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梦-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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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蹲在鱼丽刚刚没搬完的木头处，死命地刨着，双手都流出血来……

　　　　我看时机差不多了，赶紧走过去，在鱼丽的人中一掐，鱼丽吃痛，悠悠醒转，有些茫然地盯着我，我担忧地看着她，她猛的记了起来，也不顾我们的反对，又跑回了倒塌了铺子。

　　　　我们连忙也赶了过去，采青担忧地问：“这样好吗？我们这样欺骗他们，会不会适得其反？”采莲道：“希望他们可以走在一起，醒悟后也不要怪夫人！”

　　　　我道：“只要他们能好，就算被他们责怪，我也不介意了！”

　　　　此时倒塌的铺子里彭岩伤心欲绝的吼声震天，旁的人都震住了，鱼丽站在铺子之前，捂着嘴，双眼含泪，彭岩一句又一句的叫喊声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震动，更何况是鱼丽！

　　　　“鱼丽……为什么……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我而去……我什么都不介意……我喜欢是你的人……不是什么其他的财富和地位……可是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懂……鱼丽……我会因为你的身份而介意吗？如果你就此去了……我也跟着你一起去的好……就算我忍辱偷生于世间……我也不会再娶她人……我一定要救你出来……你等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彭岩明显没有了任何顾忌，从他的声音里，我知道若是鱼丽真的死于这里，他一定会跟着去，如此绝望的哭喊，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动容。

　　　　我看向鱼丽，她已经泪流满面。

　　　　彭岩的声音陡地停歇了，他应该已经看到木头低下只是一截衣衫，并没有鱼丽的身体。鱼丽在这时哽咽地叫道：“彭岩……我在这儿……”

　　　　倒塌的屋子里蓦地静了下来，彭岩忽然冲了出来，双手的鲜血和悲伤的面容，他看到鱼丽的脸，不敢置信，一下刻，已经将鱼丽拥入了怀中，“谢天谢地，你没有死……”鱼丽也哽咽道：“你也没有死……老天……”她哭泣着闭上了眼睛，也许在感谢上苍，将彭岩赐还给了她。

　　　　这一刻，他们仿佛已经历经了一生！只有在生与死的边缘，才会让人知道珍惜所拥有的！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为着感动的一幕垂下泪来。我的眼睛也朦胧了，没有再看下去，带着同样震动的采青和采莲转身离去，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我有这样的直觉……




第十三章　　军营结拜

一切都与往常一样，我侧着身子，脸向里睡着，只是今天我一直睡不着。高彦俦也如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进来，却忽然说道：“睡着了？”

　　　　我闭上眼，还是有些困了，“没！”

　　　　他挨着我躺下，“我很有兴趣知道你是用了什么诡计让鱼丽答应嫁给彭岩的！”

　　　　“你说什么？”我兴奋地转身支起了身子，我感觉我此刻一定用闪着光的眸子看向他，因为他的眼睛也满是惊讶。

　　　　他笑了笑道：“我说，今日我刚回来，走到前厅，彭岩就和鱼丽站到我面前，并请求我答应为他们主婚！”

　　　　“真的？”虽然心里有底了，但是我还是不敢置信自己的妙计会成功。

　　　　他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我肯定是真的！”

　　　　“太好了！”我咚地一声又躺倒在床上。

　　　　他俯身上来，“你还没告诉我你用了什么诡计！”

　　　　我瞪他一眼，想起大夫对我的说的话，心里极不好受，又不愿在他面前表露分毫，于是冷了脸，推开他转身向里，“什么诡计？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巧妙地利用了一次事件，让原本就应该在一起的人丢弃束缚，彼此承认应该相守一生罢了！”

　　　　“做得不错！”他不忘嘉奖我一番，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什么办法？”

　　　　好吧！我承认我是对自己的计谋很得意，不说出来很不舒服，但是我也知道他是故意多逗我跟他说话，可是我一想起大夫对我说得话，就认为那是老天的惩罚，心里就苦涩得很，更不想和他多说，免得自己的表情泄露了心思。

