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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传奇·武侠版八月刊-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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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梵自诩岛王传人,平生以谷神通为偶像,见他打败西城三大高手,自己却制服不了一个无名老僧,心里甚是恼火,蓦地长吸一口气,双掌微沉,徐徐推出。掌力所至,浑和尚瘦小的身子忽如纸鸢抛起,远远跌出两丈,口鼻流血,挣扎不起。
叶梵收势吐气,转过身来,盯着性觉等人,冷笑道:“很好,还剩四个,都是首脑,一个一个来……”话未说完,忽见众僧目现奇光,盯着自己身后,叶梵心头微沉,转过身来,正巧见到浑和尚颤巍巍爬将起来,满脸是血,一步步缓缓走来。
沧海19(7)
叶梵微觉恍惚,继而怒道:“老和尚,这群臭和尚没一个好货,你何苦为了他们,死不服输?”浑和尚仍是笑笑,不置可否。叶梵盯着浑和尚瞧了片刻,脸色渐渐阴沉,点头道:“很好,你要舍身成仁,我成全你便是。”
此时浑和尚伤势沉重,别说四掌,一掌便会送命。施妙妙瞧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向谷神通急道:“岛王还请下令,让叶梵罢手。”
谷神通一皱眉,摇头道:“妙妙,你不知这位大师的苦心。”施妙妙奇道:“什么苦心?”
谷神通道:“你听说过‘割肉喂鹰’、‘舍身饲虎’的故事么?”施妙妙道:“这都是佛门典故,但与眼下有什么相干?”
谷神通叹道:“这两个故事,均是佛教大圣为了点化众生,甘愿将自身付与饿鹰猛虎,任其撕裂吞噬。而今三祖寺佛法衰微,禅风不振,寺内僧众沉迷于名利贪欲,不知本来,不明大道。是故眼下这位高僧,趁此机会以自身性命为赌注,效仿先圣,点化这群迷途弟子。至于这些僧人能否明白他的苦心,那就难说得很了。”
这番话有如晨钟暮鼓,一字一句,敲在众僧心头,尚未脱难的性觉、性明、性智、性海四人均是变色,低头默想,回顾平生,脸上神色明暗不定。
施妙妙忍不住道:“但岛王再不阻止,这位大师便会死的。”谷神通苦笑道:“这位大师勘破生死,死又算得了什么?我让叶梵停手不难。但若如此,三祖寺众僧执迷如故,这位大师岂非前功尽弃?”
说到这里,浑大师转过身来,向着谷神通合十微笑,谷神通亦点头示意,悠悠叹道:“生命可贵,大师还请三思。”浑大师只是淡淡一笑,凝立不动。
施妙妙年少情热,不解佛理几微,听了半天,只觉这道理不可理喻,暗暗撅起小嘴,将银鲤扣在指间,寻思:“岛王真不懂事,这位大师菩萨心肠,怎能见死不救?还说什么饲虎饲鹰的怪话,哼,你若不救,我便来救,叶梵再出手,我就用‘千鳞’射他。”想着睁大妙目,一瞬不瞬,凝注叶梵。
谷神通的话叶梵字字听得明白,但他心肠冷硬,胜过饿鹰馁虎,平日里折磨犯人,犯人越不屈服,他越是精神抖擞,直要折磨到对方屈服为止。此时浑和尚舍身度人,无比执著,但这份执著,却正挑起了叶梵心中戾气。一时间,他望着浑和尚,眸子深处涌出一股狂意,蓦地纵声大笑。
施妙妙深知叶梵性情,知他笑声一歇,便要立下杀手,一刹那,也将“北极天磁功”提到极至。
这时忽听一声佛号,有人道:“且慢。”叶梵转眼望去,只见性觉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走到浑和尚身前,深深一揖,转身道:“叶施主,剩下四掌,由贫僧接吧。”
众人见状无不吃惊,叶梵打量他一眼,笑道:“你接得下四掌?”性觉为性海所败,伤势甚重,闻言苦笑不答,心道:“接得下如何?接不下又如何?左右是死,不连累这聋哑圣僧就好。“
