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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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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安大勇听了,立即显出更加钦敬的样子来。那赛姜维却哈哈笑,他说:“我早已猜出来了,我虽没见过你,可是安大勇说了他在新疆遇著的那少年客人,我就晓得是韩铁芳,日前有凉州府的人来到这里,说吴元猛新结交了一位有本领,使宝剑的少年侠士,名叫王仲远,我就猜出必定是你。果然,昨日又有人来到这里,惊惊慌慌地向我说,说王仲远原来就是韩铁芳,春雪瓶也到了凉州,你们大闹了双碑巷金大娘的家,后来又闹到了祁连山,逼得小山神柳三喜救黑山熊出山……” 
  铁芳不禁惊讶著说:“啊呀!你倒都知道得详细。” 
  赛姜维微笑著说:“秦州这地方是来往的大道,我虽不干事,连村口我都不常出,可是东来的西往的,没有一个不先来拜访我的。东至洛阳,西子肃州,这一带,即使是芝麻大的事,也有人来跟我说,稍有名头的人,我更没有个不知道的,韩大相公!” 
  铁芳一听了这句话,更不由得惊诧变色,因为已经许久没人对他这样称呼了。 
  赛姜维就说:“今年春天就有人对我说,洛阳城有位韩大相公,是柳穿鱼韩文佩之子,武艺高强,打过独角牛。后来韩文佩因搬石桩,被碰伤身死,这位韩大相公,就分尽了百万家财,初出江湖,轨在灵宝县杀死了金刀太岁余旺,逼走戴阎王跟判官解匕,后来入晋省又与钓镰枪焦袁恶敌一场。与玉娇能结伴西去到了新疆的事情可就多了,更作得轰轰烈烈,如今你且偕同了小龙春雪瓶大闹凉州,走遍了祁连……”这一席话,他说得铿锵作响。 
  铁芳如此被人称赞,也不由得高兴,也微笑著。听到了春雪瓶之事,他摆了摆手分辨著说:“春雪瓶并非跟我来的,我们不过是有些世交就是了。” 
  赛姜维至此却冷笑著说:“我在江湖数十年,倒还未听说玉娇龙跟柳穿鱼韩文佩两家有甚么世交?不过铁芳老弟,你为人虽正在年轻,可是我晓得你也是少爷出身,不到尉犁城的牛马群中去招驸马,倒也许是真的。只是,你大概不能不知春雪瓶现在的去处吧?” 
  铁芳摇头说:“我实在不知道,不过我想她是时时在追著黑山熊,黑山熊若逃往甚么地方,她就必定也追到甚么地方去。” 
  赛姜维一听了这话,却也不由得发了怔,沉吟著,脑里就像思索著。半天安大勇已将酒热好,鸡跟肉也都放在一张炕桌上,赛姜维就请铁芳上炕里去坐,他与安大勇在两旁相陪,当中搁著一只大碗,里面放著酒,三个人就一边吃著菜,一边轮流就著碗喝酒。赛姜维的妻子又给送来了黄米饭等等,来请铁芳食用。 
  安大勇本来已经吃过晚饭了,如今他却又陪著铁芳再吃一顿。他跟铁芳谈叙了一些别后的事情,他说来到甘省本想干镖行,没想到甚么事也找不著,反来倚仗姜大哥吃饭,真是烦死人!铁芳只得劝他不要忧愁。 
  这时,赛姜维仿佛也是很忧愁似的,半天之后,他才说:“铁芳老弟!我再同你实说几句话吧! 
