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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姗-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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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可最喜欢玩游戏,一听马上点头。
  林笙歌就对她仔细说了一番游戏规则:“喏,咱们这个游戏是到街上有很多人看热闹的时候才开始的,等下有几顶轿子会抬我们到大街上,你要假装肚子疼,让他们带你去上茅厕,然后你就要跑得很快很快,不能让这些人抓住,然后咱们比赛看谁先到家!若是你没到家就被人抓住了;就算你输了,明不明白?”
  小可不迭的点头。虽然她脑子有点智障,但记性却出奇的好。一年前她曾跟泮大婶来过这东阳城,就那一趟,她就记住了这百里的地名。只要小可逃回家去,泮二婶便会知事有蹊跷,总会先躲一躲。泮太守要查泮二婶一家,总还要费些时日。而她也就少了一项羁绊,能放手一搏。
  从第一次马太守带女婿参加一位知州大人的家宴后,这位女婿就成了东阳城官场最受欢迎的娇客。
  她虽酒量极差,一杯即醉,但就凭那逢如春风的笑容,亭亭一立,已蠃得同城官吏赞好声一片。
  而马太守似乎很器重这个女婿,后来连官厅议事,也常带她前去,说是让少辈长长见识,大有培植上位让这女婿取而代之的意思。人人都说这白衣女婿有此等丈人,真是天下有福之人啊!
  这一日,马太守突传林笙歌来,说东阳城来了一位贵客;漕运使大人点名让他去陪客;马车已在前门相侯,叫他即去赴宴。
  林笙歌略为迟疑;虽只见过那漕运使一面;却还记得那双色迷迷的眼睛;甚是不愿。
  但又推托不得,回房更衣梳整,想起这两个月来的经历,甚是怅惘:无端端地陷入这是非之地,所见官员都是财色酒气之流,与马太守蛇鼠一窝,难以求助,小可那日虽然是逃脱了;但不知可会遇上好心人收留?害怕马太守的眼线,她不敢去找;对任何接近她的人都抱有怀疑态度,无法送信回家,也不知小桔子有没有哭着要娘?
  念及此,心几乎纠了起来。
  到前门,果见常侍候马太守左右的王管事已在车前相侯。
  一路马车辘辘辗过青石板道,车中坐着林笙歌与王管事,偶相视一笑,却各怀心事。
  眼见马车一路不停,穿过正街,骏马扬蹄,车前写着马府字样的灯笼引来路人观望,又随着车夫的轻喝声纷纷闪避。
  林笙歌掀起侧帘望了一眼,只见车马已迳直出了城门,沿着官道真往西奔去。
  心中吃惊,面上犹自镇定,回头含笑问王管事:“可知今晚之宴还请了哪几位大人?”
  王管事貌似恭敬:“小人只是奉命接送姑爷,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此人嘴上无缝,再问也是不知所然,林笙歌只得罢了,心想生死由命,水来土淹,眯着眼先养养精神。
  这一走,约过了一柱香时间,马车平稳停住。
  掀起车后垂幕,马车原来已入了一条巷子里,一扇朱门前,四名小厮早提灯侯着。
  王管事先下车,在林笙歌下车之地之前安好了马凳。
  林笙歌踩着马凳下来,两名小厮便上前请安,她将马太守交给她的一张暗红销金的请柬递上,一人举高灯笼,一人就着红红的灯光细细验过,才满脸堆笑,将林笙歌往里迎。
  王管事退后一步,并不跟着进来。
  一条幽篁小径笔直延伸,千竿翠竹之中,出现一座小红楼。
  笙管悠悠,传来一阵清丽的歌声相和:
  风吹那个杏子涩了嘴,我等那个人儿酸了腿,折枝花,折枝花,红豆空抛洒,鸳鸯声孤单,从此巫山万里路,只与梦里同。
  歌声渐歇,却起一阵粗豪的笑声,夹杂一个半嘶哑的男声在叫:“我的心肝宝贝,你的红豆我来吃便够了,你还等什么人来吆!”
