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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梦想:易中天文集 第一卷·高高的树上-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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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了敬畏,也就没有了底线。除了怕强权、怕暴力,什么都不怕,还怕你几个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只鸡都杀不死的,怕你个鸟!
  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也不可能真正在乎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怕的人,最后就什么都不是;而一个民族如果什么都不敬畏,那就不但难有长进,没准连家底都保不住。一提起帝国主义的掠夺,我们就义愤填膺,却不肯想想,我们自己又烧了多少毁了多少?就在前不久,那个定海古城,还不是说拆就拆了?胆大包天嘛!
  更可怕的还是“建设性破坏”:一哄而上的“现代建筑”,形同垃圾的“城市雕塑”,言之无物的“学术成果”,铺天盖地都是。急功近利,好大喜功,毫无敬畏之心。什么房子都敢盖,什么房子都敢拆,什么人都敢画图纸,什么人都敢写文章,什么颠三倒四着三不着两的话都敢讲。只要白大褂一穿,也甭管什么人,都敢在病人身上动刀子。
  当然,随便读完什么书,也都敢发议论。
  还有什么,比这种无所顾忌更可怕呢?
  因此我以为,一个人,一个读书人,一定要有所敬畏,哪怕你一不信神二不怕鬼,哪怕你站着撒尿躺着读书。
   。 想看书来

谁是最有知识的人
读书人,又叫知识分子。顾名思义,也就是有知识的人。
  有知识的人受人尊敬,知识就是力量嘛!即便不是什么力量吧,至少也是体面。一个人,有知识,天上地下,过去未来,问什么知道什么,说什么像什么,或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能插上一嘴,还能说得头头是道,自然让人敬重、佩服。这就有面子,就左右逢源,里外光鲜。所以,不管读过几本书,有没有知识,也都要作有知识状。就连那些星们,答起记者问来,也说自己的业余爱好是读书,尽管其中一些人其实是更爱泡妞或者拍写真照的。如果这人又有个博士学位,或高级职称,就更是牛皮烘烘,非得表现出自己“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道”不可。反正不会有人像苏格拉底那样宣布自己无知,哪怕他是一个苏格拉底专家,一个讲希腊哲学的教授。
  苏格拉底这人也真怪,居然说出“自知其无知”这样一点也不世故的蠢话来。你说他谦虚吧,他说他是雅典城里最有智慧的人;你说他狂妄吧,他又说他的智慧只不过是知道自己无知。这简直就是开玩笑!最有智慧的人居然是最无知的人,那么,最有知识的岂不成了最没智慧的?难怪愤怒的雅典公民要用民主的方式把他送进阎王殿了。
  其实,苏格拉底并没有说智慧就是无知,而是说,智慧就是知道自己无知。知道无知和无知不是一个概念。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无知都不知道,那是真无知。如果居然知道自己无知,就不无知了,因为他至少有自知之明。因此,我们可以说,苏格拉底不但是最有智慧的人,而且也是最有知识的人。有知识,才会知道知识是不可穷尽的。世界上没有人全知。全知全能的上帝也不知道因特网嘛!正因为没有人全知,这才要对知识、对真理心存一份敬畏。有此敬畏,才有对知识和真理的探求,知识和真理也才会和我们一路同行。如果你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能解释,还读什么书、搞什么科学研究呢?
  所以,苏格拉底和别人讨论问题(这是他很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并不要求一定要得出一个最终的结论,反倒更喜欢得不出结论。大家都理屈词穷,大家都山穷水尽,也就皆大欢喜。皆大欢喜,不是因为大家都摆平了(这是中国人的想法),而是证明人的认识能力确实有限,没有人无所不知。能意识到这一点,就算是达到了最高智慧的境界。
  其实,不要说苏格拉底的“自知其无知”,便是一般意义上的“无知”,有时也是获得知识的必要条件,知之甚多和习以为常反倒可能是深入理解的大敌。我赞成这样一种观点:“只有‘无知’、‘陌生’而引起的‘好奇’,才能让开放的心灵去直接感受来自生活本身的声音,然后去寻找各种表达的概念”(曹锦清《黄河边的中国》,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从而由无知而有所知。但其前提,却是“自知其无知”。
  中国的传统正好相反。读书做学问,是为了证明自己无所不知。中国的读书人最耻言无知。说人无知,无异于挖人祖坟。但不说别人无知,又如何证明自己有知?所以又非说不可。于是,一旦发现别人的文章里有了“硬伤”,就幸灾乐祸,奔走相告,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那意思是说,你不是知识分子吗?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这回露马脚了吧?看你还敢再牛!不是说发现了错误也要装糊涂,也不是说不能指出别人文章里的硬伤。给作者提个醒,那是与人为善;公开说出来,也可以一正视听。但也用不着像瞎猫逮住了死耗子一样,硬拿这耗子证明自己不瞎。
  被逮住的则往往死不认账,有的还硬要说这是某某集团的阴谋。想想真是何苦!也就是写作时小心一点的事。查个词典,核对一下出处,不明白的地方问问人,别望文生义自作聪明,不就行了?万一当真错了,也只有认错。硬伤就是硬伤,硬邦邦地在那里,谁都看得见,赖什么呢?
