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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鸭绿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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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麻利,提心吊胆地进了上房。她刚一溜进厨房的过道里,就见公公和婆婆穿戴整齐地站在透明的黑暗中,她心里一惊,腿软了一软,硬着头皮站住了,一颗心跳得仿佛自己都听得见。
  赵一普气得胸脯一起一伏,老虎眼盯了灵芝好一会儿,才放慢了语调,明知故问:“闺女,你到哪去了?”
  灵芝不说话,受审一样站在公婆面前。
  赵一普理直气壮地跺脚说:“说说吧,你深更半夜的到哪旮旯去啦?”
  赵关氏胆小地躲在赵一普身后,她虽也气愤,然而心虚。
  灵芝的心咚咚跳着,既到这个份儿上,只好豁出去了,她眼睛看也不看公公,鼓足勇气小声说:“我到我男人那去了。”
  “呸!好不要脸!好不要脸哪!你男人在炕上躺着哪!”赵一普气急败坏地跺脚说。他的大手在背后不停地握着拳头,可他分得清这拳头是打闺女的,可不能打儿媳。
  灵芝听到公公这样骂她,火星子顿时从眼睛里迸跳出来,反倒不怕了,黑亮亮的眼睛逼视着赵一普说:“阿玛,你说句良心话,炕上躺着的,是我男人吗?我过门那天你不是说我男人在城里上学堂没回来吗?”
  赵一普想着自己撒下的谎,一下子慌了,眼珠乱转,抵赖说:“唔——,我这么说过了吗?我怎么记不住了?”
  灵芝说:“你记不住,我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本来是你赵家一头毛驴一头犍牛换来的,我就是头牲口,也到了该配对儿的时候了,阿玛,讷,你们既然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了,你们说该怎么办吧!要杀要剐,我领受就是了……”说完梗着脖子坐到了锅台上。
  赵一普没想到刚刚他还胜券在握,眨眼之间事情竟出现了这样的局面,他以为真理在他一边,他只要捉了现形,灵芝就输了理,服了软,人的脸面终究最要紧的……
  气氛尴尬起来。
  赵文举躺在炕上,厨房里的对话他听得真真切切。他在屋子里微弱地叹息着,呼叫道:“阿玛,阿玛呀!”
  灵芝在接受九住时,她的潜意识里已经为这种生活找到了出路,她的行为也正是按这个思路进行的,见公婆发愣,她就干脆地说:“阿玛,讷,文举也醒了,我说个话儿,他要是同意,以后咱就这么办,要是不容我,我也没办法,只能跟他走,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呢?”说着走进屋子。赵一普一听灵芝要“跟他走”,顿时慌了神儿,刚刚的理直气壮早飞到了九霄云外,被动地跟在灵芝身后一迭声地问:“你要说啥话?嗯?你要说啥?”灵芝不理公公,进屋坐在赵文举身边坦坦荡荡说:“文举,我招了汉子了。他就是景玉的亲爹……你说咋办吧!我俩是一个村的,打小一起长大,现在,他找来了……我想要跟他走,唉……要是不跟他走,咱总要想个法子……”
  赵文举不让灵芝说下去,悲鸣道:“……我都知道了知道了……”
  灵芝说:“你既让我说,我就说明白了:咱这个家,不能没有壮男人。你要是愿意,咱仨就在一块儿过,以后不管过啥样的日子咱都是一家人,我俩就是要饭吃,也要先让你吃饱……”灵芝的意思是坚持维持着现有的家庭原型,不抛弃丈夫,要九住揳进来拉帮套。
  在这苦寒之地,生病软弱不能养家的男人为了使日子能够过下去,就不得不让另外一个男人帮着他拉扯家口,与他平分着女人,谓之“拉帮套”——犹如一个辕马身边又套一匹骡子。夜里,三人共处一铺炕上,生了孩子各算各的,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可赵家养得起儿子,也养得起媳妇,犯不着让别的男人来拉帮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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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鸭绿江》11(2)
赵文举低声抽泣起来。
  赵一普一见儿子的眼泪就软得彻底没了主张,心疼地叫起来:“文举,你说话呀!阿玛听你的!阿玛全都听你的!”赵一普有些后悔事情揭了盖子,搞得他在灵芝面前低下来,可他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呢?