  更爆出一阵笑。

  风筝归来画旧情

  林笙歌心里只暗暗叫苦。
  这个声音她还认得,是颧州的知州李大庆,一个常年沉湎酒色的昏官,在上月节度使纳妾的喜宴上,她奉令为贺,一见面就用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她看,仿佛只凭一双眼睛就能把人的衣裳剥光,令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在门外顿步不前,前面引路的小厮却已朝里禀道:“林森林公子到——”
  立时便有人抢出楼门相迎。
  “林公子,你怎的姗姗来迟?进去后,须得每人先敬一杯了!”
  来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携起林笙歌便往里走。
  此人正是河道监察管道宣,是马太守的结拜兄弟,对她平日也甚是照顾。
  林笙歌不便挣开手,只好一边低声陪不是一边求情:“管大人,您知我酒量低浅,各位大人面前您可得帮小人兜着点!”
  管道宣却笑而不答。
  跨进门里,脂香与酒香满溢,让林笙歌略皱了皱眉,一扭头,却看到了面南而坐的一位紫服高冠的男子甚为面生,而那个好色的李大庆今日倒居了陪座,看来此人官衔还在知州之上。
  正在寻思,管道宣已拉她过去,也不说首座之人的来历官衔,只是端起了酒杯,让林笙歌先敬萧大人一杯!
  林笙歌上前敬之,这位萧大人便转过脸来,眉眼间儒雅之气甚重,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与她点头示意。
  只是一照面,似乎为林笙歌的俊美所惊讶,竟怔怔地瞧着她,直到手中的酒杯倾斜倒出了些许酒酿来,湿了手指才自发觉。
  一旁的知州李大庆看得最真切,便哈哈大笑道:“萧大人,您是不是也觉得这位马家女婿太过俊美了?老李我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哪个女人乔装的,害我直流口水,如果不是马太守的女婿,那我可就——哈哈!”
  此话一出,席上数位官员,也嘻嘻哈哈地笑将起来。
  隔帘后的几个女子又吹起了萧。
  林笙歌心中暗恼,表面上却浅笑盈盈,举起酒杯已准备交这难喝的酒一气饮了,突闻萧大人问:“林公子原来可在安长居住过?”
  林笙歌一愕,只得停杯,一边琢磨此人为何有此问,一边先恭声回道:“小可在安长呆过几年。”
  这位萧大人却似乎对她很有兴趣了,又问她会不会画画?
  林笙歌勉强一笑,有些不安地答:“只会几笔涂鸦,难登大雅之堂。”
  “春花春柳春意懒,闲趁三月放纸鸢。东风难收凌云志,舞尽千山笑从容。公子可听过这首诗否?”萧大人突然在席间念起了诗,席上人都是一头雾水。
  林笙歌抬眼望着他,有些茫然。
  萧大人便自笑了,道:“只是一时起了诗意,来,林公子,咱们同饮这一杯!”
  林笙歌讪讪一笑,只觉这萧大人甚为古怪,但人家仰颈先干了,她自然也不好怠慢,赶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待要再敬旁座的,突然眼前的酒桌就开始晃动起来,又听李大庆那个阿媚的声音笑道:“萧大人,看这位林公子似乎是酒醉了,您要不要同他一起到后边雅房里休息休息?”
  “这个,不太妥当吧?”
  该死该死!林笙歌此时惊觉已是迟了,眼前一黑,感觉身子扑倒了什么东西,“哗啦”声中,人已无法自控地摔倒在地!
  张开眼睛,只见自己竟是斜躺在一块平坦的青石之上,四周花色姹红,鸟鸣啾啾,却似大户人家的花园。
  低头检视一番,心里略踏实了一些,起身拂去衣上散落的花茎,突闻一声笑,道:“笙歌,你醒啦?”
  一蓬紫色花球之后,转出一个白衣男子来,青丝半束于身后,那俊美的颜容,美则美矣,只是略流于阴柔。
  微张着嘴,那名字却叫不出来。
  “春花春柳春意懒,闲趁三月放纸鸢。东风难收凌云志,舞尽千山笑从容。这首诗,是你题在那副风筝上的,你忘了吗?” 眼眸含着万千温情,自近前几步,又带着欣赏一朵花似的姿态,仔细地打量着她。
  “笙歌,你好象——瘦了一些?”
