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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劳工-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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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许多人的头脑里产生了一个怀疑。没有动机,看来就不会有行动。
缺少的这一点是重要的。
朗泰纳的来信填补了缺少的这一点。
这封信说出了克吕班的动机。要抢走七万五千法郎。
朗泰纳是舞台上的解围之神①。他的手上拿着一支蜡烛,从云端降到人间。
他的信是最后的一道光芒。
它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而且超出人所期望的,提出了一个证人:
阿伊尔—托斯特万。
① 古希腊、罗马戏剧中用舞台机关送出来或扭转情节或解除难局的神。
它说明了那把左轮手枪的用途,这是最关键的问题。朗泰纳无疑掌握了全部情况。他的信让人彻底清楚了一切真情。克吕班的恶毒用心是昭然若揭的了。他事先就策划了沉船的事故,证据就是带到那座闹鬼的房子里的备用的旅行袋。假设他是清白无辜的,认为船只出事纯属意外,那么在最后一刻,他决心在沉船上献身的时候,难道不应该把属于梅斯莱希埃里的七万五千法郎交给坐小艇逃生的人呢?事情十分明显了。现在克吕班不知道怎样啦?他也许成了他自己的错误的牺牲品。他可能在多佛尔礁丧命了。
这些推测逐步凑在一起,和真实情况非常相符,好几天里,梅斯莱希埃里的头脑里想的全是这些。朗泰纳的信帮了他忙,逼着他思索。他起初因为惊讶而感到震动,接着他开始认真思考起来。他又做了更加困难一些的努力,去四处打听消息。他不得不听别人说话,甚至找人交谈。一个星期以后,他甚至在一定的程度上重新变得注重实际了。他的精神又恢复正常,几乎痊愈了。他摆脱了困惑的状态。
如果说梅斯莱希埃里以前一直还能保持会收回这笔钱的希望,朗泰纳的信使他这最后的可能性也幻灭了。
这封信在“杜兰德号”的灾难上又加上七万五千法郎的损失。它使他重新拥有这笔钱,可是同时也正好使他感到遭到了多大的损失。这封信向他说明他完全破产了。
这样,便产生了新的痛苦,我们不久前指出过的,是非常剧烈的痛苦。他开始关心起他的家庭,关心它将变成什么样子,关心它应该怎样恢复正常,这是他两个月来从没有做过的事情。烦恼虽小,却像有千根针,几乎比绝望更加伤人。一点一滴地承受着他的不幸,向既成事实一步一步地争夺他想占领的地盘,这是很难受的。成为整体的不幸可以接受,零零碎碎则不能容忍。整体会压垮人,零星的细节更折磨人。刚才灾难像巨雷一样劈您,现在它却一点一点地向您寻衅。因为忍气吞声,被压垮的苦恼更深了。在第一次的折磨上又加上了第二次的折磨,而且它更加恶劣。走下了一个梯级,进入了虚无的境界。原来还有遮盖,现在成了衣衫褴褛。
想到自己的地位逐渐下降,没有任何想法比这更令人伤心了。
破产,这似乎是很普通的事,是猛烈的打击,命运的粗暴的捉弄,是只会发生一次的灾难。发生了,只好接受,一切便全结束了。你破产了,这好,你算死了。不,不,你活着。从第二天起,你就意识到了这点。根据什么?根据针刺的疼痛。某一个过路的人不再向你招呼了,商人的帐单像雨点一样临门,那边有你的一个仇人在对你笑。也许他是想到阿尔纳①的最近的用同音异义编的笑话②而在笑。不过这是一回事,那个笑话只是因为你的破产才对他显得那样有趣。你甚至在漠不关心的眼光里察觉出自己变得微不足道。在你家里吃饭的客人会觉得你的饭桌上连上三道菜是太多了。③在大家的眼睛里你的缺点都十分明显了。忘恩负义丝毫不用等待什么时机,立即公开表露出来。所有的傻瓜也都早就预料到你会遇到的事。