  赵文举握紧了灵芝的手,流着眼泪说:“你说咋办就咋办吧!我知道我是个累赘,坑害了你,可咱俩好歹都是拜了天地君亲的夫妻,你咋也不能扔下我呀!”
  灵芝忙安慰赵文举并说着暗语一样的誓言:“你放心,你待我的恩情,我一辈子报答不完……我这一辈子咋也不能扔下你。老天在上面看着,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丧良心!”
  只要灵芝不扔下赵文举,赵一普最担心的事可以不必担心了,可他在村里的脸面哪!赵一普愁得身子矮下去,蹲到门槛上,抱着老头连连打着唉声。
  天亮时,为了赵家的脸面,赵一普和儿子赵文举分了家。九住为了灵芝,不得不抛开了乡亲们的闲话和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在赵家住下,做了赵文举的帮套,正大光明地睡到了灵芝的热炕上。
  

《寂静的鸭绿江》12(1)
九住像一个青涩的楔子揳入了赵家的生活。除灵芝之外,赵家所有的人都觉得九住多余、别扭,即使他自己,一旦和灵芝的关系定了位,这种既不是长工,又不是主人的身份也使他感到越来越尴尬,熊熊的爱情火焰反倒受了抑制。尤其是夜里三人共处一铺炕上,九住羞恼得如卧松针,连觉都睡不着了。他几次恼怒地让灵芝跟他一同回到下屋牲口房里去住,可是赵文举夜里要翻身,要撒尿,身边离不了灵芝,九住就只好忍着羞恼,为了灵芝,硬掐着自己睡在炕上。
  虽然他们克制着,等到赵文举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再做动作,可是两个青春勃发的躯体内强壮的激情一经澎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把炕梢帷幔里的那个人惊醒过来。每到这时,被抑的激情和巨大的辱耻感就会让三个人同时窒息过去。
  为了赵文举,灵芝开始推阻着九住火一样的激情,不得已,只好让交欢的次数越来越少,越来越小心翼翼,可无论怎样小心,事情都越来越别扭。有时,九住正进行着,突然就会停下来,像豹子发现猎物一样谛听着帷幔里的声息。
  帷幔里远古一样沉寂,可这沉寂却并不让人放心。九住只好一边小心谛听,一边行行止止。有时放了心,可是正当身体狂风大作时,却似可听到帷幔里窸窸有声。这声音仿佛昆虫在夜里走路,细细的触角迅疾仓皇地拂掠着草尖儿。灵芝以为赵文举要翻身,并借给他翻身之际悄悄察看他的脸,可他的脸上依旧白蜡蜡的,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涣散着心神,快乐就打了折扣,纵然确认赵文举已然熟睡,烈焰一样的激情还是不能尽情澎湃。一次,九住终于压抑不住,身体如铜壶里的沸水一样嗞嗞作响起来,渐渐,他感到身下的肉体也和他一样沸腾,就更加不顾一切,青壮的身体排山倒海地顶着热浪赤足狂奔。他像天龙下界,如飞珠跳沫,在波峰浪谷间自由驰骋,好像山野里的风一样直往他的毛孔和关节里钻,他舒服地哼哼着,拼着全身的力气……突然,他感到灵芝给了他一个暗示,接着,他听到一个在别人听来微弱得不能再微弱,在他听来却石破天惊的声音——喉咙响,是一个干燥的喉咙在屈辱地吞咽泪水!赵文举没有睡!九住愣了一下,仿佛突然从奔驰的战马上摔下来,头着地,跌得他眼冒金星,又仿佛他是一株粗壮的青藤,正奋力向上攀缘,突然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他身体上用力一砍。青藤里流出浓绿的汁液,那是一腔绿血,之后,青藤就疼得卷曲了叶子……
  屋子里静得只有喘息声,刚刚还交缠得如火如荼的情欲,仿佛淬了火的犁铧,在无声地冒着淡蓝色的烟雾,被迫着慢慢冷却。夜风从热辣辣的身体上掠过,他们都没睡,然而又都故作熟睡一样了无声息。突然,一声沉闷压抑的抽泣声在黑暗中响起来,灵芝拨开帷幔,见赵文举满脸都是泪,灵芝的手刚刚接触到赵文举,就被他一把攥住。他的手又凉又湿,冷汗水一样寒浸入骨……
