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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所有哲学着作合集-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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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我曾看见更坏的可怖的事情,我不愿全说,但我又不愿全不说:——有些人缺少一切而一件东西却太多,——有些人仅是一个大眼睛,一个大嘴巴,一个大肚子,或是别的大东西,——我称他们为反面的残废者。
  当我离别了孤独,第一次经过这桥时: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再三地注视着,最后我说:'这是一个耳朵!这是一个与人等高的耳朵!'但是我更迫近去审察:不错,耳朵后还蠕动着一点可怜的衰弱的小物件。真的,这大耳朵生长在一个瘦小的茎上,——而这茎便是一个人!谁在眼睛上再戴着眼镜,便可以认出一个妒忌的小面孔;并且还有一个空洞的小灵魂在这茎尖上摇摆着。但是一般人告诉我:这大耳朵不仅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伟人,是一个天才。不过一般人说起伟人的时候,我从不相信他们。——我坚持着我的信念:这是一个'一切都太少一件东西却太多'的反面的残废者。〃
  查拉斯图拉向驼背者和驼背者所代表所辩护的人说完以后,他很不高兴地转向弟子们说:
  〃真的,朋友们,我在人群里走着,像在人类之断片与肢体里一样!
  我发现了人体割裂,四肢抛散,如在战场上屠场上似地,这对于我的眼睛,实是最可怖的事。
  我的眼睛由现在逃回过去里:而我发现的并无不同:断片,肢体与可怕的机缘,——而没有人!
  大地之现在与过去——唉!朋友们,——是我最不能忍受的事;如果我不能预知那命定必来之物,我简直不能生活。
  预知者,意志者,创造者,未来之本身和达到未来之桥。唉,在某种意义上,站在这桥头的残废者:这一切都是查拉斯图拉。
  你们常常自问:'查拉斯图拉对于我们是什么呢?我们怎样称呼他呢?'如我一样,你们把问题作自己的答语。
  他是允诺者吗,或是完成者?征服者吗,或是继承者?收获吗,或是犁刃?医生吗,或是新愈者?
  他是诗人吗,或是求真者?解放者吗,或者克服者?好人吗,或是坏人?
  我在人群里走着,像在未来之断片里一样:这未来是我看见的未来。
  我整个的想像与努力,是组合断片与谜与可怕的机缘的统一之物。
  如果人不是诗人,猜谜者与机缘之拯救者,我怎能忍受为人呢!
  拯救过去的人们,而改变'已如是'为'我曾要它如是':——这才是我所谓赎救!
  意志,——这是解放者与传递喜讯者的名字:朋友们,我曾如是教你们!现在也学得这个罢:意志自己还是一个囚犯。
  对于一切已成的,无力改变:所以它对于过去的一切,是一个恶意的观察。
  意志不能改变过去;它不能打败时间与时间的希望,——这是它的的最寂寞的痛苦。
  意志解放一切:但是它自己如何从痛苦里自救,而嘲弄它的囚室呢?
  唉,每一个囚犯都变成疯子!被囚的意志也疯狂地自救。
  它的愤怒是时间不能倒退;'已如是者'——便是意志不能踢开的石块。
  所以意志因恼怒而踢开许多石块,它找着不感觉到恼怒的人而施行报复。
  这样,意志这解放者成为一个作恶者,它对于能忍受痛苦的一切施行报复,因为它自己不能返于过去。
  这才是报复:意志对于时间与时间之'已如是'的厌恶。
  真的,我们的意志里有一个大疯狂;这疯狂之学得了精神,成为对于人类的一切的诅咒!
  朋友们,报仇的精神:那是直到现在人类之最好的思考;
  而痛苦所在的地方,便也应有惩罚。
  '惩罚,'这是报复的自称:它用一个诳字藏着一个好心。
  既然意志者因不能向后运用意志而痛苦:所以意志与生命应被认为是惩罚。
  现在一片一片的云堆积在精神上:直到疯狂说教起来:
  '一切死灭,所以一切值得死灭!
