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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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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南海的风俗,从正月十四的晚上起,满月光照大地可以给人带来好运,所以他们点燃每一盏灯,让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明亮起来,甚至连船上的人也要将船照得灯火通明。将佐里村一带都是如此,渔船在黑夜宛如点点繁星一般点缀着大海。
随后,像等待腊月最后一天的除夕一样,全村人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等待堂祭的开始。
每年正月十五的堂祭。
全体将佐里村和将岛周边地区居民参加的这种堂祭活动是一种古代部落祭,千百年来一直延续至今,形成一种当地独特的风俗景象。一九七五年,这种堂祭被定为地方民俗祭。
不,这又怎能被称为一种风俗呢?
这种堂祭是为了能够使死人的灵魂进入极乐世界而举行的赞美死人灵魂的一种巫术活动。然而这种安魂祭却不是由巫师动员发起的,而是村民们自发形成的。那么,数百年来村民到底是为了谁的亡灵举行这样盛大的安魂祭呢?
十王分尸。
佛教认为,人死之后进入由十大王统治的阴间,而其中十王负责审判死人生前的罪孽。人们为了祈求亡灵能在阴间得到冥福便举行这种堂巫活动。村民们究竟为何人举行这种每年正月十五一次的堂祭呢?
我国一向非常重视十五望月之日的意义,正月十五是这样,而八月十五又何尝不是呢?
我竖起外衣的领子,抬头望了一下黎明前的夜空。挂在天空的应该是十五前夕的月亮吧。然而,无论我怎样寻找,也始终没有见到月亮的影子。
此时,满天的乌云遮盖了天空,像要下雪似的令人感到阴沉。
张保皋。
新罗文成王三年,即公元841年辞世的人,一直被我国视为一个叛贼。
然而果真是这样吗?
通常,历史掌握在胜者的手中,而且只是胜者眼中的历史。而张保皋却因其在历史中谋反未果的叛贼身份,被深深地烙上了失败者的印记。最终的胜者是金阳,就是借张保皋的兵力平定东部,打败金明的那个金阳。在以金阳为首的那些新罗新兴贵族的眼中,难道张保皋不是一个败者吗?
如此,张保皋成为一个枉死的冤魂。为了安抚赞慰这个冤魂,千百年来,当地的村民自发形成了每年正月十五举行的安魂祭。
突然,一阵铜锣声打破了周围的静寂,堂祭开始了。
我将双手抄在衣袖里,在阵阵锣声中向曾是张保皋本营的将岛眺望。天仍未亮,在令人厌烦的黎明前的黑夜中,海面上微微涌着暗光,而容不得一丝光亮的黑暗竟固执地坚持着。光亮与黑暗之间的挑战最终汇于海中,大海成为他们的神明。
不。
我不禁摇摇头,陷入沉思中。
张保皋绝不是叛逆者。
张保皋被残忍地谋杀绝不是因为他怨恨自己的女儿未被立为王妃,绝不是因为自己得不到荣华富贵而起兵谋反的结果。他是为了决心医治伤痕累累的新罗朝廷,却不幸落入以金阳为代表的那些畏惧其权势的新兴贵族所设的阴谋诡计之中。
张保皋。
他分明是一个历史的失败者,却从未被人遗忘。人们在一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为这位海神传颂着祭奠失败者的安魂曲。人们正是在这种堂祭中,祈求海神张保皋的亡灵保佑村落世代平安与富足。
那么一千两百年前,清海镇军营中,即如今的将岛,究竟发生了什么?接授金阳暗杀张保皋密令的阎长,带着裴萱伯的首级假意投奔清海镇,他又怎么可能在戒备森严的清海镇军营中暗杀了张保皋呢?
()
文成王三年春。
当阎长的双脚一踏进清海镇,便被士兵抓了起来。守城的李顺行一眼便看出他是金阳的亲信阎长,将他送进了监所。
情急之下,阎长朝李顺行大声喊道:“常言道:降者不死。不抓投降的人,也不杀投降的人,更何况我来投靠是为了遵守信义的。你怎么能这样待我?”
