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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侠影-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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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了再说。
老二木鬼、老五土鬼和老三水鬼本是亲兄弟三人,眼下老三水鬼命丧人手,怎能不报仇?二人眼睛都已血红,一起手持阔身短刀朝老者砍去。
待二人距老者后背三尺左右之时,老者陡地站起,身形一转,已是双掌推出,掌力雄浑无比,两股劲风排山倒海一般朝木、土二鬼袭来。二人气息登时窒住,忙缩刀护住前胸。然而老者的掌力忒也浑厚,嘭嘭两声正拍在二人胸前,木、土二鬼竟似狂风怒卷中的两片落叶一般,身子向后飞出数丈,早将客栈的窗子撞得粉碎,摔倒在大街之上,登时骨碎筋断,七窍流血,双腿一蹬,立毙当场。
老大金鬼早吓得肝胆俱裂,慧远和众人也都惊得呆了,顿时鸿都客栈之内鸦雀无声。
老大金鬼此时只想开溜,哪知腿上却已不听使唤,目光从四具尸体上慢慢转向老者。目光对处,老者双目正如电光一般瞧着自己,登时汗毛倒竖,冷汗涔出,手上一松,将慧远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腿上竟也一软,跪了下来,却是大出众人所料。
慧远扑到尸体旁,试图救起四人,哪还救得活?泪水簌簌而下,口中阿弥陀佛的兀自念起经来。
老大金鬼颤抖着道:“老英雄,老前辈,都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晚辈的命罢。”老者凛然道:“老夫生平最讨厌的便是你这种没得骨气之人!”说罢,右手衣袖一摆,一股劲风将老大金鬼卷出店外。
也是老大金鬼命不该绝,正巧一名汉子推着一辆车经过,车上装有几袋稻米,老大金鬼正摔在稻米之上,虽头破血流,却保住了一条性命,紧忙爬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跑去了,老者却也未追,便放他去了。
老者走至慧远身旁问道:“小师父,你没事罢?”慧远头也未抬,说道:“你这施主忒也凶恶,眨眼间便伤了四条性命,当真罪深似海,死后是必下阿鼻地狱的了。”
老者先是一愣,随即说道:“老夫若不背上杀他们的罪孽,他们便要背上杀你的罪孽了,老夫可是替他们在承受罪孽,这应是功德一件才是。”
慧远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说法,竟也呆住了。抬头瞧了老者半晌,但见面前老者虽已年近六旬,但身体健硕,满面红光,一捋银髯飘于郂下,双眼如电,炯炯有神,此时正笑呵呵的瞧着自己,慧远道:“杀人便是杀人,是再大也不过的罪孽,又怎会是功德一件,您这是强词夺理。”
老者道:“你可是少林弟子?”慧远道:“小僧慧远正是少林弟子。”老者道:“那便再好也不过,少林高僧可是明辨是非的很,你大可回到寺中求教寂字辈、空字辈和明字辈的长辈,老夫确是做了功德一件。”慧远道:“总之杀人便是不对,便是再大不过的罪孽。”
老者见慧远虽呆头呆脑,心痴的很,然心地却是十分善良,竟生了几分欢喜之心,遂问道:“小师父可是要回寺中?”慧远道:“正是。”老者道:“正好老夫也要前往少林寺,不如你我同行,待到了寺中,咱们一同去向你的长辈请教,看到底是你对还是老夫对,如何?”慧远道:“如此正好,小僧口拙,不能辩得过老施主,待到得寺中,见到小僧的师傅和众位长辈,定让老施主无从辩起,输得心服口服。”
