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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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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三春道:“嗬!偷吃我的西瓜,砸了我的瓜园,打了我的丫环,还说我们小气!你大气?来,让姑奶奶将你这个黑贼的贼皮扒下来抵债!”说着,从丫环手中接过一根齐眉棍,劈头向郑恩打了下去。那郑恩举起枣木棍相迎。二人棍椿相交,一来一往打在了一处。他两个动起手来,论凶劲,当然是郑恩要比陶三春有力气,论武艺,陶三春比郑恩强得多。她从小就经自己的父亲、名教头陶洪亲手指点,拳脚功夫不让须眉,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可谓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那郑恩怎能是她的对手?所以,还不到三十个回合,郑恩的枣木棒,就被陶三春的刘眉棍“嘎”的一声磕飞了。陶三春回手就又举棍要打,那郑恩双手抱头,大声喊道:“慢来!慢来!……”陶三春停了手,问道:“怎么样了?”郑恩道:“你没看见,家伙掉了!再打当然是你占便宜,输了咱也不服气!”
陶三春道:“好吧!姑奶奶叫你输个服气,死个痛快!你去拾过来咱再打!”郑恩向前走了几步,心里想:经过这三十个回合,已经尝出点滋味来了。刚才这一磕,震得手腕现在还麻酥酥地。再去拾出棍来,还是挨捧。不如和她比力气。女娃子和男子汉较力,总是她们吃亏。于是转身回头对三春道:
“我看不必用棍子了。那枣树桩子没有仔细收拾,不顺手。干脆咱拳对拳,用娘胎里带来的真家伙,谁能打赢才算真本事!”
陶三春把齐眉棍往旁边一摞,说道:“好,今儿你家姑奶奶叫你口服心服,死而无憾。着打!”说罢劈面就是一掌。郑恩不敢怠慢,举手相迎。二人一来一往,又打了起来。那些丫环知道这黑汉不是姑娘的对手,只站在一旁观看。每当郑恩挨一重拳,大家便齐声叫好。郑恩虽然块头大,能挨,无奈三春拳头太重。生铁久砸还会扁,何况郑恩是血肉之躯,不多时,只见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只能招架,无力还手,可是嘴还在犟。一边挨着,一边叫着:“这就是不服!就是不服!……”又打了一会儿,那郑恩连招架的力气都没有了,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一声不哼了。陶三春一看,死了?忽然想起父亲出门时的嘱咐,不准出门惹事,现在没出门却打出人命来了。父亲回来看见一定生气。于是她上前用手扳住郑恩的脑袋晃了几下,问道:“偷瓜贼,你死了没有?”郑恩把眼一瞪道:“没有。”
陶三春道:“没死就好!来,把他捆起来,用那根枣木棍把他抬回去,等老爷回来发落。”众丫环答应一声,象捆猪娃一样,四肢以背后反绑在一起,枣木棍往绳扣里一穿,抬起来就走,一窝蜂进了陶府后门。
话分两头。且说赵匡胤在小树林中,长等短等不见三弟到来,一直等到日头偏西,仍不见郑恩的踪影,这才感到不妙。他想,三弟一定是出了事,立即起身,牵着马走出小树林,回过头来寻找。沿路逢人打听,边走边问。约摸走了七八里路程,迎面来了一人。只见他头戴英雄巾,身穿靛兰绣花鹤氅,腰系青丝绦,足蹬薄底快靴。慈眉善目,满面红光。脑前苍髯迎风飘动,跨下一匹青鬃马。一眼望去,就决非一般平庸之辈。赵匡胤在马上拱手施礼,向他打听:“来路上见没有见过一个黑脸大汉?”并把郑恩的衣着穿戴向他讲了。老者摇头说不曾见到这样的人。当问到附近都有那些庄时,老者说他从西黄村访友回来,附近就只有前面的陶家庄了。赵匡胤猛然醒悟,早闻关西名教头陶洪,家住就在陶家庄,因而向他打听:“可认得陶老英雄、陶洪?”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小老儿便是。”
赵匡胤闻听大喜,马上再次施礼道:“久闻老英雄大名、失敬!失敬!”