  九住怀着气恼和羞愤,没头没脸地推开房门,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碾盘上。身体上的难受还在其次,心里的难受却让他一刻都不想忍受,他眨巴着眼睛像赵一普那样“呸呸呸”地乱吐着唾沫星子:“我还是个爷们儿吗?呸!”身边没有烟叶儿,他就用哆哆嗦嗦的手把木杖子上挂着的陈年芸豆叶儿揉碎了,按到烟袋锅子里,回身到灶膛扒出一块还没有化尽的炭火……芸豆叶子的味道有点儿邪性,比不得关东烟,可是眼下抽着也好受多了。
  牲口房外的骡子在悄悄吃着草料,黑黑的眼睛不停地向九住张望着。九住看到骡子,心里的懊恼更是无以复加,他的愤怒像地热一样冒上来,马上就要卷了铺盖离开,可是想到灵芝,想到景玉,他的腿就上了绊。在凉凉的夏夜里,他为着眼前的亲人,不得不渐渐蜷了心,垂了头。
  屋子里,赵文举什么都不说,只管流眼泪。灵芝替他擦着脸,一言不发。她的内心也羞愧着,别扭着,可是却比眼前的两个男人更坦然,她一边给赵文举擦着眼泪,一边理直气壮地想:这么做都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哩,相互成全着嘛……
  

《寂静的鸭绿江》12(2)
第二天,赵文举就不吃饭了,连着几顿,灵芝把饭碗放到他眼前的桌子上,赵文举连看都不看一眼。
  灵芝又惊又怕,像对待孩子一样哄劝着赵文举:“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烙黏火烧哩!你最爱吃!”
  赵文举没有声音,他不说话时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灵芝又劝:“吃饭吧,你不吃,我还怎么有脸吃啊!”
  赵文举眼皮颤了颤,仍不开口。
  “你不吃饭,这日子怎么过呀?”
  赵文举静静听着,仍没有声音。绝食之初他就打定主意,只要心一横,他就不会再受这份儿罪了。
  “你说,要是不这么过,咱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赵文举像一张薄薄的马粪纸,还是不吭声。
  “要是有别的办法,你就说出来,我听听嘛,要是行,咱就照你说的办!”
  赵文举睡着了一样。
  想不到看起来十分温和的赵文举竟然这么倔强,灵芝愣愣地站在炕边的大柱子旁,不知怎么办才好。两个男人都对她使性子,九住夜里睡了牲口房,看到她扭头别脸的不说话,和她憋闷了两天后,突然提出要灵芝带着景玉跟他离开赵家。遭到灵芝的拒绝后,又宣布灵芝不走他就要带着景玉离开。他们在房后的菜地里激烈地争吵着,直到灵芝哭起来,九住才气咻咻地作罢。灵芝擦干眼泪回到屋子里,赵文举又一心求死,她愣了半天,无限委屈地把饱满的身子倚在大柱子上,双手捂着脸,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他要走,你要死,这日子可怎么过呀!”灵芝怕公婆听到,一边哭一边低声说道:“要走的,他走得了吗?要死的,你死得成吗?要是这么容易,我早就走了,早就死了!……你以为你想死就能死?没到时辰阎王爷他要你吗?”
  “……你说,要是不这么过,还怎么过呀?我走了,你不行;他走了,我不行;咱仨是老天爷给拧在一起的呀!一个身子生出三条腿,锯哪条腿身子都疼哩!……我知道你要脸,我就不要脸了吗?可是咱要脸,要得起吗?”灵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抬眼悄悄察看着赵文举的表情。
  赵文举一见灵芝哭,心上早软了,虽然没说话,表情却缓和了许多。
  灵芝继续引经据典在赵文举耳边说:“……三个人过的事儿也不是没有。羊腰子村老张家,榛柴沟村窦牛子,我都悄悄去看过了,不都是咱这个过法儿吗?别人笑,笑他的!别人讲,讲他的!笑多了,变成一张猢狲脸,她就不笑了;讲多了,舌头生了疔她就不讲了……再说,嘴长在人家身上,让她们说嘛!碍着咱什么事儿了?”