心念未绝,性明忽地大步走来,盯着叶梵,大声道:“性觉师兄,你接两掌,我接两掌,区区四掌,也不算多。”
性觉甚是讶异,未及答话,忽听性智冷冷道:“贫僧这一掌贫僧自理,要你充什么好汉?”说着走上前来,与性觉、性明并肩而立。叶梵一皱眉,忽而道:“三人四掌,还剩一掌如何分派?”话音方落,便听性海涩然道:“不劳足下关心,剩下一掌,分派给性海便是。”说着步履蹒跚,来到近前,面对叶梵。
这四僧品性不堪,此时忽有此举,三祖寺众僧亦惊亦喜,各自双手合十,口宣佛号,眼中流下两行热泪。
叶梵扫视众人,蓦地哈哈大笑,朗声道:“一人一掌,想得美呢?只一掌,叶某便送你们去西天参佛。”说话间并不作势,身周尘土却无风而动,飞旋起落,叶梵身子一缩,俨然小了一半。
“一空沧海式!”施妙妙心神大震,心知这一式去若沧海成空,在场诸人,只怕唯有谷神通能够正面其锋,但因这一招倾尽全力,出招者本身并无真气防护,自己倘若发出“千鳞”,势必伤了叶梵。想到这里,不觉心生犹豫,矛盾起来。
性字四僧均是有伤在身,眼见叶梵声势,心知他掌力一出,必无幸理,当即不约而同互挽手臂,结成人墙,将浑和尚挡在身后。这四人往日利字当头,勾心斗角,此时却为了一个残废老僧,同心协力,心中一时俱都涌起莫大感慨,回顾以往劣行,无不羞惭。
“咄!”叶梵身形暴涨,双掌推出,性字辈四僧均将眼一闭,暗叫一声:“罢了。”
劲气袭身,来如天坠,这时,忽就听见“空”的一声大响,余韵悠长,满天劲气,倏尔消灭。
四僧大吃一惊,张眼望去,却见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少年,双拳紧攥,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破壁
空虚感越发强烈,身子正自一点点融化,融化的痛楚清晰可觉。陆渐也曾听说过千刀万剐,但深信那刀刃寸割之苦,决不及眼下之万一。
正觉难受已极,那融化之苦忽然烟消,陆渐身体遽然缩小,肌骨塌陷,筋骨易位,奇痛奇麻,奇酸奇痒,各种古怪滋味,实非言语所能形容。不多时,易筋错骨之苦忽又消失,蒙眬中,眼前白光闪动,陆渐定神一瞧,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长不满尺的婴儿,赤裸娇嫩,粉红发亮。举头望去,竟又到了那黑白世界,白光万丈,炽烈无比,向黑暗一方拼命侵蚀、挤压,黑暗一边却越发浓重,那黑色盈盈欲动,似要流将出来。黑暗里,亿万星辰发出刺目奇光,忽听天崩地塌般一声巨响,群星动摇起来,啸响震耳,漫天星斗如万箭齐发,化作千万道星芒,箭矢般向陆渐射来。
沧海19(8)
星箭穿体,冰痛刺骨,远非人类所能忍受,然而星群亿万,数不胜数,坠落纷纷,无穷无尽。陆渐痛不欲生,但又欲死不能。这极刑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陆渐痛得麻木时,眼前的白光才暗淡下来,倏尔不见,四周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身边似有万钧重压,层层裹来。陆渐几欲窒息,奋力挣扎,然而越是挣扎,压力越大,就当忍无可忍时,眼前忽有光亮闪过,举头望去,那极黑极暗之中,翕忽闪烁,若有一点星芒。
霎时间,陆渐也不知哪儿来的气力,忍受那无穷重压,手足并用,向着那点星光攀去。爬得似乎很快,又似乎很慢,光阴在此似乎失去力量。那星光既似伸手可及,又如在太虚深处、宇宙彼端,怎么也无法触及。陆渐几度绝望,求生之念却又无比强烈,促使他从那重压中蠕蠕前行。不知怎地,上攀一分,重压便少一分,陆渐身上的气力也多一分,此消彼长,陆渐越爬越快,身子越来越轻,四肢越发强健,似乎再非赤裸婴儿,随那爬行越长越大,心中求生之望也越发强烈。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点星光忽地明亮起来,陆渐蓦地发现,那里并非星光,而是一个小###口,自己若在万丈井底,那穴口就是向外的井口。