① 艾蒂安·阿尔纳(1794—1872),著名法国喜剧演员,1817 年在巴黎杂耍剧院演出,1827 年起,在巴黎歌舞剧场演出。雨果在1846 年认识了他。
② 是一种文字游戏。
③ 一般三道菜并不算太多,这里是说对方认为主人贫穷。
坏人诽谤你,更坏的人反而同情你。此外,你又会碰到许许多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流泪以后接着便是恶心,以前你喝的是葡萄酒,以后你喝的是苹果酒①。两个女仆②!一个已经太多了。应该辞退这一个,同时加重另一个的活。园子里的花太多了,你今后要种些土豆。你过去把你园子里的水果送给朋友们,今后你得送到市场上出售。至于穷人,不用再考虑他们了,你自己不是也成为穷人了吗?衣着打扮,成了令人伤心的问题。不能给一个女人添置一根饰带,这是怎样的痛苦啊!对将美丽献给你的女人,却不肯给她装饰品!真像是一个守财奴!她也许会对你说:“怎么,你已经拿走了我园子里的花,现在又要来拿走我帽子上的花了③!”天哪!要逼着她穿褪色的袍裙!家庭的饭桌上大家都保持沉默。你可以想象得出,你周围的人都怨恨你。原来讨人喜爱的面孔如今全布满愁云。这一切就是所谓的地位下降。应该是一天又一天地死了又死。倒下了,这算不了什么,只是受到烈火的燃烧。地位下降,那是在让微火折磨。
跌倒,这是滑铁卢④;衰败,这是圣赫勒拿岛⑤。化为威灵顿肉身的命运,还保持着少许尊严,但是它成为哈得孙·洛⑥以后,变得多么卑鄙!命运之神变成一个卑劣的小人。我们看到康波福米奥的汉子①为了一双丝袜争吵②。使得英国变得矮小的拿破仑自己也变矮小了。
滑铁卢和圣赫勒拿岛这两段时期沦落到粗俗的境地,每一个破了产的人都得经历这样两段时期。
我们在上面说到的那个夜晚,五月初的一个夜晚,莱希埃里让黛吕舍特在月光下的花园里漫步,他自己怀着比以前更加忧伤的心情上床睡了。
所有微不足道而又令人不快的琐碎小事,失去财产带来的种种纠纷,先是平淡无奇、最后却是叫人悲伤的次要的心事,一直在他的头脑里打转。贫困引起无限的不快。梅斯莱希埃里感到他的败落无法挽回了。以后该怎么办呢?以后会变得怎样呢?应该强迫黛吕舍特接受怎样的牺牲呢?杜丝或者格拉丝辞退哪一个呢?要把布拉韦卖掉吗?他们会被迫离开这个岛吗?从前在这儿自己就是一切,现在却什么也不是了,真是难以容忍的失势。
① 苹果酒不及葡萄酒高级。
② 指莱希埃里原来的两个女仆。
③ 指贫穷后,女帽上没有花装饰。
④ 这里是指拿破仑在滑铁卢战役中的惨败。
⑤ 圣赫勒拿岛,在大西洋南部,英属,拿破仑在1815 年6 月22 日退位后,被流放于此岛,直到1821 年去世。
⑥ 哈得孙·洛,是英国将军,1816 年到圣赫勒拿岛任总督,负责看守流放在那里的拿破仑。由于对拿破仑进行严格的管制而受到舆论的指责。1817 年拿破仑患重病时,他也没有采取措施来改善生活条件。
① 1797 年,因奥地利失败,拿破仑胜利,双方在康波福米奥村(在今意大利东北部)签署和约,表明拿破仑对第一次反法联盟的胜利。康波福米奥的汉子即指拿破仑。
② 指拿破仑在圣赫勒拿岛时的事情。
