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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夜-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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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羽杉尽管受伤,却一直没有停下来,开始是跟随赵其玉在战地医院服务,后来,听从了左元芷的建议,随聂崇平和一些军长、旅长的夫人们到前线劳军。左元芷认为,这样骆羽杉的价值大过她在医院救治伤员。只要鼓舞了士气,战士们作战时勇敢一些,多打出一发子弹,说不定有的伤亡便可以避免。
  骆羽杉深以为然,所以主动担任了劳军团的领导工作,带领大家奔波在回龙岭附近地区。
  混合旅第三团团长蔡振明手下两个团的兵力拼死强攻防守,几乎全部阵亡。蔡振明与急调上来的第四团团长尊兵正相对无言、泪如雨下时,头带钢盔、身着军服的骆羽杉和她的劳军团出现在了阵地上
  张云龙独立团下属的一个连队死守阵地第五天,年轻的连长郎小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夫人,团长夫人,您您们您们怎么来啦!”
  劳军团不但带来了急需的武器弹药,还带来了杭州的老母亲寄来的油纸伞,郎小虎激动的热泪盈眶
  陈洪昌部前沿阵地上,这些军团长夫人们组成的劳军团,穿着军服打着绑腿,出没在飞机的狂轰滥炸之中,炸弹在头顶呼啸,不时在身边爆炸。最惊险的一次,仅差几步之遥就会粉身碎骨。邢秘书几次劝骆羽杉撤离,拄着拐杖的骆羽杉道:“战士们都在火线上,我同样是中华儿女,难道独独怕死?”
  骆羽杉多数是和劳军团集体行动,很少发表演说,唯独有一次,正好碰上曹东瑞的一名副官下去督战,副官见过骆羽杉在圣诞时的演说,所以特意请骆羽杉为大家做简短的讲话,骆羽杉稍稍考虑后,爽快地答应了。
  她笑着说:“谢谢大家。来前线的途中,因为飞机轰炸,车子出了点事故,筋骨扭伤,所以只能拄着拐杖与大家见面,请诸位原谅!”战士们给予了眼前穿着与自己一样的普通军装、大名鼎鼎、清秀美丽的少帅夫人以热烈的掌声。
  “从清末以来,中国便强邻压境,战争是凶险和可怕的,但是我们却不得不在战争的阴影下集合,这实在是一件很遗憾的事。这次战争,我们可能要牺牲很多将士,牺牲很多无辜的民众,损失很多财产与资源。眼看着我们数年来的努力,被残暴的敌人摧毁,我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是痛的。”看着面前一张张年轻、风尘仆仆的脸,骆羽杉想起了王海文,想起了冒雨站岗的士兵,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但是为了国家的尊严,有时我们需要这无奈的牺牲。政府的态度,很明白,凡是自爱的民族能忍耐的,我们已经忍受了,现在我们不能再迟疑,再迟疑就会有人要中国人为奴,我们一定要勇往向前!”身后,面色有些苍白的聂崇平和劳军团的女性,正轻轻地将送给将士们的大批慰劳品,卸下车来,骆羽杉轻轻看了一眼,示意邢秘书去帮忙,不必照顾自己。
  “请大家记得,我们所做的,不仅是为了南方政府,也是为了国家完整,民族的尊严。劳军团的妇女也是国民一分子,虽然我们的能力和个人所能做的事各有不同,但是我们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有适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就会争先恐后去做。欧战的时候,各国的妇女都尽力帮助她们和国家,中国的女子,不论智力、体力以及爱国的勇气,都不逊于任何人!今天来到这里,我们谨代表南方各地的民众,向大家表达我们的敬意!因为你们的鲜血和牺牲,南方才有了和平和安宁!”士兵们认真听着,有的战士眼圈红了,大家直愣愣注视着眼前的清丽女子。
  谁也没有想到身份尊贵的“少帅夫人”会突然出现在战火纷飞的前沿阵地,这间作为临时指挥部的破旧民房内,除了几条长凳,一张靠背椅和一张三条腿的桌子外,别无他物。骆羽杉觉得伤痛令她有些支撑不住,嘴唇干涩,不放心又走回来的邢秘书用湿毛巾揩干她额上滚落的细密汗珠,演讲继续进行。
  “人民永远不会忘记,诸位在前线的勇士,我们大家都牢牢记着,民族的强盛,国家的繁荣,最后的胜利,无论延迟到哪一天,终究会到来!风尘三尺剑,杜稷一戎衣,有了大家的努力和牺牲,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洗雪列强压在我们身上的国耻,湔涤数年来低首垂眉的耻辱!”正在这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在一旁响起来,农舍被震得摇摇欲倒。
