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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影空来-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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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
  风独影闻言,却没有动,只是抬眸扫了扫四周,然后将目光落在前方,“这里是什么地方?”
  前方是浩瀚的夜海,月光照在海面上,海浪涌动间便层层波光闪烁,仿佛是一片无垠的银色光海。这样的海天月色,她还不曾见过,却是别有风味,一时看得心旷神怡。
  “这里是东溟海边的渔村。”那人一边答着一边跳下礁石。
  从他落地的声音风独影可听出,虽是身手矫健但显然并无内力轻功,大约只是练了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   
  “原来已经到了东溟海。”她喃喃一句。
  东溟海位于大东的东部,虽是与北海相连,但已不在北海之境,这么说来她倒是阴错阳差的从海上回到大东了。那些跟随她出海的将士可有安全回到岸上?大哥若得知她受伤落海的消息,还不知怎生的着急,只怕还会迁怒于他人。想至此,她不由得眉心一笼。
  在风独影沉思时,那人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尽管此时一身旧旧的灰布渔妇装,头上更是缠着土色的布巾,模样刻薄一点可以说是滑稽,但眼前的女子就这样沉默站着便有一种高崖凌渊的气势,只是他看着却无由的生出叹惜之情。
  “你可知我那些部下怎样了?”风独影再次问他。
  “应该没事。”他据实答道,“那日你受伤落海,你的部下想救你,奈何风浪太大没法接近。后来我虽救起了你,但暴风雨即要来临,风浪里多停留一会便多一分危险,所以只好先回岸,远远的曾见你的部下亦掉船回去,想来都安然抵岸了。”
  “喔,那就好。”他们都安然回岸,又看着自己获救,自然大哥他们也就不会忧心了,风独影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她神色一敛,“你是何人?”
  那人目光微微一凝,然后道:“在下是一名游子,姓易,家中行三,唤我易三即可。”
  这样的回答模糊且带有不加掩示的敷衍,风独影看住他,目光如剑般明亮锐利,似能剖开人的外皮直看到心底。而那人亦即易三,并未在她的目光下有丝毫闪躲,而是坦然与她对视,神情间自有一种无畏的随意。   
  风独影看了他片刻,然后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颔首,“我姓风,排行第七,你唤我风七就是。”   
  易三闻言又是一笑,眼中一片了然之色,“那好。风七姑娘,今夜虽是月色不错,但你的伤若吹风久了恐落下病根,所以让在下替你引路回屋如何?”他说着手一摆做出恭请的姿态,笑意盈盈里自有潇洒不拘的风度。
  许是那人的笑让人心神舒畅,风独影唇角微弯,亦勾一抹淡笑,“多谢。”只是这一笑却引得脑袋作痛,先前为笛曲所迷,而后又专注于谈话,倒是忘了头上的伤了。
  易三看她眉尖一蹙,便移步往屋子走去。
  风独影跟在他身后,想起先前他吹的笛曲,问他:“你吹的曲子叫什么名?”
