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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源神途-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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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傻子才会为了杀敌蛰伏在嗜血荆棘丛里,也只有傻子,才会在别人表达善意时,粗暴的推开对方。

    柳毅是傻子吗,也许是,也许不是。

    他一把推开常磐,并未刻意加力,却无比坚定。

    随手扯去身上披着的浸血破烂布条,若非穿着褥裤实是不雅,只怕他连下摆都要撕毁。

    精赤上身,一道道新鲜的伤口溢出泛黑的毒汁,嫩红的皮肉,竟然蠕动着开始结痂!

    武道体术强者固然恢复力异于常人,可以不该、不该恐怖如斯!

    更何况,柳毅分明对嗜血荆棘自带毒素完全豁免,这种据说可以麻翻一头猛犸、毒死一匹恐狼的天然剧毒,根本不能对他造成半点影响!

    常磐在旁看的目瞪口呆,他犹记,数年前和柳毅一起受伤时,对方分明还没有这种令人咋舌的恢复能力。

    当然,现在他的目光更多集中在那一条条蜿蜒狰狞的浅褐色伤疤上,这看着比方才受伤时血肉模糊的情形、还要富有震撼效果。

    而柳毅目光淡淡扫过,忽然指着身上道道疤痕,冷声道:

    “这是你任性的结果,你的冲动没能挽回半点遗憾,而我,却为了救你差点殒命。”

    常磐愕然,而后脸色憋的酱红,愤怒、怨恨、愠懑一齐爆发。

    “我又没让你回去,死的不是你爹娘,你有什么资格说风凉话,再说那些人根本就是——”

    话至一半,原本嫉恨颤动的眼神分明被入目少年一身披着的伤痕触动,不知为何,看着那双明亮而淡泊如水的眼眸,常磐心中没来由的恨意消失无踪。

    柳毅嗤笑,背过身去。

    “你想说的,无非那些外人是夫子引去的,对吧。”

    “诚然如此,就像土匪为个民女打劫了县城,只怕其他遭殃的人,也更恨那无辜的弱女子吧。”

    “不知所谓,无力趋避暴强,便以弱质泄愤,想来这才是人私之性,何苦来哉。”

    转身便走,没有半分停顿、犹豫。他飒然的身姿,在月下又是这般苍凉。

    “我固然没有父母,这岂重要。我岂是那种哭着涕淌、怨天尤人的懦夫。许多时候,生命的起源根本追溯到降生以前,就算是凡俗来看。。。罢了,总之,夫子在我心中,一如常伯常婶于你,所以,你并没有资格那般憎恶我。当然,你若要恨他,尚不若恨我,反正他多半已活不成,恨他毫无意义。”

    柳毅说话似慢实快,这番话毕,也已经行至几十丈外。

    夜色里,就算凭借常磐视力,他的身影也快消失。

    常磐咬着牙,回望小村方向,忽然狠狠跺了跺脚,急步追去!

    。。。

    “你若要恨我,那么现在就请离开,我不怪你,也不怨你。”

    “你若跟着我,那么就放下可笑的懦弱,分清敌人是谁。我会报仇,不为你,不为旁人,只为自己。”

    “我终将偿我所愿,不论为此累及多少无辜,一千、一万、还是十万,我不在乎。假如你做不到,至少,不要妨碍我,肆意聒噪。”

    “你若离开,以后见面,形如陌路。但我不会对你出手,我不恨你,甚至等着你来报复,可笑的怨——”

    “你若跟着我,记住,不论发生了什么,不管何时何地,不论我做了什么——”

    “不要,不要在我将后背交予你时,朝我出手。”

    相交或者相悖,同路和陌路,许多时候,同样的情形,代表了不同含义。

    对于朋友,谁又能计较付出多少,谁又能计算收获多少。

    不懂得,是因为不曾为之得失。

    撕裂的友谊,能够让最冷血的人,心中蒙上一层白霜。

    “喂,我只是说说,你不会那么小气吧,而且。。。算了,我错啦!”

    “喂,我们这是要去哪?”

    “毅哥儿,你说,我爹娘、还有夫子、常三爷爷他们,会上仙国吗?”

    “毅哥儿?”

    。。。

    夫子说过,这天上是没有国度的,也许以前有,可现在,的确是没有的。

    孤寂的伤痛,刻骨了仇恨,往往会让陷入者疯狂,难以自拔,尤其当事人自认为孓然一身。

    一人若沉默,就喜欢胡思乱想,进而把某种本来简单的东西,自我催眠,变得复杂。

    伤心是一种情绪,压抑并不会比发泄来的更好。

    可那些传记里为了亲友之死要死要活的,果真契合现实?

