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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雷了-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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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对不起…”雷鸣看着宁锋的残手，心中酸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呵呵，不该提这个！”宁锋笑着拍了拍雷鸣的肩膀，说，“看你小子惹的事，把老子都弄得多愁善感了！”
“其实你也不容易！”宁锋有些怜爱地看着一脸汗水的雷鸣，说道，
“城里娃来这里当兵，难为你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56 我自己去排雷
在寻找失散信笺的计划上，三个老兵是这样安排的：宁锋、老鬼和陆兵轮流上场，实行每日轮换制度。当一人去山谷雷场回收信笺时，另一人负责上哨巡查，还有一人负责后勤保障，雷鸣则担当了通信员的角色，在三个老兵之间来回传递信息，送水送饭。
排雷是有危险的，何况宁锋现在又缺了根手指，开进速度大不如以前。为了拿到一页被风吹进雷场深处的纸张，宁锋往往会付出一个小时的辛勤劳动。而这种劳动，却无时无刻不和死亡联系在一起。三个老兵苦干了一个星期，大约收回了一小半的信笺。一天晚上，陆兵去团部办事，回来时在连队炊事班喝了点小酒，有点微醉。夜里天闷热，他敞着常服军装的衣扣，走进宿舍门，一眼看见脊梁被晒得爆皮的宁锋，又心疼又生气，忍不住叹了口气，对宁锋说道，
“老宁，你这样做值得吗？你看看你的后背，再看看你的手！为了给那小子挡祸，值得吗？你说呢？老鬼？”
老鬼在宿舍内的角落里坐着，一边擦着枪，一边抽着烟，仿佛没听见陆兵的问话。
宁锋卧在床上，眼睛出神地盯着地面。
“哎！哎！我的两位大班长！”陆兵见没人应他，心中不满，又大声地说，“好歹我也是跟你们混了这么多年了，就不说你们，说我自己，你看我这一天累得跟个球似的，在满是地雷的土地里拣一页页的信纸，你说我招谁惹谁了？啊？我凭什么要为那小子受罪？”
“六子，闭嘴！”坐在墙角的老鬼披着雷鸣缝补好的迷彩服，开口道，“那小子事办错了，心还是好的。”
“什么心还是好的？老鬼，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陆兵冲地上啐了口唾沫，面红耳赤地争辩，“他娘的就是故意的！这种鸟兵干啥啥不行，闲着就惹祸，我早就说不留他不留他，你们俩非要留！现在怎么样？他拉完屎，咱们得给他擦屁股！这屁股不好擦啊！一不留神咱自己也掉茅坑里了！”
“要我说，现在赶快上报情况，然后把团扫雷排弄过来，人多好办事啊！就咱们三人找这些信笺，天知道要干到猴年马月去？”陆兵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对雷鸣的愤怒，“老子可是刚讨了媳妇，儿子还没生出呢，为那小子光荣了我可不干！”
屋子里一片寂静，空气沉了一会，只听见宁锋的声音缓缓响起，“那这样，六子，你以后做饭，我和老鬼轮流来。”
“哎呀哎呀！原来是我弄错了！”陆兵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大声讥讽道，“原来老宁你还真是个大善人！你为这小子丢了手不说，你还准备把命丢给他…”
“六子，别说了！”老鬼从墙角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排几个雷，举手之劳，老宁的手不方便，我去就行了。”
“好！好！你们都是善人！就我是恶人！”陆兵气急败坏地怒吼道，“告诉你们，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这件事情，是我揽下的，我自己解决。”宁锋从床上坐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上报团里，这小子就完了，好歹我是他的班长，我想保护他。”
“哈哈哈哈…”陆兵朝天一阵大笑，猛拍了一下桌子，借着酒劲，恨恨地说，“老宁，我的老班长，说实话，是你想保护他，还是想保护自己啊？你放心，老赵那里不会跟咱们过不去，把这小子弄走了，你还当你的哨长…”
宁锋猛得抬起头，看着陆兵喷着酒气的嘴巴，心中极度郁闷，朗声说道，“六子，你喝高了，出去醒醒酒，我不和你计较。”
“六子，你过分了。”老鬼在一旁淡淡地说，“跟老宁道歉。”
“过分？有多过分？哈哈哈哈…”陆兵又是一阵狂笑，悲声说道，“宁大班长，你变了，自从那小子来了以后，你就变得优柔寡断多愁善感了，以前那个干脆利落杀人不眨眼的宁疯子去哪里了？那个冒着枪林弹雨把我从敌人壕沟里背回来的宁疯子哪里去了？难道我们之间的情分还不如这个总会冒泡的小子？难道你能为了他让弟兄们提着头，天天去和二十年前敌人埋的地雷犯贱…”
“宁班长！”
陆兵的话突然被一个爆豆般的声音打破。
宿舍的门被“咣”的推开了。
雷鸣泪流满面地站在门外，身旁放着两个暖水瓶。
屋内的三个老兵都楞住了，原来去烧水的雷鸣早回来了，他一直在门外偷听。
只见雷鸣走进屋，大步流星地走到陆兵面前，站定，突然开始猛抽自己的耳光，他用的劲真大啊！双手左右开弓，一口气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光，直到抽得嘴角流血。
宁锋站起身，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眉毛拧到一处，训斥道，“你疯啦？干什么这是？”
陆兵靠在床架边上嘿嘿冷笑，挖苦道，“小子，这年头苦肉计不顶用！还是来点实在的好！咱们哨卡有枪有子弹…”