  “《解忧曲》。”易三答道。'注○'的
  “解忧曲……”风独影默默念一声,“倒是曲如其名,我从不曾听过这般美妙得可一扫人间忧愁的笛曲,仿佛是……”她说到这忽然顿住,只因想起了另一个擅于吹笛的人。
  “仿佛什么?”易三回头看她一眼。
  “仿佛是……”风独影停步,抬首望向墨绸似的广袤夜空,脑中想起的却是另一个人。“你吹的笛曲,就仿佛是云霄之上天池里的水和着轻风缓缓飘落。”
  易三闻言倒是一怔,想不到风独影会是这么一番比喻,不由又是展颜一笑,“得风七姑娘如此夸赞,倒不枉我为姑娘吹笛一宵。”
  这话里略带调笑之意,风独影不由一怔。这么多年来,敢在她凤影将军面前调笑的似乎只有那个胆大包天的顾云渊。
  默默想着时,不知不觉便走到了。
  夜色里一座老旧的木屋矗立眼前,屋子里传来两道平缓的气息,似乎是有人在熟睡。进到屋里,易三点亮了灯,风独影打量了一番,所站之处是间堂屋,左右各有一间房,左边那间房就是她睡过的,而那两道平缓的气息却是自堂屋的后边传出。
  易三点了灯后便轻步走到堂屋后边,掀了帘子进去,不一会儿出来,手中端着一碗饭一碗鱼,摆在屋正中的四方桌上,“你睡了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也该饿了,这是幺婶特意热在锅里的,就担心你醒来饿着了。”   
  那碗鱼是以指长的小鱼过一遍油,然后再细火煮汤,最是鲜嫩甘美。
  风独影此刻闻着香,倒真觉得饿了,便也不客套,走至桌前坐下,拾起筷子便吃起来。
  不一会儿吃完了,易三提过一壶茶水,倒了两碗,“这个渔村的人全姓海,所以叫海家村,隶属沛城境内。这屋是海幺叔的,他家就他与幺婶两人。那日风雨里船到了这里,幸得幺叔与幺婶收留我们。”   
  “喔。”放下碗筷的风独影点点头,这一点头便觉得头脑又重又晕,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敲打一样的疼痛,不由得抬手撑住脑袋。
  易三见着,道:“你头上被砸开一道两寸长的口子,流血很多,这几天肯定会常有头痛头晕之感,至少也得将养一、两日等伤口结了疤才好些。不过还算幸运,只差半寸便到太阳穴了,否则焉有性命在。”   
  “嗯。”风独影闭着眼等晕眩过去。
  易三看她那样,起身走至堂屋后边,片刻便端着一碗药回来,道:“你喝完了这碗药后再去歇息。”   
  那药是才从罐子里倒出来的,色泽褐黑,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苦香。风独影面无表情的看着,没有动。   
  易三看她一眼,将药碗往她面前推了推:“趁热喝了。”
  “不过小伤,过两日就好了。”风独影将药碗推远一点,竭力忍住以手捂鼻的冲动。
  易三挑眉,“难道堂堂凤影将军怕喝药?”
  闻言,风独影顿下巴一抬,睨着他道:“你用不着激将法,本将不是怕,本将是讨厌喝药!”
  “哦?”易三眸光一转,然后云淡风轻的道,“今日烈阳当空,海幺叔出海劳作一天,捕有半筐鱼,然后背着步行数里,到了镇上换回你眼前这剂药。”
  风独影沉默。   
  易三只是将药碗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冲她微微一笑,似乎说:我不会强压着你喝的。
  半晌,风将军低头,如临大敌般看着药碗,然后双手慎重端起,屏住呼吸,再一仰首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随即把药碗往桌上一搁,手便伸向茶碗。
  “不行!”易三却压住茶碗,“茶水解药性。”
  风独影极力压住喉间呕吐的欲望,眼眸瞪向易三,大有他再不放手便要一掌拍翻他的意思。
  “吃这个解苦味吧。”易三手腕一翻,便塞了一样东西到风独影嘴里。
  风独影不妨他这招,被塞个正着,顿时嘴里一股浓浓的酸味弥漫开,直酸得她两颊打颤,眼眶里都冒出泪意。   
  “这酸竹子是幺婶为她家怀孕的侄媳晒的,我想着你喝药后估计也得点东西压苦味。”易三的声音温柔如水,可不知为何风独影听着就觉得这声音里藏着笑意,所以她捂住嘴巴,狠狠的瞪着他:谁稀罕你这酸东西了!只可惜此刻她眉头拧成一团,凤目里蒙着一层水气,大大折了凤影将军的气势,只搏得易三公子哈哈一笑,“这药你还得喝几日,喝惯了就不怕苦了。”