  不过,设身处地替他想,不赖也不行。一认账,就不是“知识分子”了。丢了安身立命的本钱,靠什么混饭吃?因此必须抵死不认。其实,一两处错儿又算得了什么,万岁爷身上还有三五个龙虱呢!但在中国,就是不许你有三差两错:要么你全知,要么你全不知!稍有一两处不知,就等于什么都不知。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全知,就得拼命炫耀、卖弄、掉书袋。甭管写什么文章,一定都得引经据典,前三皇后五帝,东日本西印度,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包括道听途说间接知道的)都抖落了出来,就像装了玻璃门的“两脚书橱”,大步地在街上走。好在科技进步了,再厚的书也能刻成光盘,不怕肚子小装不下。只要装那么三五片,也就“满腹经纶”。这也没法子。中国的学问,历来就是这么个做法。因为真理早被发现,知识已然穷尽,“先王之道备矣”,没后生小子们什么事。所以“朝闻道”,则“夕死可也”。连活着都没了意义,还做什么研究?也就是比赛谁知道得多。比来比去,比到钱锺书,冠军决出来了。钱先生三朝元老八国联军,外语都会好几门,中国书更是没有没读过的,你比得了?比不了,就去找小D的茬,或者问一句“你见过杀头么”,顺便一巴掌砍在王胡的脖子上,让他瘟头瘟脑好几天。反正,得让大家伙儿知道,咱也是知道事儿的。如果别人不知道咱也是知道事儿的,或以为咱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书岂不是白读了?
  总之,读书人,知识分子,就是有学问,知道的事情多。别人知道的他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他也知道,就是不知道他自己。王朔管这些人叫“知道分子”。至于他老弟是什么分子,我们就不知道了,也许只能叫“不知道分子”吧!
  中国有知道分子,有不知道分子,知道自己其实无知的知识分子,好像不太多。
  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一段广告词:
  乐百氏,知道不知道?
  哎呀,不就是者喱吗?
  哪那么简单呀!
  是没那么简单。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青年必读书”质疑
有知识的人都希望别人有知识,读书人也都愿意别人读书,至少是愿意别人知道读书好。但要说“开卷有益”,不少人心里就会犯嘀咕,心想古今中外的图书汗牛充栋,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哪能不识好歹一勺烩了?要是该读的没读不该读的读了,岂不误人子弟?最好是请那年长的、有学问的、见多识广的、一眼就能看穿是白娘子还是白骨精的,给筛选筛选,甄别甄别,定个盘子指条道,免得年轻人误入歧途,坏了自己的前程。
  于是就有了“青年必读书”。
  我丝毫也不怀疑导师或准导师们开列诸如此类的单子是一片好心,也绝对相信这些单子不会离谱到哪里去。毕竟有资格开书单的,即便不是什么泰山北斗吧,好歹也是高楼路灯,总归有些分量,而一个人平时说话做事哪怕再随便,这时也断然不敢马虎。因为一不小心,单子没开好,弄得舆论哗然,不但会被吊销导师或准导师的“营业执照”,没准还会背上“贻误青年”的罪名,岂是开得玩笑的事?
  然而可疑之处也正在这里。
  为了保住自己的学术名声,为了显示自己的学术水平,为了体现书单的学术分量,也为了百年树人这一千秋大业,导师和准导师们选择的,十有八九都是经典名著。什么《论语》啦,《孟子》啦,《史记》啦,《汉书》啦,《诗经》啦,《楚辞》啦,要不就是《古文观止》啦,《唐诗三百首》啦,再加《水浒》、《红楼》、《三国》、《西游》,或者其中的某些章节段子,总之是大家伙儿熟得不能再熟,谁都知道是好东西的东西。想想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世界上的好书那么多,总不能都罗列出来。为了保证书单的权威性,不至于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只好挑顶尖级的说。结果,挑和不挑,说与不说,没什么两样。
  就算导师和准导师们推荐的书目,咱们先前并不知道,这推荐仍然可疑。可疑之处就在于:你说我该读的,我就一定读得到、读得懂、读得进么?经典名著有两种。一种是历史上有地位,现在却只剩下博物馆意义的;另一种是不但在历史上有地位,而且至今仍有生命力的。如果是前一种,就没有推荐的必要。比如司马相如的那些大赋,什么《子虚》、《上林》之类,无疑算得上是经典名著,但恐怕连导师和准导师们也没读过。即便导师和准导师们读过,而且至今仍有生命力,咱们也未必就该读。因为咱们有咱们的事要做,咱们有咱们的路要走,并不都打算当导师和准导师。
  可见,以是否堪称经典名著为标准,或以导师、准导师们的阅读经验为标准,都很可疑。但,不以这两条作标准,又还能有什么标准呢?没有。所以,所谓“青年必读书”,也就整个地成了一件可疑的事情。
  根本的可疑之处还在于,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一种书是所有人都“必读”的?我的看法是没有。有部分人必读的(比如党员必读、干部必读),没有一切人必须读之者。世界上的书,有两种。读书,也有两种。一种“谋生”,一种“谋心”。前者讲“学以致用”,后者求“心有所安”。所以,谋生的书(比如教科书)就非读不可,而且应该开列“必读书目”。谋心之书则不然。为谋心而读书,只是为了能够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心安,则安,不关别人什么事。