  前天,黑山熊跟柳三喜由此走过去了。” 
  他说这话,连旁边的安大勇也吃惊。 
  赛姜维就向安大勇说:“你不记得前天有个二十来岁的高身材的人来找我,那就是柳三喜,我随他出去了一趟,在南关徐家店,我看见了黑山熊,他的意思是想叫我给他找个地方隐藏。我本已答应了他,可是昨天我又到徐家店去看他,他却已经不辞而别,连柳三喜也走了,我想他们是因为心虚,不敢再在此住,他走的方向虽不明,可是我知黑山能在西安府还有几位老朋友,并有一处房产,也许他们暂时投往那里去也未可知。不过刚才我听韩老弟说,春雪瓶必定是追赶他们去了,因此我就又想到了,在半个月之后,西安府就许有一场恶斗,我在那里有一家亲戚,只怕,只怕……” 
  铁芳一听,就明白了赛姜维的意思了,自己至此也难以说甚么话。停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说:“按说,我也应当追了去,帮助春雪瓶,将他们杀死。我跟黑山熊的仇恨并没有,我的恩师萧仲远确实是被他们所陷,负伤被囚在山洞里,结果惨死了!……” 
  他忆起在祁连山中洞内纵火的那件事,又说:“可是我如今真懒得再和人争斗,江湖上这些事我也看破了,不过是彼此凶杀,仇恨相报。如今我连春雪瓶都不想再见,更何况向黑山熊寻仇呢?我说的这俱是心里的话,姜兄你也不要以为我是故意这样解释,为免去你们这些黑山熊朋友与我作对,如今我只盼一路无事,回至我的洛阳故乡。” 
  赛姜维一听这话,他就不禁笑了起来,旋又正色说:“黑山熊的那些朋友倒是没有甚么跟你作对的,除了柳三喜。可是戴阎王自从被你逼到陕西,他在西路地面上又安了一份大家业,在长安又开了大买卖。解七,扳倒山陶俊,黑头鬼程三等人帮助他,声势也颇不小。还有托得塔李平,飞夜叉张仆,也都想要会会你,钩镰枪焦衮更是绝不许你过临潼的,吕慕岩老侠客也说要拿双钩对对你的单剑。你最应提防的是长安三霸中的金霸王高越,你想,他同铁霸王宝定远是盟兄弟,窦定远既是在迪化死在你们之手,他还能够容许你一路无事就回洛阳去吗?” 
  安大勇忽然忿忿地说:“不怕他娘的甚么金霸王!韩大哥你不用发愁!我保护著你往东去。” 
  铁芳却忽又胸中燃起了怒火,冷笑了两声,微微摇头说:“不要紧!”又抱拳向赛姜维说:“承你指告了我这事,在路上我加一点小心就是了。可是我虽说已灰心于江湖,但若有人敢在沿路截我,我仍是不饶他!” 
  赛姜维摆手说:“这样办不行,你究竟人孤力弱,而且越来冤仇越深。据我想他们那些人也并不是成心跟你为难,却是因为玉娇龙、春雪瓶,他们才恨你。你要是不帮助她们,便没有你的事。再住深些说,假若在春雪瓶拿弩箭要射他们那些人的时候,你给他们拦一栏,那他们反倒都得谢谢你。” 
  铁芳倒诧异了,他实在不明白赛姜维的话忽硬忽软,毕竟是甚么意思,于是说:“姜兄,你到底要叫我怎样吧,莫非是叫我劝春雪瓶莫伤害他们?据我想春雪瓶虽然厉害,可是别人不去惹她,她也不会用箭胡乱射入?” 
  赛姜维说:“我所担心的只是一个人,便是金霸王高越。” 
  铁芳说:“你刚才不是说他很凶吗?他能够帮助戴阎王在路上与我作对!” 
  赛姜维说:“他凶虽然凶,但是还能凶得过春雪瓶吗?他能跟你作对,还能不跟春雪瓶作对吗?不行!我知道他虽是陕省有名的好汉,长安第一的镖头,但要斗玉娇龙教出来的春雪瓶,可是不行,还差得远!” 
  铁芳说:“你放心!我决不依赖春雪瓶的帮助,他要是找我就自管找我,我一人挡,决不说他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春雪瓶!” 
  赛姜维说:“可是,黑山熊到了长安必定要投他去,他为了江湖的义气,必定收留。春雪瓶早晚也必找了去,他必帮助黑山熊抵挡。结果黑山熊倒许又为柳三喜救走,可是他一定完了,他是我的妹夫呀!” 