  灵芝的心这样大,这样能容事儿,出乎赵文举的意料,他不由得睁开眼往灵芝脸上看了看,灵芝一见,急忙擦了泪趴到他身边轻声哄劝道:“现在的日子你还怎个不称心?有饭吃有被盖,你说?还怎个不称心?”更近地伏在赵文举耳边亲亲热热道:“地里有他,屋里有我,什么事都不要你费心,这不挺好吗?”
  “……咱谁也别嫌弃谁,想见的亲人都在一块堆儿熬着,这就是福!你说,这不行吗?……你怎么就嫌着他呀?他到你家给你干活养家,又不带走你家一分一厘,就是养了孩子都还没认下呢!他是多大的委屈?你也替他想想看!”
  灵芝看得出赵文举正在激烈地思想着,就进一步说服道:“不管怎么说,村里谁都知道这户人家姓赵,你是当家的,你看,景玉管他叫叔,管你叫阿玛!你就是他亲阿玛!这才是最要紧的事儿哩!”
  灵芝说得入情入理,活着,真是苍天底下顶容易又顶为难的事!一滴灰色的眼泪从赵文举眼角流下来,他终于开口了:“灵芝……我活着,是人又不像人的,除了拖累你,还有什么用啊!”
  灵芝坚决地说:“有用没用你也是顶着星星来的,天底下的人,都是顶着星星来的!一人头上顶着一颗星星,这颗星星不灭,你就得活着!”
  赵文举被灵芝彻底说服了,不得不承认了现实。但是,九住是再也不愿跟赵文举同睡一铺炕了,夜里,他虽舍不得灵芝柔软温暖的身体,也不得不硬扛着,搬到了下屋牲口房里,睡到了长工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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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鸭绿江》12(3)
直到躺在牲口房里,他还气得直哼哼。
  

《寂静的鸭绿江》13(1)
赵一普并不知道灵芝屋子里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他不得已接受了九住,可心却没一刻好受,像江里的鱼浮子,怎么都压抑不住愤怒,每天清晨他都要坐在炕头上捯气儿,只有长吁短叹他的肺子里才感到舒服了一点。虽然分了家,村子里闲话还是灰尘一样铺天盖地。娘儿们背地里指指点点,看着灵芝自打有了九住后变得娇艳欲滴,嫉妒得摇头撇嘴,长舌翩翩。这一回,人们确认赵一普没有爬灰后闲话又变了模样,替赵一普遗憾道:“他闲着干吗?裤子一抹,替儿子办了事不就轮不到别人了吗?”还有人在朦胧的月光下悄悄注视着赵家的院门,发现每到夜半时分,九住和灵芝就从屋子里悄然来到野地里,他们躺在月光下,身下铺着青草,只见草尖儿不说话地直摇晃,草窠里的田鼠吃惊地从洞里跑出来,不用说,有人把它们的房子给压塌了……
  闲话追着赵一普直往他的耳朵里灌。
  王家媳妇绰号小镗锣,个子矮小精悍,说话敲锣击磬一般声音清脆。有一天,她在村头和孙长庸媳妇走碰了头,两个娘儿们眼神一对,闲话就口水一样从嘴巴里流淌出来。
  小镗锣暧昧地捂着嘴,仿佛怕沾了屁臭,叽叽喳喳耳语说:“……正经一个汉子不够,又大明大摆地招了一个,她到底长几个呀?”
  孙长庸媳妇嘴尖耳长,事必躬亲,村里所有的事都要知道,都要插上一腿,甚至连谁家的耗子下了几个崽儿她都要偷着去数数,绰号“到道了”。她扭动着嘴巴,满脸雀斑苍蝇屎一样乱跳,愤愤说:“……你看景玉跟他爹那个像!你算算日子吧!我怎么算都不对劲儿,嫂子呀,这孩子怕是从娘家揣来的!买了牲口带了崽是占便宜,娶了媳妇带了崽赵文举不是当了活鳖吗?”
  “他生来就是个当鳖的材料嘛!哙!他还不如老鳖呢!老鳖在水里会走在岸上会爬,赵文举他会什么?”
  “听说他会认字。”
  “认字有什么用?字能当饭吃吗?你我不认字,可是好胳膊好腿儿,活得比他龙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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