  '这时间之律:时间必得吞食它的孩子,却正是正义':疯狂如是说教。
  '万物是依照正义与惩罚而道德地安排着的。啊,何处是万物之潮里和〃生存〃惩罚之潮里的拯数呢?'疯狂如是说教。
  '如果永恒的正义存在,拯救是可能的吗?唉,已如是这石块是不能移动的:一切惩罚必得也是永恒的!'疯狂如是说教。
  '任何行为不能被毁灭:它怎能被惩罚解除呢!〃生存〃惩罚里的永恒之物——是生存必得永恒地再是行为与罪过!
  除非意志终于自救,或意志变成不意志':——但是,兄弟们,你们知道这个疯狂的寓言!
  当我告诉你们:'意志是创造性的',我曾引导你们远离了这些寓言的故事。
  一切'已如是'都是断片与谜与可怕的机缘,——除非创造性的意志补说:'但是我曾要它如是!'
  ——除非创造性的意志补说:'但是我要它如是!我将要它如是!'
  它已经如是说过了吗?而它什么时候才如是说呢?意志已从它自己的疯狂里得救了吗?
  意志已是它自己的拯救者与传递喜讯者吗?它忘却了报复之精神和切齿的愤怒吗?
  谁教它与时间讲和了呢?谁把那比讲和更高之物教了它呢?
  意志,这权力意志,必得追求比讲和更高之物:——但是它如何可能呢?谁教它向后意志呢?〃
  查拉斯图拉说到这里,忽然如一个为极度惊骇所袭击的人一样,停止了他的说教。他用畏惧的眼睛望着弟子们;他的目光箭似地穿透了他们的思想与思想后的思想。但是一会儿他又笑起来,平静地说道:
  〃生活在人群里是难的,因为沉默是难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好说话的人。〃——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驼背者藏着面孔倾听了这段谈话:当他听到查拉斯图拉的笑声,他好奇地抬起眼睛慢慢地说:
  〃为什么查拉斯图拉向我们说的话,和向弟子们说的不同呢?〃
  查拉斯图拉答道:〃这有何可怪呢!我们应当用弯曲的方法向驼背者说话!〃
  〃很好,〃驼背者说;〃我们也应当向学生们传授学说。〃
  但是查拉斯图拉为什么向弟子们说的话,——和向自己说的不同呢?——
人间的智慧
  高处不可怕,而斜坡是可怕的!
  在斜坡上,目光向下瞰望,而手却向上攀援。这双重的意志使心昏眩。
  唉,朋友们,你们能猜到我心里的双重意志吗?
  我的斜坡与危险是我的目光向上投射,而我的手却想悬挂在、支持在——深处!
  我的意志执着于人类,我用锁链使我与人类连系着,因为我是被吸引向超人去的:所以我的另一意志要往那里去。
  所以我盲目地住在人群里:好似我全不认识他们:目的只在使我的手不完全失去对于硬物的信仰。
  我不认识你们这些人:这种黑暗与安慰常常包围着我。我为着每一个流氓,坐在桩廊前,我问:〃谁要欺骗我呢?〃
  我的第一宗人间的智慧是:让我自己被欺骗,而不使我自己防卫着欺骗者。
  唉,如果我对抗人群而自卫着,人群怎能做我的气球之铁锚呢!我将很容易地被夺去,被吸向高远的地方!
