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时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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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么？干什么？”宋江不乐意了，拿手去推那小伙子，他半个屁股正坐在他的一袋橘子上，两个橘子已经瘪开。推几下，宋江硬是没推不动小伙子，他不慌不忙，手掌变为两指，在小伙子侧腰一插，小伙子跐溜一下就出去了。往手指上吹了口气，宋江悠闲地放下手指，那小伙子又被撞回来，呲牙咧嘴地回头，恶狠狠盯着宋江。面前的小黑个一下子把他的怒气引爆，连着对大黑个不敢释放的怒气一起加诸宋江身上，张着大嘴就要冲过来。宋江皱眉正要站起来，那一瞬间，小伙子却被从后方伸来的粗胳膊一把撸开。

　　“让！”黑大个一瞪眼，小伙子又蔫了，低头退到一旁。宋江撇撇嘴，他虽然因为两个橘子对小伙子没好感，更讨厌黑大个这样的流氓，本质里宋江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厌恶恃强凌弱的行为。

　　黑大个居然就坐在宋江对面，庞大身躯一坐下，三人座的其余两人只能把两个屁股落在一个座位里，苦不堪言，最苦的是那两人真的不敢言，默默为剩余的旅途心酸。黑大个把随身的小包往座位底下一塞，直愣愣盯着宋江瞧，宋江颇不自在，干脆转头去看车窗外。

　　窗外的车子缓缓发动，父亲与弟弟被缓缓甩在身后，直到宋江再也看不到他们，心情如同沉入水里的纸，不停低落下去。

　　“你也是上学去的？”黑大个看到这一幕，问他。

　　“是！”宋江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也？，“你也是？”

　　“是，老子是去北宋大学，你哪？”黑大个大咧咧地直接就说出自己的目的。顿时绝倒了车里的一堆人，这几年听说大学就像当年的大锅饭，啥人都往里进，看起来不假，看看，这都是什么人这是！

　　“北宋大学？”宋江大惊，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北宋大学可是名校，虽然只是名私校，可黑大个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读书人，就算是真人不露相，这相也太过了。

　　“你是什么系的？”

　　“外语系！”

　　宋江脑袋几声脆响，他还以为这是体育系特招生呢。外语系，分数可不底。周围人这时对宋江的观感直线下降，要知道宋江黑虽黑，总还有几分书生气，谁知道是个野鸡大学的大学生。“还不如咱们打工挣老实钱的。听说没，传销的就爱找这些个高中生，没什么前途的大学生，好骗，骗起别人嘴巴子也顺溜。”车厢里各种议论响起来，本来只是对黑大个的不满，不敢发人身攻击，变成了时事评论。。　最好的txt下载网

二
这时候黑大个明白过来，“哥们，也是北宋大学的？挺巧，本来老子买的是卧铺，临来时被老子换成坐票，想不到能撞撞上校友。”

　　这边的宋江听着耳旁的冷话，脸臊起来，幸好他也是个黑脸，脸红起来别人看不大出来。他恨不得立即就从车窗跳下去，想起年老的父亲，劝服父亲许下的承诺，莫测的前途，宋江彷徨起来。

　　“怎么不说话，老子叫李逵！江州的，你是哪里的？”

　　宋江忧心伤怀。黑大个的大嗓门却不依不饶，继续轰炸，宋江强自镇定下来，勉强回答：“就这站上车。”

　　李逵等了等，见宋江没有多说话，大嘴又张开了：“那你不问江州的怎么在这上车。”

　　但凡我胳膊上多二两肉，我就跟你拼了，宋江悲愤地看着李逵，“为什么？”

　　李逵满意地点点头，回答：“老子在郓县读的最后半年，户口落在这。你是郓县的，跟你打听打听，郓县的宋江，你知道不？”

　　“什么什么！”宋江奇吃惊地问：“我什么时候成你哥了，我才第一次见你。”

　　“郡城路有几个宋江。”黑大个也激动起来。

　　“能有几个，郓县巴掌大的地方，姓宋的都没几个。”

