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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纪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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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然后拍着我的肩膀对我道:“或许不存在一辈子的爱情,但却可以有一辈子的友谊,至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不会离开你。”
见我只顾闷声喝酒也不答言,她也不恼,只是示意我抬头看向浩瀚的星河,继续依依对我比划道:“想想开心的事,若有朝一日当我们都白发苍苍了,还一起去升仙台调戏小仙官,你猜,那时候那些对天庭怀有美好梦想的天子骄子们,是恨不得自己从未飞升呢,还是会直接下手摧残了我们这两朵快要凋零的老花呢?”
我捧着酒壶,想象着我们年老的模样,想象着她描绘的趣景,心头的郁结顿时便散去了大半。
当时我就在想,没有了白首偕老的男人,至少还有相伴到老的姐妹,人生在世难得圆满,而我于姐妹之谊上,却是再无半点遗憾。
可神的一生原本那样漫长,如今凤莜的年纪换做凡人的算法,不过刚及豆蔻,可再过两天,我便再也不能见到她。
而更让我难过的是,我对现状却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听闻我的话,凤莜沉默良久,方才用翅膀轻轻覆在了我的手背,轻声对我道:“染染,这都是我欠他的,欠他们玄武一族的。”
微风轻拂,青莲摇曳,淡雅的香气弥漫间,凤莜的语气也变得格外飘渺。
她说:“这些年自我归来后,天界有一则谣言便从来断过,而我之所以从未曾解释,只是因为玄武王上夙夜确实因我而死……”
那天凤莜整整说了好几个时辰,道尽了一切始末,我也终于彻底明白,为何她会那样毫无条件地待沧曦好。
我知道如今她最挂念的事,便是替沧曦补魂,在托碧方照看她之后,我便带着凝魄珠赶往了朱雀族的族地。
我到的时候沧曦正手执棋子怔怔地坐在紫藤花下,似自己与自己下棋打发时间,可棋盘上凌乱的布局却连我这个只懂皮毛的人都觉得惨不忍睹。
棋局之乱,恰能反应人心,这说明他如今的心,也十分混乱。
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眸中迸发出格外炙热的光芒,可下一刻,当他看清楚他面前的人仅有我一个,而周围再未有其他人时,那样的光又瞬间寂灭。
他将手中棋子松了又紧,犹豫了好半晌,才用清朗悦耳的声音问我道:“她……可还好?”
因为知晓了那些纠葛的过往,再面对沧曦时,我心中已经少了九分的怨念,而多了十分的悲凉。
在来之前,凤莜便交代过我,为了避免沧曦担心,一定要说她的情况很好,可我默了默,却仍旧忍不住道出了实情:“凤凤要我告诉你,她没事,她一切都很好,好让你不用内疚自责,可那样的话,你信么?”
能从炙阳幽篁两兄妹的手中盗宝,就算不死,也绝对会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是以沧曦指尖一颤,脸上的神色越发黯淡,他抬眸看我,似几番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可最终直到我用凝魄珠将他补好了那些即将要溃散的魂魄,他都一句话都没有说。
再三确认他已然安好后,我收回凝魄珠,看着黄泉彼岸所在的方向,缓缓开口道:“凤凤说,只要替你修补好了魂魄,便让我带你去凡间,让我告诉你,她还你自由了,可在那之前,我却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略有微困惑地问:“什么地方?”
我敛眉淡道:“传闻不论神佛还是凡人,但凡去世之后,名字便会被刻在三生石上,而三生石能窥尽逝者的前尘过往。我想带你去看看玄武王上的过往,那些跟凤凤有关的一切。沧曦,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同胞双生的哥哥真正的死因吗?”
当我语罢之后,沧曦如玉的俊颜徒然变得一片苍白,他嘴唇翕动,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都是她对你说的?”
我点了点头:“如果我说,在很早之前凤凤便知道你目的,所以才任由你给她下‘醉生梦死’之毒,这些年关于你哥哥的死,她一直很内疚,可是你哥哥的死,却并非由她造成的,你相信么?”
