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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乱世佳人-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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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买房子的事,小寡妇果然很急切,恨不能马上跟了心碧去看,嘴里却又说:“太太的房子,其实不看也罢,我还信不过太太的话?像太太这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要见识有见识,住出来的房子没个差的!” 
  心碧推心置腹说:“买房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哪天还是伙了你的相公一同去看看吧,好当即做个决断。” 
  小寡妇脸一红:“太太是知道我相公的了?” 
  心碧就笑笑:“我们是世交熟人,你向他提个姓董的太太,他必定知道。” 
  小寡妇欢天喜地,一直把心碧和王掌柜送到街门口,再三再四地说她愿和心碧做邻居,说心碧通情达理,人长得好,心眼儿也好。 
  也不知是小寡妇枕头边催得紧还是什么的,第二日下午钱少坤就亲自登门,来拜访心碧。钱少坤还是那副筋巴干瘦的模样,一件薄薄的灰鼠皮袍子丝毫未能使他的形象增添半分丰腴,倒显得躯干在袍子里越发空空落落,像个光有脑袋没有身子的提线木偶。他学日本人的样子,在鼻子下面嘴唇上面也留了一撮仁丹胡子,配上金丝边眼镜和梳得油光锃亮的头发,使心碧怎么看怎么别扭。 
  钱少坤坐下来之后,对着心碧大发感慨:“岁月真是不公平啊!像我,像你的亲家冒先生冒太太,几年不见就老了一轮,怎么唯独董太太你不见变化呢?古人说‘落花春去也’,董太太你是花开永不落,春意常驻留啊!” 
  心碧知道他见了女人就这副脾性,又因为自己毕竟已经是年过四十的人了,他又新近才得小寡妇这么个肥嫩鲜活的姘头,想他也就是过过嘴瘾而已,不至于真有什么想头,心里便不惊不慌,安详地在敞厅另一边坐着,手里顺便还做着一样针线活儿,脸上微微地带了点笑,只当耳边刮的是过耳风,是说书人临时编出来替她解闷的一个段子。 
  钱少坤说着说着,忽然就把话止住了。心碧低头在做针线,猛然间觉得耳边没了声音,大为惊奇,就抬头去看。这一看,心碧心里咯噔一跳,只见钱少坤身子半探出去,嘴巴微张着,一双眼睛半笑不笑,极其入神地盯着敞厅外面的某个地方。循着他这双眼睛看去,外面天井里是思玉和桂子面对面坐着,两个人腿上同搁了一张大箩筛,在拣米中的砂粒。思玉坐的方向恰好正对了敞厅,虽说她低头垂目十分专注,然而低头的角度偏使她的一张瓜子脸格外俏丽生动,脸上尖削挺秀的鼻梁、阳光造成的眼窝中的阴影、两只半呈透明的粉红色的小耳垂、从背后顺着窄窄的肩膀滑到胸前的乌油油的一条辫子……无不洋溢了青春少女的温馨气息,仿佛离老远就能嗅到那种嫩生生的醉人的甜蜜。 
  心碧放下针线,轻咳一声。钱少坤回过神来,讪笑道:“恍然若画中之人哪!”又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敢问这是府上第几位小姐?” 
  心碧淡淡地答:“是我三女。” 
  钱少坤想了想:“似乎董太太是有一对凤胎的?三小姐怕是其中之一吧?怎不见另外一位?” 
  心碧自然不好说出绮玉的去向,只含糊答道:“在外面上学。” 
  钱少坤稳稳地坐着,一点也没有即刻要走的意思。心碧拿话引他:“钱先生若真想买房子,派个师爷来办就行了,何用劳你县长大驾?” 
  钱少坤笑嘻嘻地:“买别人家房子行,买你董太太的房子不行。钱某若不亲自登门表明诚意,董太太背后该要骂我搭架子了。” 
  心碧肚里好笑:你钱少坤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我骂?嘴里说道:“几间不成大用的房子,若我们老爷在世,还谈什么钱不钱的?奉送都只怕县长看不上眼。而今老爷不在了呢,万事也就不比从前,不怕你县长笑话,我是等着卖房子这钱用的。” 
  钱少坤连连点头:“好说,好说。董太太出价多少?” 