　　“大哥，找的就是你。”李逵立刻拉住宋江的手，就不放松了，“大哥，我也混过一阵子社会。每天在道上都能听说，郓县有个扛把子宋江，黑白两道都混得开，到郓县，大伙都说你仗义地很，老早都想拜拜码头。大哥，瞧咱俩，多像书上说的那啥，有缘千里都能坐对面来。”

　　“瞎混的，瞎混的。”宋江连连摆手，不想提起这事。黑白两道都混得开？说的是斑马吗？他爸是老警察，坐镇郓县多年，流氓什么的没事不会轻易招惹自己，至于白道，他父亲顶着警徽又不是顶着乌纱帽，办户口手续方便算不算吃得开。宋江黑脸却还有几丝热心肠，给爱惹事或爱被惹事的同学讲了几次情，名声就都传开了。听说临近几个县，自己都有点名声。不过，以后的他又不想在这个狭窄的地方混，屁大点名声管什么用。

　　虽如此，宋江对黑大个李逵的观感大大改变。这是个实在人哪，宋江感受着那双大手的力量，更加欢喜。别看人长得凶恶，可服气自己，瞧人家一副找到组织的表情，组织也愿意找到人哪。还能说点自己爱听的，这种人开着直升机探照灯也没处找，于是宋江反拉着李逵的手同样不愿意放开了。

　　一路上，有李逵，宋江的抑郁缓解了很多。别看李逵考上外语系，他的外语完全不属于外国语范围，而是外星语。从他嘴里蹦出的外语单词，中国人听不懂，外国人听不懂，完全一门新的语种。开始，宋江以为李逵是新一代的猛将张飞，上阵能杀敌，卸甲能挥毫，谁知李逵顶多算个变种，只继承唬人的外表而没有实质。

　　宋江自觉必须*见识，坐实大哥的名号。自小爱听广播的他开始给李逵显摆些外国知识，比如外国人爱吃肉，不爱吃菜，顶死一个沙拉（大哥，我也一样。李逵语）；外国人吃菜不放味精（要不说是洋鬼子，把味精留给咱们，自己肯定只吃鸡精。，某乘客语）；外国人每天早上起来洗澡（敢情外国人都有狐臭啊，不洗不敢出来见人，全车人感叹）。

　　一车人跟着李逵听得津津有味，一起笑话外国傻子，感叹天下之大，拥挤的车厢里有了点和谐气氛。不少人对宋江观感再次大变，别看这小子脸黑，肚子可是花的，装了不少东西，一看就是学生，有闲工夫闹这个。要说，还得多养点大学生，没事去丑丑外国人，也抱抱八国联军的仇。

　　十二个小时，靠近京都，车厢里不论坐着站着，都显得十分疲惫，没人还有心情聊天斗嘴，都半死不活地在车厢里扭动着，吐吐几个气泡，偶尔觉得自己从里到外充满一股闷闷的怪味，不香不臭，肉味。

　　中午，李逵挤到车厢一头替自己与宋江浇了两桶方便面，宋江吞了半桶，彻底没了胃口，扔到一边，李逵看着有些萎靡，还是多加了一个卤蛋与两根肉肠，垫了半个肚子。

　　列车进站，这是到达京都前的最后一个小站，只停留五分钟。李逵实在憋不住，又翻出座位，他长手大脚，更受不了有限的空间，每站必下，伸展胳膊腿。

　　“李逵，就在车门口就行了，别跑远了。”这时的宋江满是大哥的觉悟，提醒他。

　　“知道！”车厢里开出一条空道又瞬间自动合上。

　　宋江把脚搁到李逵的座位上，放松地嘘出一口气。窗外，铁轨与站台。推着小吃的商贩，死气沉沉。他回过头看着对面庞大的空位，忽然有些唏嘘，不知这是个幸运的开头还是噩兆的开端，火车是开向希望的田野还是通往凛冽的寒冬。

　　火车特有的车轮声把宋江从捉摸不定的沉思中惊醒，他朝窗外一看，火车开始缓缓发动，而对面，依然只有两只脚丫子。李逵呢，这小子跑哪去了？搞什么鬼！还不回来！宋江着急地跳起来，那个高人一等的大头从车门处冒出来，向这边移动。

