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雷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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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22　这小子疯了
这能怨谁？

　　雷鸣心中郁闷到了极点，他反复告诉自己，是仇剑生和崔伟把自己推到了这座悬崖边上。一个只会坐岗的新兵上了战术场，还能指望他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作来？仇剑生问过他要训练还是要站岗，是他自己选择了坐岗。

　　此刻，雷鸣就像一块刚刚割下的新鲜枪油，站在训练场上粘住了一大串目光。

　　吴参谋的影子在雷鸣身前晃动，他似乎在询问什么，但雷鸣什么都听不到。他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似的疼痛，手脚早就不听使唤，两条胳膊肘湿漉漉的疼，似乎已经被磨破，衣肉相擦时总能挑起一根突突跳动的神经。

　　新兵们那些嘲讽而冷漠的眼神落在雷鸣身上，让他恨不得此刻便找一个地缝钻下去。雷鸣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丑，他不甘心，一种畸形的愤怒在他的血液中诞生了。他不肯说出真相，他觉得一旦说出了真相，说出了自己从来没有练过的真相，自己便是失败者，在所有人的眼中便再也抬不起头来。

　　雷鸣活动了一下手腕，淡淡地说，“吴参谋，我可能有点紧张，让我再试一次吧。”

　　“紧张？”吴参谋有些出乎意料，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你先试试其他科目。”

　　崔伟干笑了两声，附和说道，“对对，雷鸣，你先试试其他科目…”雷鸣侧脸恶狠狠地瞟了崔伟一眼，崔伟吃了一惊，顿时禁了声，竟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他看到雷鸣的目光中满是怨毒，充斥着血丝，像一个深不可测的冰窟窿，自己瞬间掉了进去。

　　“先来摔擒吧？”仇剑生突然开了口，说道，“吴参谋，你看呢？”

　　吴参谋低头看了看手表，说道，“等等。”一个人拔腿向主考台跑去。

　　雷鸣低头看着地面，风把他脸颊上的草叶吹落，他像棵小树似地沉默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丝毫不理会站在身边的班长和连长。

　　崔伟看看怨气冲天的雷鸣，又看看面无表情的仇剑生，心中有些慌乱，不知该说什么好。

　　操场上静悄悄的，所有新兵都保持着军姿，认真地站在风中。

　　忽然一声尖锐的哨音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雷鸣微微扬头。他看到吴参谋已经跑到了战术场边上，立正站好，大声说道，“新兵营！继续考核！”

　　很快，另外两名参谋拿着笔和花名册，开始组织新兵进行其他科目的考核。雷鸣看到吴参谋却径直冲着自己跑了过来。

　　吴参谋在三人面前停下，说道，“四连长，你去组织部队考核吧。团长有令，让我单独考这个新兵。”

　　“好。”仇剑生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变化，他冲吴参谋敬了一个礼，不等吴参谋还礼，转身向新兵营的方向跑去。

　　吴参谋望着仇剑生的背影，嘴角抽动了一下，回头冲着正要拔腿的崔伟说道，“班长你别走，你配合他考核。”

　　崔伟一听就着急了，连连摆手，说道，“我不行啊，吴参谋，我还得指挥班里其他人考核呢！都是新兵蛋子，离了我心就发慌！”

　　“还剩四百米障碍和器械，都是单兵就能完成的科目。”吴参谋活动了一下脖子，笑着说，“用得着你替新兵考么？给我老实呆着！”

　　崔伟听吴参谋这么一说，顿时没了精神，蔫蔫回答，“是！”

　　吴参谋转过身看着一言不发的雷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雷鸣抬起了头，低声回答，“雷鸣。”

　　吴参谋点了点头，抬头说道，“你们俩跟我走。”说完转身就走。

　　雷鸣整理了一下衣服，也跟上吴参谋的步伐，向前走去。在他看来，不管考什么，只要不在这里当着众人丢人，比什么都强。

　　崔伟沮丧地叹了口气，也跟着吴参谋的脚步，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走了。

　　吴参谋大步流星地带着两人来到战术场旁边的一个小型人工沙滩前，说道，“雷鸣，先来套拳吧！你班长给你下口令！”

