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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乱世佳人-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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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十之八九集中在这条东西大道上,东门西门也就跟着繁华热闹起来,城门口的岗哨设了两对四个:外城门两个,内城门两个。心碧他们带绮玉进城,即便混过了外面的岗哨,还得留神里面的会不会犯疑作难,形势就有点险峻。所以他们选定从南门进城。南城墙根一带都是菜田坟地,平素不大有人走到那里,内城外城的岗哨并作一处,总共两个人,怎么说也容易对付得多。 
  交通员在前面赶着马车,心碧和薛暮紫稍后一步跟着。也是碰巧,两个岗哨中,一个蹲茅坑拉屎去了,剩下的一个正发烟瘾,枪拄在手里,哈欠打得一个接着一个,眼泪水流了一串。 
  交通员“吁”地一声吆喝马车停下,点头哈腰上前,先敬上一支烟。 
  “老总,怎么就你一个人辛苦啊?” 
  哨兵认得眼前此人是附近村里的村长,常赶马车进城送砖的,就不在意地接过烟,先点了火,用劲吸一大口,滋润地喷出烟雾来,回答道:“狗娘养的蹲茅坑蹲了半个时辰,怕是找菜园子里的小寡妇去了。” 
  交通员顺嘴逗他:“哎哟,那小寡妇我见过,一身好肉哎,屁股上能拍得出油来。” 
  哨兵两口吸掉大半支烟,忿忿地又骂一声:“狗娘养的!”踮脚看看车厢里的砖块,“谁家要盖房?” 
  交通员赶紧接口:“财政局长砌大门楼子。” 
  哨兵没作声。交通员趁势就去赶马。也是心里慌张的缘故,手忙脚乱间把那马的挽绳扯得紧了点,马往旁边一冲,车厢里码好的砖块稀里哗啦掉下一角,把那木板盒子露出来了。 
  刹那间,心碧只觉心里“呼”地一声着了火似的,五脏六腑都在冒烟,滋滋地作响。她紧走几步上前,两眼死死地盯住哨兵,眼珠子几乎要弹出眶外。 
  哨兵当然看见了砖块中露出来的木板,他走过去用枪托敲一敲,沉下脸,回头问交通员:“带了什么?” 
  交通员急迫中一时不知编什么好,含糊应道:“一点私货。”勉强笑着,将刚拆封的一盒烟塞到哨兵手里。 
  哨兵接了烟,却不买帐,喝令他:“卸车!” 
  交通员急白了脸:“老总,砖头卸来卸去可是容易碎呢!” 
  哨兵嘿嘿地笑着:“砖头碎了是你的事,要是砖头里面藏了个把新四军混进城,就是我的祸了!你的砖头要紧还是我的命要紧?” 
  交通员暗地里已经捏起了拳头。实在无奈时,他想干脆把哨兵打死扔在马车里算了。 
  哨兵见交通员迟疑不动,横端起枪来,脸上有了几分警惕几分小心:“叫你卸车呀!” 
  就在此刻,忽见心碧款款地走近哨兵:“这位老总,实在是让你费心了,车上的东西是我的,我不能让赶车大哥替我作难。老总也知道,城里米价贵呀,我和这位开诊所的薛先生合伙做点小本生意,从乡下贩点新米进城。这里就老总你一个人在,老总要是认真计较,少不得我们要往宪兵队走一趟;老总若肯高抬贵手呢,神不知鬼不觉地我们也就过去了,日后还会不把老总的恩德记在心里?” 
  心碧说着,大大方方从哨兵身边擦了过去,顺手把一个小手绢包儿塞进了哨兵手中。 
  哨兵缩了手在袖笼中,隔着手绢包儿一摸,沉甸甸的五块银洋。哨兵心里觉得一喜。再看那心碧,虽是风尘仆仆走了远路,却头是头脸是脸,眉眼里有说不出的一股富贵之气,明摆着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太太。哨兵就故作为难:“日本人严禁出城贩米,你们想必是知道的呢!前儿个有人私带了米从这里过,还不是抓起来送宪兵队了?我今日若是循私枉法,哪天被人告发,日本人可是翻脸不认人的哟!” 
  心碧满脸堆笑:“哪里就会有别人知道呢?老总没听人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吗?这位薛先生的医道高明,城里人提起来都知道的,日后老总和家人若有个头疼脑热,来找薛先生看病,还不是一句话?” 
