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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日 作者:辛夷坞-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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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是否会在日后的某一个瞬间重新爱上曾斐。
曾斐爱过谁吗?段静琳、崔嫣、他身边短暂出现过后来又消失了的那些女人谁曾是他的首要人选?要真的像他自己所说,年轻的时候从未把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放在心上,成年以后又只想跳过烦琐的过程直奔结果,封澜都替他觉得浪费,白瞎了上天给他的优待。
曾斐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说:“爱?到底什么才算爱?”
封澜换了个说法,“很在乎的人总有吧。”
“我有过想要好好照顾的人。”曾斐承认道。
封澜似乎也知道他指的是谁,她问:“心动和责任,你分得清吗?”
曾斐说:“这很重要?”
“对女人来说很重要。”
封澜早年也走过文艺小清新的路子,那时她相信了爱是涓涓细流、脉脉温情。后来她多少也成了情场上的老兵,才明白那一套全是用来欺骗无知少女的。那爱——至少是狭义的爱,即使没有天雷勾动地火,一开始也必须是让人脸红心跳、寝食难安的。爱源于欲望而归于责任,但这条定律反转过来却不能成立。责任只能产生义务,却培养不出心动。
这也是封澜明知曾斐很好却始终没办法点头的真正原因。婚姻对于封澜来说就像一扇门,她很渴望走进去,可她必须找到打开门的钥匙,这把钥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一丁点的心动也可以。即使它在开门之后用处不大,有一天会消失不见,她也必须紧握着它,才能坦然推开门开始后面那段平淡庸俗的旅程。
遗憾的是,曾斐这样的人却总在提醒着她,男人和女人的心思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曾斐走后,封澜问店长:“丁小野去哪儿了?”她尽量使自己语气平常,让人听上去就像一个例行公事的询问。
店长想了一下,“哦,包厢的窗帘轨道坏了,我让他去看一下。”
封澜皱眉说:“那窗帘不是年初才装的吗?怎么就出了问题?”
“要不我打个电话让窗帘店里的人来看看?”店长提议道。
“暂时不用。”封澜说,“我先去看看坏在哪儿,你忙你的。”
封澜走进小包厢,顺手合上了推拉门。紧闭的落地窗帘看不出异样。她伸手撩起窗帘一角,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卷进了帘子里。
“干什么?”丁小野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脸上是颇感兴趣的样子。
封澜说:“我来检查一下窗帘。”
“哦差点误会了。”丁小野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你迫不及待地找我!”
“我为什么要迫不及待?”封澜言不由衷。
丁小野微笑着说:“我也不知道。”
封澜用指尖去划桃紫色的窗幔,那上面是繁复的南亚风情纹饰,她困在窗幔和落地窗旁的墙壁之间,一面是正午让人无处遁形的阳光,一面是令人心荡神驰的暧昧。那帘子在午后的风怂恿下轻轻鼓动,卷着她,裹着她,像海上的浪,她在风暴的中心依偎着他,寂静却难安。
封澜垂下眼帘,又复抬眼凝视着丁小野在光照下的脸,问道:“我的眼神看起来还是很饥渴?”
丁小野的笑容无声放大,他俯身对她说:“人贵有自知之明。”
封澜不再言语,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舌尖轻点过他微笑时弧度美好的嘴唇,濡湿后的润泽更让人心旌荡漾。丁小野似乎并不抗拒她这点恶趣味,反而更配合着投其所好。半晌过后,封澜才喃喃地问:“我很想知道,在草原上,蟒蛇能不能打败狼?”
丁小野说:“那要试过才知道。”
“你讨厌蟒蛇吗?”封澜咬着嘴唇问。
丁小野的手落在她的腰间,“要看情况。我更讨厌秃鹫。”
“为什么?因为秃鹫的发型太丑?”
丁小野的轻笑声在封澜的颈侧,封澜感觉他温热的嘴唇贴着她的大动脉,她情不自禁地微微战栗,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他说:“秃鹫食腐,我喜欢鲜活的、亲手捕获的。”
29。第29章 假如你爱上一个人(2)
“包括自投罗网的吗?”封澜轻轻地问。
丁小野没有说话,缓缓抬起头看着封澜。她依然微阖双眼,睫毛不时地轻颤,仿佛刚才那句话根本就与她无关。
她看不见,丁小野也放纵了自己脸上那一瞬间的犹疑和怜悯。
他松开她,问道:“你的男人走了?”
封澜睁开了眼睛,“曾斐?他不是我的男人。”
“未来的丈夫?我忘了,你们喜欢文雅一点的说法。”
“我回绝他了,就在刚才。”封澜简单干脆地说。
她以为丁小野不会多问,也不会在乎,依他一贯以来的样子。在他眼里,这只是她的事,从来就与他无关。
然而丁小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却说道:“这么快是因为我?”
封澜歪着脑袋对他笑笑,“怕我为这个赖上你?你想听我说‘是’,还是‘不是’?”