陶洪道:“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赵匡胤道:“晚辈赵匡胤,家住东京汴梁乃因访友,路过此地。”
陶洪闻听是赵匡胤,也是欣喜万分。因为这位年轻人的事迹,他也早就听说过。特别是朝廷在各州府县传文缉拿,画影捕捉,更使他威名远扬。英雄爱英雄,互相倾慕已久。那陶洪见天色已晚,一定要留赵匡胤进庄歇息,并答应派人帮助寻找郑恩的下落。赵匡胤乐得与陶老英雄结识,连声致谢,于是,二人才一路同行,并马进了陶家庄。
来到陶府,陶洪传说,大摆宴席为远方贵客接风。陶小姐听说爹爹回府,急忙忙跑到大厅,进门便大声叫道:“爹爹,怎的这般时候才回来?想急孩儿了!”说罢,也不管有无外人,挤在爹爹身旁撒娇。
陶洪立即给赵匡胤引见道:“这是小女三春,由于她母亲早逝,在我身边娇惯坏了。三春上前见过赵公子!”
那陶三春瞪眼对匡胤一瞅,闪电般道了个万福,并无言语。赵国胤还礼时,乍一见,确实吓了一跳。陶府千金,老英雄的独生女儿,原来是个模样?只听说教头的女儿,武艺十分了不得,今日一见这副尊容更加十分了得!不过,忽然一个意念,掠过心头:这个丫头有一身好武艺,若能和三弟结为连理,那真叫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可惜不知三弟现在何处!瞬间思索,桌上酒宴已经摆上。大厅上处灯火辉煌。赵匡胤被推上首位,陶家父女两边做陪。宾主相互敬慕,不断敬酒,频频举杯。正在他们喝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在西廊下吊着的郑恩睡醒了。他睁眼一看,天色已经黑了,觉得手脚都很不好受,想动也动不得。又迷瞪一会儿,啊!怪不得,自己是被四肢朝天捆绑着,吊在横担在两根廊柱中的枣木棍上,刚才是睡着了,倒挺舒服。这一醒,不但手脚被捆得难受,而且肚子饿得像狼掏,口也渴得要命。正在这时,客厅里顺风飘过来一缕缕酒馨肉香。那诱人的美味,使郑恩馋得一个劲地咽唾沫。又听到了敬酒,碰杯的声音。他真想跑进去夺杯而饮,往肚子里倒几盅解解馋,可是,手脚都在绳套之中,挂在这可恶的枣木棍上。
突然,他听见有人说话:“赵公子,请!”
又一人声:“陶老伯,请!”
接着是同声叫“干”。哈……一阵笑声,特别是那笑声,非常像二哥的声音。难道二哥在这里吗?这会儿他连半点瞌睡也没有了。他侧耳细听里边的对话:
“得遇老伯虽然十分高兴,只是三弟郑恩走失,至今下落不明,实在叫我放心不下。”
老者的声音道:“贤侄放心,明白多派些人,四乡询问,定能找到令弟。”
这一次他听得亲切,确实是二哥到来了。于是,他大声喊道:“二哥,乐子在这里,快来救我!”
客厅里正在饮酒,忽听外面廊下有人嚷叫。陶洪问道:“外面是何人叫喊?”
陶三春道:“孩子捉得一个偷瓜贼,吊在西廊下,等爹爹回来发落。适才爹爹同贵客同回府,将此事也忘了!”
陶洪道:“哎!路过瓜田,吃上几个瓜儿解渴,怎能以盗贼论处?……”
陶三春道:“爹爹不知,这个黑小子十分嚣张。偷吃咱家西瓜不算,还要骂人、打架,把一园西瓜糟踏得一塌糊涂!”
陶洪道:“那也不能将人长吊廊下,快去把他松绑!”
这时郑恩在廊下叫得更欢,声音更大了。陶三春虽然性情十分强悍,然而她确对父亲十分尊重顺从,随即离席,来到西廊,对丫环道:
“把这个黑小子放下来吧!”
丫环闻声急忙把吊郑恩的绳子解了。那郑恩翻身站起,一面不住搓着被麻绳勒瘪了的手臂,一面嘴里嘟嚷道:“驴毬入的,把乐子的手臂快要勒断了!”
三春把眼一瞪道:“好你个黑贼,放下来你就骂人!你是挨得还不够吧!”