　　“干什么去了，差点就给丢到后头去。”

　　“我前脚下去，后脚就看到一个娘们朝我招呼。原来是让我给她买点东西。我不能不男人点，就给她买了点东西，中间她嫌不好吃，又给换了一包。”

　　“你真是，”宋江一向自诩是个君子，阎婆惜长得算个美女，他就没怎么在乎，怎么连李逵长得如此男人也会被女人指挥地团团转。再说，宋江仔细打量了一下李逵，他看上的还指不定是美女还是野兽。“下次记得，做一个男人，对女人要狠一点。算了，马上就到京都，你可别闹出什么事情才好。”　。。

五
第三回　偶遇　

　　京都！

　　傍晚时分，扑面而来的高楼大厦及闪闪亮起的霓虹灯照震撼的两名刚走出车站的两名乡巴佬有些呆愣。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冰冷大山压迫着陌生人的神经，一时间，大胆的李逵都沉默了。

　　最后广场熙攘的人流撞过两人，骂了声“乡下人”，两人才记起自己的目的。四周望去，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车辆环绕成巨大的迷宫，各种声音交织成一个超大的噪音让人迷失方向。

　　“大哥，咋办？”李逵握紧拳头。

　　宋江深深吸了口异地的空气，镇静下来。这里的空气不同于故乡的清澈，不同于车厢的浑浊，而只是这样的空气，属于我的时代即将到来，宋江恶狠狠地挥手喊着：“找找校车，应该有校车来接我们到学校去。”

　　两人开始四处打量，好一阵过后，除了男人和女人，大车与小车，两人没有任何有用发现。李逵忍不住问宋江：“大哥，校车什么样的？”

　　宋江愣住，校车是什么样的？“校车就校车模样。等等，应该和咱们坐的大巴车差不多，就是你从江州赶到郓县的那种。”

　　“那里！”李逵立马发现目标，指着北边说：“那边一块都是。”

　　“走！”两人赶过去，北面广场下果然是一溜的校车，不止一个学校派车到车站迎接新生。每辆车前边都有人举着个大牌子，分别是“欢迎辽国大学新生”“欢迎北宋大学新生”“欢迎金国大学学生”。最让人诧异的是，居然还有“草原联合大学”，听上去如此威风的名字背后的校车却是几个学校最破旧的。

　　北宋大学的校车边，已经挤了不少人。学生都由家长陪着，家长则由大箱小箱的行礼陪着乱成一团。几个维持秩序的老生不停叫喊，把学生与家长分开排成两队，把行李全放到货柜中。一个老生看到一大号一中号两块黑炭走过来，先是迟疑，随即迎上去，他绕开李逵，积极地一把撩起宋江手里的小包，“同学，我来帮你。”宋江毕竟只是晒黑，与李逵那天然的土匪黑有许多不同，

　　“是学长吧！辛苦辛苦。”宋江也客气一二。

　　“我是体育学院学生会主席史进，你是哪个学院的？”

　　“法学系。”宋江回答。

　　史进有点失望，在经验丰富的他看来，宋江胸肌发达，两肩宽阔，练起把式来绝对是一把好手。算了，史进转身一把拦下李逵，告诉他：“这位家长，你要排到那一队去。家长那一队先上车。”

　　“老子也是学生！”李逵愤怒。

　　“什么？什么？”史进上下打量李逵，“我们学校没开成人教育啊？”

　　“学长，他确实是学生，跟我是老乡，才十九岁。”宋江替李逵解释。

　　史进这才瞪着撑爆的眼睛仔细扫描李逵，脸上倒是没什么皱纹，满脸的胡渣也可能是天赋异禀，这胳膊这腿，十九能长成这样，得打多少激素。

　　“那你排过来。”毕竟史进是接人的，不是查户口的，不能逼人反感，“小子还挺壮，体育学院的吧。”他心里十拿九稳。

　　“外语学院的。”

　　李逵的回答如此震撼，史进一口酸不溜秋的怪味直涌上喉咙，差点喷发出来。什么世道，外语学院那可都是千娇百媚的学姐学妹的地盘，顶多塞几个眼镜男，怎么会有怎么个大霸王入驻。