　　　　我闭了眼，不再说话，他等了片刻，知道我不再理他，便径自睡了。

　　　　第二天，鱼丽如往常一样，走进来服侍我梳洗，但其实这些事早就不用她做了，只是她已经习惯要进来一遍。

　　　　今日看起来如往常一样，可是她的表情却不一样，感觉春天里最美的桃花给她的脸上渡上了一层艳色，又犹如夏天里的最灿烂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这样美的鱼丽我从未见过。当然，我心里也是无比欣喜的。

　　　　看她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怪责我欺骗了他们，反而有些话想说出口，又不知如何说，我拉住她的手，走到梳妆台边，翻开盒子，拿了一块碧色鸳鸯双扣翡翠配饰，交到鱼丽手中，笑道：“我很早以前就得了这块翡翠，想着有一天你嫁人了，这就是我的礼物，如今我真的盼到这一天了，这块翡翠的鸳鸯可以一分为二，一个是你，一个是彭岩！”

　　　　她含泪接过翡翠，合在手心之中，抬头看我时，眸子里仍旧是浓浓的雾气，“谢谢你，绮回！让我抛掉了所有的顾虑，原来什么都比不上让我失去他更让我感到害怕，虽然相识不久，可他早已像烙印一样存在在我心里了。以前我从不认为自己会被爱意羁绊，如今却不得不承认它的确将我俘虏了！”

　　　　我看着她的笑意，觉得是这几年来看到的最明媚的阳光。

　　　　我决定认鱼丽当妹妹，我们这两个天涯孤女本来就该是姐妹的，或许在某种程度上，鱼丽更像是我的姐姐，照顾我很多，但是我还是决定当她的姐姐，后半生由我这个将军夫人来照顾她。

　　　　当然，这个决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结拜仪式很隆重，因为军营里很少有什么喜事，我也鱼丽的结拜也被当做了大喜事来做，当着所有军士的面，跪在天地之间，交换了信物。我送的是一只刻着莲花纹饰的玉镯，希望如我手腕上的镯子一样，一直戴在她的手腕上，在我心里，她就是那朵洁净的白莲。她送给我一只绣着婴戏莲花的香囊，里面装的是大夫特制的调气活血的草药，我明白她的用意，看着婴儿的笑脸，我也笑了。

　　　　军营里欢庆了一整夜，我和鱼丽太过高兴，背靠着背喝得烂醉，我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已经醉地有些糊涂了，指着一颗星星便说：“你看，是织女星！还记得……广正五年那晚的七夕……”我喝了一口酒，继续说着，其实我连自己的手指都要看不清了，“我和徐阿琭刚逃脱一场追捕……好刺激的……我们大汗淋漓地躺倒在谷堆前……望着天上的织女星说……我们结拜吧……哈哈……结果我们就结拜了……七姐在上……”

　　　　虽然觉得自己醉的一塌糊涂，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但是脑子里的记忆碎片还是清晰地组合在了一起：

　　　　徐阿琭和我朝着银河的方向拜了三拜，诚心起誓，“七姐在上，苍天后土、日月星辰共证，我徐阿琭（我绮回）今日与绮回（徐阿琭）结为姐妹，从今以后互相扶持、祸福与共，直至奔赴黄泉……”

　　　　………………………

　　　　“直至奔赴黄泉，愿七姐保佑我俩……哈哈哈哈……”我朝着鱼丽笑着，“你知道吗，我就是这样和她结拜的，可是后来呢……后来呢……互相扶持、祸福与共……哈哈哈……”

　　　　鱼丽双颊酡红，微眯着双眼，努力抓住我在她面前乱晃的手指，搂着我，含糊不清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最珍视和她的姐妹情……后来发展成那样是谁都不想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她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耳朵，“其实……她对你的心从未真正变过……”

　　　　“呵呵……呵呵呵呵……”我笑了起来，当做是她在安慰我，“真的吗？”