陆渐恨不得欢呼大叫,又爬时许,头脑一凉,身子没入光亮中,不及欢喜,耳边一声巨雷轰然炸响,陆渐眼前一亮,四周景物渐次明晰起来。
最先入眼的是一张娟秀脸庞,妙目微阖,神色木然。尚未明白发生何事,陆渐忽又听见一声巨响,沉闷如雷,仿佛来得极远,经过重重阻拦,到此地骤然爆发,震得四周山壁嗡嗡作响。
雷声贯耳,陆渐浑身激灵,慢慢生出知觉,幻境中的痛苦丝毫也无,却有一种虚脱如死的疲乏。
忽见那少女秀眉一颤,面容绷紧,流露出极大痛苦。陆渐见状,脑子豁然一亮,之前的记忆点点滴滴浮了上来。
“宁姑娘。”陆渐叫了一声,却觉嗓音细弱低微,几不可闻。知觉从双眼、心口向外扩散,陆渐慢慢发觉自己坐在一个圆形谷底,上方一穴如豆。暮色徐徐投入,在四周晶莹石壁上化出一圈圈奇妙虹彩,从上而下,暗紫、金红、粉白,靛青,色泽分明,层层相叠,随那暮色渐暗,明暗亦生变化,暗紫变为金红,金红变为粉白,粉白化为靛青、靛青化为墨色,宛如一大方墨玉,晶莹透亮,瑰丽无方。
“天生塔?”陆渐陡然清醒过来,远处闷雷声渐渐远去,初如爆竹,渐次轻柔,化为剥剥之声,犹如灯花爆响。
陆渐不知这声音来自“木霹雳”,更不知浑和尚与宁不空在天生塔外殊死相搏,也不知那爆炸声越来越远,正是浑和尚将宁不空远远引开。他呆呆听着,直到爆炸声消失,四周重新陷入无边沉寂,方才猝然醒转,这时但觉宁凝身子慢慢软了下去,伏向自己肩头,隔着薄薄衣衫,火热娇躯阵阵颤抖。
陆渐吃了一惊,一抬手,忽觉身子竟能动弹,便叫一声“宁姑娘”,抱起宁凝,但觉她的身子柔若无骨,轻如蝉蜕,颤抖一阵一阵,眉间痛色越发强烈。
“她病了?”陆渐努力回忆前情,最后记得的却是被宁不空一指点在胸口,之后便是无穷痛苦,至于别的,那就全然不知了。
陆渐定了定神,见宁凝双颊火红,内中似有一团火,就要燃烧出来,将她身子燃尽。当下忍不住大声叫喊她的名字,但宁凝早已陷入“黑天劫”中,目不能见,耳不能闻,口不能言,心之所觉,只有痛苦空虚,神之所见,只有黑天幻觉。
陆渐本就不是颖悟之辈,遭遇这般奇事,更难领悟,一时间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发生何事,他无法可想,不由寻思:“宁姑娘定是病了,当日我曾以‘大金刚神力’救活阿晴,今日且试一试,看能不能救活宁姑娘。”
他一想到救人,便浑然忘了“黑天劫”之苦,当即起身,默想“三十二身相”,一一使来,他身具劫力,后十六相一旦明白,借力使来,十分容易。使过一遍,陆渐心中灵光一现,豁然明白到无须变相即能运劲的法门,顿时心中狂喜,扶起宁凝,让她与自己盘膝对坐,双手握住她纤纤柔荑,但觉入手凉腻柔软,细如精瓷,不自觉想到姚晴,心神微荡,忍不住抬眼望去,却见暮色尽褪,星月浮现,清辉星芒交映射下,映照四面晶壁,蓝莹莹玄冰也似,冰蓝色的光华勾勒出宁凝的脸庞,秀丽之外,更添冷艳。
陆渐心神微微恍惚,喃喃道:“阿晴,阿晴……”宁凝昏迷中俨然听见,蛾眉微蹙,身子轻轻一颤。陆渐知觉,猝然而惊,###出眼前佳人并非姚晴,不由暗自苦笑:“我疯了么?这当儿还胡思乱想。”当即摒弃杂念,借力生出“大金刚神力”,源源度入宁凝体内。
过了半晌工夫,宁凝脸上痛苦渐消,眉宇也舒展开来,蓦地张眼,脱口叫道:“你做了什么?”话音未落,忽见陆渐眉头紧皱,面容扭曲,原来他方才脱劫,便行借力,又将“黑天劫”引发,陷入劫中。
这神情宁凝再熟悉不过,不及多想,便依沈舟虚所传的借力法门,与陆渐四掌相对,转化劫力,绵绵注入他体内。然而所借之力既多,黑天第二律“有借有还”效力又生,空虚之感汹涌而至,宁凝正觉难受,忽觉一股炽热真气自掌心涌入,须臾填满全身,满足喜悦之情油然而生。但不多时,陆渐借力已尽,劫数又至,宁凝精力却已圆满,忙又借力转化真气,注入陆渐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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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19(9)
