心里就一动,回家再细想,何不用专科学校的旧址办起一个战争孤儿救济院呢?替海阳人做件好事,也算为冒银南赎了罪,一功抵一过,对人对己都能交待得过去了。
独妍说干就动手,拉了家里的车夫老高帮忙,把自己的首饰卖掉几样,筹起一笔款子,将几间教室稍作整理,请了两个女工,很快招收进第一批孤儿。孩子有大有小,好在流落街头的时候都练出了照顾自己生活的能力,此时一天有了三顿饭吃,其余便不须独妍太多的操心。空下的时间,她教他们识一些简单的字,又弄些拣猪鬃、剥瓜子、勾袜子、拆线头之类的小活儿给他们干干,一方面让孩子们有事可做,二方面也得些零钱贴补菜金。
烟玉当记者之后,曾经去这个孤儿救济院采访过独妍。她问独妍办这个救济院的最初动机是什么,独妍答说是“赎罪”。烟玉觉得新鲜,追问下去。独妍就说,战争使这些孩子成为孤儿,这是成年人的错,是成年人因为懦弱、胆怯、谨小慎微和逆来顺受而丢失了家园,丢失了为这些孩子们遮风挡雨的天空,在他们面前,她感觉到自己有罪。
“我还从来没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烟玉惊叹不已。
独妍答:“因为战争还远没有结束,有的人正在苟且偷生着,有的人正在浴血奋战着。偷生的人不会想到这一点,奋战的人来不及去想。”
烟玉喝叫一声:“太精彩了!”
这番话,烟玉自然不能原封不动地写在文章里,发表在报纸上。只是从此之后,救济院里成了吸引烟玉的去处,她有时利用报纸为院里筹得小小一笔款子,赶快兴冲冲地给独妍送去,顺便跟她聊上一聊。聪明的烟玉自然知道心碧和独妍之间过去的隔阂,然而她抑制不住地要想跟独妍亲近。她觉得她们之间有一种气质上的相通,看人处世往往能一拍即合。有些不想对心碧说起的心思和事情,她反而愿意在独妍面前坦白一番。
爱上明月胜之后,有一次烟玉忍不住把事情对独妍统统说了。独妍当时就指出这是一场无望的爱情,不管将来明月胜对烟玉如何,他们之间的阴影无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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