  军官们站起来,请骆羽杉回程:“少夫人,这里太危险,我们佩服您的勇气,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劳军,我们代表弟兄们感谢您和诸位夫人!我们一定勇猛杀敌,请诸位尽快回程,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骆羽杉沉静地笑着:“没有关系,我们不能像你们这样,在前线作战,只好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
  大战快结束时,骆羽杉终于累倒了,她发着烧,被谭永宜强硬地送回了战地医院,与她同时被送回来的,还有再次被胃肠病痛折磨的聂崇平。
  赵其玉看着眼前的来两个人,无声叹了口气:“骆先生,你自己是个医生,应该明白扭伤和颅骨震荡,都需要卧床休息,可是你不要再和我讲任何理由,接下来的一周你必须卧床!没有我的同意,不许离开战地医院。”接着看了看聂崇平,脸上一直没有了温暖的笑容:“聂先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已经和你说过无数次,再继续虐待下去,你的肠胃就要罢工、报废了!劳军非常重要,但是没有好的身体,你如何继续为自己的国家尽力?你也一样,没有我的同意,不许离开医院!”
  骆羽杉和聂崇平对望一眼,苦笑着点了点头,唉,这具身体真是不顶用,落在赵主任(博士)手里,有自己的“好日子”过了。
  骆羽杉已经来到前敌的事,谭少轩并不知道。
  因为社会各价层来慰问和劳军的很多,所以司令部规定,由后勤部统一安排和接待,不在前敌指挥部负责的范围。
  后来,劳军团到了下面的各战斗单位,战斗单位也送来过报告,可惜那时夏汉声已经被安排下去带兵打仗,不在谭少轩身边,几名副官和机要秘书每天向司令送递各作战单位的战报都来不及,谁也没曾想到把劳军的事对因为战事紧张,日日夜夜呆在地图前的谭少轩汇报。
  而谭少轩在这样的硬仗面前,更是精神高度集中和紧张,哪里还有闲情问起劳军之类的事?
  所以直到大战基本结束,这晚,谭少轩在灯下翻阅各个作战单位递送清理战场的战报和请功简报时,才发现了蛛丝马迹。
  第一集团军的第四旅第三营被安排在战地医院,为战地医院做警戒。他们递来的新的请功简报里提到了劳军团的骆女士,谭少轩看了心里打了一个突,心里一动,直觉其中有问题,急忙翻着看下去。
  原来,骆羽杉在战地医院接受治疗,虽然有赵其玉强硬地要求卧床的话,但是骆羽杉这样的性子,怎么会老老实实在床上呆一个星期?只呆了三天,就偷偷摸摸爬起来,四处帮忙了。
  野战医院旁边有条叫做南渭水的江,宽而且广,野战医院选在这里,一来是有江作为屏障,日军不容易摸过来,二来是有水,可以清洗大量的伤员衣物和绷带等物品。
  这天停晚,骆羽杉端了脸盆来帮忙洗一些东西,几个护士要帮忙,被她婉言谢绝,后来护士们因为有工作等着,所以都急急忙忙回去了,只剩下骆羽杉还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忙着。
  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骆羽杉洗完,端起脸盆往回走,走到一片小树林边上时,却听到有人说话,细细一听说的竟然是日本语!骆羽杉心里大惊,摸了摸口袋里的小手枪,想了想还是悄悄地走回了医院,立即把情况向驻防的第三营营长龚之义做了说明。
  龚之义闻听大喜,在骆羽杉的带领下带了一帮弟兄悄悄摸了过去,结果,发现竟是六个逃出战场迷失了方向的日本兵,这下只打了不多几枪就消灭了负隅顽抗的鬼子!于是,在旅部要求上报请功时,把事情的经过做了叙述,并为战地医院不愿透露名字的骆女士请功。
  谭少轩立即让后勤部送来劳军团的资料,终于翻到了那个最高“规格”的以包括大帅府二少夫人骆羽杉、大帅府大小姐谭永宜、三山姐谭永宁、女子银行总经理聂崇平、《新周报》总经理左元芷、电影皇后严霜华,还有各部队军长、师长、旅长夫人们在内的劳军团的资料。
  谭少轩既欣喜又惊讶,杉儿已经来了这么多天了,自己竟然一无所知!而这个人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做着这些危险的事,居然没有和自己说一声?!在详细翻阅了劳军团送做的工作后,谭少轩心里既敬佩又担心,既无奈又有些激动,杉儿果真是奇女子,在战火纷飞的前沿,竟然也做得这么出色,不过旋即心就吊了起来,报告上说拄着拐杖,她受伤了?!