　　他再没兴趣问下去，指指队伍末尾，“过来排好。”

　　宋江答应一声，提起大包，却发现史进没有动弹，眼睛直勾勾地凝视前方，连嘴都没有闭上，“好！”

　　好什么呀，宋江顺着史进那飘移的眼神向后方看去，一个女孩正拖着个小旅行箱走向这里，带过片片清风。莫名的，宋江眼里的世界有了丝丝倾斜，一切向焦距弯曲，连四周的颜色都瞬间汇聚那中心，让女孩如此艳丽。顾盼之间，犹若有情，这八个字忽然浮现在宋江心中。

　　脸蛋：Ａ，身材：Ａ，时尚：Ａ，不枉我争着来接新生，传说中的３Ａ级女生不是让我遇上了，史进摩拳擦掌，快步走上去，“是北宋大学的学妹吗？这边走，这边走，我是来接你－们的体育学院学生会主席史进，很高兴认识你。”史进毫不见外地伸手去接花荣手里的旅行箱，

　　女生看看几米外的校车，放开旅行箱拉杆，“谢谢你。”声音里透着疲惫的温和。

　　声音也是Ａ，史进勤快地笑着说：“不用客气，这是我的义务。来，上车，学妹是哪个学院的？”史进领着女孩走到车前边，这时候最后一名家长正登上车梯，他直接提着小旅行箱往车上走，女孩迟疑着停下来，“这样，不大好吧。”

　　史进指指后边的学生队伍，“没关系，女士优先，这是男生的风度。”

六
女孩回头看了一圈，果然，队伍里全是男生。那些男生自然不会表示异议，一一表现现出淡定的神态。“那我上咯。”女孩踏上车门。

　　“插队的，下来！”一声大吼，把所有人都吸引过去，看看是什么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插队，这么漂亮的姑娘，大家伙都愿意，能叫插队么？文明礼让都不懂。女孩被一声喊了回去，她回过头，摇摇看到队尾的李逵，李逵前边的宋江正斜眼凝望傍晚的天空，表示我不认识这个人。女孩忽然笑起来，对已经钻到车上的史进招招手，“你把我的箱子放到座位上就行。既然有人反对，我去排队吧。”

　　史进傻眼了，眼睁睁看着女孩离开车门，排到队伍末尾。紧随着是诡异的一幕，女孩居然还拍了拍黑大个的肩膀，笑盈盈的模样，让史进混乱的大脑一时无法理解事态的发展。

　　而在队伍的末尾，女孩笑问李逵：“好啊！李逵，很有正义感。”　

　　李逵绷着个脸应付女孩过来问罪，等女孩走近了，他绷不住了，“你就是火车上那个。不对，我没告诉你过名字？”

　　宋江听出来了，傻小子，女孩明显是原先就知道你。恐怕只有李逵这样粗大的神经才能把这样的人给忘了，“同学，你早就认识我兄弟。”

　　“你兄弟啊！”女孩看看宋江，除了黑，两人可没有任何共同点，“李逵，你真不记得我了？前年，我到沂县旅游，就是住在你家。那时候，你可没这么高的。”

　　肯定是错不了，宋江点头，一路上说话，他早知道李逵是在老家沂县闹了事，才跑到江州投了亲戚。

　　“前年？”李逵狐疑地打量女孩，最后集中在女孩的短发上，在那儿，前额几缕头发末梢挑染成蓝色，在头脑里掏摸了一阵，那几抹蓝色印象化成几点灵光，“是你。怪不得我不认得。你比我变得多，那时候没胸没屁股的。是叫花什么？”宋江张大嘴望着李逵，你不是我兄弟，是他又紧张看着花荣，担心她大喊声流氓一巴掌甩过来。

　　女孩当即就脸红了，虽然早领教过李逵的性格，但这样在旁人面前没遮没拦的，真让人受不了。幸好她是她，而不是别人，“我叫花荣。李逵，你还这样大咧咧的，都胡说什么呢！”

　　宋江嘘了口气，同时暗暗默念：花容，真是好名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只有这样的名字才配得上她。

　　李逵不自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