他站在原地并没有立马答言,妍丽的紫藤花簌簌而落,很快便在地上铺就了一层漂亮的紫色花雪,好半晌,我才听他用极轻的声音,应道:“我随你去。”
我能明白他的迟疑。
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我很清楚,沧曦虽看似十分排斥与凤莜的相处,想要不顾一切地置她于死地,但实际上,他心中一直都是有她的。
而唯一支持他坚持下去的动力,便是他哥哥夙夜跟凤莜有关的死亡传闻。
可现在,我却告诉他,真正的事实和他知晓的并不一样。
他的坚持,很有可能是错误的。
他在亲手,致他最爱的女人于死地。
很多人都缺乏面对残酷现实的勇气,所以就算他现在逃跑或者拒绝,我都可以理解。
但最后,他却依旧选择与我一起去勇敢的面对。
也就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面前的男子,除开漂亮惊艳的外表,内里的坚强也十分让人动容。
我们一路驾云赶到了黄泉彼岸,在与阎王打过招呼后,便有鬼差带我们前往了三生石的所在。
当我与他一起将手放在写着夙夜这个名字上后,眼前便慢慢被一片白茫茫的雾霾所遮掩,待到片刻之后,云雾消散之时,我们便已经出现在了夙夜与凤莜初遇的那段过往之中。
彼时恰好天狗食月之日,皎洁的月亮逐渐被染上了妖冶的红,近处怪石嶙峋,寸草不生,仔细一看碎石中遍布雪白的骸骨,分不清究竟是人是兽,而远处则传来阵阵魔兽的叫嚣怒嚎,映衬着血红的月亮,看上去格外阴森骇人。
蛮荒。
处处惊心,步步危险。
昔年的上古战场,后来被诸神遗弃的地方。
被族中抛弃的凤莜,便在这里存活长大。
而除了她之外,这里还有很多因为无恶不作等各种原因而被放逐此地的神。
我不知道在这种荒凉之地,凤莜究竟是如何长大。
而当我与沧曦走过一旁全部是枯枝乱石的白桦林后,便听到了男女激烈暧昧的喘息声。
年纪不过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姑娘,被一个面容英俊邪魅的男子压到在地。
男人的脸上充满着愉悦的淫意,而他身下的姑娘虽故作配合,可漂亮的凤眸里却全是一片森冷的杀意。
虽然小姑娘模样极为稚嫩,可我也一眼便认出,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小时候的凤莜。
也几乎在看清楚小姑娘模样的瞬间,我身旁的沧曦便瞬间拔出了佩剑,脸色从未有过的阴冷,刺向了那个还在凤莜身上彼此起伏的男人。
但下一瞬间,当他察觉自己的剑根本没有触到任何实物后,他才蓦然反应过来,这是在他哥哥夙夜的回忆之中。
“她还那么小,这个畜生,他怎么能……”
沧曦握着剑的手,由于愤怒而微微发抖,他如画的眉眼,也涌现出了无边的杀意,再瞧不见刚才君子如玉的模样。
而我却没有阻止他,因为此时,我的愤怒,一点也不比她少。
就当我们不停在心中咒骂那个人模狗样的王八蛋之时,凤莜却猛地抬手,用她嫩藕一样的胳膊,用她削葱似的指尖,直接贯穿了那个男人的胸口,在男人极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毫不留情地捏爆了他的心脏。
其实就算这只是一场过往回忆,但无论是我还是沧曦,都能察觉到那个男人的强大,可不过眨眼的瞬间,那个方才还面容生动的男人便成为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如此狠戾的杀人手段,凤莜却好似已经早已习惯了那般,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都未曾改变过。
在蛮荒,鲜血的味道很快便会引来无数饥饿凶残的魔兽,所以在杀了那人之后,凤莜连衣裳都未来得及穿,便开始贪婪地扒下那男人身上的法宝和食物。
这些年我与凤莜并肩而战过多次,我却第一次知晓,原来我熟悉的凤莜,笑容妩媚大气的凤莜,会有着如此让人心疼的过去。
在她这个年纪,我还在白虎一族的族地里撒着欢的跟二哥玩耍,可是她却已经将杀人染血视作平常。
看着她光着身子,拼命往嘴里塞食物的模样,我心中氤氲着从未有过的悲伤。
然而这厢她还未来的及将食物咽下,那厢竟隐隐有如泣如诉的飘渺笛音远远传来。
直到很多年后,我都一直记得凤莜跟夙夜初见的场景。
尸骨遍地的蛮荒战场,白衣胜雪的少年孤身一人,吹奏着安抚亡灵的笛音,踏着月华从天边走到了凤莜身前。
她以为她是来抢夺她好不容易才拼命弄到手的食物,因而想也未想便对他发动了攻击。
可凤莜从小便被抛弃在蛮荒,她与之为伍的人,要么把她当做泄欲的工具,要么把她当做随意差遣的奴隶,在人人防备彼此的世界,根本没有任何人会教她术法。就算后来她凭自己的天赋悟出的杀人手段,在夙夜的眼中也就如同小孩子所捏的玩偶那般稚嫩简单。
他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
在她一片绝望的神情之中,动作优雅地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衣衫,轻柔地替她披在了身上,然后看着她如画的眉眼,温声道:“女孩子就算再饿,也不能忘记穿好衣裳。”
而凤莜似乎明白她面前的男人既不打算占她便宜,又不打算杀了她,便挑眉用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他,朱唇轻启,缓缓吐了两个字。
“我呸!”