“随你。”丁小野语气平静,甚至有些漠然。
封澜侧过脸去掩饰心间那点小小的失望。其实又何必失望?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一场游戏而已,认真就输了。她从小玩什么、做什么都太过投入,妈妈曾对她说,专注力是成功的基石。但是妈妈忘了加一个注释——感情世界除外,尤其是一厢情愿。她早就应该改改了。
她微笑地去抓他的手,眨了眨眼睛,“跟你无关。我就是这种人。”
“什么人?”
“死不悔改的人,你最受不了的蠢人。”
像她这种人,即使年纪已经不小,仍然会觉得留一点天真也不算太坏。天真代表了从未绝望。她被骗再多次也相信总还有好人存在,感情失败许多回也依然憧憬一丝爱的可能,即使那很可能是凤毛麟角。她遇不到,是她没有运气,并不意味着不存在。所以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她拒绝曾斐的确不赖丁小野,至少不全都是因为他。
“真的不后悔?”丁小野用拇指徐徐摩挲着封澜的手背,“他看起来挺适合你。”
“至少现在还没有后悔。”封澜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腮边。她很想说“别让我后悔”,然而她知道那样说的后果。所以她故作轻松地笑,“我这种人自有我的退路。在曾斐找到真命天子以前,这个‘挺适合我的人’大门还敞开着。说不定等到你和我互相厌烦了,我会更发现他的好。”
封澜想把这静谧空间里两两相对的时光无限延长,所以她换了个话题。
“丁小野,告诉我,你爱过别人吗?”
丁小野没有回答,封澜只有继续自说自话,“我刚才也问了曾斐这个问题,他说,他不知道什么是爱。还说如果他爱一个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她生活在一起。我觉得他的境界比我高,莫非男人都”
“不是。”丁小野打断了封澜的叨叨,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她答案,“如果是我,我会想和她睡在一起。”
封澜停顿了一下,忽然笑了。她为什么总是不受控制地被丁小野吸引,或许“臭味相投”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他们能携手在低级趣味的道路上同行多久?狈把爪子搭在狼的肩膀上才能干坏事。没有狼,狈只是残废,狼却能独行千里。
“想什么?”丁小野问。
封澜说:“我有一个很痛的领悟!”
丁小野显得有些遗憾,“我以为你想的和我一样。”
每当他稍稍靠近,封澜依然会不争气地面红心跳,她的睫毛颤动得更频繁,像伤了腿的鸟扑闪着翅膀。
“说出来听听,也许现在是一样的。”丁小野在她发际嗅了嗅,又说,“今天你的味道闻起来不错。”
自从丁小野明确表示过受不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封澜就鲜少再喷。她回忆了一下,说:“难道是早上我洗澡时用的沐浴液要不就是”
丁小野及时堵住了她的嘴,他告诫道:“嘘对于男人来说,只要好闻就够了。”
封澜静待丁小野离开包厢一会儿,自己才走了出去。外面已经有几桌客人在用餐,一切秩序正常。
谭少城也在,她一看到封澜,就殷勤地朝她招了招手。封澜本不想理她,又不愿丢了礼数,于是走了过去,手上拿着本月的新餐单,问:“今天要不要换个口味,厨房新推出的椰汁鸡很适合你。”
封澜本是好意,谭少城不喜酸辣,泰国餐厅里难得有适合她口味的新菜,所以封澜才特意向她推荐。不料谭少城却点头笑道:“那是,我是该补一补了。你就不用,气色好得很,满脸桃花。”
封澜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嘴唇上,又觉得自己是做贼心虚。她明明已经补过妆了,谭少城能瞧出什么蛛丝马迹?
谭少城故意看了眼正微笑和熟客交谈的丁小野,转而对封澜说:“大家都是女人,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得手了吧,行啊封澜,够快的,我还小看你了。”
封澜但笑不语。除去在丁小野面前,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懂得维护自己的。当拒绝回答一个问题时,微笑总是最好的武器。
谭少城见她如此,嗔道:“何必小气?怕我横刀夺爱?”
封澜淡淡地把菜单放在谭少城面前,说:“你对别人的隐私就这么有兴趣?”
“当然。”座位上的谭少城毫不掩饰地看着封澜,“我对甜蜜的隐私最感兴趣,因为我妒忌。”
封澜失笑,“这个我可帮不了你。”
谭少城把餐单放在一边,双手置于桌上,无论何时,她的仪态看上去都无可挑剔。她轻轻地笑,“你以为我妒忌你们大白天地躲在某个地方鬼混?他是长得讨女人喜欢。可是我有钱,又没了老公,找个赏心悦目的男人还不容易?那天我在路上看到你们了当时你穿的是这双鞋吗?”
封澜也顺着谭少城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并无异样,她皱眉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还有别的事。”
“你穿着菲拉格慕,他呢,那时穿的是人字拖吧。我妒忌的是你们穿成这样走在一起可以笑得旁若无人。”谭少城说话的时候还是微微笑着,语调却难得的惆怅,“我也喜欢漂亮的鞋子,恨不得拿出一整间房来放满了鞋。可每一次我站在他面前,总以为脚上穿着的鞋子还是洗得发黄起毛的那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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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30章 假如你爱上一个人(3)
封澜当然知道谭少城嘴里的“他”并不是丁小野,而是她的表哥吴江。
“那是我当时唯一的鞋,我没办法藏,他从来不看。他是怕我尴尬,我知道。”谭少城看着封澜说:“一个生活得很好的好心人是不是都这样,在你们看来这是礼貌?”