想不到就这样全结束了!回想起那些将法国和海峡群岛连接起来的航行,星期二开航,星期五回来,码头上站满了人,船上装足了货物,那样的行业,那样兴旺发达的景象,那种神气的直接的航行,那个加进了人的意志的机器,那只万能的锅炉,那些烟,那都是实实在在的事物!汽船使罗盘的作用更加完全了。罗盘指出直达的航程,汽船便沿着前进。一个提出建议,一个遵照执行。他的“杜兰德号”,这只高贵出色的“杜兰德号”,这位大海上的霸主,这位使得他做了国王的王后,它到哪儿去了呢?在他的家乡,他可一直是一个有见解的人,有成就的人,勇于变革的人!如今要放弃这一切,要让位给别人,不再是那样的人了,给大家耻笑!现在成了一只空口袋,以前里面可装着一些东西!现在成了往昔,以前却有着美好的前途!现在竟要受到白痴们的带着傲慢的神气的怜悯!看看吧,陈规,固执,守旧,自私,无知,都扬扬得意了!看看吧,一些被海浪颠簸的老式独桅纵帆船又在海上来来往往了!看看吧,陈旧的一套又显得年轻了!浪费了他整整的一生!曾经是光芒四射,现在要被迫黯然失色!这是多么好看呀,在海浪上出现高傲的烟囱,奇妙的汽缸,有柱头的烟柱,比旺多姆圆柱①更高大的柱子,因为那根柱子上只有一个人②,而这根柱子上面是进步!海洋被征服了。大海上安全可靠了。在这个小岛上,在这个小海港里,在这个小小的圣桑普森,不是看见过这些了吗?是呀,大家都看见过了!哎!大家看见过,以后却不再能看见了!
这些无法摆脱的苦恼不断折磨着莱希埃里。他的内心里在哭泣。也许他从来没有像这时候对他的失败感到这样悲伤。紧随着强烈的痛苦的是麻木。在悲哀的重压下,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眼睛闭了将近两小时,睡得很少,大多是在默想,像是在发烧。他昏昏沉沉,可是他的大脑在暗暗地活动,这是十分累人的事。在半夜里,午夜左右,或许早一点,或许晚一点,他摆脱了半睡状态。他醒过来了,张开了双眼,窗子面对着他的吊床,他看到了一样奇特的东西。
一个形状出现在他的窗前。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是一只汽船的烟囱。
梅斯莱希埃里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吊床好像给风暴摇动似的晃来晃去。莱希埃里望过去。在窗口有一个幻象。充满月光的港湾从每块窗玻璃都看得见。在这片月光里,紧挨着他的房子,清清楚楚地现出了一个直立的、圆圆的、挺威风的黑影。
那是机器的烟囱。
莱希埃里急忙从吊床上跳下来,奔到窗前,抬起窗子,向外俯下身子,他认出来了。
在他眼前的是“杜兰德号”的烟囱。
它在它原来的地方。
它给四条链子牢牢地系在一只船的船壳板上,在烟囱底下,船里面,能辨认得出有一样外形复杂的东西。
莱希埃里向后退了,转身将背对着窗子,接着又坐到吊床上。
他再回过头去,又看到了那个幻象。
① 旺多姆圆柱,立于巴黎旺多姆广场中央,高四十四米,是拿破仑力炫耀军功建立的纪念铜柱,柱顶竖立着拿破仑雕像。
② 指拿破仑。
一会儿以后,刹那之间,他提着一盏手提灯,来到了码头上。
在以前“杜兰德号”系缆绳的铁环上,系着一只小船,在稍近船尾处装着一件大家伙,从那儿直立起那根出现在布拉韦的窗前的烟囱。小船的船头伸在房子的墙角外面,和码头一样高。
小船里没有人。
这只小船的外形特别,全格恩西岛上的人都说得出它的特征。它是突肚形的小帆船。
莱希埃里跳到船上。他向他看见的在桅杆那边的大家伙跑过去。原来是机器。
机器在那儿,完整无损,整个儿平正地躺在生铁平板上。锅炉的隔板全都齐全,明轮的轴系在锅炉旁边竖立着,抽盐水的泵还在本来的位置上,什么也没有缺少。
莱希埃里开始检查机器。
灯光和月光相互配合着给他照明。
他把整部机器仔细检查了一遍。
他看见旁边有两只罩子。他查看了明轮的轴。
他走到船舱里,里面是空空的。
他回到机器跟前,抚摩着它。他把头伸进锅炉。他又跪下来看锅炉里面。
他把手提灯放在炉子里,灯光照亮了机器的各个部分,几乎像使机器着起火一样。
接着,他哈哈大笑,站直身子,眼睛盯住了机器,两条胳臂向烟囱伸过去。他大声喊道:“救人呀!”