“行了！”老鬼打断了陆兵的话，有些严肃地说，“你非弄出人命来？”
雷鸣被宁锋抓住胳膊后，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瞬间放声大哭。
哭声中，三个老兵隐约听到雷鸣裂帛似的话语，
“班长！不用他去！我去排雷！我自己去排雷！” 电子书 分享网站
57 我也能排雷了
“其实，你学不学排雷都没关系。”
烈日下，宁锋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迷彩服，盘腿坐在草地雷区的安全路上，说道，“做人对得起自己，就行了，不用太在意别人说什么。陆兵这个人性格耿直，脾气暴躁，有时候说话过了点，我是他班长他连我都说，你听了就听了，但别往心里去。”
雷鸣低着头，玩弄着手里的一根狗尾巴草，说道，“宁班，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你的话。”
“什么话？”宁锋有些奇怪，问道，“我都对你说什么了？”
“你说，人要对得起自己，你还说，你想牛，就得有本事。”雷鸣抬起头，一滴汗珠从脸颊上滑落，神色坚定地说，“我想对得起自己，我想有本事。”
“本事是学来的，对得起自己就是要对得起良心。”宁锋仰头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有一群黑色的飞鸟划破了天空，他侧脸看着雷鸣，黝黑的脸上露出笑意，说道，“你看这些鸟，它们飞得有快有慢，有高有低，但它们都是在向一个目标去飞行，去努力。”
“我们当兵的也像鸟群一样，不论官衔年龄，高矮胖瘦，也是向着同一个目标去飞行，去努力。”宁锋拍拍雷鸣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子，本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学会如何做一个好兵。倘若一身本事，却只顾自己快活，身在曹营心在汉，那本事还不如不学。我们是吃军饷的，必须知道报效国家的道理。”
雷鸣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知道就好，我虽然是你的班长，但是并不要求你做太多，你是一个个性很强甚至可以说是叛逆性很强的年轻人，你身上虽然有不少缺点，但是优点却很明显，比如你很聪明，又有文化，对人真诚，讲义气，重感情等等，但当兵这两年，你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你的人生。”宁锋认真地说，“年轻人犯了错误，上帝都会原谅，但是一定要从各种错误中吸取教训，下一次别再犯。”
“你得明白，现在你和我们三个老家伙生活在一起。我们三个人兵当了二十多年了，早当老了，身上也养了不少臭毛病。可你还是个新兵，你不能学我们身上的毛病，你要学的是优点，对于部队基本的纪律，你还是应该自律的。”宁锋微微一笑，继续说，“我知道我们之间是有年龄的代沟，我说的这些话，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因为我说得也不一定对，只要你明白我是为了你好，就行了。”
雷鸣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宁锋冲雷鸣笑了笑，说道，“去安全地方歇会！不用你排雷！你在这太阳底下呆着是浪费！”说完转过身，在草丛中继续一步步前进，目标是前方二十米外的一张信笺。1000多页资料中有200多张遗书都是由战士们省下的牛皮纸制成的，能经得起风吹日晒，多年以后字迹依然清晰。
宁锋在草丛中认真搜索着，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就响起了雷鸣兴奋的声音，
“班长！你看！”
宁锋闻声回头。在距离他二十多米外的草地上，雷鸣双手高举一个绿色的圆形物体，正是一枚沾着泥土的72式防步兵地雷。雷鸣正冲他咧嘴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你拿着雷干什么？快放下！”宁锋有些不满，训斥道，“不要拿着地雷玩！”而后他回过头，继续单手对付草丛中的一枚刚刚发现的地雷。
突然，宁锋觉得有些不对，自己今天没挖出72式防步兵地雷啊？今天为止，拿到了二十三页散落在草地中的信笺和遗书，一共排出了九颗雷，其中二枚72式金属壳反坦克地雷，三枚*跳雷和四枚撒布式反步兵碎片雷，并没有72式防步兵地雷啊！
那雷鸣手中的地雷是从哪里来的？宁锋想到这里，噌地一声，从草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却看到雷鸣抱着地雷笑嘻嘻地朝自己走来。
雷鸣几乎是一蹦一跳地在行进，口中喊了一句话，差点让宁锋当场晕倒，
“班长，我也能排雷了！” 。。
58 再排一颗雷
“你先把地雷放下。”宁锋说话的语调不咸不淡，催促道，“快点放下。”
雷鸣顺从地把那枚72式防步兵地雷轻轻放在草地上，而后直起腰板，略带自豪地看着宁锋。
宁锋看了看放在草地上的地雷，一句话也没有说，掉头就走，扔下三个字，“跟我来。”
雷鸣立刻跟着宁锋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安全路线走出雷场，来到一片地势较高的草坡上。
宁锋转过身，目光如炬，充满了愤怒和怨恨，如见到仇敌一般，死死盯住雷鸣。
雷鸣被宁锋看得浑身不自在，他不知道班长怎么了，只好僵硬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班长，你怎么了…”
“啪！”的一声，在空中响亮地炸响，雷鸣被一股大力击中，身体猛地向后闪了个趔趄，满是汗水的脸上立刻多了一道鲜红的掌印。
“胡闹！”宁锋像头发怒的狮子，一把掀起了雷鸣的衣领，狠狠将他摔在草地上，嘶哑地大声叫道，“你想死吗？想死的话给我滚远点！”