郑恩道:“那个骂你了?驴毬入的……”
三春大怒道:“黑贼!你还要骂,着打!”说着就是一拳。郑恩也不示弱,举手相还。二人一来一往又打了起来。一是三春确实艺高一筹,二是郑恩被捆绑了半天,手脚还没有舒开来,不到五个回合,就被三春打倒在地。三春并不放过,跨步上前,骑在郑恩身上,两支手象擂鼓一样。一上一下打了起来,只打得郑恩哇哇乱叫。
这时陶洪和赵匡胤已闻声走出客厅,看见陶三春正在怒打郑恩,陶洪高声喊道:
“丫头!还不与我住手!”
陶三春闻声住手,站了起来,还委屈地向陶洪道:“爹,他骂我!”郑恩这时也一咕碌爬了起来,抬头看见赵匡胤站在面前。也叫道:“二哥,她打我!”
赵匡胤这时忽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暗想道:“这俩宝贝,真是天生的一对!”
陶洪一笑道:“啊!难道这就是令弟?”
赵匡胤道:“正是。三弟,快上前见过陶老伯。”
郑恩也不知怎么冒出个老伯,只管上前见礼。
陶洪道:“罢了!贤侄请快入席。”随让家郎撤了残席,重摆酒宴。陶三春这时气还未消尽,说道:“爹,他偷咱家的瓜啊!”
郑恩道:“我说过找二哥要钱给你么!可你硬不让我走!二哥……”
陶洪哈哈大笑道:“哈……这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哈……”随又招呼大家,重新入席,开怀畅饮。
越匡胤道:“老伯名冠关西,家父多次提及。”
陶洪道:“我和令尊是有一面之交。后来,我觉得世无真主,国无栋梁,人祸天灾,涂炭黎民,因而心灰意冷,还乡告老,远离是非,以娱晚年!”
赵匡胤随:“是呀,家父也是如此心态。不过如今权奸当道,朝廷荒糜,九州如浸于水火,我辈年轻人岂能安枕?”
陶洪道:“贤侄正气浩然,可喜可敬,不知道眼前有何打算?”
赵匡胤道:“晚辈在汴京闯下大祸,为了逃避朝廷缉拿,才来到这关西地面,愿想在边疆投军,抵御外寇,为国出力,借以图一个能暂时安身之处。在路上又结识了二位金兰兄弟,除了这位三弟外,还有一个大哥,不料中途找散,闻听大哥病在旅店,因而急需寻找,已寻了多日,仍不见踪迹,目前晚辈正在焦虑中,打算继续努力寻找,才得安心。”
陶洪见匡胤如此义气,也颇感佩,故又问道:“一旦找到你大哥,以后又有何打算?”
郑恩道:“本拟投军,立功边疆,但前些日子到风翔府寻兄,却被他们当作朝廷奸细围捕。看来,凤翔节度使王景崇将要叛变,这样,晚辈便投军无门了。将来到何处立足,实在是前景未卜,目前实难预料。”
陶洪道;“王景崇实际上早已叛奕,和河中节度使李守贞、永兴节度使赵思绾互相勾结,推李守贞为秦王。现在朝廷已派大兵数路,前来征讨了。”说着,陶洪沉思了一下,又对匡胤说:“不知二位贤侄,是否愿意投效平叛大军,为国立功呢?”匡胤道:“晚辈乃被通缉之人,恐怕不宜参加朝廷禁军。”
陶洪哈哈一笑,说道:“目前来关西平叛的军队,却不是东京禁军,而是几个节度使的兵马。如能投入他们部下,朝廷即使知道,也没能力去他们手下捕入了。”
匡胤道:“不知朝廷派好几处节度使前来征剿叛将?”
陶洪道;“这个老夫也不大清楚,不过前些日子随州刺史董宗本率一支兵马奉旨来关西征叛,因与老夫系多年老友,又路过这里,所以曾来探望,据他讲,他作为先行,朝廷派了枢密副使郭威任兵马大元帅,总督征伐叛将,大约也就快要到了。”
匡胤恍然道:“这位董刺史倒是家父至交,只是多年未见。”
陶洪欣喜道:“既有这层关系,贤侄不妨前往投奔他,在军前效力,以图进身之阶。宗本这个人为人正直不阿,谨身自重,尤能礼贤下士。贤侄前往,他必然重用,多方保护,就不必顾虑什么朝廷通缉了。再者,这次他来关西讨叛,正可利用其权力,发下公文给各州,帮助查找你义兄下落,岂不比你独自大海捞针有效得多吗?”