封澜压抑着不耐烦,问:“你想他怎么做?一直盯着你的破鞋看,你心里就痛快了?”
“我是在怪他吗?我迁怒他,是因为他好比我好太多了。”
“他当然比你好。我猜以你的为人,在他面前一定没干过什么好事,他把你当作路人,已经算不和你计较了。”
“我只是让他知道了一点真相,让他看清楚他爱过的人和他最好朋友的真面目。在吴江眼里,她们样样比我好,事实上呢,还不是靠和导师鬼混来换取好处?那些龌龊事我说出来都怕脏了我的嘴!”
“真相?他以前的女朋友是因为你才”封澜想起了一些吴江的旧事,她听家里人提过,他大学时的女朋友就是因为某些说不出口的丑事寻了短见。那时封澜还在上中学,具体的内幕大人们没有与她细说,这样看来其中少不了谭少城的“功劳”,也难怪吴江对待痴恋自己多年的谭少城会是如今这样的态度。想到这里,封澜对坐在自己店里的谭少城更是倒尽了胃口。
“你果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们做得出来,我说出事实就罪该万死?”谭少城冷笑,“你们看人都是双重标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依然连恨我都不肯干脆点,鄙视都还要带着同情。我穿着再昂贵的鞋子,甚至比他更有钱得多,可站在他的面前我还是会想藏着我的脚。”
“老说这些你不累吗?”别说吴江,连封澜此刻对谭少城都是这样,鄙视又同情,“你越这样,就越像个可怜虫。”
“我以前一直很认命,因为我和他不是一种人,不应该有非分之想。后来我才明白不是这样,只不过是他不爱我,跟我是什么人根本没有关系!所以我才更妒忌你”谭少城抬起眼看了看封澜。
封澜勾起嘴角,说:“那你得保护好你的心脏,小心妒忌死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谭少城玩着自己的手指,忽然问道:“你还不知道吴江出事了吧?”
“什么意思?”封澜骤然听到这样的话,心一惊,却又不敢轻易相信对面这个人。
“吴江还没跟你说?他主刀的一台手术出意外了,把病人推出来的时候还对家属说‘手术顺利’,结果进了ICU不到四个小时人就不行了,他赶回医院都没抢救回来。”
封澜虽然不安,但还是说道:“这在医院也是免不了的意外。”
“当然,光是这样也没什么,问题是病人家属提请医疗事故鉴定,调查结果显示他的用药的确是存在问题的,很可能直接导致了病人情况恶化。”
“这不可能!”封澜绝对相信自己的表哥是个好医生,他这些年就差没把家安在手术台上了。无论医德和技术他都是值得信赖的。
“我起初也不信,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谭少城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安排用药的是他的学生但吴江他才是主治医生,这事他签了字,就脱不了干系!”
“你还真是‘关心’他。”封澜讽刺道。
“医、药本是一家,这个圈子能有多大?”谭少城托腮对封澜笑道,“我差点忘了说那药的来历,你猜是哪个公司的药惹了祸?”
封澜满足了谭少城的欲望,她深吸口气,问:“哪个公司?”
谭少城神秘一笑,慢吞吞吐出三个字,“久安堂。”
这下封澜也几乎说不出话来了,“这不是司徒这更不可能。”
“你也知道司徒玦。她不是吴江最好的朋友吗?你我知道,调查组的人也会知道,是不是更精彩了?如果我是病人家属也不会放过这一点,别人灵堂都摆到医院大门口了。”
封澜开始有点担忧吴江,如果谭少城说的是事实,那这次问题确实闹大了。她在一团乱的脑子里抓住了一点头绪,试探地问:“你特意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处理不了的问题,或许我可以。”谭少城眼里有光,自嘲地说,“他做惯了正人君子,有时候对付无赖,要用无赖的办法。”
封澜与吴江关系向来不错,思来想去还是替他捏把冷汗。谭少城刚走,封澜就给吴江打了电话,第二天早上特意往他的家里跑了一趟。
电话里封澜得知,吴江已经被医院要求暂时在家“休息”。她到的时候是中午,一按门铃,前来开门的吴江胸前还系着一条格子的围裙,屋里传出饭菜香气,这可把封澜弄糊涂了,
“我不会走错门了吧。”封澜惊讶道。在她印象里,她这个表哥从小就有她姨妈侍候着,工作之后更是大忙人,后来结了婚,太太也全职在家料理家务,什么时候听过他还会做饭。
吴江笑着把封澜引进门,他脸上并没有封澜想象中的愁云,相反的,看起来心情居然还不错。
“你今天有口福了,没吃饭吧,我给你露一手。”吴江对封澜说道。他拿惯了手术刀的手上现在握着的是一把锅铲。
封澜上下打量他,说:“你不会从此就成家庭主夫了吧。”
“他也就图个新鲜,弄了一上午,也没炒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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