  心碧心里想,反正他做县长的搜刮多了民脂民膏,敲他一杠子也不为过。她伸出三个指头,意思是要三十两黄金。她准备了钱少坤讨价还价,必要时再降下一点,能卖个二十两,也就算不错,总比让人白住着分文收不回来要好。谁知钱少坤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竟一口答应。这一来,反倒把心碧弄得疑三惑四。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钱少坤心里到底怎么想,也只好随他想去,心碧顾不了太多了。 
  当下心碧就带钱少坤到后巷看房。这回倒巧得很,高家两口子都在。姓高的科长见县长突然来访,先是大惑不解,及至明白是董太太带他来看房,县长想买这房子有用时,高科长一双眼睛由黄变绿,隼一般盯住了心碧,半天都不开口。心碧只装看不见,顾左右而言他,跟钱少坤说些房子该怎么装修的事。钱少坤发现了姓高的郁郁不乐,便阴阳怪气说:“高科长是不是也看上了这块宝地,想跟我出资竞买?若真如此,钱某宁愿退出,免得人家背地里说我倚权欺人。”姓高的虽说素来霸道,到底钱少坤是一县之长,刚才这话又绵里藏针,颇有几分分量,他哪里敢应?迟疑了一会儿,讷讷地说:“我明日就找人搬家,给县长腾地方。” 
  这事过去几日,有一天济民在大门口碰到心碧,三角眼眨了几眨,似笑非笑竖起拇指:“嫂子有办法,竟懂得借刀杀人这个道理。”心碧明白他指房子的事,正色道:“二叔这话怕是说得过头了吧?我们妇道人家不懂那些,只晓得是我的钱我就该拿,不是我的钱我分文不要。”济民笑笑:“硬气是硬气,只怕把青帮的大爷们得罪了,日后少不了你的麻烦。”心碧也笑笑:“能把我怎么样呢?我都已经是穷得卖房度日的人了,杀了我,骨头里也熬不出四两油来。” 
  心碧以为济民一向是喜欢危言耸听,以显出他多么有预见似的,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钱少坤那笔钱到手之后,她给每个孩子都添置了衣服鞋袜,好让他们整整齐齐上学。因为是在学期中间,插班得不到许可,心碧少不得找那些济江生前的旧友,各处打点一番,好歹让学校里同意几个孩子先去旁听,待学年开始时再参加考试,看能录取到哪个班级。这么前前后后一折腾,到手的钱又哗哗地淌了出去。心碧对几个孩子说:“读书要紧,花钱我不心疼。书读得好,将来能出去做大事,成个有用的人,我也就对得起你们的爹了。” 
第二章 
  一天傍晚,思玉、烟玉、小玉都放学回了家,却是迟迟不见克俭的影子。心碧间烟玉在学校里有没有见到弟弟,烟玉趁机告状说:“娘你不知道,克俭也太不像话了,我好几次从他们教室门口过,都见他被先生罚站呢!今儿到现在不回家,还不是又被留校了?” 
  心锦插话说:“十二三岁的男孩子,调皮捣蛋总是免不了的,既是被先生罚着留校,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至多挨几句训骂,到先生回家,还不把他也放了?” 
  心碧想想也是,嘴里发狠道:“不好好念书,倒常被先生罚着,这还了得!回来看我不扒他的皮。” 
  几个女孩子便温书做功课,等克俭回家一块儿吃晚饭。 
  左等右等,看看天已见黑,还是没有克俭的踪影。心碧就有些狐疑:“会不会犯了什么大错,让学堂里扣住人不肯放了?我还是看看去。” 
  心碧就丢了手头的活儿,起身要往学校。思玉不放心娘,也要跟着一道去。两个人才走到前头天井里,桂子一跛一跛迎了上来,说她刚才站在门口等克俭,有个人打她面前擦身而过,往她手里塞了个纸团。她摊开手心,果然有个圆圆的东西。心碧一把抓过来,只觉心里忽悠一沉,说不出来的头皮发麻。她把纸团又交到思玉手上,催促她:“快到灯底下看看。” 
  思玉身轻腿快,接过纸团就飞奔到掌灯的那间房里。待心碧跟过去,思玉已经把纸团展开,把纸上写的东西读了一遍,抬眼愣愣地望着心碧,一张俏脸在灯光下煞白煞白。 
  心碧在房门上靠了一靠,稳住神,吩咐思玉道:“是些什么,你就说吧。” 
  思玉带着哭声:“克俭被人绑票了!” 