李顺行笑道:“你怎么可能遵守信义,而且你又有什么信义可遵守。”
阎长听了,反而哈哈大笑,说道:“请张保皋大使看看这个木匣,那么张大使便懂得我的信义了。”
于是,李顺行将阎长带来的木匣送禀张保皋,张保皋打开一看,赫然出现一颗人头。
“这是什么。”张保皋大惊失色。
这时,于吕系在一旁看了看说道:“这是裴萱伯的首级。我听说阎长背叛朝廷杀了裴萱伯,逃往清海镇来了。朝廷已经贴下榜书捉拿阎长,拿到阎长者可得奖赏一万。”
张保皋又看了一下裴萱伯的人头,发现旁边附有一张字条,打开一看,字条上面写着:“梦中许人觉且不背其信”。
“这又是什么意思?”张保皋问道。
于吕系回答说:“这句话取自《新书》,意思是说即使做梦时定下的承诺,梦醒以后也应该履行,是表明守信重义的一句名言。”
“这么说,阎长很守信义了。”
“大人,”这时,李顺行站出来说道:“那家伙不管怎么做也不可能遵守信义的。”
“等他来了,我自然会判断。”
于是张保皋下令将阎长带来,于吕系也不便阻拦,退在一旁。
不一会儿,阎长五花大绑被带了进来,只听张保皋问道:“你原来不是大将军的部下吗?可现在你又为何背叛了检尉卿大将军呢?”
只见阎长“噗通”一下跪在张保皋面前,说道:“是这样的,大人。臣原在大将军的麾下,不惜生命为大将军冲锋陷阵,成为大将军心腹中的心腹。大使大人,臣不仅仅是大将军的部下,而且也是赤胆忠心跟随大使大人的部下。臣作为大人所属的平东军里的一名军士,为了国家报仇雪耻,将自己的生命视为草芥,勇往直前,从不退缩。”
阎长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在臣的心中,一直都以大将军和大使大人同为臣的主人,臣愿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大人,臣如此忠心耿耿剿灭逆贼,拥戴新王,最后却得到不忍目睹的下场。曾经服侍逆贼的裴萱伯竟成了臣的上级官长,臣竟要直属逆贼的亲信之下。世间哪里还会有这样荒诞无稽的事情,颠倒黑白,天地倒置,地上的石头抛上天竟变成了星星?即使天翻地覆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吧。臣实在忍无可忍,便杀了裴萱伯离开大将军,逃奔到清海镇来投靠大使大人。所以,这‘背叛’二字又从何说起,臣原也是大使大人的部下啊。”
阎长说道这里,连连叩首,长跪不起。
“恳求大使大人不要弃绝臣下。大使大人如今是臣的新主。古人云:取之无禁。拿无人认领的东西有谁会阻拦呢?现在,臣就是无主之物,求大使大人从心里容纳臣下。”
阎长的这一番看似肺腑之言的“高谈”,竟也令人萌生感动之意。
张保皋既已看到了阎长献上的裴萱伯的首级,又倾听了阎长的感受,他有些相信这是阎长的真心自白。
因为张保皋也有同感。他也听说金阳不仅赦免了裴萱伯的死罪,还任命他为全军核心的侍卫军的军长。这当然会令阎长感到怒不可遏。
启用原属逆贼心腹的裴萱伯为军长,而曾助金阳一臂之力历经无数争战同甘共苦的阎长却成为他的下级军长,即使换为张保皋,对此也无法不愤怒。
就这样,张保皋毫无戒心的接纳了阎长。
然而,策士于吕系却对张保皋如此进谏:“大使大人,阎长是不可信的叛贼,不可存留。”
“为何不可?”张保皋不解。
于是于吕系答道:“大使大人不记得十年前的事了吗?阎长原名阎文,是一个盗贼。大使大人剿灭海盗之时他是最后被抓捕的。虽然他脸上代表盗贼身份的黥字如今已被消除,然而不管怎样,他仍是盗贼中的盗贼,禽兽不如啊。”
“是的,”张保皋回答:“我也一眼看出他了。但是,他既然已经被当时的武州都督金阳赦免,成为一名正式的军士,又消除了脸上的黥字,再也不是一个盗贼了。那么,我们怎能为以前的过错而出卖他呢?