  这种神意统治着我的命运,我必得没有先见之明。
  谁不愿在人群中渴死,便得学用一切杯儿饮水;谁想在人群里保持清洁,便得学用污水自洗。
  而这是我常常自慰的话:〃勇敢些!鼓舞起来罢!老而益壮的心!你在一个恶运里的失败了:享受它如你的幸福罢!〃
  我的第二宗人间的智慧是:我忍受虚荣者甚于骄傲者。
  被中伤的虚荣不是一切悲剧之母亲吗?但是,骄傲被中伤的地方,一种胜于骄傲之物成长着。
  生命要成为好戏,它必得有好的表演:因而必得有好角色。
  我觉得一切虚荣者是好角色:他们表演着而要别人看他们,——他们整个的精神是在这意志里。
  他们互相表演,互相发现;我喜欢在他们旁边看着生命,——这可以治好忧郁。
  所以我忍受虚荣者,因为他们是我的忧郁之医生;因为他们把我与人群连系着如把我与戏剧连系着一样。
  并且谁能测到虚荣者之谦卑的整个深度呢!我对他是善意的,而同情于他们的谦卑。
  他要从你们学到自信;他以你们的目光自养,而在你们掌里采食你们的赞颂。
  只要你们因赞颂他而说诳,他便喜欢听信你们的诳语:因为他的心从最深处叹息着:〃我是什么呢!〃
  如果真正的道德是不自知:好罢,虚荣者不自知其谦卑!——
  我的第三宗人间的智慧是:不让你们的畏怯使我厌倦于恶人的表演。
  我极乐于看炎热的太阳所孕育的奇迹:虎与棕榈树与响尾蛇。
  在人群里,炎热的太阳也有好的孵化,恶人里也有许多奇物。
  不错,我觉得你们中间的智者,并不真正地聪明:同样地,我也觉得人群中的恶者,也不如传说之甚。
  我常常摇着头自问:响尾蛇,你们为什么还摇响你们的尾巴呢?
  真的,恶也还有一个未来!最热的南方还未曾被人发现。
  现在许多已经被称的极恶之物也不过十二尺宽、三个月久罢了!但是有一天世界会有更大的龙到来。
  为使超人也得有他的龙,非超龙不足以称超人:许多炎热的太阳还得灸照卑湿的太古的森林!
  你们的野猫必得演进为虎,毒蛙为鳄:因为好猎人必得有好猎物!
  真的,善良者正直者啊,你们有许多可嗤笑处,尤其是你们对于所谓〃魔鬼〃的畏惧!
  你们的灵魂对于伟大太陌生了,你们会觉得善里的超人也是可怖的!
  你们这些智者与学者啊,你们将逃避智慧之炎日,而超人却正在那里高兴地洗浴自己的裸体!
  你们这些我所亲见的高等人啊!这是我对于你们的疑惑与我的秘密的笑:我猜到你们仍会喊我的超人做魔鬼!
  唉,我对于这些高等的人和最好的人已经厌倦了:我渴望从他们的〃高处〃上升得更高些更远些,直达超人!
  当我看见这些最好的人裸着的时候,我不禁战栗起来:于是我的翼载着我飞往辽远的未来去。
  往更辽远的未来去,往艺术家从未梦想过的更南的南方去:在那里,神们以穿衣为可羞!
  啊,邻人们啊,同伴们啊,我愿你们化装着打扮起来,虚荣的,可敬的,如那些善良者正直者一样,——
  我也要化装坐在你们一起,——使我不能认出你们或自己:这是我最后一宗人间的智慧。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最沉默的时刻
  朋友们,什么事情在我身上发生了呢?你们看出我被扰乱了,被推进着,不自愿地服从着,而准备离去,——唉,准备离去你们!
  是的,查拉斯图拉必得再回到他的孤独里去:但是这次归洞的熊是不快乐的!
  什么事情在我身上发生了呢?谁命令着我呢?——唉,我的发怒的情妇要我如是;它已向我说过了;我曾把它的名字告诉过你们吗?
  昨夜黄昏时候,我的最沉默的时刻曾向我说话:这便是我的泼悍的情妇的名字。
  事情如是发生的:——因为我必得全部告诉你们,使你们对这匆匆离去的人不致心肠太硬!
  你们知道睡着的人之恐惧吗?