　　崔伟干脆利索地转身，七步跑进沙滩，再转身，抬头挺胸，用标准的军姿站稳，回头看着雷鸣。

　　雷鸣低着头，默默地走进了沙滩，站稳。

　　崔伟高喊，“准备格斗！”

　　雷鸣站着没动，依旧低着头。崔伟又喊了一遍，雷鸣依旧没动。

　　吴参谋的眉头皱了起来，说道，“那个雷…什么，你到底会不会？”

　　雷鸣咬着嘴唇，慢慢抬头，说道，“会！”他不等崔伟再下口令，突然开始迈步打拳，夸张地挥舞着两只胳膊，气势如疯虎一般，仿佛和空气中的什么东西拼命。

　　崔伟傻了眼。他看到雷鸣的拳头转了个弯儿，直冲他过来，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可雷鸣在压抑、愤怒、自卑、委屈等等复杂心情下爆发出的能量是可怕的。雷鸣紧紧闭着双眼，每出的一拳都激荡着自己的热血，速度奇快，打出的拳路毫无章法，却力大无比，呼呼带风。

　　慌乱之中，崔伟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后退的速度立刻减缓，可雷鸣闭着眼睛乱打一气，嘴中嗬嗬怪叫，他的拳头却不等人，眼看就要向崔伟那张布满青春豆的脸上招呼。

　　“砰！”的一声，雷鸣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感到自己的拳头重重地打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他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的拳头抵上了吴参谋的腹部，而班长崔伟脸色发白，呆呆坐在吴参谋身后的沙地上，正喃喃自语着，

　　“疯了！这小子疯了！”

23　你指哪我打哪
“新兵总体考核成绩不错，值得表扬。但这个新兵是怎么回事？”团长赵天弓看着成绩表，眉毛拧成一股绳，不满地问道，“几乎所有的考核科目都是零蛋，四连长，你天天只给他吃鸡蛋么？”

　　仇剑生站在团长办公室里，轻松地笑了笑，回答道，“团长，那新兵是钟参谋的关系，我可不敢批他，一批评他就寻死觅活的，没事就打退伍报告，还和班长动手打架。我想保安全嘛，就先把他供起来，先保了安全再说，不要出事情。”

　　“哦？就是钟彪那个关系兵？”赵天弓咧了咧嘴，不屑地说，“有的兵仗着自己有点关系，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这股子歪风一定得刹住，也不能总宠着，该说就得说，该批就得批，不能让一条臭鱼坏了满锅汤。”

　　“团长，这个兵敢打班长，谁的话也不听，我们干部做什么工作都没用，他的逆反心理太强，入伍意识扭曲，自己也不愿意当兵，给我和指导员都打了退伍报告，我们怕出事，没有严格要求他参加训练。”　仇剑生看到团长站在自己一边，立刻赶着说道，“他又是钟参谋的关系，不好得罪，也许换个环境对他也好点。”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赵天弓坐在办公桌前，拿起一根烟，点燃，盯着仇剑生问道，“你想退兵？”

　　“不，退兵显然是最不合适的抉择。”　仇剑生果断地说，“不但对连队发展不利，还会让您陷入前后尴尬的境地。”

　　“亏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还没迷糊！”赵天弓深深吸了口烟，“继续说。”

　　“报告团长！我觉得把他下连后放在后勤单位要好一些，那里环境轻松，也没什么训练任务，这样的重点兵问题人，只要不出事、不影响他人就好，让他混两年退伍算了。”

　　“还是放在你们四连怎么样？他可是有正经高中学历的新兵。”赵天弓看着雷鸣的简历，头也不抬地问仇剑生。

　　“四连…”仇剑生的脸上露出犹豫为难之色，说道，“团长，我们四连…四连是攻守英雄连，下面的哨位又偏远，生活条件艰苦，我怕他会更加不适应。”