古人云:去者任其去,来者任其来。他割下仇敌的首级降服而来,我们岂能猜疑而容不下他。况且,若我不接纳他,他又能向何人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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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史记》中说张保皋“心存爱才之心”,所以接纳了阎长。其实,张保皋一向如此,早先金徵、金阳等流亡之时,不也是请为上宾吗?无论是谁,只要是前来投奔他的人,他以他博大的人文主义精神从不拒绝任何人。
当晚,张保皋立即命人在军营中为阎长摆设了酒席款待他。这酒席便是为阎长接风洗尘的宴会。
此时于吕系明白,他已经再也无法使张保皋改变主意了。
事实上,张保皋对新罗朝廷也一直心怀不满。他很清楚,正是因为新罗上层贵族的阻力,女儿义英与大王的婚事迟迟不能举行;他更清楚,那些权贵之所以百般阻挠,不就是因为他张保皋出身低寒吗?
恰恰此时,阎长带着裴萱伯的首级投奔他来,如同一缕清风吹来,令他倍感清爽。
“我要大摆宴席为阎长接风。”张保皋无视于吕系的劝言,命令下来。
张保皋的话如寒霜一般打在于吕系的心上,令他突然感到前路黯淡不清。
于是他急忙找到骁将李顺行,说道:“大事不好了,大使大人要设宴款待阎长,视其为上宾啊。”
“那您担心什么呢?”
“依在下来看,无论如何阎长也是不可信的。他曾倒戈反叛,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叛徒。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这种人总是会在信义面前犹豫徘徊,举棋不定。”
倒戈。
出于《书经》,意思是投降敌人,将矛头倒过来打自己人。
然而,事已至此,于吕系只好切切叮嘱李顺行,说道:“请军长务必谨慎,定要细细搜查阎长,任何可疑之物也不能放过。”
李顺行听罢,回答道:“您请放心,定照吩咐而行。”
“此外还要拜托一事。”
“您请说。”
“酒席之时,一定命阎长双膝跪行。”
双膝跪行。
不是以双足,而是以双膝着地,跪着走路。中国又称此为膝步。这是王室里用以防止那些反叛的近臣或奴仆袭击,遭到残杀的一种有效方法。
若双膝跪行,即便是天下最有名的刺客,他的剑也将成为无用武之地的废铜烂铁;即便是天下最有名的神剑,也只能成为一件装饰而已。
中国古代,武士之间决斗之后,最残忍的结局并不是胜者对败者一剑穿心,而是一剑削去败者膝盖正中的髌骨,令其再也无法站立。这对于一名武士来说犹如活埋一样,生不如死。
“明白。”李顺行十分清楚于吕系的用意,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在下一定命阎长双膝跪行。若阎长胆敢违抗,在下一定在他抬腿的那一瞬间出刀杀死。”
那日傍晚,清海镇里摆设了盛大的宴席请阎长作为上宾,同时,这对于清海镇来说也是一次决定乾坤的非同寻常的宴席。
村民们终于在狭窄的路口上出现了,大约三、四十人。他们穿着红、黄、绿三种颜色的衣服,头上戴着花花绿绿的农家帽子,猛一看还以为是常见的农乐民俗的行列,而不是郑重的堂祭队伍。队伍的最前面,一位旗手高举一面绿色的令旗,其上赫然几个大字“镇海将军张保皋”。
紧跟令旗之后的是乐队,以小锣、锣、长鼓等打击乐器为主。村民们在乐队的伴奏下缓缓地向前行进,进入退潮后的海岸赤地。这时,天际出现了一丝亮光,且越来越亮,漫漫长夜终于要过去了。
民俗性的表演通常排列成若干个几何图形组成一个队伍,而眼前,村民们只是围成一个个圆形,在不断的旋转中慢慢移进将岛的清海镇本营。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形式所展现的画面不由得令人联想到向敌营进军的军阵,而他们所演奏的音乐听起来也像是一种军鼓乐。
我站在这支队伍的最后跟随着他们。
一千多年以前,阎长为了刺杀张保皋也曾走过这条路,来到了将岛。但是,为什么大英雄张保皋最后竟惨败于一个刺客的剑下呢?