  林笙歌笑了,奔上前拉着他:“左玉,左玉,原来是你!我还以为这次——”重见故人的喜悦再加逃过一劫的惊魂初定,让她不禁湿了眼睫。
  他的手绕到了她背后,轻抚着她,发出餍足的一声叹息:“这些年,我走南闯北,一直把你送我的风筝带在身上,我还特意让人画了你的画像,本只是聊解相思之苦,谁想,萧勉竟能由此把你认出,可见也是苍天怜我,待我不薄!”
  “相思之苦?”林笙歌笑了,自然抬起头来,却触见了那浓浓的流动的情意——竟自怔住!
  左玉,他难道将她当作了男人,然后喜欢上了她?
  林笙歌有些慌了,才发觉他竟将自己抱住了,忙自他怀中挣了出来,讪讪地抚了抚耳发,强笑:“左玉,这是哪儿呀?那个萧勉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左玉微微一晒,负着双手,眉眼之间便有了一丝傲色:“萧勉,不知道你还记得不,当年咱们就是他的店铺里买了那只风筝!”
  林笙歌这才恍然。
  “只是如今,他再非那个卖风筝的人,他已是南朝的一品丞相,位极人臣了!”
  一品丞相?位极人臣——这番话,林笙歌觉得好熟悉。突然想起,绿云说过的那个红窈的意中人,难道就是这个萧勉?
  一时,思绪如潮,无法静止。
  在他的影子又压在了她面前时,才一惊,抬起头,眼前的左玉甚是陌生,那眉间隐有霸道之气。令她情不自禁问:“那你呢?”
  他略一犹豫,微笑如莲:“如今我也不瞒你,我原是天下谋士齐聚的白门中人,本名白石,潜入沁芳院,也不过是为了接近东唐王室中人,好有所作为。今日我已令东唐南北分立,来日,我还要帮镇南王灭了北边的朝廷,终让东唐在我的手中统一,更复强盛!”
  “笙歌,你可愿作我的妻子,做我那掌线人?”
  温柔浅语,如微过低墙的风,让周边的花儿也晃荡。

  千里寻踪见萍飘

  亘乐河,昔日两岸山歌对出的情景已随着东唐的分裂而成为历史,如今随着南北对峙,两边各建起了高高的城墙,军卫日日巡视,看似飞鸟难渡。
  但还是有思亲的百姓,在夜深人静之际,从亘乐河的下游,穿越那已变成一片密林的河床,意图趁守卫松懈之时穿过边界。
  象这种抓到的百姓,两边都觉得难以处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最终防军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查明了不是暗作,便叫亲朋好友交银作赎了事。
  这日夜晚,南朝的边境处又抓到了一伙偷渡过来的。这伙人原来是过去做生意的商贩,为首的一人同军防的一个参赞还是亲戚,便第一个放了。
  不几日,那商贩又送上百来酝上等女儿红,再加丰厚的赎银,当晚剩下的这十余人便也给放了出来。
  这伙人骑上马,沿着官道一直往西行,到了一个岔口,各自告别转回家乡。
  只剩三人仍是往西,到了边镇潼潘。
  此时已近午,道旁有一溜儿的茶寮,生意甚是红火。
  三个面色黝黑的商贩互望了一眼,中间一个年纪略大的抚了抚须,低低咳了一声,显然是觉得人太多了,依然催马前行。
  再往前约一箭之地,看见斜生一条泥径,正指向柳树林间的一座茶棚子,注意道旁并没有车马停歇,看来很多人嫌麻烦,都选了近在道旁的。
  为首的商贩倒是挺满意这样的,便跳下马来,将马匹往道旁一拉,一系;领头沿着泥路往下走去。
  才进入林子,突闻那草棚子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孩童的哭声!
  其声之凄惨,让三人脚步齐的一滞,一人便轻声道:“还进去吗?”为首之人皱起了长眉,但仍是大踏步推开了那竹门。
  小小院落里一个庞大的身子正在围着一个不过及膝的小女孩转来转去,看似束手无策;只是不停地问:“小桔子,你怎么了?是肚子痛痛?还是肚子饿饿?”