港湾的钟在码头上没有几步远的地方,他奔到那儿,抓住链子,开始拼命地敲起钟来。
二 港湾的钟又响了
事实是这样,吉里雅特经过了一路平安的航行以后,在天全黑下来的时候,到了圣桑普森,当时已经是将近十点钟,而不是九点钟左右。
他到得迟了一些,是因为小帆船上装的东西太重了。
吉里雅特曾经计算好了时间。半潮来的时候,有月光,有涨起的海水,可以顺利地进入港湾。
小小的港湾里当时全都进入了梦乡。停泊在那儿的几只船,绞帆索在横桁上,桅楼装上了索具,没有舷灯。在港湾深处,能看得见在船坞里有几只小船,停在干坞里正在整修。巨大的船体,桅杆卸下了,凿沉在那儿,在它们的穿了许多洞眼的船壳板上面,竖着光秃秃的肋骨的弯曲的尖端,非常像足朝天躺着的死掉的金龟子。
吉里雅特一进入狭窄的港湾口,便仔细观看港口和码头。到处都没有亮光,布拉韦没有,别处也没有。没有过路的行人,也许有那么一个人,一个男人,他去教士家或者是从那儿出来。不过,那是不是一个人还不能肯定,黑夜将它显示出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月光一直是朦朦胧胧的。距离一远,更加难以分辨了。那时的牧师住宅在港湾的那一边,那个地方今天已经建起一个有顶的船坞。
吉里雅特一声不出地将小帆船靠拢了布拉韦,再把它系在梅斯莱希埃里的窗下原来系“杜兰德号”的铁环上。
接着他跳过了船壳板,到了岸上。
吉里雅特把小帆船留在码头,他弯过那所房子,顺着一条小巷走,然后又走进了另一条,甚至不望一望旁边那条通向路头小屋的小路。几分钟后,他在一个墙角落站住,那儿有六月里开红花的野锦葵,冬青,常春藤,还有荨麻。在这个地方,在夏日的白天里,他曾经许多次藏在荆棘里,坐在一块石头上,连续好几个小时,连续好几个月,越过矮墙出神地望着布拉韦的花园,有时他真想大步跨过那道墙去。他的目光穿过一丛丛树枝,注视着那所房子的一间房间的两扇窗子。这时他又找到了那块石头,那丛荆棘,那道墙依旧那样矮,那个角落依旧那样阴暗。他像一只回洞的野兽,不是走进来而是溜进来的。他蜷缩在那儿。一坐下来,他便不再动一动了。他向前望,他又看见了花园,小径,花坛,四方形的花圃,房子,房间的两扇窗子。月光给他照亮了这个梦。一个人不得不呼吸,这可实在可怕。他尽力不让自己出一点儿声息。
他仿佛看见一个天堂的幻影。他怕这一切都会消失。这些东西都真实地出现在他眼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它们是真实的话,那只能是带着神圣的事物总是会立即消失的危险。只消吹一口气,一切都会无影无踪。吉里雅特不寒而栗了。
在花园里,在他前面很近的地方,一条小径的尽头,有一条漆成绿色的木长凳。我们都记得这条长凳。
吉里雅特望着那两扇窗子。他想到在那间房间里有一个人可能在睡觉。在这道墙后面,人们都睡了。他真希望自己不在他此刻待的地方。同时他又宁愿死也不走开。他想到会使一个人的胸脯鼓起的呼吸。是她,这个幻影,这个在乌云上的洁白的形象,这个终日在他脑际萦绕飘动的人影,她就在那儿!他想到这个无法接近的人正在沉睡,离他这样近,他的如痴如狂的心情几乎能立刻传到她的身边。他想到一个不可能存在的女人,似睡未睡,受到许多幻想的骚扰,她也是这样。他又想到在远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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