老者道:“小师父,那咱们现在便即出发,你看如何?”慧远道:“小僧要先将这四人葬了再走。”老者捋着银须,微笑道:“也罢,便依小师父,先葬了这四人,明日再出发赶往少林寺。”说罢,从地上提起四具尸体,说道:“小师父,随我来罢。”
老者正巧从石姓汉子面前走过,霍地站在石姓汉子面前,说道:“步庄主和那北方汉子并未大战二百余回合,而是互拆一百二十七招。可惜呀,若是步庄主不用那招‘潭花飞溅’,而是用‘飞虹贯日’便不会输得那么早,也不至于断掉三根肋骨了。”
石姓汉子惊恐道:“你怎知道如此清楚?难道······难道你就是······”石姓汉子早已面现惶恐,醉意全无。老者道:“老夫当日便在御剑山庄,自是清楚的很。”说罢,提着四具尸体朝城郊而去,慧远紧追慢赶跟在后面。
二人将四具尸体葬好,便又返回东京汴梁寻店过夜。
尽管老者救了慧远,但在慧远看来,老者比之敦煌五鬼更为凶恶的很,一路之上,慧远也不去搭理老者,老者自是看出慧远的所思所想,非但没有着恼,反而更加喜欢慧远这种爱憎分明的性情。
二人寻得客栈住下,第二日便起身赶往少林寺。一连行了三日,慧远也未同老者说得半句话,老者竟也童心未泯,同慧远较起劲来。一路行来,倒是遇到愈来愈多的武林人士,纷纷赶往少林寺。
行到第三日傍晚,二人错过了投宿的城镇,便寻了一户农家借宿,此处已距少林寺仅有一百里上下,再行一两日便即可到。吃斋念佛之人也多了起来,二人借宿的这户农家便是信佛之人,眼下见一位出家人和一位童颜白须的老者借宿,自是招待有加,热情的很。
农家宅小屋少,慧远和老者只能同在一间房内休息,自比不得客栈。慧远兀自取了被褥铺在地上,将床让给了老者,老者颔首赞许,却也并未言语。
慧远盘膝默念着经文,老者端坐在桌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打将开来,从里面取出一块材质上好的彩锦平铺桌上,又从布袋中取出两个小布袋,依次打开,放在彩锦两侧。
慧远默念了一个时辰的经文,缓缓睁开眼,一瞥眼间,见老者的彩锦之上并非绣得花草虫鸟,而是纵横一十九道的棋盘,两个小布袋中分别装着黑白棋子,棋子晶莹剔透,小巧玲珑,着实精美的很,老者正兀自和自己对弈。
慧远甚爱弈棋,见老者也是痴迷于弈棋之人,便冥冥中多了几分好感,近身到桌边向棋局瞧去。一瞧之下,慧远咦了一声,心下奇道:“好不古怪的一盘棋。”但见棋盘之上黑白棋子颇少,但激烈搏杀的场面已是尽显无疑,黑白双方于中原及四方针锋相对,寸土不让,相互逐鹿。
此时老者手执一黑子已沉思多时,不知该下于何处。慧远也自沉浸其中,苦思冥想起来。
过得许久,老者说道:“这一子下在‘平四三’位如何?”慧远说道:“不可,若下此处,会将周边五子置于险地,后患无穷。倒是可以考虑下在‘去四五’位。”老者说道:“此位虽能救活二子,然失地甚多,终不可取。”
二人又即陷入沉思。
第三回(第四节)千年古刹几为浪中舟
又过了许久,慧远仍在聚精会神的思考着,老者却站起身来,舒活了下身体,说道:“老喽,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老夫先行睡了。”
慧远一听,方始打破沉思,问道:“不知道老施主如何称呼?”老者道:“老夫姓顾名剑成。”慧远道:“没想到顾老施主的棋艺如此精湛。”顾剑成道:“你如此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地,却是天赋极佳的很呐。”慧远道:“小僧不敢当,只是个人偏好罢了。”顾剑成道:“你棋艺如此精妙,却又为何不懂得半点武功?身为少林弟子,不习武当真是大大的不该阿。”