  小女孩不过一两岁的模样,才会蹒跚走路,穿着一件大红肚兜,那张粉桃似的小脸不停地晃动,两个小辫角甩来甩去,哭得整个脸涨红,涕泪齐飞。
  一个商贩眼尖,看到一边桌上茶壶倒倾着,那小人儿又一直举着一只胖嘟嘟的小手,便低声嘀咕:“那姑娘八成是个傻子,居然看不出来这小女孩是被烫着了!”
  为首的商贩长眉微皱,“请问,这里可有吃的东西卖?”
  这个声音微微清亮了些,透出了年轻男子的底韵,与那颌下的长须颇为不符。
  马上警觉,又轻轻咳了一声,往里走了几步。
  院子里那庞大的身子转了过来,圆圆的脸肥肉嘟嘟的,眼睛倒是挺大,突然拍手呵呵笑道:“小桔子,咱们有客人了!我去叫娘娘回来!”
  这肥嘟嘟的女子,居然将还在哭着的小人儿及三个陌生人一起丢在了院里,风一般冲了出去,怎么叫都叫不住。
  “老大,怎么办?”年轻商贩露出白白的牙齿,显然觉得很好笑。
  为首的商贩正要说什么,突觉有什么东西接近,一低头,便看到方才那一直呜呜咽咽的小人儿站立不定地走到了他身边,仰着头,泪珠儿还在黑溜溜的眸子里边转,伸出两只粉藕似的小胳膊,模糊不清地叫:“弟弟,抱!”
  为首的商贩退了一步,那小人儿似乎知道他是要走开,扁扁嘴,眼泪儿似荷叶上的露珠滚滚而出。
  “爹爹,痛痛!”这一句,叫得格外清晰。
  “张选,你听到了没有?她叫咱们十三王爷——爹爹呢!”年轻商贩睁大了眼睛,又好笑又觉得好玩,直拍着旁边人的肩膀。
  一直沉默的另一商贩——张选,躲开了他的手,轻轻咳了一声,目光却是直直地盯着那小人儿。
  但涂黑了脸还粘了一把胡子的宴苏,可一点不觉得好笑。
  只是厌恶地皱皱眉,闪了开来。
  不想那小人儿竟跌跌撞撞又跟了过来;口齿还越来越清楚:“爹爹——爹——”
  她怎么能追得上大人的脚步呢?自己绊了自己一脚,眼看要摔倒,一旁的白洋倒是不忍心,忙从后抓住一只胳膊,提了起来。
  “爹爹——”小女孩冲着他咧开粉嫩的牙床,露出两颗虎牙。
  白洋第一次被人叫爹爹,不禁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再将她象只小鸡一样提着,便笨笨地用两只手把她捧了起来,看看那两弯山色一样青黛的眉,眼泪隐去后那双清亮的眼,惊讶地发现,此女的眉眼,好生熟悉!
  “张选,你来瞧瞧,她是不是象极了一个人?”
  张选垂着眼,木然道:“不觉得。不过这衣兜上的宫绣确实很精致,不象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这么一说,白洋也自低头看那粉嫩嫩肚皮上裹着的大红兜子,小人儿也不怕生,似乎知道大家在看她的衣裳,便伸指在自己身上指着:“衣衣——桔子娘娘做的,娘娘——爱桔子——”
  说完了,又挣开他的手,努力要下地。
  “小孩子肉嘟嘟的,长得还真可爱!”白洋捏捏那粉嫩的胳膊腿儿,一时还舍不得放手。
  “你要是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吧,咱们换地方——”宴苏已等得不耐,转身要走。
  “唉呀,客人,不好意思,我去挑水了——”远远的一个圆滚滚的身子大步而来,后边跟着先时见的那个胖姑娘。
  “大娘,给我们来些吃的喝的;越快越好;我们赶着上路。”白洋边说边把小人儿放下地,看她摇摇晃晃奔向了挑着一担子水的妇人。
  这妇人一看就知是那胖姑娘的娘,一双小眼笑成了缝,直应着有,利索地将肩上的担子交给了身后的胖姑娘:“小可,快把水挑进去,我给几位客人上茶。”
  边说着边大步上前,俯身又把那小人儿抱了起来,胖胖的下巴蹭了蹭小人儿的玉脸蛋:“小桔子,咱们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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