  并非所有人都能自觉地意识到读书乃为谋心,但肯定有不少人并不为谋生而读书。他们读书,只不过爱书。然而,对于真正的读书人来说,爱,却远比“应该”重要。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曾有过自己的“初恋”。一个偶然的机会,为一本书所吸引,从此与书结下不解之缘。这样一种“一见钟情”,完全是在不经意中发生的,却也就“定了终身”。他或她将终身与书为伴,哪怕他或她并不教书、写书或编书,却比许多教书、写书、编书的更是读书人。因为他们有一份发自内心的爱。
  爱,是不能强迫的,也是不能代替的。在真爱面前,任何说教和指点都是荒唐。所以,真正的读书人将拒绝一切自以为是的“谆谆教导”。他们宁肯像游牧民族那样,自由自在地在草原上漫游,碰到什么是什么,逮住一本读一本。如果不喜欢,就扔到一边,全然不管那些书是不是属于“必读”的范围。这虽然很让导师和准导师们伤心叹气不以为然,但我以为,只有这样的读书,才是真正的读书;只有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那么,导师和准导师们就当真无事可做了么?有的。如果他也是个真正的读书人,同时又还是个明白人的话,他可以做也最应该做的,就是把自己对书的那份爱传达出去,让所有的人同感此爱,而不是代替别人去爱。读书有如恋爱,对象得自己找,包办是不行的。能做的顶多也就是说上这么一句:你看这些书多好看、多可爱呀,不想读读吗?
  这当然也要开出一系列名单,但不能叫“青年必读书”,只能叫“可爱的书”,或“我喜欢的书”。
  而且,在书单的后面,最好还有一句话:
  随您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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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意气
书生意气这词,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实际上意气这玩意,原本就不大说得清。意气风发是好的,意气用事就不好。正如书卷气很好,书生气就不怎么好。事物总有两重性,意气也一样。
  问题是,怎么一说到意气,便会想到书生呢?
  大约也因为书生多半会意气用事吧!
  政治家是不能意气用事的。生意人也不行。政治家如果意气用事,其结果不是天下大乱,便是自取灭亡。生意人意气用事,则非赔个精光不可。至于在官员身边听喝,在老板手下打工,便更是闹不得意气。在田里种地,在厂里做事,多半也闹不得。算来算去,可以闹点意气的,也就是书生。因为书生一不种田,二不做工,三不经商,四不从政。即便谋生,也无非教书写书,终归是和书本打交道,没其他人那么多实际的考虑。所以,从来就没有“商人意气”、“政客意气”,或其他什么意气,只有“书生意气”。
  书生也就是读书人。不过,也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叫书生。叫做书生的,似乎只有那些年纪轻轻少不更事的青年学生。老一点的,就得叫学者或是导师了。其实学者也好,导师也好,仍是读书人。其所以云者,无非不但“知书”,而且“达理”。达什么理?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是文章,如此而已。可见是不是书生,不光看读不读书,也不光看年纪大小,还得看通不通世故。如果年纪一大把,仍然一点世故都不懂,那就还是书生一介。相反,如果少年老成精明练达,那就不大像是“书生”,而且也多半没什么“意气”。
  看来,所谓“书生意气”,就是只懂“书”,不懂“事”的意思。只懂书,不懂事,是很容易犯傻的。因为这样的人常常会“认死理”。一个人,一旦只认“死理”(书上讲的道理),往往就不大认得“活理”(人情世故)了。所以,一个读书人,如果在某件事上犯了傻,人们就会说他“毕竟是书生”。
  然而一个读书人,又是不能没有一点“书生意气”的。读书人怎么就不能没有“书生意气”呢?因为读书的目的原本就是养气。养什么气?意气。什么是意气?意气就是真性情。“由来意气合,直取性情真”(杜甫)。性情相近,也叫意气相投。性情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吗?为什么还要靠读书去养?因为真性情是很容易丧失的。功名利禄富贵荣华之类且不去说他,至少诸多的现实问题你总不能不考虑。生活是很实际的。在现实中求生存的人也不能不实际一点,何况趋利避害原是人的本能。谋生的艰难,名利的计较,时时都在消磨着我们的真性情,或以其利,或以其害,或以其“挡不住的诱惑”,或以其“顶不住的威胁”。名缰利锁,霜剑风刀,不堪重负的人一路踟蹰前行,坎坷曲折,身心交瘁,其真性情又能所剩几何?所以,别看“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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