他身上穿着的衣裳,比她见过的蛮荒之王都要来得华丽好看,而他身上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有被鲜血浸染的味道。
这种一看便是外界而来的人,没有体验过饿的快死的滋味,更不会知晓,在蛮荒只有人兽之分,根本就没有男女之别。
真正强大的女人,就算裸着身子在蛮荒行走,也不会有人胆敢多看她一眼;而柔弱无能的女人,就算穿得再多,最后也只会被人扒光受尽屈辱。
他身上越是无暇若雪,便越衬得她污秽不堪。
她很讨厌这样的人,更讨厌他充满善意的笑。
我与凤莜姐妹多年,所以很轻易便从她紧蹙的双眉间,知晓了她的想法。
第十六章 夙夜
其实在看清楚夙夜那极为让人眼红的贵气打扮,和他手上带着的一看便知是极好货色,不知道装有多少食物和法宝的储物戒指时,我清楚的看见凤莜的眼底闪过了森冷的杀意,可下一刻,当她再抬眸时,目光却又恢复平常的漠然。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他打不过对方,而对方又对她没有恶意,因此在听闻隐隐已由魔兽向这个方向奔驰而来的声音后,凤莜便以极快的速度拾起地上属于自己的衣裳穿上,之后便开始向比较安静安全的平原拔足狂奔。
也就在她移动的瞬间,夙夜也开始迈开了长腿,追到了她身旁。
尽管此时的月光还是妖冶不祥的血红色,可白衣胜雪的夙夜却依旧好似浮于空中的初雪,俊美的脸上带着干净平和的气息。
素来习惯独来独往的凤莜在被夙夜跟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终是忍不住在虚妄河便停了下来,有些不耐烦地侧头看着他道:“你是想替刚刚那人报仇?”
夙夜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他,更何况他的行为,死不足惜。”
凤莜蹙眉,语气越发不善:“那你一直跟这我干嘛?我一无所有,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惦记的。”
夙夜微微一怔,随即扬唇露出一抹暖若春风的笑:“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在想,蛮荒这里处处是为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年纪又那样小,要在这里活下去肯定万分艰难,我想带你离开这里。”
凤莜闻言,眸中冷意愈甚,可颊边却慢慢晃出一抹魅人的笑。
此时她的身高不过才夙夜胸口的距离,而她快步上前后,居然踮起脚尖抬手以不容拒绝地姿势微微挑起了夙夜的下巴,娇声对他道:“这天下好像并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说带我出去?那让我猜猜,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你是喜欢我这张脸,这副还算稚嫩可口的身子么?”
许是从未和一个姑娘家这般接近过,夙夜白皙的脸上顿时便染上了胭脂般瑰丽的红,他仓惶退后,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先结结巴巴道:“不,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代价。”后来似又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踌躇着开口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女孩子的身子都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不可以轻易交出去的,若说代价,那唯一的代价,便是希望姑娘从今往后都不用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能够好好珍惜自己。”
夙夜的声音极是真诚,就连我这个看客都忍不住微微动容,可偏偏凤莜的脸色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抬眸扫了她一眼,脸上神情丝毫未变。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随意用布带绑起来的金色长发,淡声道:“在天界众所周知的是,要辨别朱雀一族的神力强弱,只需要看它们身上的羽毛,但凡颜色越接近正红者,神力便越强,反之则越弱。而我虽诞生于朱雀王系血脉,出身时全身羽毛为淡金而非正红,当即便被族中判定为连平民都不如的王系耻辱,转身便被当做垃圾一般,丢到了这妖兽遍地的蛮荒战场,任由我这颗弃子成为妖兽的食粮。你说带我出去,可是我很早便被族中抛弃,如今的天界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出去后我又能去哪儿呢?”
蛮荒并没有限制任何人的自由,在这里存活的人,只要想离开,随时都可以走。但这么多年来,大家却宁肯在这里互相厮杀也不出去,便是因为这里的人都知晓,他们被天界放逐,自然不容于天界,而身为神,自然不容于魔族,而凡间灵气稀薄又无法长时间容纳神的滞留。尽管外界天大地大,可除了蛮荒之外,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凤莜语气凌厉,对他一点也不客气,但夙夜却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只垂眸轻声道:“你可以跟我去玄武一族,我会护你安好。”
凤莜挑眉看他,良久,才分外冷淡地再度开口:“当年我被族中抛弃到这里之后,有一个男人也对我说过会护我安好。当时我很相信他,把他当做唯一的依靠,可随着我越长大,他看我的眼神便越奇怪。他说有他保护我,我不用学杀人的术法,就算在蛮荒可以当一个天真无忧的姑娘。可后来我才明白,他之所以什么都不让我学,不过是为了占有我时,让我无力反抗他罢了。可我本就是被他养大,将他看得极为重要,只要他开心,我觉得贞洁尊严什么都无所谓。遇到危险时,我虽不能帮上他的忙,可是却也从未曾抛下过他单独逃走,他若受伤了,我便冒着被那些魔兽吞进腹中的危险四处替他寻找少得可怜的疗伤药草。当时我想着,反正我这辈子也无法离开蛮荒了,就这样相依为命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可后来,当我们遇到了极为强大的敌人,我以为可以一辈子依靠的人,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将我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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