  心碧对薛暮紫使个眼色。薛暮紫心领神会,立刻点头应承:“一句话,一句话,连诊费都是不用付的。” 
  哨兵倒也识趣,见好就收:“那就先谢谢罗!”恰好城门口又来了几个进城的乡民,哨兵拖枪在手,吆五喝六地对付他们去了。 
  心碧和薛暮紫扑向马车,快手快脚地把砖头码好。那边交通员同时就吆喝着马儿起动了车子。三个人心里都怕那哨兵反悔,冷不丁地再追上来,脚底下都走得风快。走过菜园子,拐进一片坟地里,心碧小腿一软,“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路边坟堆上。薛暮紫惊讶地扭头去看她,只见冷汗从她额头脸上涔涔不断流出来,一时间竟在下巴处汇成小河。薛暮紫这才知道刚刚她是实实在在吓得苦了。 
  马车在坟地的杂树林子里藏妥之后,几个人卸下砖头,把绮玉从那木盒子抬出来。绮玉身子烧得烫手,昏昏沉沉任凭别人摆布,心碧唤她,她只知道睁眼看看,别的就没有反应了。心碧原怕她这一路折腾会顶不过去的,此番看来一时还没有大碍,心里由不得暗自念佛。 
  交通员怕那木盒被不相干的人发现了起疑,干脆稀里哗啦拆了,平铺在马车上,让绮玉仍旧睡上去。薛先生也上车在旁边坐着,这样穿街过巷的时候若被熟人看见,只说是乡里送来的重病人,薛先生要带回诊所医治的。人见了重病人躲还躲不及,自然不会上前细看。至于心碧,依了交通员的安排,暂且一个人独自回家,只不让人将她跟马车上的病人联系起来才好。 
  心碧到家,把一路上有惊无险的经过跟心锦和桂子细说了,三个人又哭又笑的,末了都说绮玉命大福大,说不定还真能平安度过这一道生死关卡。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把绮玉往哪儿安置。商量来商量去,心锦房里的那间佛堂最是妥当,安静不说,外人轻易也不会进去。佛堂里供菩萨久了,菩萨会保佑绮玉无事。 
  中午烟玉小玉和克俭下学回来,心碧把他们拢到一块儿,把姐姐绮玉的情况跟他们照实说了,要求他们的只有一件事:对任何人都不能吐口说绮玉在家养病。“该干什么,你们照样干什么,只当家里没你姐姐住着。万一有点风声露出去,你们也知道,日本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那时不光姐姐,连你们、连娘和大娘娘,一起都要没命。”心碧说着声音就严厉起来。她轮番去看三个孩子的眼睛:烟玉是一副“不说也知道”的神气;小玉的柔顺中透着害怕;克俭却是满脸兴奋,眉毛鼻子都在动弹,大概觉得生活中有这么一件惊险的事情很合他口味。心碧点着他的脑门说:“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克俭叫道:“娘你说错了,你最能放心的就是我!全家只有我一个男人,你不靠我还靠谁?”心碧被他说得不由一笑。 
  绮玉在当天半夜里由薛暮紫背着送到心碧门上。其时几个孩子都已经熟睡,心碧和心锦在大门口接了人,悄没声地送到了佛堂。心锦烧了一锅温水,心碧就手替绮玉把衣服脱了,上上下下擦抹一番,里里外外都换上干净的。脱下来的衣服,心碧当即就扔进灶膛烧成灰烬。 
  开头的几天,绮玉依然高烧不退。昏迷中她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有一次还提到了绮风娇,使心碧大为吃惊,疑为绮凤娇在外头死了,此番又回来勾绮玉的魂儿。偶尔绮玉醒过来,张着两片干裂的唇,两眼无神地盯住天花板,叫她,没有什么反应,像是听不见,又像是不想听见。薛暮紫说,这是她耳朵暂时的失聪,病好以后会自然恢复。每天下午绮玉还要发寒,身上盖两床被子,脚下蹬一只黄铜暖炉,人还是冷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紫,上下牙咯咯地嗑响,那虚弱不堪的样子让心碧恨不能抱她在怀中,用体温把她暖回阳气来。又有时候她肚里疼痛,疼得身子弓成个虾样,冒出满头满脸的汗水,很快地因为体虚而昏死过去。心碧一手掐她的人中,一手不停歇地替她揉肚,直揉到听见肚里咕嘟嘟发响,肝肝肠肠的顺过气来。这时候再看绮玉,像是从死神那里精疲力尽跋涉回来了似的,手脚瘫软,面色转为平和,跟着便再一次陷入昏睡。 