  谭少轩心里狂跳起来,刚想扬声叫夏汉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比了一下报告的时间,心里好歹松了口气,既然杉儿还能到江边洗衣,还能带了三营去抓鬼子,报告上说还用手枪打死了一个负隅顽抗的小队长,想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不过,那个丫头也难说,有什么都忍在自己肚里的人,吃了亏受了苦从来不讲的
  想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久别的思含如潮水般涌上来,谭少轩扬声叫来夏汉声,下令备车,即刻去战地医院。
  夏汉声闻言吓了一跳:“二少,怎么了?谁受伤了?”
  谭少轩斜斜看了他一眼:“你别告诉我,不知道杉儿已经来了前线。”夏汉声一怔,旋即低头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听说了,但是最近大战激烈,我知道二少心里火急火燎都是战事,所以”所以不想报告乱了您的心神,这不,今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报告,您就知道了再说,我还以为就凭您对少夫人的热乎劲,该早知道了呢,原来竟是最后知道的一个,呵呵,话说,少夫人来咋没给您个电话?
  看着夏汉声调皮的眼神,谭少轩微微瞪了他一眼:“去,让人备车。”夏汉声立正,故意响亮地答应了一声:“是!”笑嘻嘻地出去了。大战基本结束,剩下的就是打扫战场,是轻松些的活儿了,二少这些天饱受煎熬,心爱的人来到前线,也该放松放松了。
  夏汉声出去,谭少轩拉了拉身上的军装,忽然伸手摸了摸脸上冒出来的胡茬,这些天自己昼夜不能安眠,肯定样子难看,不知道杉儿见了,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不喜欢?算了,还是刮刮胡子吧。
  于是刮了胡子洗了脸,拿起军帽戴上,好好扶正了,然后自己又摸了摸消瘦了不少的脸庞,算了,反正就这样一幅模样,杉儿也见惯了,再说男人又不是女人,讲究这些干啥,好,出发!