  “本将不喝!”风独影使劲咽下那酸竹子。
  “都是海幺叔捕了鱼换的药,幺婶守着火熬个多时辰的。”易三闲闲淡淡抛下一句。
  “……”   
  可怜纵横沙场所向无敌的风将军,此刻看着对面的人,竟是束手无策。
  这没法下达命令,也不能一剑解决。
  最后风将军起身,丢下一句:“头痛,睡了。”便火速回房,似乎生怕身后又冒出一碗海幺叔一日劳作换来的药汤。
  身后易三微笑的看着她,直到帘子落下掩了她的身影才收回目光,静静站立一会儿,也转身回屋歇息。   
  一夜无话,安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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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早上风独影醒来,觉得头也不再痛了,精神也爽了,走出了房便见着了屋子的两位主人。
  海幺叔约莫五十来岁,一张脸被海风吹成了黝黑的干桔皮,但声音宏亮身板结实,显得精神奕奕的。而他的妻子幺婶则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妇人,眉目慈善,圆圆的脸上不笑也仿佛带着三分笑。
  “姑娘可算醒了,头上的伤痛不痛?”见风独影起来,幺婶一脸喜笑的招呼。
  “不怎么痛了。”风独影摸摸头,然后冲海家夫妇抱拳道,“海中遇难幸得大叔大婶收留,这分恩情风七记下,日后定当图报。”
  “唉哟,这算啥恩情的,谁出门在外不会有个不便的,只要姑娘与公子不嫌弃,尽管住着就是。”幺婶赶忙摆手,又一推幺叔,“老头子你去灶房里把饭菜端出来,我给姑娘打水去。”
  海幺叔憨实的笑笑,便转身去了灶房,这时对面房睡着的易三也起床了,幺婶很快打来水,让两人洗漱。   
  洗漱后,四人坐上方桌用饭。一盆炖得浓香扑鼻的鸡,一碗煎得外黄里嫩的鱼,一碗豆腐,一碗青菜。风独影看着,不由眉尖微蹙。
  幺婶瞅见,忙道:“可是不合姑娘胃口?姑娘想吃啥,告诉婶子,回头叫老头子去镇上买。”
  那日风雨里易三抱着风独影上门,只道海中遇难,请求收留几日。海家夫妇见他怀中的风独影一身的血,手中还紧握着长剑,换作常人定是惊惧交加,不敢收留。可海家夫妇长居海边,日对这辽阔的大海,养成了一副豁达胸襟,又年已半百,早是历尽人世沧桑,所以看着形容狼狈的两人,什么多话也没问,赶忙请进了屋,烧水、送药、做饭,招待得十分的周到热情。
  等到将易三与风独影收拾出来,看着两人出众的仪容,夫妇俩惊异之余也知其定然出身不凡,所以这顿早膳已是做得极为丰盛了,就是担心两人吃不惯这简餐陋食。
  风独影却摇头,道:“一餐吃饱就可,大叔大婶不必如此破费。”她出身寒微,知道平常百姓家日子的艰难,而桌上这一顿大约是倾这个家的所有了。
  海家夫妇本当她是不满意饭食,没想到她会有这番话,微微惊愣过后,倒是对这姑娘打自心底生出喜爱。   
  “这鸡是自家养的,鱼是海是捞的,豆腐去镇上用鱼换的,青菜也自家地里摘的,都没花钱,所以姑娘尽管吃。”海幺叔笑着道。
  “老头子说的是。”幺婶连连点头,“姑娘既是不嫌弃,那就多吃点,你受了伤,更是要补一补。”说着将一只肥大的鸡腿挟到风独影碗中。
  “多谢大叔大婶。”风独影接过了鸡腿,抬头之际正撞上对面易三的目光,不由得微怔。那双眼睛里有着笑意与赞赏,还有着一份令人费解的温柔。
  只是易三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拾起碗筷,含笑招呼:“吃饭。”
  一顿饭,四人都吃得很香。
  早饭过后,幺婶果然是又端来了一碗药,风独影看一眼易三,易三很温和的笑笑。无奈,她只得再次屏息饮下,不过她饮药前先倒了一碗开水在旁,药碗一放赶忙端起开水漱口,喝得太急被呛住了,由不得咳起来。   
  “姑娘慢点喝。”幺婶看着不由上前替她拍背,“真是个急性子,喝口水也会呛着。”
  旁边易三看着,摇头叹息而笑。
  风独影又喝了几口才止了咳,背上拍着的厚实手掌让她颇不习惯,不着痕迹的避开,然后顺手将碗放在幺婶手中,“多谢大婶。”
  “不谢,不谢。”幺婶接过了碗,“姑娘中午想吃什么?老头子昨日打的鱼卖完了,可还有些蚌,中午就煮了吃如何?”