  他从头到脚地害怕了,因为他沉落着而梦正开始。
  我向你们说这句话当一个譬喻。咋夜在那最沉默的时刻,夜沉落了,梦开始了。
  时针前进着,我的生命之钟呼吸着,——我从不曾觉得我四周如此沉默过;因此我的心害怕了。
  于是我听到这句无声的言语:〃查拉斯图拉,你知道那个吗?〃——
  我听到这低语便惊呼起来,血退出了我的面孔:但是我不做声。
  于是那无声的言语又说:〃查拉斯图拉,你知道那个,但是你不说出!〃
  我终于用挑战的态度答了:〃是的,我知道那个,但是我不愿说出!〃
  于是那无声的言语又说:〃查拉斯图拉,你不愿意吗?真的吗?别把你自己藏在这挑战的态度之后罢!〃——
  我竟孩子似地哭泣而战栗起来,我说道:〃唉,是的,我很愿意,但是我如何能够呢!免除我这个罢!这是超乎我的力量的!〃
  于是那无声的言语又说:〃你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查拉斯图拉!说出你的话而死去罢〃——
  我答道:〃唉,那是我的话吗?我的谁呢?我等候着一个比我有价值些的人呢;我还不够资格因它死去呢。〃
  于是那无声的言语又说:〃你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我觉得你还不够谦卑。谦卑之皮是最厚的。〃——
  我答道:〃我的谦卑之皮真是一切都忍受过了!我住在我的高度之下:我的峰顶多高呢?谁还不曾告诉我。但是我很清楚我的深谷。〃
  于是那无声的言语又说:〃啊,查拉斯图拉,谁必得移山,也移深谷与平原。〃——
  我答道:〃我的说教还不曾移过山,还不曾达到人群。不错,我曾向人群去,但是我还不曾达到人群。〃
  于是那无声的言语又说:〃你知道什么呢?露珠之降在草上是在夜间最沉默的时刻。〃——
  我答道:〃当我发现了而遵循着我自己的路途时,他们讥笑我;真的,我的两足曾战栗呢。
  他们向我说:'你从前不识路,现在竟不知如何走路了!'〃
  于是那无声的言语又说:〃他们的讥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一个忘却了服从的人:现在你应当发号施令!
  你不知道谁是大家需要的人吗?那便是指挥大事业的人。
  完成大事业,是难的:但是更难的是指挥大事业。
  这是你最不可原谅的固执:你有权力,你却不愿统治。〃——
  我答道:〃我缺乏狮吼以发布命令。〃
  于是一个低语向我说:〃最沉默的言语引起大风暴。轻盈的鸽足带来的思想指挥着世界。
  啊,查拉斯图拉,你应当像那应当来到之物的影子似地走着:你将命令着。命令的时候,你成为前驱。〃——
  我答道:〃我害羞。〃
  于是那无声言语又说:〃你必得成为孩子而不知道害羞。
  青春之高傲还在你身上;你的青春来得很迟:谁要成为孩子,便得克服青春。〃
  我考虑了一会,战栗起来。最后我重述着我的第一句答语。〃我不愿意。〃
  于是我四周有一个笑之爆发。唉,那笑声如何地撕碎我的内脏而劈开我的心啊!
  那无声的言语最后一次说:〃啊,查拉斯图拉,你的果实已经成熟了,但是对于你的果实而言,你自己还不够成熟!
  所以你必得再回到孤独里去:使你变成软熟的。〃——
  第二次笑声爆发了,又逃走了:于是我四周又宁静下来,如两重宁静一样。我躺在地上,四肢流着汗。
  ——现在你们听到一切了,知道我何以必须回到孤独里去的原因了。朋友们,我不曾隐瞒什么。
  我把这个都告诉了你们了:我这最慎秘的而愿意永远慎秘的人。
  唉,朋友们,我还得有话向你们说,我还有东西赠给你们!但是我为什么不给你们呢?我悭吝吗?——
  查拉斯图拉说完这些话以后,他想到他就将离去朋友们,痛苦之权力抓住了他,使他呜咽地哭起来;任何人也不能安慰他。可是夜间他仍然留下了朋友们而独自别去。
旅行者
  午夜,查拉斯图拉取道岛之中脊出发,以便第二天清晨到达那边海岸:因为他想在那里乘船。那里有一个很好的海湾,外来船舶常在那里下碇;它们把那些想由幸福之岛渡海去的人们带走。查拉斯图拉在登山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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