　　赵天弓缓缓吐了一口蓝色的烟雾，似笑非笑地盯着仇剑生的眼睛，并不说话。仇剑生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把军姿站得一丝不苟。

　　赵天弓掐灭了手中的烟蒂，仰头看着仇剑生，轻蔑地说，“我看四连是越来越不行了，至少连队干部一届比一届能力差！”

　　仇剑生一听这话，顿时双眼圆睁，胸脯剧烈起伏着，大声说道，“报告团长！”

　　“讲！”

　　“我有意见！”

　　“说！”

　　“我仇剑生自两年前担任攻守英雄连连长以来，连续三年带领连队在集团军比武中夺魁，连续三年荣立集体三等功，我连共11个边境线哨位，全连官兵17次抓获越境不法分子，13次协助公安、武警部队抓获毒贩，2人立二等功，9人立三等功…”

　　“好了好了！”赵天弓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些东西我都知道，可这次，你连一个新兵都搞不定？还叫什么英雄连长？”

　　“你不是攻如猛虎么？你给我攻一个啊？你也是三十的人了，执行过任务挂过彩，你仇老虎怕过什么？怎么到了和平时期连一个鸟兵都攻不下来？”赵天弓故意拉长了声调，说道，“带着好兵取得好成绩不难，难的是把鸟兵带出好成绩来！那才是真本事，那才说明你仇剑生真正成熟了！不再是当年只靠两膀子蛮力提着机枪只会跑五公里的野小子了！”

　　“我的意思，你明白没？”看着仇剑生低头不语，赵天弓语重心长地说，“告诉你，机会我就给一次，你要是摇头，我立刻让军务股把这个兵调到其他连队。”

　　办公室里的空气变得像深夜的雾气一般凝重。

　　五秒钟后，仇剑生仰起了头，神情十分轻松，笑着回答，

　　“好吧，团长，你指哪我打哪，这个兵我要了。”

　　赵天弓微微点头，沧桑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突然，他猛一扬手，把准备好的一包“玉溪”烟扔了过去。

24　你们是狗日的
雷鸣孤零零地靠在宿舍的床头，微微闭着眼睛，用手指不停地搓着那只假ZIPPO火机。

　　今天依然是他坐岗，可他坐得很不自在。考核结束后，他发觉自己有了个新的外号，“坐岗专业户”。

　　这外号是崔芝麻告诉他的。虽然考核几乎全部剃了光头，但崔芝麻并没有批评雷鸣，似乎在他的意料之内。雷鸣想这本来就是你们希望看到的结果，你们让我在所有新兵面前丢尽了脸面，这种阴险的报复比打人骂人更加可耻！

　　想到这里，雷鸣就为自己忿忿不平起来，为什么自己遇到的都是小人呢？

　　走廊里静悄悄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新兵们都去礼堂参加教育了，据说中午之前不会回来，这段时间是完全属于“坐岗专业户”的自由时光。雷鸣竖起耳朵，聆听着周围动静，顺手从胸前掏出已经被体温暖透的青月玉佩。玉佩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出绿油油的光泽，雷鸣把它握在手里，像握了眼汩汩流淌的清泉。

　　只有在这个时刻，雷鸣的身心才能够得到充分的宁静。他总觉得，疤脸老袁给他的这块玉石，和他有着莫大的缘分。

　　新兵即将下连，每个人的前途变得波诡云异，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而在雷鸣却丝毫不为此事操心。破罐子破摔懂不？反正自己“坐岗专业户”的名声已经传播在外，脸早就丢光了，还怕什么？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嘛！

　　雷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站了起来，把冬装口子敞开，露出里面的军绿衬衣。他蹲在床头，从床下脸盆里摸出了藏匿已久的红塔山香烟，摸出一根，歪歪地叼在嘴角，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这才站了起来。