  铁芳心说:原来此人一点也不爽快,到这时他才说出与金霸王的关系。他叫我别惹金霸王,可又怕金霸王去惹春雪瓶,真是欺软怕硬,好个“赛姜维”。于是自己倒慷慨地说:“姜兄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就放心吧!由此往东,我若遇见雪瓶,我就必定劝她,黑山熊的性命我虽不敢保,但令亲金霸王既是一位镖行的老师傅,我想春雪瓶也不至于向他为难。” 
  赛姜维听了,又发一会怔,便点点头,说:“到时再说吧,我盼望你此次往东,不生事故,并盼望我的妹夫也少管这些闲事。” 
  铁芳说:“我如遇见他们起了纠纷,我必定要给他们排解,我绝不会偏袒著一方。” 
  赛姜维又拱手说:“拜托了!还有安大勇在我这里闲住著,他每日非常烦闷,叫他跟你往东去一趟也好。明天我托人写两对信,一封给安大勇,叫他到了西安府就去见金霸王高越,高越必定能够叫他做个镖头;另一封是你拿著,也不必黏封皮,由此往东只要你顺著大路走,无论大事小事,只要对方是个好朋友,讲交情的,你就把我的信拿出来给他们看。” 
  旁边的安大勇说:“他们若不认识字,可怎么办?” 
  赛姜维微笑著说:“无论哪一个穷乡僻镇,难道还没个土秀才吗?他们不认识字,可以请人去念给他们听。再说信上有我亲笔画的押,我那个押,三十年来,在陕甘道上就凭它,提银子,请朋友,解纠纷,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人认识。” 
  说到这里,他就以手指蘸酒,在桌面上很熟练地就画了一个押,他这个押并不像字,倒好像是一条盘蛇,铁芳也没怎么理他。于是三人继续饮酒,直到了夜深时,赛姜维方才离开了这屋里,自去就寝。铁芳与安大勇就在这屋中一同睡下。 
  至次日,清晨又刮风,天色又阴沉沉地,似又酿著大雪。赛姜维早已起来,往城中去托人写信去了,铁芳觉得他是多此一举,他那信,自己也会写,而且他写来交给自己,凭他那一盘蛇的花押,就无论他是怎样有效力,自己也绝不把他那信拿出给人看,用不著藉他“赛姜维”的名声才能够往东去。只见安大勇却是十分欢喜,高高兴与地去收束他的那简单的行李,邻屋赛姜维的老婆又在拉风匣做饭,不一会,就唤叫安大勇去端饭,他两个人仍在这屋里食用。 
  直到下午,天色快黑了,赛姜维方才回来。他的两封信都已托人写好了,在手中拿著,但是他的神色却更为慌张,向铁芳笑著说:“老弟!你这次东去,更不能沿途无事了。因为刚才又有由东边来到的人,说是柳三喜保护著黑山熊,确实出了甘省去了,陕西的一些绿林好汉又在准备打劫……”说到这里,压小了声音,又说了三个字是“玉钦差” 
  铁芳听了,却不禁微微冷笑,没说甚么。 
  赛姜维又说:“现在东路的好汉可真不少,但都是咱们的朋友,你们只要拿著我的这封信,信上又有我的押,就都不要紧了。” 
  安大勇接过了那两封信,还发呆地看著赛姜维,铁芳对此却一点也不盛兴趣。他就向著炕上一躺,当日已不能动身了,吃过了晚饭饮了一些酒,就都睡觉了。 
  次日,天还没亮就都起来,安大勇将两匹马都备好,行李刀剑,也都稳放在鞍旁。赛姜维催著他老婆快起来,急急地又给拉风匣生火做饭,铁芳与安大勇二人吃了早饭,方才与赛姜维告辞,铁芳并且抱著拳道谢。当下二人就一同离了这里,离了秦州天水县,一同往东,铁芳对于路径虽然不大熟悉,可是人情世故,他还都知晓。 
  那生长在南疆,在大沙漠里做过强盗的安大勇,对江湖事却全都不知,他是极为佩服赛姜维,把赛姜维的那封信,竟看成了公文护照。晚间投店时,他必要抽出信来叫店伙们看,说:“你们看看! 