这么反反复复,陆、宁二人互救互治,忽而空虚痛苦,忽而无比喜乐,有如冰火骤替,冬去春来,感受之奇妙,除却两人,从古以来,并无一人曾经领略。
月已中天,光华如水银也似,从头顶穴口注入,“天生塔”内冰魄流光,银色的塔壁下浮动着暗沉沉的蓝色。“黑天劫”的生灭越来越快,苦乐转换也越来越频,陆渐、宁凝心惊不已,均想停下来询问对方,以明白到底发生何事,然而不知怎地,二人体内劫力自发自动,欲停不能,已然不再经由二人控制,而是自行转化为真气,源源不绝注入对方体内,劫力化为真气,真气化为劫力,经过二人四掌,来来去去,借借还还,俨然自成一个循环。
二人越发吃惊,欲要分开双掌,但不知为何,四只手掌似被一种无形之力牢牢胶合,二人用力越大,胶合之力也就越大,二人使尽气力,也难分开,欲要张口,那痛苦空虚之感立时涌现,令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光阴暗换,月渐西沉,冰魄般的银光淡去,冰蓝的辉芒遍洒塔中,浸染着二人的须发眉眼、肌肤衣袂,仿佛置身梦幻,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四下里静悄悄的,似能听到两颗心跳动的声音,一颗强劲有力,一颗柔弱细微。一切痛苦空虚、喜乐满足似从身子里抽离,再也无法感知,两人的身心笼罩在一股从未有过的宁静中,神志渐渐模糊,在黎明来临之前,倏忽遁入无思无梦的空寂之境。
沉寂中,陆渐忽觉灵机震动,一股喜悦满足之意从内心深处涌起,倏尔清醒过来,忍不住张眼望去,忽见宁凝一双乌黑漆亮的眸子也正凝视自己,见他望来,双颊倏尔绯红,低下头去。
陆渐呆了呆,举目望去,穴口处一方天穹净如明瓦,湛蓝无翳。陆渐心血一涌,冲口而出:“宁姑娘,出了什么事?”话一出口,才恍觉自己竟能出声,所有空虚苦痛,早已消失无踪,再瞧双手,不知何时,已和宁凝纤手分开。
宁凝抬起头来,深深望着他,神色似哭似笑。陆渐更觉诧异,皱眉道:“宁姑娘,你怎么啦?不舒服么?”宁凝沉默一会儿,望望天色,忽道:“这是什么地方?”
陆渐道:“这里是金刚一门的埋骨之所,浑和尚叫它天生塔。”
“浑和尚?”宁凝沉吟道,“莫不就是那个老和尚?他从爹爹手里将我们救到这里。爹爹跟踪赶来,他出洞抵挡,也不知胜负如何?”她心中忐忑,既不希望老父有所伤损,又不愿父亲伤了那位好心老僧。
矛盾之际,忽见陆渐站起身来,舒展四肢,蓦地咦了一声,脸上流露惊讶之色。宁凝道:“怎么?”陆渐挠头道:“奇怪,我身子里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宁凝道:“如何奇怪?”陆渐道:“像是很空,又像很满,劫力进入显脉变成真气,真气却又进入隐脉化为劫力,这么变来变去,好像永远也不会完。”
宁凝默察体内,果如陆渐所说,体内劫力真气自给自足,隐脉显脉连成一体,自成循环,而又无借力之后的空虚难受。宁凝略一思索,忽然明白其故,心中悲喜交集,眼中酸热难禁。
陆渐见她眉眼泛红,忍不住道:“怎么啦?”宁凝沉默片时,忽地轻轻叹道:“我在想,或许‘黑天劫’已被我们破去了。”
陆渐听得发怔,忽地施展变相,将“三十二身相”陆续变出,变了一遍,再变一遍,但觉流畅自如,呼吸间劫力化为真气,仿佛无穷无尽。陆渐将“三十二身相”使到熟极而流,也不觉有“黑天劫”发作之象,反之真气越发洪劲,在体内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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