  心碧的下巴明显尖削下去,原本细长的凤眼深陷进眼窝中,眼珠大而亮,看人的时候有股毛刺刺的不肯罢休的劲头,目光久久伫立不动,而后眼中就见有火苗慢慢升起,忽闪忽闪烧出一种异样的光,最后这光亮笼罩全身,竟至于动一动就有火星子扑簌簌往四下迸溅。克俭他们几个小点的孩子生怕娘的这把无名邪火烧到自己身上,干脆见了心碧就远远躲开,有话先绕着弯儿跟大娘娘说。有一回克俭偷拿了心碧的两个铜板买糖人儿,心碧一巴掌把克俭嘴角打得出了血。心锦把克俭拉到厨房里说:“别怨你娘手重,二姐的病不见好,你娘心里急,火气大。”克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叫道:“送二姐走!不要她回家里来!她死在乡下才好!”心锦一把捂住克俭的嘴,连声说:“小祖宗,你怎么说这种狠话!天菩萨听见了要打雷的!” 
  克俭原是个孩子,平素又是被家里人宠惯了的,一急之下说话难免撒野。到得晚上他自己想想不对,又自动跑到心碧跟前认了错。 
  第二天晚上恰巧王千帆摸进城里来看绮玉,克俭已经嘻嘻哈哈忘了昨天的事,烟玉却站出来替他抱不平,说:“王家哥哥,我二姐没病的时候,你们怕是一年到头也想不起来城里还有个家。现在人病成这样,你图省事往家里一送,害我娘不吃不睡不说了,连我们都跟着过得心惊肉跳。” 
  王千帆一时愣在那里,脸上红一下白一下的,竟不知如何应答自己这个厉害的小姨子。 
  心碧当时很有点生气,喝斥烟玉说:“没规没矩!娘还没死呢,哪里就轮得到你这么说话?” 
  烟玉反驳:“娘,我说得哪点不对吗?” 
  心碧噎住了,心里气着烟玉为人的尖刻,又觉得她这话多多少少说在实情上,如若不是绮玉病重,干帆和她是的确不会回家照面的。 
  然而心碧转念又想,她是被儿女们喊作“娘”的人啊!喊“娘”干什么呢?娘是树根,儿女是枝叶;娘是案,儿女是案中啾啾待哺的燕子;娘是避风的港,儿女是收帆落桨歇在港里的船。娘天生是为儿女担惊受怕的,是随时准备着为儿女遮风挡雨的,儿女有难,不靠娘靠谁?“娘”这个字,分量沉得能砸死人啊!烟玉她还年轻,说给她听,她怕是还没法品出其中的滋味来呢! 
  为着绮玉这个病,薛暮紫把家里能翻的医书都翻遍了,把城里能寻的药草都寻来了。说来说去这病的起因就是肠胃里面湿热互结。对症下药,也不过用些清热化湿的方子。指望病人一剂药下肚霍然而愈,那是没影儿的事。 
  他一日两趟来看绮玉,指点心碧在药汤里加一味什么,再不减一味什么。有时候药刚灌进绮王嘴里,她跟着一阵恶心反胃,或是肚里绞疼难过,喝下去的药哇地一下子吐出来,他就要帮着心碧忙上半天:收拾吐脏的床铺,重新配了药,叫桂子去煎煮。心碧不过意,说:“难为你了。”薛暮紫就趁空儿握一握她的手,笑道:“这话可是该你说的?”心碧把手停着不动,好一会儿才从他手心里抽开。 
  绮玉的高热持续半个月之后开始有了变化,时而热到极点,人被烧得神志昏迷;时而又退得干干净净,身子摸上去比死人还凉,口中悠悠地剩下一口游气。薛暮紫面露喜色说:“恭喜你心碧,这是病况有了转机呢。我先就担心她热度降不下来。” 
  心碧趴下身子去听绮玉的微弱呼吸,忧心仲忡:“我怎么觉着一点没底?这气儿细得像蚕丝,真怕一阵风就吹断了它!” 