  这上面画著赛姜维老师傅的押哩,我们全是他的兄弟。”铁芳就常拦他,并劝说:“你不能拿出这封信给人看,人家倒也不知咱们,不加以注意。你这样,这条路上未必都是赛姜维的好朋友,而且赛姜维的名气也未必真怎么大,若遇著气性傲的人,倒许故意同咱们找点为难。” 
  他虽是这样说,安大勇可一点也不听,反倒跟他争辩说:“韩大哥!你只是知道玉娇龙跟春雪瓶有本领,有名气,你可不知道咱赛大哥的本领虽不如她们,在东路上的名气,可比她们叫得响呀!咱们又没有带著货,没带著行李,走在路上哪能不叫人留心?要想一路无事到长安,真怕不容易,所以我才到处显出咱们是赛姜维的朋友,沿路自然有些照应。若能到了长安,金霸王叫我做了镖头,那就更好了。” 
  铁芳便不再拦他,因想自己犯不著同一个浑人争辩,既是与他有些交情,便索性送他到长安。看那里若是没有甚么事情发生,他再找著了事做,自己也就往东去了。 
  “唉!”他叹息地想起师父在洞中临危急之时,嘱咐过自己的话,说是:“你赶快回家去看著吧!你的媳妇想你,都快要想死了!”他就觉得家中的妻子陈芸华也实在是命苦,怎么单单嫁了自己呢?一路如此想著,就往东走去,进了陕西,可以说杂著他家乡是一天比一天近了。 
  铁芳更是感慨倍生,同人也打听不出玉钦差是几时走过去的,更没有听见谁会看见了个“漂亮的小差官”。他虽非心灰意冷,也不愿意多事,可是因为安大勇常把赛姜维的信显露出来,便被人注了意。就他们知道的,现在就有五个人都已跟随上他们了。 
  他们去住店。那五个人也就来住店,他们吃饭,那五个人也跟著来在旁边吃饭。十只眼睛永远瞪著他们,谈论著他们,这五个人也都是很年轻,体壮,短衣携刀,骑著马,都一脸的煞气,铁芳就暗中叫安大勇要提防著那些人,可是不要理他们。安大勇又要拿出赛姜维的信给他们去看,铁芳也把他拦住了。 
  如此,那五个人跟著他们连行了两日,就已走过了宝鸡县,天阴得又要下雪,风又刮得很大,所以这天还没有太晚,铁芳就主张找店房歇下,也是为躲避那五个人。却不料才牵马进了一家店房,叫伙计给我房子,后面就一阵乱鼓响似的马蹄声音,又纷纷地彼此开著玩笑,骂著、唱著,下了马,拿皮鞭“吧吧”地抽著墙,脚步杂乱,原来那五个人又都跟著拥挤进来了。 
  齐喊著说:“伙计!伙计!快给我房子,快找房子!……妈的!你们还不把太爷们的马接过去。”简直就是在铁芳跟安大勇的耳边喊著一样。铁芳极力忍著胸中的怒气,安大勇却把脸变得跟一个大紫茄子一般,但他也不愿太急,慢条斯理掏出来信,转身就向一个二十来岁黑脸的汉子说:“朋友!你不用欺负人,我们是赛姜维的朋友,你看吧!这信上有他画的押,他请沿路上的朋友们多加关照!”说著,他把这信就交在那人的手里。 
  那人一手提著马鞭子,展开了信来看,旁边的四个人都向他问说:“甚么?甚么?” 
  他却摇头说:“没有其么!是妈的一封信,是要用赛姜维的名头来吓吓咱们。”说著「哧哧”把信撕了。 
  安大勇就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说:“喂……”安大勇真急了,说:“你娘的!为甚么撕我的信呀?” 
  旁边“吧吧”四根鞭子连嘴吧,耳光,一齐向他来打。那撕倍的黑脸汉子,把碎纸扬了起来,都随著风飘飘摇摇地飞起来,他哈哈大笑。 
  安大勇却摸著头,捂著脸,跳起来嚷嚷著说:“你们这是干甚么?太不懂得交情啦!我们是赛姜维的兄弟,我叫安大勇,这是韩铁芳……” 
  此时旁边的铁芳本已忿忿地挽起袖子,要上前救他,过来助拳,可是听他把自己的名字都给喊出来了,却又气得闪在一旁,不再管了。不过这时也乱得太厉害了,那五个人依旧鞭子拳头连脚,一齐来打来踢。 
  安大勇也如一条猛虎似的,张著两只大手,东窜西奔,被他从五个人手里夺过来的三根马鞭子,都被他揪断了,折了,他可不知道抡动了鞭子也向那五个人去打。那五个,便都“仓仓”地抽出刀来,铁芳也忿忿抽出剑。安大勇却不顾一切地,突然就从那黑脸汉子的手中夺过了刀,他就胡抡乱舞起来,把那五个人吓得纷纷跑了出去,除了铁芳的黑马之外,其余的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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