  上了车,看看身后夏汉声另外安排的站满卫成官兵的卡车,谭少轩没吭声,车子在黑夜中窜了出去。
  路上很不好走,坑坑洼洼坎坎坷坷,一会儿是弹坑,一会儿是泥巴,所以尽管谭少轩心急如焚却也一直没有出声催促,反而是夏汉声几次从前座回头,借着车灯光看着谭少轩的脸色,二少现在一定着急的很。
  走了不知多久,谭少轩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怦怦”跳得都有些觉得疼了,才听到司机说道:“总司令,前面很快就到了。”
  谭少轩刚刚好过些的心瞬间又急跳起来,杉儿看到自己会不会很开心?她瘦了还是胖了?这些天吃的饱吗?伤处好了没有?这会儿她睡觉了了吧?千百个问题涌上心头,谭少轩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这样牵挂的悬吊着。终于,车子停了下来,战地医院就在前面的一处民居大院内。
  夏汉声指挥着卫成官兵迅速在战地医院四周布防,谭少轩跟在激动不已的三营营长袭之义身后,走到了骆羽杉居住的房子,看着里面昏黄的灯光,谭少轩站了一会儿,终于抬手敲响了房门。



  完结篇

  上了车,看看身后夏汉声另外安排的站满卫戍官兵的卡车,谭少轩没吭声,车子在黑夜中窜了出去。
  路上很不好走,坑坑洼洼坎坎坷坷,一会儿是弹坑,一会儿是泥巴,所以尽管谭少轩心急如焚却一直没有出声催促,反而是夏汉声几次从前座回头,借着车灯光看着谭少轩的脸色,就知道二少现在一定着急的很。
  走了不知多久,谭少轩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怦怦”跳得都有些觉得疼了,才听到司机说道:“总司令,前面很快就到了。”
  谭少轩刚刚好过些的心瞬间又急跳起来,杉儿看到自己会不会很开心?她瘦了还是胖了?这些天吃的饱吗?伤处好了没有?这会儿她睡觉了吧?千百个问题涌上心头,谭少轩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这样牵挂的悬吊着。
  终于,车子停了下来,战地医院就在前面的一处民居大院内。
  夏汉声指挥着卫戍官兵迅速在战地医院四周布防,谭少轩跟在激动不己的三营营长龚之义身后,走到了骆羽杉居住的房子看着里面昏黄的灯光,谭少轩站了一会儿,终于抬手敲响了房门。
  房子里没有人静悄悄,没有人应答;谭少轩微微转头看了龚之义一眼,龚之义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立正低声报告:“报告长官,是这里,没有错的。”
  谭少轩微微点了点头,敲门的声音加大了一点,杉儿不在?半夜三更,这么晚了,她能去哪里?
  屋子里依旧静悄悄无人应答,谭少轩皱起了眉头,刚想问龚之义,旁边走过来一个护士,走到身边认出了龚之义,看了看他们说道:“龚营长,您找骆先生?她不在。”
  “不在?知不知骆先生去哪里?”谭少轩出声问道。
  护士看看他,又看了看龚之义,黑暗中看不清谭少轩的面容,但他的语气里有着焦虑,护士听得明白,忙笑了笑道:“哦,今晚有部队送来一名重伤员,骆先生配合赵博士在前面正做手术呢”又看了龚之义一眼迟疑道:“应该也快了,要不你们再等等?”
  谭少轩放下心来,不过也有些心疼,原来杉儿来到之后,过得也是这样的日子,没白每夜,有事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上阵,这样的一段日子下来,杉儿一定是瘦了正想着,龚之义已经谢过护士,对谭少轩低声说道:“长官,您要不要到屋子里等?”
  刚才在外面,夏汉声已经把谭少轩和骆羽杉的关系告诉了毫不知情的龚之义,龚之义才明白,那位每天微笑的骆先生,原来就是传说中的少帅夫人!
  谭少轩看了看房门,用手微微用力一推,门打开了一道缝隙,是没有上锁的,他点了点头:“好,你去忙吧,我进去等。”
  龚之义答应着,看着谭少轩走进去,才转身离去。今晚,三营的警戒更要加强,因为司令长官夫妇就在自己的营地呢,龚之义想着,颇是自豪地挺了挺胸膛走了出去。
  房子里点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照在墙上,照着狭窄的房子里简单到不能在简单的摆设,一张行军床,上面放着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白色带着暗黄的手织布床单,床下面放着一个脸盆。旁边有一张破旧的矮方桌,一把小椅子,方桌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
  桌子旁边有一直小小的箱子,箱子上放了一把梳子,应该就是杉儿的行装了。箱子上面的墙上,有两颗钉子,挂着两条毛巾。
  这就是杉儿的全部家当,看着眼前这一切,谭少轩心里既熟悉又有些酸涩。熟悉,是因为前敌的军官们,大都是这样简陋的条件;想不到杉儿也和大家一样,在这里哪里看得到世家小姐、帅府少夫人一丝一毫的影子?
  虽然近在咫尺,杉儿和自己却没有任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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