　　　　鱼丽用力地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当然——是真的！没有她……你还有我啊！”

　　　　“是啊，还有你……我们是一辈子的姐妹！来！干杯！”我们酒壶相撞，大饮一口。

　　　　面前站着两个人，但是我看过去像是有四个人，一人担忧地说：“她们真喝了不少！”另一个耿直的声音说道：“是啊，许是太高兴了！”

　　　　“这样喝下去可不是办法，还会说不少胡话，待会儿唱起歌来就不得了了，我们一人一个把她们扛回去吧！”“好！”

　　　　“喂！你干什么？”我感觉身子被人扶了起来，立即站立不稳，回头看着鱼丽躺在另一个人的身前，“鱼丽……我们继续喝……”

　　　　“好了，我们回去吧！”

　　　　感觉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最后脑袋实在很重，便睡了过去。不知道摇晃了多久，身子一冷又醒了过来，睁开眼，扑面而来的都是冷风，感觉身子被人抱着，那人一脚踢开了房门，抱着我走了进去，有人在身后关上了房门。

　　　　高彦俦抱着我坐在床边，我摇着头，他问：“感觉怎么样？要人给你拿醒酒汤吗？”

　　　　我看着他，有些朦朦胧胧的，只是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心里一痛，哭了出来，今晚的酒似乎让我想起了很多，也特别容易伤感，伏在他胸前不住地哭着。

　　　　他有些着慌，柔声安慰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着头抬头看他，心里只是想着，上天会宽恕我吗？会吗？为何我对你那么冷淡你还是这样对我好？我哭着，忽然间往他的唇上吻去，他的身子一僵，立时又松了下来，双手拥着我，炙热地反吻着我，轻柔地将我放在床上，伸手摸索向下，解开了衣衫，我的身子滚烫，好似一夜都在巨浪之上翻滚颠簸……




第十四章　　鱼丽大婚

军营里的第二件大喜事便是鱼丽和彭岩的婚礼，众将士欢天喜地，庆贺着这对天造地设的一对，大家没有因为鱼丽的身份而看清他，反而因为她和彭岩的真情而衷心感佩。彭岩没有父母家人，也无需禀告谁！鱼丽也没有亲人，现在彭岩、我、高彦俦都是她的亲人了。

　　　　由于彭岩和我们住在一起，我特意在鱼丽出嫁的前一夜陪她一起住在县令家，由第二天彭岩来此接她。

　　　　我用尽了一切办法，让这个婚礼风风观光。似乎也的确是这样，看着鱼丽由喜娘搀扶着坐上花轿那一刻，我还是哭了……

　　　　秋季的萧索因为新婚的两人而变得热烈，一切好像都过得特别快，当冬季悄然来临时，鱼丽还是不忘了每日里从彭岩的院子里送药过来。高彦俦看似对孩子的事不怎么上心，但其实偶尔也有些疑惑，但他到底没有多少在意。

　　　　一日，高彦俦去军营了，等他走了片刻，鱼丽又悄悄地送药来了，她将药递给我，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什么不让将军知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我端起药来，刚要喝下，门“砰”地一声开了，高彦俦怒气冲冲地看着门口，狠狠地盯着我，指着我手中的碗道：“你在喝什么？”

　　　　我冷冷一笑，道：“药啊！”

　　　　他走了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药，放在鼻子边闻了闻，道：“什么药？”

　　　　我转过身，道：“无关紧要的药！”

　　　　鱼丽忽道：“将军，这药其实是……”我忙打断她，“鱼丽，不许说！”鱼丽无奈地住了口。

　　　　高彦俦看了看鱼丽，又看向我，“让她自己说！”

　　　　我向他伸出手，道：“把药给我！”

　　　　“哼！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道：“我一直就很奇怪，原来你就这么不想有我的孩子吗？这碗药不仅伤害了我，更是在伤害你自己的身体！或许我错了，这次你的恨的确持续了很久！”他狠狠得将碗摔下，药汁洒了一地。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竟然以为这药是……他以为我为了恨他，便不想要他的孩子吗？他以为我每天都在背着他喝这种绝孕的药吗？他说的这些话也狠狠的伤了我！