  “行。”风独影点点头,然后起身走出屋外。
  屋子外,海幺叔正将渔船推出海面,看得她出来,冲她咧嘴一笑,黝黑的脸上皱纹层层,如同一朵瘦菊铺展,朴实又温暖,于是风独影由不得回他一笑。
  目送海幺叔驾着船远去,她绕着木屋随意走了几圈,便在屋檐前坐下。戎马多年,她从没如此清闲过,呆在这陌生的地方,看着这陌生的大海,颇有些无所适从。
  易三出来,看她无聊的坐在阶前发呆,站了片刻,便道:“我要去镇上,你跟我一块去吧。”
  风独影抬眸疑惑的看着他。
  易三不等她回答,跟屋里的幺婶招呼一声,便抬步前去,“走吧。”
  风独影想想与其无所事事的坐在这,不如出去走走也好,便跟在易三身后。
  两人走在路上,一开始是易三走在前,风独影跟在后,可走了一段后,就变成了风独影在前,易三在后。   
  看着风独影扬头挺胸,身形笔直,阔步前行,那姿态不是去闲逛,而是去赴朝会。
  “不用走这么快。”易三伸手拉住她。
  风独影被他一拉,不由停步。
  “去镇上不过几里路,用不上半个时辰便到了。”易三似乎知道风独影不喜欢别人的碰触,很快便放开了手,指向道路两旁,“反正我们只是闲逛,那沿途看看风景也不错。”
  路的两旁长着不少野菊,黄的、白的点缀于丛丛野草之间,草地上放养着几头牛羊,不时哞咩几声,稍远一点的农田里长着荗盛的庄稼,有几名汉子赤着胳膊挥着锄头在地里干活,再远一点,那些草庐木屋前有女人咯咯逗弄鸡鸭……清晨的阳光洒落于屋野花树之间,一派明朗和丽,到处都显得生机勃勃。   
  这样的风光,风独影自然是看到过,却不曾真正看入眼,此刻跟着易三的脚步,慢慢的走着,慢慢的看着,风和日丽之下,倒是真的觉得放松舒服。
  “唉呀,不好!”冷不妨易三突然叫了一声,然后快步便往左旁数丈远的一株高树跑去。
  风独影移目望去,便见那株高树的杈丫间筑着一个鸟巢,巢里三只嫩黄的小鸟喳喳啼鸣,而在鸟巢的外面一条灰褐色的长蛇正把脑袋伸向巢里的幼鸟。
  “滚开!”   
  易三一边跑去一边喝叱,同时弯腰捡起石子扔向树上的长蛇,只可惜离得太远,手法又不准,那石子都穿树而过,并不曾惊动长蛇。眼见着长蛇张开了大口,易三心头一紧,顿时飞快的奔到树下,一拳击在树干上,想摇动高树惊走长蛇。
  “沙沙沙!”大树晃动了一下,然后长蛇从空坠落,那刻易三正抬头关切的望向树上,于是长蛇几乎是挨着他的鼻尖擦过,吓得他猛然后跳。等缓过神,按下砰砰的心跳低头看去,长蛇在地上扭了几下便不动了,蛇身七寸处贯穿着一个指尖大小的血洞。
  他微微叹息声,转头往风独影望去,正见她拍了拍手,显然方才千均一发之际是她投石射蛇。抬头望上树杈间,鸟巢里的小鸟儿似乎也知道躲过了一劫,齐齐喳鸣,仿佛向他致谢。
  “没事了。”易三冲着小鸟们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回到大路上,对风独影道:“姑娘好功夫。”   
  风独影却理也没理他,抬步便走,就像只骄傲的凤凰,目不斜视的昂首前行。
  身后易三摇头笑笑,然后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约莫走了一里的样子,易三忽然又道:“我闻到桂花的香味了。”他说着站定,并伸手拉住风独影的衣袖。
  为免幺婶的旧衣裳扯破,风独影只好停步。
  易三左右望了望,然后扯着她的衣袖便往右边的林地走去,风独影只能无奈的任他牵着走。一路走过,桂香越发的浓郁,走出数十米,果然见一株桂树夹在一片柏木林里,千层翠叶里点缀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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