匡胤点头道:“老伯之言有理,只是董刺史虽与父交厚,晚辈仅在童雉时见过几次,时隔多年,冒然投奔,如何能取信于董刺史?”
陶洪哈哈大道笑:“这个不难,老夫明日便修书一封给他,代为引荐,贤侄持书信前往,必无差错。”
他们一谈起这事,陶三春连一点兴趣也没有,便插话说是累了,起身带丫环回后宅里去了。那郑恩正抵着头吃喝得畅快,听说陶三春要走,不由停下嘴巴,望着陶三春背影,张着嘴巴发愣。
这时,赵匡胤适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又浮上心来。他想三弟郑恩若能和陶三春结为百年之好,一来三弟有了个才貌相当的家室;二来,三春能打败三弟,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巾帼虎将,日后一定大有作为。三春去后,赵匡胤转向陶洪道:“请问老伯,我家贤妹芳龄几何?”陶洪道:“从小失教,虚度一十八岁!”
赵匡胤道:“不知可曾许配人家?”
陶洪道:“尚未择偶。”
赵匡胤随:“小侄有心与贤妹说合一门亲事,不知伯父意下如何?”
陶洪道:“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赵匡胤道:“此人忠厚实诚,有憎分明,为人仗义,力大无穷。锁金桥力挫乡勇,华州府杀退官兵。有朝一日定成社稷柱石,国家千城。不知老伯可肯应允?”陶洪问道:“此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赵匡胤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家三弟郑恩。”郑恩一愣道:“咋,说我?”
陶洪道:“年侄之言,甚合我意,不知郑贤侄意下如何?”
郑恩道:“我倒挺喜欢她,可是,我怕她打我。二哥,还是你看着办吧!”说得赵匡胤和陶洪都哈哈大笑起来。
赵匡胤道:“这样也好。贤妹失母,三弟自幼父母双亡,孤身一人。他俩的亲事就算由父兄作主了。三弟快快拜过岳父大人!”
郑恩上前叩拜已毕。
陶洪欣喜地扶柱道:“贤婿快快请起!”说到何时成亲,均感形势紧迫,当以事业为重,先去投军,待事业有就,再来择吉迎亲。双方议妥,陶洪又叫添酒加菜,一直畅饮到红日东升。他们在庄上住了几日,学会了骑马,才起程。
临行,陶洪给董宗本写了亲笔书信,由赵匡胤带在身旁,又赠给郑恩一匹鸟难宝马。兄弟二人这才带上行李,拉马告辞出府。陶氏父女一齐送到府门之外。
在这以前,陶洪已经把招郑恩为婿的事告诉了陶三春,陶三春也十分愿意,她本来也是个性格直爽,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魔头,所以毫不因定亲而羞涩,跟着老爹一同出来,为夫婿送行。
陶洪忽然觉得,既往投军,应当有随身兵刃,赵匡胤有自己的蟠龙棍,而郑恩却空着两手,因问郑恩使用何种兵刃顺手?
郑恩道:“我原来有一根铁扁担,不过已经在路上卖吃了。”
三春闻言道:“扁担卖了,就给你一根圆担吧!”当即吩咐丫环:“去把我平日练武的那根枣木杠子拿来给他。”
陶洪急忙阻止道:“如何使得!”
郑恩道:“乐子倒是很喜欢,快去给我拿来。”
不多时,丫环已经跑去取来。郑恩接过,顺手舞弄了一下,叫好道:“称手,称手!”
他确实打心眼里喜欢这枣木杠子。第一是觉得使着很顺手,也足够分量,第二这是小姐所赠,第三总有点说不清,不知是酸是甜,是苦是辣的那种滋味。
大家欢笑一会,双方拱手作别,赵匡胤和郑恩翻身上马,一路烟尘滚滚而去,直到他二人的影子消失在远方,陶三春才随父亲转身回府。
赵匡胤和郑恩告别了陶洪父女,出了终南山,北面是便渭河了,他二人打算沿着渭河向西北坟走,距离凤翔前线就不远了,定可找到董守本的队伍。谁知出了谷口不过十余里,只见前头尘土大起,溃不成军的汉兵,弃旗抛戈,乱轰轰地有马骑马,没马的放开两只脚,没命地向东逃走。匡胤一见,便知汉兵打了败仗,就招呼郑恩说:“三弟,官兵打了败仗,后边必有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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