　　他提着武装带，歪戴着军帽，嘴里叼着烟卷，慢悠悠地从宿舍里走了出来。

　　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大厅内孤零零地立着一套桌椅。雷鸣把军帽和武装带放在桌子上，转身走进水房。不一会儿他便提着一把湿漉漉的拖布走了出来。雷鸣一手捏烟，一手抓着墩布，从走廊的尽头开始拖地。许多天以来的拖地生涯，让雷鸣总结出一套可以偷懒的方法：即手抓拖布，将其放到身后，以散步的形式在走廊中前进，行进中可以东瞅西看，手上可以不用任何力量，拖着拖布在走廊中走个来回，拖地任务便大功告成。

　　雷鸣抽着烟拖着地，脑袋一直低着，也不知道琢磨什么。当他“绕场一周”后便停下脚步，突然用力地把拖把扔在地上，指着那些空无一人的宿舍开始骂了起来，

　　“6班的人听着，今天你雷爷擦地！你们班那个谁…刘…刘玉民…对！就是你，刘玉民！你牛X什么？你看老子的眼神怎么就跟欠了你200块钱似的？告诉你，我尊敬你叫你一声班长！不理你你算个蛋啊…”

　　“7班你们还号称什么猛虎班？看看你们那一个个的穷傻样子！个个跟大脑进水似的！董成锋，你个村里来的土包子，你跟老子同年兵，凭什么给老子提意见？啊？你有什么鸟资格？你算哪根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还有你们一班的鸟人们！老子做不出来动作，你们笑？你们笑个屁啊？老子在外面闯荡的时候你们都还穿开裆裤呢！赵…赵喜年，你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你还有脸笑老子？啊？你先找个熨斗把你那半寸舌头烫烫行不行…”

　　“五班副不是我说你，你好歹都是士官了，跟我计较个什么劲？我没把地擦干净那是我们班长崔芝麻的事！是连长指导员的事！跟你有个球关系，轮得上你来训我吗？你对象都吹了一个排了，知道什么原因吗？知道为什么没人看得上你吗？一个字，蠢！两个字，真蠢！三个字，你最蠢！蠢到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

　　“还有你们这群炊事班的垃圾们！你们做的菜那也叫菜？那就是猪狗食！不对，连猪狗食都不如！吃少了犯困吃多了拉稀，这就是你们做的饭？你们的米饭扔到水泥地上能数出粒儿来，包子馒头直接能当板儿砖拍人了…”

　　“死连长，狗日的！”

　　……

　　雷鸣从走廊东侧尽头一路骂到西侧尽头，最后站在大厅里，一边抽着烟一边破口大骂，脑门上的青筋突突跳动，尽情发泄着许多天来压抑在心头的郁闷与愤恨。

　　“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这个烂球地方，花钱请老子都不来！”

　　“老子受够你们的气了！你们一起耍老子！你们这群狗日的！”

　　……

　　“我们都是狗日的，你是什么日的？”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雷鸣身后传来。

　　雷鸣不禁全身一抖，缓缓转过身去。

　　他看到仇剑生站在大门口，目光变成两把钩子，挖进了自己的心里。

　　他还看到，仇剑生的身后，站立着新兵连87名脸上写满愤怒的官兵。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25　狼山兰
“李东诚！”

　　“到！”

　　“红二连！”

　　“是！”

　　一名新兵利索地提着行李，从人群中跑出，站到举着“红二连”牌子的少尉身后。

　　仇剑生手中端着新兵分配名单，面前站着87个刚刚出炉的新兵蛋子，开始一个个点名分配下连。

　　“段军正！”

　　“到！”

　　“铁六连！”

　　“是！”

　　……

　　新兵们陆续被各连队的干部们领走了。当操场上只剩下18个人的时候，仇剑生才罢了手，立正站在队伍前，喊了一声，“向右看齐！”

　　18个新兵噼里啪啦地用小碎步子飞快地跺着地面，紧张地缩成了一个小小的队伍。

　　“向前看！”

　　新兵们同时甩头，目光炯炯地望着前方，动作潇洒自如。

　　“知道为什么剩下你们18个人吗？”　仇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