  一屋子人都大惊失色。心碧立时一阵头晕,只觉身子发软,跟面条儿似的,不由自主地就想顺着门框出溜下去。幸好桂子就在身后,赶紧伸手架扶住了她。心碧此时眼睛一扫,扫到心锦和女儿们几张惊慌的面孔,心里说,我得沉住气呢,我若一发慌,这家里就没人能拿得起主意了。她舔一舔干涩的嘴唇,问思玉:“那上面还写些什么?既是绑票,不外要钱,那人想要多少?” 
  思玉颤着声音答:“娘,要得可不少,是三十两黄金。” 
  心碧回头问桂子:“你看清那人的模样了吗?” 
  桂子说:“门口黑,我先又以为是个路人,也没多在意,只仿佛那人年纪不很大,走路的架势像是有点功夫的。” 
  心碧仰了脸,望着天花板上灯光照不到的一处黑影,一动不动。屋里其他人也便不动,眼睛只巴巴地盯住她的下颏。过一会儿,她把头低下来,吩咐桂子:“去盛晚饭来吃吧。” 
  心锦埋怨她:“这是什么时候啊,还吃得下饭!” 
  心碧苦笑笑:“人是铁饭是钢,总要吃饱肚子才能作计较。再说这夜里乌漆抹黑,能上哪儿找谁?少不得要到明日天亮才做得成事。吃饭吃饭。” 
  众人围坐在饭桌上,都有点食不下咽。连小玉也显得心事重重,低了头,用筷子一颗一颗地数着粥汤里的米粒儿,慢慢地往嘴里拨。心碧勉强吃了一碗,放下筷子就回房去。心锦和孩子们不敢去吵扰她,从她门口来回走动都是蹑手蹑脚。 
  心碧刚才的镇静是做给家人们看的,回房往床上一躺,她就觉得浑身上下一个劲儿发冷,冷得手脚哆嗦不止,连那张黄铜的床架子都被她带动得微微晃荡。她不想点灯,黑暗中睁着两只焦虑的眼睛,心一阵阵地下沉,好像身下躺着的不是床,却是一艘黄铜铸就的船儿,因过于沉重而正在往水下慢慢地坠落。 
  克俭可是济仁唯一的儿子,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还能再成个家吗? 
  那绑票的人为何不多不少要三十两黄金?莫非知道她恰巧把一处房产卖了这么多钱?
  桂子说送信的人像是有些功夫,海阳城里什么人才练功夫?自然是帮会里的流氓打手。这么说是青帮做下来的事?是姓高的白住她房子不成,怨恨在心,到青帮头子范宝昆跟前告了状,范宝昆下令叫人动的手? 