　　　　我指着门口，咬牙切齿的说：“你出去！”

　　　　他道：“原来鱼丽每天偷偷摸摸的过来，就是为了让你喝这药，要不是我今天有事回来一趟，还完全被你们蒙在鼓里，你们……你！真是做的好！”

　　　　我冷冷道：“随便你怎么想，马上给我出去！”

　　　　他一甩袖，怒气冲冲地大步而出。

　　　　我颓然地坐了下来，突然觉得很累，道：“阿丽，帮我再熬一碗吧！”

　　　　她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又送了一碗过来，看着我喝完，接过碗，却并不马上出去，看了我半响道：“你这又是何苦，让将军知道又怎么样？你们时常这样冷言相对，好一时坏一时的，连我看着都觉得不好受，难道你就愿意一直这样？”

　　　　我含泪看向窗外，“我一人受这煎熬就够了，何必带上他！”

　　　　鱼丽看了我一会儿，叹口气，走出去合上了门。

　　　　深冬时节，鱼丽被诊断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我们在源洲的第二个春节欢天喜地的度过了，渐渐的，我发觉高彦俦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只是外表看起来没有一丝异样，可我还是能从私下里他脸上的一些细微表情看出，因为我们在私底下都没有在外人前面表现的那么开心。不用说也知道鱼丽应该告诉了他什么，可是他选择不问我，不向我求证，我也觉得没有说什么的必要了。

　　　　大雪的时候，我们翻到山上去赏雪，春天里桃花盛开的时候，不用上山也看得到满山坡盛开的桃花，红艳艳一片，像是给山林披上了华美的锦帛，夏天的时候，冰凉的溪涧是最好的去处。

　　　　只要是高彦俦、彭岩训练不忙，不用驻边巡逻的时候，我们就绕着源洲称游玩，好像这里是最自由自在的地方，它安定、祥和，民风淳朴，至少我们在这里的时候没有发生任何战事，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快要忘记什么勾心斗角！也许鱼丽说的我嫁给高彦俦的几项好处中还应该加上这个。

　　　　不久后，都城传来的消息，让我们的思绪拉回了成都，拉回了蜀宫，拉回到了孟昶身上。孟昶加号为睿文英武仁圣明孝皇帝，封已经十四岁的玄喆为秦王，判六军事，次子玄珏为褒王；弟仁毅夔王，仁贽为雅王，仁裕为嘉王。

　　　　那远远传来的消息又将我们的思绪拉近，我以为在这里是个新的天地，此刻才知道我们谁也不能忘记那里。

　　　　十月中旬，鱼丽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子谦。彭子谦的降临给节度府增添了不少喜气，人人嘴里都是子谦长子谦短的，抱子谦是每个人都要抢着做的。抱得最多的是我和鱼丽，那软软绵绵的身子抱在怀里，心里果然有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没当这时我的目光都会无意中与高彦俦相撞，然后又急冲冲避开。

　　　　十一月底的时候，高彦俦收到孟昶命他回都城述职的诏令，另有官员来接替他在这里的职位，他面无表情地接过，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受。很是奇怪，我和鱼丽心底都没有多少欢喜与期待，走的时候不舍，要回去的时候却又不愿意了，也许我们已经习惯了源洲的朴素与安宁，都不想再去那个繁华地虚假的地方。

　　　　但是皇帝的诏令谁敢不从，我们还是各怀心事地收拾行囊，带着来时的士兵们返回成都。

　　　　我们同样与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果树、村民作别，因为未来不可知，我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毕竟两年了，我们已然将它当作了家！

　　　　回去的路和来时的路一样漫长，一样要跋山涉水，不一样的事我们带回了一个崭新的生命，在路途中照顾一个新生儿变得无比艰难，可是却也正好打发了枯燥的赶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