“滚！滚开！”宁锋飞起一脚，踢在雷鸣的屁股上。雷鸣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忍不住大叫，“班长！班长！我怎么了？”
“怎么了？你他妈的自己去排雷？我说平时你目中无人不听命令自以为是也就罢了，可现在呢？这他妈的不是连队，不是哨卡，不是你耍混的地方！这是你走错一步就可能送命的雷场！”宁锋咆哮着，根根青筋从脖颈处暴露出来，“没有经过任何实践，没学过任何理论，你刚才已经迈进了阎王殿！你还在这儿给我傻乐？你炫耀什么？炫耀你胆子大？炫耀你雷鸣鸣命硬？还是炫耀全军上下就你最牛？炫耀你雷鸣敢不要命？”
“你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宁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骂道，“看着比谁都聪明，实际上最傻的就是你！”
雷鸣捂着火辣辣的脸，半卧在草地上，呆呆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宁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从没见过宁锋发过这么大的火，哪怕是在他断手指后，都从未有过任何外溢的怒气和怨气，可现在，却为了一枚地雷，一枚象征着死神的地雷，粗暴地动手打了自己，骂了自己。雷鸣的泪水汇聚在眼眶中，渐渐地，渐渐地凝聚成一颗颗晶莹的珠子，它们像断了线一般，噗噜噜落了下去，滴到草地上。
雷鸣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就那么看着宁锋，眼睛里空洞洞的，眸子茫然，只有两行泪水流下来。在他的心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发生什么危险，他排雷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替在烈日下暴晒的宁锋做些事情。
宁锋气呼呼地冲地上吐了口唾沫，而后大步流星地向不远处的雷场走去，把雷鸣的两股泪水远远抛在了脑后。
雷鸣望着宁锋远去的背影，一头扎在了草窝之中。他不想站起来了，他想一个人躲在角落中，独自安静一会，到底是宁锋重要？还是自己重要？他天生就是一个倔强桀骜的孩子，最看重的就是情份二字。将心比心而言，他觉得为了宁锋，自己的生死不足挂齿。因为宁锋是他活在世上唯一尊敬和崇拜的人。
我又做错了？雷鸣在心中反复问着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自己总是做错事？宁班长说，人活着就是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那么我每次做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良心的事，为什么总会受到别人的批评和指责？
难道是我自己有问题？是我的良心有问题？雷鸣仰卧在草丛中，看着天上正飞着的一只黑色大鸟，那大概是一只鹰吧？雷鸣想，它那么孤独，自己在空中漫游，不曾有过什么朋友，可它也是快乐的，因为它是自由的，它可以没有拘束地飞，想飞多高就飞多高，飞到它想要的高度，就是对得起它自己了…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雷鸣的迷彩衣领。雷鸣被一股力量从草丛中提了起来。他挣扎地站稳，回头，看到宁锋用一种疑惑不解的表情地看着他，他的手中还提着那枚72式防步兵地雷。
“你小子！有种啊？”宁锋晃了晃手中的地雷，开口问道，“来部队前就学过排雷？藏得够深啊？”
雷鸣立刻摇头，解释道，“没学过，我连地雷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能拆下引信？”宁锋满脸狐疑，低声说，“这雷是不是没有引信？”
“有引信，是我拆的。”雷鸣一边说，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柱形引信，摊到宁锋面前，“在这里。”
“那你怎么会拆除引线的？”宁锋立即问，“别告诉我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我不信！”
“是…是你教我的。”雷鸣咧开嘴巴，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教你的？”宁锋吃了一惊，连忙追问，“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你每天排雷，我每天都在你旁边看。看你拆雷的手法，看你起雷的力度，看你搬雷的动作…”雷鸣望着宁锋，声音越来越小，“反正多少记住了一些，班长，我今天又做错事了，你不要生气了…”
“等会等会等会！”宁锋的表情变得异常古怪，他打断了雷鸣的话，咽了口唾沫，问道，“你是说，你看我排雷，自己就明白了该怎么排雷？今天还拆了一颗雷给我看？”
雷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下定决心似用力点了点头。
宁锋像看见怪物一样，上下打量着雷鸣。雷鸣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双脚不知该往什么地方站才好。
半晌，宁锋才从牙锋里挤出一句命令，
“你再排一颗给我看看！”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59 班长排好了
雷鸣坐在山腰间的草地上，像个小痞子似的，歪戴着迷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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