  心碧越想越觉得明白。她想,绕线要找线头,线头既找到了,不愁后面绕不成团。她知道范宝昆跟董家二老爷济民的关系非同寻常,这事恐怕还得求济民出面。指望他们白白放人怕是不行,那么多多少少总要破费一些。至多十两,这是个极限。卖房子的钱,她已经用掉不少,剩下来的还要细水长流,她一家大大小小七八口人呢。 
  心碧就这么大睁了眼睛,思前想后,一夜熬煎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洗漱过后,她匆匆到二房的老宅里去找济民。其时济民一家已经在吃早饭,每人面前也就是一碗稀稀的玉米面粥,那个乡下女人尖嘬着嘴唇,吸溜吸溜喝得山响。济民用筷头敲着碗边说:“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了,往后连玉米粥吃得上吃不上还难讲呢。” 
  心碧心事重重,顾不得去想他话里的意思,在乡下女人给她端来的凳子上坐了,开始细说昨晚发生的灾难。济民边喝粥,边眯缝了眼睛听着,从外表上看不出他在这之前知道还是不知道。待心碧说出想求他出面疏通的意思后,他就放下粥碗,把头仰靠在椅背上,闭了眼睛,一言不发。无奈他眼皮太薄,薄眼皮下面眼珠的急速转动就让心碧看了个明明白白。她从来对这位二老爷的为人再清楚不过,也知道“雁过拔毛”是个规矩,心里便及时开始了对二老爷酬金的盘算。岂料片刻之后济民说出来的一句话,还是把心碧惊得目瞪口呆。 
  济民只让眼睛睁开一条细细的缝,从那缝里看定心碧,缓缓说道:“范宝昆算起来是我的学生,可如今我是个什么东西呀?三顿饭都吃不饱肚子的人,还有谁来买我的面子呢?只怕还是钱财比面子当紧得多。” 
  心碧咬一咬牙:“克俭是你的亲侄子,看在济仁的分上,二叔你也不会见死不救。该花多少钱打点,你就明说个数儿,只要我能拿得起的……” 
  济民打断她的话:“我替你想想,虽说卖房子卖了点钱,你日常总要花销,不能顾了儿子苦了姑娘吧?再有就是珠宝首饰,这年头想买的人不多,三文不值两文地卖了,心里倒是肉疼。依我说不如这样:你把绸布店的股份送我一半,剩下来是多是少,一总由我包了,总是要让克俭平安回家才是。” 
  济民这话才一出口,心碧脸上已是刷地变了颜色。她目瞪口呆地望着济民,实在不知道他是不肯帮忙,因此拿这话来逗她玩儿呢,还是他心里果真就这么想。若果真这么想,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而况还是克俭的亲叔叔?他不是不知道绸布店的利润如今是大房里每月唯一的进项,虽说微薄,可她娘儿几个靠它活命呢!他这是要断她们活命的根子呀! 
  她摆在膝头上的双手抖得像两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她试图用一只手去按住另一只手,使它们不至过分暴露她心里的悲伤怨愤,却是很难做到。她吃力地站起来,勉强说了句:“容我再跟大姐合计合计。”就腿脚僵硬地迈出门去。那一刻她心里忧愤地想,她不会再踏进这门边半步了,她宁可看着克俭被撕了票,都不会再来求他。 
  克俭被绑票的消息只半日就传遍了全城。有几家左邻右舍和亲朋故友来看心碧,都劝她破财消灾。从她们的言谈里心碧才知道,原来这几年绑票是海阳的常事,青帮的人干,和平军干,日本情报队也干。有时候借口通新四军,通中国军队,有时候根本没有借口,知道你有点家底或是从哪儿小赚了一笔,冷不丁就来敲你一杠子。这年头实在是人都疯了!不过干这事的人也还守规矩,你不声不响交了钱,他那边也就不声不响放人。甚至还能讨价还价,把钱数商量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内。满脸关切的女人们对心碧喁喁地说:“儿子当紧哪,这是你们董家的后啊。有儿子就什么都有,没儿子就什么都没有。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当牛做马为的谁?攒下家产又给哪个?还不是儿子……” 
  心碧觉得烦。她从她们薄薄的嘴皮子后面听出了一句深藏不露的话,那就是:快些破落了吧!把董家的这点家产快些踢腾光了吧。她们或许正巴不得心碧变得跟她们一样一贫如洗呢。这个要强的心碧,显赫的心碧,四十出头还保留一份花容月貌的心碧,真难说得出暗地里有多少女人在嫉妒和怀恨着她。对此心碧能想得通,凡人们就是这样心窝子浅。只是心碧又轻易不肯认输,但凡有一口气,她也要保住董家这份家产,她就是要站出来比别的女人高一个头! 
  下午冒银南出乎意料地来了。心碧从乡下回来的这些日子里,冒银南已经是第二次登门。心碧弄不清他这么做是为了死去的润玉还是活着的思玉。不管怎么说,对思玉要成为冒家的第二个儿媳这事,心碧始终耿耿于怀。她总认为润玉的死是冒家没把这个儿媳放在心上的缘故。润玉刚死,思玉却又跟之诚恋上了,这不是气数是什么? 
  更加出乎心碧意料的是,冒银南带来的不光光是虚空的安慰,他带来了放在一只不起眼的肥皂盒子里的三根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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