慧远道:“少林弟子的根本并非习武,而是参禅悟道,因此不习武也没甚么该与不该。小成者度己,大成者度人,习武无非是强身健体,舒活筋骨,进而更益于修禅罢了。不过也有不少前辈以武参禅,终成正果,自是另当别论。至于小僧不懂武功则是别有原因。”慧远遂将幼小时家生变故,寂难相救等其中缘由讲述了一遍,自是没得半句谎话。
待慧远说完,顾剑成道:“人生在世可谓世事难料,小师父不必太过伤心。”慧远道:“过了这许多年,小僧虽未忘记,却也淡了很多了。”顾剑成道:“如此正好,拿得起放得下方为男儿本色。”顾剑成见慧远已年近二十却丝毫不懂武功,又不知仇人是谁,此仇如何能报?因此只好以这般言语相劝。
慧远道:“顾老施主说的正是,小僧定当谨记于心。”顾剑成道:“老夫只是直言相劝而已,小师父不必客气。不过小师父的棋艺确是不凡,老夫也是喜爱弈棋之人,不如择日奕上几盘如何?”慧远道:“如此秒极,小僧最喜弈棋,不如就定在明日罢。”顾剑成道:“好,就定明日,咱们大奕三百回合。”说罢,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日清晨,二人早早别了农家,便即上路。这日与前几日大不相同,一路之上二人有言有语,谈笑风生,脚下也不急于赶路,随心随行。
未牌时分,二人距少林寺只有三十余里,并未急于赶去少林寺,而是在附近集镇之上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客栈虽小,却是幽静的很。
晚饭过后,二人便来至客栈后院,小院中建有一座“清幽亭”,四周假山流水,繁花绿树环绕,虽不华贵艳丽,却有一番恬静、舒适之趣。二人在亭内的石桌之上燃起檀香,顿时香气缭绕,令人身心宁静,百骸舒泰。顾剑成取出彩锦棋盘与黑白棋子,二人便在这幽静异常的小院之中对弈起来。
二人每下一子都仔细斟酌,详细推敲,唯恐有丝毫疏忽而致满盘皆输,转眼过了半个时辰,棋盘之上才下了三四十枚棋子。
二人全神贯注,认真以对,又过了近一个时辰,棋盘上的黑白双方局势才见明朗。但见顾剑成所执黑子一方,布局粗犷,攻守之间大开大阖,气势磅礴于棋盘之上。而慧远所执白子一方,手法细腻,行棋有如流水,棉柔缜密,于边角之中更显柔和之力。
渐至后面,二人是愈下愈慢,一局棋直下至第二日东方见白,方始奕罢。
终盘算子,慧远输掉三子。
慧远心满意足的说道:“这局棋奕得当真痛快!顾老施主的棋艺令小僧敬佩不已,小僧甘拜下风。”顾剑成道:“老夫退隐之前可是未逢敌手,万没想到如今刚出江湖便遇到小僧这般高手。小师父这般年纪竟有如此造诣,布局严谨,运棋行云流水,自始至终不骄不躁,当真是让老夫望尘莫及,老夫输得心服口服。”
慧远道:“明明是顾老施主赢了小僧三子,是小僧技不如人才是。”顾剑成哈哈大笑道:“小师父,你真当老夫没瞧出来么?有一步小师父完全可以将老夫逼入绝境,赢上六子、七子也非难事,而小师父却故下他位,这视胜败荣辱如浮云的豁达胸襟更是世人少有,老夫更是差之远矣。”
慧远道:“阿弥陀佛,顾老施主言重了,小僧万万不敢当。”顾剑成站起身来,望着东方天际,说道:“老夫痴迷于武学和棋艺半生,今日能认识你这等年轻人,也算是上天待我不薄,老夫便将这玲珑攒玉珠棋子赠送与小师父,小师父务必收下,也算是老夫的一丝心意。”慧远见顾剑成已如此之说,态度又是坚决的很,怎好推却,便双手接过棋子,说道:“多谢顾老施主,小僧定当十分珍爱,万分保管。”
顾剑成问道:“小师父,今日便是那北方汉子约定的第十日,依你看来,那北方汉子能否胜了少林寺?”慧远不假思索的说道:“依小僧看来,定然是北方汉子败的了,小僧的几位师伯祖当真厉害的很。等顾老施主到了寺中亲眼见到,便清楚了。”顾剑成道:“若是少林寺败在北方汉子手上,你待怎样?”