    哀伤,淡淡铭心的痛,才是真实,而非疯子一样咆哮,发神经似的自暴自弃。

    那叫打击、属于弱质的一蹶不振。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无可避免,谁又能长生不灭。

    而活着的,总要更好的活下去,非但为了自己,更为了怀念过去,把亲友那一份也活过。

    生离死别,夫妻父子间舍命相救,倘若结果悲剧了,一人得以幸免,倘若双方付出的感情果真对等。

    那么真的很难说清,谁更自私。

    生寰者,或是舍生人。

    活着的,假如果真付出同样多的感情,岂不该承载更重。而若承载那份感情时,反而自怨自艾,那么,当真让死者都为之心烬。

    沉载不了,去死便是,亲者痛,仇者快,古来自诩情义之辈何时少了这等糊涂蛋。

    感情不该是用来吹嘘、用来炫耀、用来博取认可、甚至用来沉溺本身的资本。

    假如果真伤心,那么不若将之化为某种积极的动力、不拘泥外人目光,这才是人为感情本身最合理、最合适、最应该的宣泄途径。

    一高一矮,两道影子在晨光下拉得老长。

    他们似乎说了许多。

    那种围绕着名为哀伤的氛围,渐渐被另一种东西取代。

    。。。

    “小胖,记住,你昨晚,欠我一命。”

    “咦~知道啦,真是的,你刚刚还说,我们是朋友,不需要斤斤计较。”

    “呃~救命这种小事,自然不需要斤斤计较。可我流了那么多血,总不能白流吧!”

    “哈!行!等以后有机会,本少侠还你就是。”

    “呵呵~”

    友谊这东西,谁能说清,谁对谁到底付出了多少。

    少年的笑声渐渐放开,果真能忘了昨日悲殇?

    若不介怀,何必挂碍。

    相识的人少,总是更轻松,因为无需去做作掩饰。

    痛心相守,悉心相慰。

    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不同,岂能为谋。

    道不同,义尚在。

    。。。

    小径上,两人并肩而行,柳毅直视前方,目光幽幽,神色平静。那瞳孔深处,某种未知而深邃的东西,却在闪烁!
第二十二章 落凤
    呼啸的晨风从远处卷来,昏黄的泥土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

    不周山,落凤坡,一派死寂。

    夫子颀长的身影狼狈出现在坡道尽头,前面就是万丈断崖。

    两侧绝壁千仞,下方是无垠林海,一浪浪涌动的绿色波潮,无以承载为人鱼跃的浮力。

    不周山太大,沿山基础面积等同何止百县。

    常家村在不周山西坡阴面,与真个山脉相比,端是沧海一栗。

    但要说左近千里谁人对不周山最了解,却是常家村夫子无疑。

    “哈哈哈,止研,你莫非还要逼我不成?!”

    站在孤崖边上,夫子怒然冷笑,他一手抓着一本薄册,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了悬崖。

    毫无疑问,始终未能甩掉对手,夫子已经不抱任何侥幸。

    他面色冷然,却早没了大杀四方时的修罗冷酷。

    闪烁的目光显得灵动,当然在那灵动深处,偶尔又会流露出少许绝望。

    嗖嗖!

    又是几声破空,两道灰影凌空渡来。

    一男一女,两名并未出现在深夜围攻者行列的老妪老翁,一左一右站到止研僧人身侧。看他们的动作、神态、隐隐对止研僧人敌意,也不知究竟忌惮谁人更多。

    老翁佝偻着身子,轻轻咳嗽出声,待看清场上形势,稍稍跨前一步,和止研并排而立。

    至于那老妇,依旧站在止研侧后。这是极不友好的行为,止研僧却视若无睹。

    老翁回头和老妪稍一对视,见止研僧全无反应,相顾间神色不禁更是忌惮,闪烁。

    “桀桀桀!小随风!你这一躲,可是藏了不少年啊!”

    老翁冷冷扫了屹立诵佛的僧人一眼,随即朝着似欲投崖的夫子喝道。

    听他口吻,似乎和夫子很是熟稔。而且,他现在忌讳的明显只是一旁僧人,而非夫子举动本身。

    虽然每每他目光不经意扫过夫子手上簿册,贪婪之色浓郁欲滴,终究,不曾乱了心智。

    那老妪见状,也不再试探止研,同样上前一步,附和起来。

    “嘿嘿!小随风,老头子说的没错,想当年,我二人好歹救过你性命,而后更是将诸般所学倾囊相授。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实有师徒之实。可你自己想想,自从进了天魔宗,可曾给过我俩半点好处!”

    那老妪阴笑,间歇又做凄苦状,惟妙惟肖,比起满脸阴郁冷酷的老翁,不知强出多少。

    可她贪婪的本性,却是在微眯着散射寒光的眼眸中,毕露无遗。

    “天魔宗的好处,老妇我自然是不敢多想,也知道贵宗规矩甚重。昔日你这劣徒不肯施药救我爱子,也就罢了。可那天机图,终归不是天魔宗的东西,连你师老祖都亲口承认。既如此,你缘何不肯借给我夫妇二人一观,这些年更是苦苦回避?”

    老妪叹息,语气悲怆,不比止研僧悲天悯人之态差多少。可她这般无耻,却就连被他二人夹在中间的止研,都忍不住蹙起眉头。

    夫子漠然不语,事实上,待方才察清两位半道杀出的程咬金何人,他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

    那二人太了解他,他纵然昔日不惧,如今身受重创、又有强敌旁顾——

    深吸一气,微凉的雾水沁入心脾,滋润肺腑。

    柳随风漠然直视止研,视线根本不曾在老妪老翁身上停留半刻。

    “和尚,我只问一句,你为杀我,甚或与那等货色联手?”