当他们一到达将岛,行列里的乐器声竟都戛然而止。原先那种喧嚣竟戏剧性的停了下来,甚至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他们如同偷袭敌营的敌后特工队一般,屏住气息登上了岛屿。
一位猎手打扮的村民无不伤感地对我说:“我们停止打鼓敲锣是为了暗中袭击敌人,我们不能让敌人发现我们啊。”
果然,村民们在队伍前的一位猎手的带领下,迅速爬上一个颇为陡峭的小山坡,急促的呼吸使他们口中呼出的白色哈气连成一片。
此时,天已大亮,完完全全是早晨了,黑暗不见了踪影。虽然太阳被云遮住了光芒,但仍挫败了刺骨寒冷的海风,令人感到暖和了许多。
不一会儿,队伍行进到一块平地上,在穿越了一大片芦苇丛之后,他们又不约而同敲响了铜锣长鼓,高唱起来。行列中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当这种堂祭被定为地方民俗文化祭之后,这些代代传承堂祭的表演者渐渐年老,如今竟有些断代的迹象。
至此,队伍即将到达祀堂,祭祀的前奏好像应该结束了。那些巫师们奏响巫乐边舞边唱,围着祀堂转了三圈儿。
最后,巫师们供奉着张保皋的灵魂停在祀堂门口,歌舞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平素紧闭的祀堂此时敞开了大门,门口挂着禁止随意出入的链条。祀堂周围生长着一些郁郁葱葱的冬柏树,开满了红艳艳的花朵。
冬柏花竟绽放在如此萧瑟的严冬里。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挂在枝头的冬柏花不是零星的一朵、两朵,而是满眼的火红明艳。古代史学家文一平曾经这样解释:“朝鲜南方生长一种冬柏树,能够在万物萧条的寒冬开放鲜红艳丽的花朵,独自炫耀春光。因其冬季开花,故名冬柏花。”
文一平所说的这种冬天吐蕊的冬柏花,在中国又因其生长在海边,称为海红花。
我也曾在别处见过这种与众不同的冬柏花,但是,我在这里,在举行慰藉张保皋灵魂的安魂祭的场所——张保皋的祀堂前,看到的却是以往没有感到过的如此华美而艳丽的冬柏花。那一瞬间,在我眼里,火红的冬柏花红得如同鲜血一般,冬柏树下落英缤纷,也仿佛一滴滴鲜红的血迹。透过这红色的海洋,我仿佛看到了从冤屈而死的张保皋的胸口流出的汩汩殷红的鲜血。
我怀着一种诗人般的感伤与惋惜,弯腰拾取了几片花瓣,珍藏在衣兜里。
这时,祭祀仪式开始了。身着祭服的里长打着手势招呼我,希望我这个远方的客人也做一次祭官,亲自参加祭祀仪式。我连连摆手推辞,却拗不过村民们的热情,被强拉了上去。于是,我脱下鞋走进祀堂。
祀堂里摆着三张祭台,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正中间的就是张保皋的灵台,上面竖着张保皋的神位。神位是用白纸做的,上面写着“显张清海大使保皋之神位”。
几炷香在神位前烟雾缭绕。
祀堂里同时供奉了四个人,除了摆在中间的张保皋以外,还有三个牌位分别是宋徵和惠一大师,以及张保皋的结义弟兄郑年。
宋徵是高句丽时代的人,出生于本地。他是一位义勇志士,据说其箭法高超,箭程竟远至六十里。还传说若是折断他的弓箭,从弓弦里竟能流出血来。至今,在将佐里村西面仍保留着一块名为射岘的磐石。听村里人讲,这石头上的印迹就是宋徵的箭痕,因此被称为射岘。
关于惠一大师知道的却甚少,只听说他是高句丽时代的一位高僧。至于张保皋的义弟郑年则无须更多的解释了。
担任祭主的里长头上戴了一块黑色的方巾,大概就是主持祭祀时所戴的行头吧。行了三遍大礼之后,祭主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祭文念了起来。然后,他开始焚烧烧纸。为了招附张保皋的灵魂,他将极薄的白色烧纸点着,抛向空中。这些烧纸在空中旋转了几下,飘下来,燃成灰烬。
看着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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