  薛暮紫撂下一句话:“等着看吧。” 
  有一天绮玉烧退的时候出一身虚汗,心碧绞了热毛巾在她额上轻轻地擦,突然听见毛巾下面有极细微的声音喊娘。心碧以为是自己睡得太少,脑子里糊里糊涂发吃症,就用劲甩头。细细的声音又叫一声:“娘!”心碧猛然惊醒,意识到是绮玉在唤她。低头去看绮玉,干裂的唇皮子还在翕动,眼睛是有气无力睁开着的,眼仁里分明映着心碧的一个影子。 
  心碧这一喜,两膝不由自主软软地跪了下来,口中呢喃一声:“天菩萨呀!”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了一丝力气,整个人慢慢地飘浮起来,往下什么也不知道了。 
  总是年轻人生命力强盛的缘故吧,绮玉的病一见好,身体就恢复得极快,不几天已经能被心碧和桂子架扶着到廊上晒晒太阳。这时候,桂子就小心将大门关好,拿顶门杠闩上,生怕家中不留神闯进个把不相干的人来。 
 千帆又来过一次。每次来回,他都是藏进在北门水码头卸货的船舱里面,通过码头地下党的关系上岸脱身。码头上人多眼杂,有共产党这边的地下党员,同样也有国民党特务和日伪暗探。老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你对面站着的熟人背地里吃的是哪家的饭、信的是哪家的主义呢? 
  千帆搭了一条景德镇过来的运瓷器的船,瓷器装在几个大木箱中,千帆便在其中一个箱子里曲身躬坐。船靠了码头,货物上岸,按规定码头上的稽查队长要逐一开箱检查,偏偏查到千帆藏身的这个箱子时,队长挥手放行,把人带去检查另一条运布匹的船只去了。 
  这就使稽查队里的日伪暗探起了疑心,当时就想开溜,找上司去报告。队长倒也机警,偏将他一步不离紧紧看住。待到暗探好不容易脱身,上司却下了班,一头扎在窑子里抽大烟寻快活。一来二去,自然耽搁了时间,千帆已经匆匆离开董家,在城门关闭前的一刻混出了城去。 
  那几天海阳城里的日军正计划着进行一场秋季大扫荡。四乡八镇的秋粮下来了,不下乡去抢掠扫荡一回,冬春漫长的季节很难熬过。与此同时,城外的新四军和国民党保安旅也闻风而动,集结各自的部队,准备大规模的反扫荡。这样,整个形势显得十分紧张,又因为城内一方的蠢蠢欲动和城外一方的严阵以待而透着究竟鹿死谁手的微妙。 
  在这种大战前夕的紧张气氛里,毫无疑问日军对肃清城内“奸细”极其重视。稽查队员报告了可疑迹象之后,日军立刻全城戒严。其时千帆早已出城,戒严自然一无所获。日军不敢大意,又开始挨家挨户检查户口,城内划出几个片区,每个片里由一个日军带两个伪军负责。 
  烟玉这天放学回家的时候,查户口的三人小组已经到了街口。心碧和心锦因为没有出门,所以并不知道外面的动静。烟玉小跑着回家,把这事告诉心碧之后,大家一时都惊慌失措。 
  “二小姐怎么办?二小姐怎么办?”桂子一迭声地喊,又慌慌地去闩门。 
  烟玉说:“闩门有什么用?人来了你能不开?” 
  话音刚落,果真听见急促的敲门声。连烟玉在内,刹那间每个人都青白了面孔。心锦的身子已经在筛糠似的哆嗦。 
  门外有声音焦急地喊:“是我,快开门。” 
  桂子先松出一口气来:“是薛先生。”连忙开了门放他进来。 
  薛暮紫说:“你们也知道查户口的事了?”又说,“大白天的,把门闩这么紧,反会让人起疑。” 
  心碧着急道:“绮玉怎么办?她没有良民证。” 
  绮玉听见了外面大家说的话,挣扎着下床,站在房门口。“娘,让娃子妈妈扶我出去,我不能拖累全家。” 
  心碧说:“出去?你这副风吹能倒的身子,去到哪儿?再说人都已经堵在街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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