    冷冷指点老妪,而后更是蔑视老翁,不屑讥笑。

    夫子这番作态,不禁把两位自诩其师的老货,气得面色酱紫。

    “你!!!”

    老翁戟指柳随风,浑身瑟瑟颤抖,也不知是惊是怒。

    老妪笑容同样僵在脸上,却不似老翁勃然大怒,愠怒之下,偷偷朝着止研僧人瞥去。

    老翁这才反应过来,豁然回望止研,显得颇为紧张。

    江湖中号称最是嫉恶如仇的侠僧止研,此刻众目睽睽,低宣佛号:

    “阿弥陀佛,孽报有先后,诸恶岂能如常观。柳施主所言,无非是考验贫僧可在意江湖虚名,又或者向佛之心坚否。贫僧今日便道于施主,若十五年前,贫僧纵然尝闻施主为恶,只想度你化你,若遇此等境况,老衲转身就走。可现在,贫僧只想杀你除你,莫说与这两位施主联手,纵然乘人之危、纵然再卑鄙无耻、纵然沦为天魔刑问天之流,老衲势必将你毙于掌下!”

    止研猛的踏前一步,身披明黄色袈裟散落,被山风挟裹着飘下陡坡。

    他一身劲装,脸上杀气腾腾,目眦撑裂,满面狰狞。

    前一刻,止研老僧尚是佛教大能,这一瞬,他心里哪里还容得下半分悲悯,整一个杀才!

    压抑了太久,爆发的猛烈。佛心同本心相悖,日日在心头佛前忏悔,这一日,也不知他究竟盼了多少年头!

    可怕的杀意,凝若实质,化成灰墨流烟,缓缓蒸腾,在半空形成一幅恶鬼咆哮的图像,风中扭曲。

    老翁老妪大骇,一连退开十丈,惊疑不定的盯着止研。

    若非止研僧天下闻名,他二人亦曾目睹老僧真容,必定怀疑今日这妖僧是何人假扮!

    老翁惊骇的盯住止研,而后瞥视老妪,眼中划过一抹狠戾。

    老妪不知想到了什么,默然朝着他摇了摇头。

    老翁蹙眉,而后轻轻叹息。

    他强忍着顶住止研散发杀意,硬着头皮朝夫子呵斥——

    “柳随风,交出天机图录,天魔三宝,本尊夫妇念在与你昔日旧情,恳求大师,饶你一命!”

    嘴里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情势变幻太快。原本以为黄牛似的止研,忽然变成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本来自不把对方威胁放在心上,他夫妇二人对夫子太过熟悉,晓得那厮最是惜命,旦凡丁点活路,哪可能真个去拼什么鱼死网破。

    他本拟有**成信心一举逼出天机图录,可现今——

    柳随风闻言,果真收回了探出悬崖的右手,疑似天机图录的簿册紧紧撰在手里。

    老妪老翁两人目光立刻唰的朝着簿册汇聚,柳随风只是冷笑,而后抬起手来,把这昔年轰动天下,甚至可以说毁掉他整个人生、鲜有人不想占有的上古神迹遗宝,虚虚朝着老僧递去。

    “止研大师的人品,本人还是信得过的,至于那两个老货,嘿嘿~”

    不理会老妪二人羞愤,柳随风竟然真个缓步朝着二十丈外止研走去,那副理所当然的神色,看得喜怒皆形于色的老翁,眼睛都差点突出来——

    那可是传说记载着远古天神奥秘、飞升不灭之法的天机图录啊!

    二老目露贪婪,又是戒惧、又是犹豫的瞅着止研。

    也许在他二人看来,迂腐的止研要比滑不溜秋的柳随风,容易对付多,至少老僧通常做不出恃势凌人之事。可止研背后毕竟还有止观、还有止行、还有一整个大派“行止寺”!纵然比不上武林圣地,也不是老妪二人能够轻惹。

    就在二人矛盾的心理活动下,止研僧人,却是一步迈出,踏碎了方圆数丈山石!

    轰隆!

    浩大的声势,直接把老妪二人惊醒,亦让柳随风止步。

    也不知止研是否迷了魔障,他额间青筋毕露,就连脖颈,亦是肌腱暴突,筋脉盘错!

    “施主妄言,老衲,今日只要尔命!”

    绝决的话,并未让柳随风色变,好似他早料如此。

    只当他木然朝着老妪二人嘲视,发现对方脸上果然露出骇绝的神色,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人之将死,尚能满足些许趣味,岂不快哉?

    就在止研僧意图出手,老妪二人也是明显准备强夺之际,柳随风临空一跃,蹬出悬崖!

    他飒然转身,身子竟是霎时悬浮半空,寻常一流下品高手尚能凭借轻身术短暂滞空,何况是他?

    只他毕竟伤重,不复全盛,尤其先前悍然施展血遁大*法,只怕他此刻尚不如那些一流高手。

    而且看这处落凤坡崖,眺望远方碧色与天相接。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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