慧远瞧了一眼顾剑成,说道:“小僧倒是无所谓,谁胜谁败又有何分别?只是这关乎着少林寺数百年来的声誉,想必几位师伯祖定会认真以待。”顾剑成哈哈一笑,说道:“小师父说不在乎谁输谁赢,其实内心还是希望少林寺能够技高一筹。”慧远沮丧道:“不过小僧却是半点忙也帮不上了。”
顾剑成喃喃道:“那也未必,凡事都无定数,也许能帮上大忙也说不定。”说罢,转身朝客房而去。慧远听得顾剑成嘀咕,却也未听清说的甚么,手捧着玲珑攒玉珠棋子回房歇息去了。
二人各自回房歇息,慧远睡了两个多时辰,醒后来至前堂却未见到顾剑成。这时,一伙计走到慧远面前,从怀中取出一个信笺,交给慧远道:“小师父,这是顾老先生托小的转交的。”慧远忙接过信笺,说道:“多谢施主。”说罢,将信笺打开,其上言道:
“老夫偶遇与汝,实是幸甚。相处时日虽短,却也不失人生一件快事。然要事在身,仓促而去,与汝同行,多有不便。未能秉烛长谈,颇感遗憾,他日见于宝刹,再叙别情。”
慧远看罢,嘀咕道:“这些武林人士,当真奇怪得很,怎地都喜欢不辞而别。”
慧远胡乱吃了些面便即上路,赶往少林寺。时下正值四月,艳阳高照,风清气爽,一路上又遇到不少江湖人士赶往少林寺,听其所议论之事,都是要到少林寺观看北方汉子与少林寺的比武切磋。
行至晌午,慧远已到了少室山下,远远便瞧见供来往行人歇息的“静心亭”,腿上也行的酸了,便入亭中歇息。
便在这时,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步入亭来,十八九岁年纪,一袭短衫,手执纸扇,温文儒雅,皮肤确是光滑细腻的很。
慧远一瞥眼间,竟觉得短衫少年甚为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不觉间便多瞧了几眼。短衫少年粗声粗气的说道:“呆和尚,有甚么好看的?”慧远一听,登时脸红道:“这位小施主莫怪,小僧只是瞧小施主甚是眼熟,和小僧的一位熟人颇为相像,因此······”短衫少女打断道:“哼,呆头呆脑,懒得理你。”说罢,脸朝亭外瞧去,确是诡异的笑了笑,慧远也将脸转向一边。
过了一盏茶功夫,慧远也歇得好了,起身道:“小施主,小僧先行一步了,后会有期。”说罢,出了静心亭朝少室山上行来。待慧远走后,那短衫少年也起身朝山上而行。
行了近半个时辰,慧远已登上少室山,远远望见绿树掩映中的红砖绿瓦,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暖意,脚下更是快了许多。
慧远入得寺来,便去拜见师傅明觉。明觉见慧远归来,又惊又喜,急忙问道:“慧远,你怎这时方才回来?同你一齐下山派发英雄帖的慧缘早已归来,你却跑去了哪里?”慧远数日来未见师傅,此时一见颇为激动,眼中也已湿润,将数日来所发生的一切细述了一遍。
明觉也是听得迷迷糊糊,许多事件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多亏慧远平时忠厚老实,明觉又是看着慧远长大,也便信了。
待慧远说完,明觉叹道:“阿弥陀佛,却没想到,数日来你竟经历了如此奇遇,可有犯了诸般戒律?”慧远道:“弟子谨遵师傅教诲,不敢犯丝毫戒律,只是在弟子眼前伤了几条人命,弟子却未能将其救得,深感罪孽不浅,望师傅惩罚。”
明觉沉吟了一会,说道:“罢了,这些也非你能力所能及,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便是了,诸事皆有因果,也不是强求的来的。”慧远道:“多谢师傅教诲。”说罢,又从怀中取出轩辕岸留下的锦盒和顾剑成赠予的玲珑攒玉珠棋子,说道:“师傅,弟子愚钝,不知如何处置为好?”明觉看了看两件物事,说道:“这棋子是顾施主赠送与你,也是顾施主的一番心意,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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